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阮玉仪有些犹疑,是真的怕踩空了落入水中,迟迟不敢迈出步子。她眼前伸出一只手,尚未等她明白过来,姜怀央便掐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托举起来。她惊呼,感受到腰间大手的力度,接着便稳稳地落在船板之上。
姜怀央的在寥寥夜色中,似乎也失了冷意,“害怕不会说吗?”就那样呆立着,他分明就在她的面前。
他付了银钱,却没要船夫跟着,船夫也乐得不干活便能赚到钱,笑眯眯地下了船,站在岸边还随口嘱咐,两位客官行船千万小心,莫叫船翻了去。
阮玉仪被安置在船篷里头,她侧首去看姜怀央站在船尾,手持木浆的背影。这位世子殿下似乎并没有世家公子的娇贵,习得了武,不挑剔吃食,还划得来船只。
她静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断远去,周边暗下来,似是划入了真正的夜色里。微凉的风抚过她的脸颊,竟生了几分惬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的船才停下来,正是在江心。
阮玉仪猫着腰出了船篷,“殿下,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他将船桨搁置好,淡声道,“不是要放孔明灯?你也瞧见了,那边放的人太多,我们若是还凑上去,这孔明灯恐怕飘不了多久就会被旁的撞上。”
她倒是未曾思及这些。
许是因为在婺州时,众人都是聚在小溪边放的,图的便是一个热闹,她才习惯地觉着,他也会带她在人多处放。
以往每年母亲都会吩咐下人备好各式灯火,纵着他们几个小辈玩去,唯一的嘱咐就是叫他们别摔着了。因着家中还有旁的三五个同辈人,每次出行便会格外热闹。
不过后来就没这般的机会了,有两位姨娘见阮家光景破落,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她们,自是不能忍受,得了母亲的准许,便带着孩子各回了娘家。
现在阮家人口伶仃,还有的天人永隔,母亲是向来欢喜热闹的,自己又不在她身边,难免孤苦。
阮玉仪捧着孔明灯,注视着姜怀央利落地点了火,雀跃的火光映在她的眸眼中,太过晃眼,似是将她的眼中都逼出了水雾。
灯身渐渐在她手中鼓起来,她往上边轻轻一托,孔明灯便升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愈升愈高。两只灯都由她放了,一前一后,在这相对空荡的夜空,分外显眼些。
这儿是顺风向的上端,他们的灯反而是飘在了前边,像是领着后头的一众灯火似的。
孔明灯飘到很远,依旧能瞧见明亮的一个小点。京城的天也是连着婺州的天的,若是这灯就一直这么飘着,会不会让母亲也看得到呢?
姜怀央其实一直不曾仰首,而是侧眼瞧着身边的小娘子。意外地见她眸中渐渐氤氲起水光,噙不住的泪便忽地落下,然后一颗接着一颗,大有止不住的架势。
她哭得突然,姜怀央联想到她的处境,心下估摸着她许是想家了。
他曾在梦里见过她哭的,可也只是欺负狠了时,眼角渗着些,却不像眼下这般汹涌。
他的长剑上沾过血,足下也跪过因害怕死亡而痛哭流涕的敌族,可眼前的阮玉仪一掉眼泪,他竟是会觉着心下一窒。
这会儿的她真是脆弱极了,可眼下这一面,却更像是真实的她,性情也与梦中的泠泠更相似,而不是故作浪荡。
姜怀央伸手,以指腹替她抹去挂在脸上的泪水,嗤道,“哭什么,倒也不嫌丢人。”
粗粝的薄茧蹭过她的肌肤,她闪躲了下,胡乱抹去泪水,换上笑脸,“江上风大。”许是因为哭过,将白日里连同现下的情绪一并发泄了出来,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听起来闷闷的。
