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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从来就没得选。」

    我娘带着我投奔谢侯不久,所有人都说她落水死了。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亲眼看着谢侯命人将她带走,直到半年后谢侯得到一个药方,从此开始抓着我试药。

    却相思,多么动听的名字,传闻只要吃下它,就可以在梦中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我不知道谢侯拿着这药是想要讨好谁,起初我绝食抗拒、宁死不从。

    后来没过多久,谢侯带来了我娘的香囊和书信。

    他说我娘没死,只要我乖乖试药,就可以重新再见到她。

    这些年来药方改了又改,这药伤身,起初也有险些熬不过去的时候,再到后来,或许是这药真的起了作用,有时我也能在梦中与我娘安静待上片刻。

    谢侯捧着丹药费心讨好的那人却又怕死至极,每次服药前必须由我提前几日试药,以防却相思日积月累的毒性超出身体负荷。

    拿着至亲去胁迫一个孩子,当真是世间最恶心最卑劣的手段了。

    如今我终于明白这样卑劣的法子究竟是出自于谁。

    我讥讽一笑,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对——」

    「即便用再多的孩子来试药,他们也终究比不过我。」

    ……

    小孩踩着雪跑出院子,她蜷缩在灌木丛中,那些人好像已经发现她逃跑了,来找她的人很多。

    巡视的侍卫走后,她又谨慎等了一会,一头扎进后山的竹林。

    竹林很大,围墙似乎怎么也看不见尽头,雪天太冷了,她爬不上树,也翻不过围墙,饿着肚子漫无目的地绕着围墙走时,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碎碎的动静。

    目光的尽头是一个狗洞,杂草丛生,地上散落几只沾了尘土的馒头,有一只大黄狗正叼着储备粮继续往围墙里丢去。

    她飞快地跑了过去,三两下捡起了馒头塞进嘴里。黄狗丢了食物也顾不上其他,气得要咬她,她掐着手心用痛意逼自己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但狗好像马上就要咬到她了。

    她被追得怕了,一口气窜上树。

    这是她第一次学会爬树,那狗朝她凶狠地吠叫几声,不远处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提着灯笼踩着雪,穿过竹林往里走。

    光愈发近了。

    欺软怕硬的黄狗应声而逃,小孩看着围墙角落显而易见的狗洞,咬咬牙,从树上跳了下来。

    脚腕似乎扭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刺骨的疼痛。肚子里还是很空,她根本跑不过那些要抓她的人。

    但是这个洞现在不能被人发现。

    她忍着疼,在那人到来之前,用一旁草垛将墙上的破洞遮掩好。

    13

    我是被盯醒的。

    谢厌守在我的床边,他看着指尖的泪痕,像是很不解:

    「梦到谁了?」

    「为什么要哭?」

    不知道谢厌是什么时候回的府,我稳下紊乱的呼吸,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过了一会,这才小声说:

    「……谢厌。」

    「我好像梦见我娘了。」

    谢厌一顿,倏然扬了眉尖:

    「你失忆好了?」

    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否则谢厌就要来与我清算与沈辞舟的婚事了。

    我猛地摇头,后来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正蜷在被子里,谢厌根本看不见,于是我又清了清嗓子,说:

    「没有,就是梦见我娘了。」

    我没有说的是,她好像哭得很伤心。

    像是察觉到我的低落,谢厌没再出声,周遭也彻底安静下来。

    正当我以为谢厌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一只手不知何时探了进来,勾勾缠缠地牵住了我的手心。

    修长的指尖从我的指缝里钻进来,他的掌心一翻,勾着交错缠绕的手指探出被褥,我被谢厌从被褥里拉出来,连带着大半个身子朝他贴近。

    被褥滑落至腰间,谢厌的目光从紧紧相扣的十指,落到我有些愕然的面庞。

    他垂下一点眼,声音很轻:

    「真是没良心。」

    他朝我倾身过来,就连发丝也从肩头垂落下来,乌黑发丝如瀑布般交缠在一处。

    「你娘伴你不过短短五六载,而我们之间早就远超那些年岁。」

    「你想起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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