姜怀央凝视着她,默然不语。
周边开阔,风也较之街市上更厉害些,见她环抱起双臂,他也就打算带她离开。船只悠悠靠了岸,阮玉仪从船尾缓步至船头。
出了船篷,正欲再往前走,身后却被什么拽住似的,她背着手向后摸索去,似乎是衣裳被木刺勾住了,一时有些窘迫,急得耳根都热了起来。
姜怀央微蹙起眉,正欲上前查看情况。
却听撕拉一声,在她拨弄间,身后的衣裳扯开了一个口子。她一僵,这下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情况变得更糟糕。
他走到她身边时,她腰后的布料被破了一小块。虽则口子不算是大,可也能见着一片雪腻的肌肤,以及在她端直的脊骨后,与衣裙之间,勾人窥探的空隙。
他忽地觉着喉头莫名有些干涩,忙移开了眼,脱下氅衣,将她裹了个严实。
阮玉仪缩了缩。
反应过来后,她一手拢紧两边衣领,微仰着头,望向姜怀央,道,“多谢殿下。”
她的脸上尚染着未褪尽的红晕,因为微仰着头,雪白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且鬓发微乱,珠穗垂落,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之姿。
他低声嗯了声。
阮玉仪这般模样,也不便于人流中穿行,他便松口让她与自己同行,毕竟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出行时乘着马车,也能将她挡上一挡。
乘着船难辨远近,一走才发觉,他们竟是离得圣河寺山脚下有段距离了。
行至一架黑楠木马车前,姜怀央停了脚步。她瞧着这马车眼熟,须臾,想起这正是给姨母去取首饰那日,二表哥冲撞到的贵人的马车。
原来里边坐着的是世子。
阮玉仪敛下眸,那会儿的世子还与她很生,并不太乐意与她多有接触,又缘何会要她上这马车?她理不明白,却知道若是那时应下了,也许她的打算更容易实现些。
木香早在这儿等着了,见是阮玉仪,连忙上前来,先是给姜怀央行了一礼,转首道,“小姐!原来您是与世子一道了,可吓着奴婢了,还以为把您弄丢了呢。”
自街上分开后,木香直被挤到那露天的戏台子前,方才获得一些喘息机会。她走到一般,就发现阮玉仪不见了,满以为她也会到这附近来,可寻了几圈,愣是找不到人。
后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找上她,说是她家小姐要她在前边先等着,她这才半信半疑地跟人走了。
如今果然与阮玉仪汇合。
第39章
花旦
这黑楠木的车舆内,果然与外边一般华贵。位子上放了几方软垫,金织青绸,上绣龙凤呈祥。车顶上悬着香球,木质的香气尽数被车舆禁住,闻着极叫人舒心。
阮玉仪活动了这么久,委实是累着了,加上马车行驶难免晃悠些,她这会儿倚这车壁,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困。
似是还有点意识,她想撑着不让自己睡去,于是偶尔也忽地坐正,发上珠穗也就跟着不断颤着。
姜怀央原是瞧得有趣,后来实在是看不过眼,干脆摁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这才让她睡得安稳。
竟是在旁人面前也能睡去,这小娘子是多没戒心,还是打心底觉着他是个良善之人。
姜怀央抿着唇,眸色复杂,其间隐有暗波起伏。
他一直默然地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直至马车一停,阮玉仪许是意识到什么,不待旁人去叫,自个儿就惊醒了。
她眨了眨尚有些迷瞪的眼,靠在姜怀央肩上的一侧脸颊被压出了红痕,“啊,抱歉殿下。”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枕在他肩头枕了几乎一路,耳尖有些泛红,也被压到了似的。
“醒了?”他轻嗤一声,使得她一时辨不清是是嘲弄还是戏谑。
她紧跟在他后边,搭了下木香的手,提裙下了马车。
这会儿长阶上的人稍微稀疏起来,有个别小商贩已是开始收拾东西,今夜的灯会即将落幕,叫她不免与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的灯火辉煌,皆是梦一场。
睡了一会后,阮玉仪有些失了力气,浑身软绵绵的,由木香搀着点才不叫她在阶梯上倒去。
辞别时,姜怀央倒是没说什么,直到她们主仆两人进了院子,她才忽地想起,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
“小姐,”木香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氅衣,问道,“世子这衣裳无需还给他吗?”她不知原委,只当是世子怕小姐冷,才脱与她的。
阮玉仪一怔,含糊道,“容我先更衣再去不迟。”
“不若便别折腾了,明日再去一样的。”木香见她方才困倦,劝道。
可在马车上小憩之后,她反倒是没了困意,“无妨,今夜便去罢。”
厢房内。
木香为她解下大氅,这才注意到衣裙后边的破损,她轻轻抽了一口气,惊道,“小姐,您这是怎么弄得?”怎么就扯到腰后边的布料了。
阮玉仪答,“下船时,不小心被勾到了而已。”
原来世子是领着小姐游玩去了。木香眼底的担忧散去,抿唇轻笑。她往常出府办事,曾经过江边,是知道附近有不少游舫的。
思及此,木香也想到被人流挤到戏台前发现的趣事,便与阮玉仪随口说了。
台上唱的依旧是才子落难,佳人搭救的常见戏码,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台上,她则因着四处寻着小姐,没注意台上的动静。这四下一张望,竟瞧见位卸去脂粉,着花旦服制的男戏子,估计是刚完成一场。
这可着实是新奇,在她的认知里,从前只见过女儿家扮旦角的。
听着,阮玉仪也有了兴致,紧接着问道,“那花旦的扮相如何,与女子有几分像?”
“身形比寻常男子纤细些,奴婢见着那会儿他已是卸去了脂粉,若光看姿态,却是挑不出错来的。”一个男子要练成这般女儿家的情态,定是极费工夫的,不知练功时要受多少苦。
可他们为了生计,受不得也得受下。
两人一人一句闲谈着,阮玉仪一边换好了另外的衣裙,这是一件金丝白纹昙花锦裙,却是比之上一套清雅不少。
她卸去了钗环,只留下一只固定长发的青玉簪子,正将珠钗往几案上搁这会儿,却见程行秋立在门口,眼睛却往里头张望。
阮玉仪敛了笑意,蹙眉道,“大公子在寻什么?”她能大致猜到他在找什么人了,只觉得心下泛起些反感。
程行秋见这屋里不像是能藏人的模样,这才收回目光,给一边的小厮递了一个眼神,那小厮连忙端着一套杯盏上前,小心地将东西搁在她的屋里。
他柔声道,“这是牛乳,专为你去膳房备的,可以助眠。”
他又补充问道,“灯会上玩得如何?”
他与昭容只在街市上走走,因此比她还要早些回来。昭容倒是一边逛下来,身边婢子手中多了不少东西,光是不同样式的花灯就有三个。
阮玉仪瞥了一眼桌上的杯盏,许是为了保温,便有杯盖盖着。她敛眸淡声道,“不必大公子操心了,我自是乘兴而去,兴尽而归,不会委屈了自己。”
见她态度冷淡,程行秋有些尴尬地牵了下嘴角,“那便好,你——”
“大公子若无要事,便请回罢。”她截断了他的话头,微侧着身子,大有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闻言,程行秋面色沉下来,“你便非得惹我不快才好?”
他承认早上是冲动了些,可他以为他们好歹有着两年的情分,她不至于为了这事与自己置气。其实就算是哭一阵也好,打骂也好,总归是好过眼下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这会让他觉着自己所为皆是可有可无的。
木香见状,往前迈了一小步,将阮玉仪稍微挡在身后。她语气平和,“大公子,我们小姐今儿有些累着了,紧着要休息呢。”
程行秋一听,缓了神色,原是她乏了才这般的,“那你便早些歇下吧。”说罢,便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她随手揭开茶盖,里边的白气一下窜了出来,搭在杯侧的指尖上传来一些温热。茶盏里的牛乳呈现润白色,盛了大半杯。
她并没有动这杯牛乳,而是一直搁在那里,直到它变凉,失了原本的醇香。
他应是信了她要歇下的说辞,今夜便不会再来了。阮玉仪理好衣裙,取了那件大氅,便出趁着院落里寂静无人,出了门,仍是没叫木香跟着。
在她经过长公主的厢房时,发现里边还是灯火通明,只是程行秋的屋子却是暗着的。
第40章
似梦
姜怀央坐于几案前随手翻着书,一边的烛光将纸页映得泛黄,他恍惚地觉着,自己似乎还身处木船之上,脚下有些晃悠。
他曲起手指,按了按眉心,勉强一字一句地看下去。不知怎的,困意卷上来,眼皮变得沉重,于是干脆趴在案头小憩。
恍惚间,他似梦到黑黢黢的江水,岸边排种的樟树,几点灯火,而孤舟之上,唯有他与泠泠两人。
远处隐有旦角儿悠扬的唱腔,更是显得江心静谧起来。
他梦见她衣衫零落,白皙的后背上,一颗小痣分外浓郁。
这次他能清晰地见着泠泠的面容,秀眉微蹙的,鬓发散乱的。
她从船板上支起身子,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出声犹若莺雀娇啼,酥软入骨,“陛下,别忘了我们是来放孔明灯的,不可耽误太久,免得到时候夜深寒气重。”
“灯可以等会再放。”他一双桃花眼不复清冷,反是也被她腮边的红晕侵染了似的,幽深得望不到底。
反正此处正处江心,并没有什么人会注意这边。
情到浓时,原本要用来放走的孔明灯也被碰下了水,阮玉仪攀着船沿就要去够,一个没抓稳,却是落了水。
水花四溅。
正是寒风刺骨,姜怀央额角的经络突突地跳,比之以往梦醒时还要难受。
他不管不顾地跳下水,将人捞了上来。衣物湿透,贴在她的肌肤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这小娘子不知是吓得,还是冷得,偎在他怀里细细地颤着,口中不断轻唤:
“殿下——殿下——”
姜怀央一惊,便从梦中脱离出来。
“殿下,您可还好?我看您蹙着眉,不太舒服的样子,这才斗胆将您叫醒。”阮玉仪臂弯上还挂着那件大氅,这会儿正微微弯腰歪头,柔声询问。
见梦中人一下出现在眼前,姜怀央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可眼前的确是她,他看得真切,发上只别着一支青玉簪子,雪白锦裙,比之裙摆上所绣的昙花还要清雅上几分。
若不是知道她没有这个能力,他简直要疑心眼前女子是否给他下了蛊,还是一旦沾染就戒不掉,越是沾染,却也中蛊越深的那种。
否则他怎会昨夜刚好一点,今儿就头疼的更加厉害了呢?
姜怀央狠狠闭了下眼眸,又很快睁开,才感觉思绪清明了些,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回殿下,我是来送氅衣的。”她将衣裳交给了一边的温雉,回道。
“为何不在明日来?”非得紧着今晚送。
阮玉仪垂首敛眸,面上做出点羞意,却不言语。
温雉侍立在侧,虽则面色如常,心中却腹诽,若阮姑娘现下不来,如何能与您同眠。他们这位陛下,是惯会明知故问的。
“殿下,”阮玉仪小心地瞧了他一眼,试探道,“看您似是有些头疼,要不我来给您按按?我曾专门钻研过的。”
“不必。”姜怀央兀自揉着太阳穴,希望着有所缓解,可脑中还像是有什么突突地乱窜一般,难受得紧。
温雉听了她的话,却是眼眸一亮,也劝道,“主子,要么您暂且让阮姑娘一试上一试罢,许是多少有些作用的。”
主子这莫名的头疼病早不是一日两日了,就连宁太医都瞧不出什么实质的病症来,可今早主子却是神清气爽,连晨起时的脾气也不发了,让温雉很难不联想到是她的缘故。
而后,温雉用了着去端些茶水的借口,退出了厢房。
阮玉仪见他不作声,权当是他同意了,于是站到了他身后,让他的头微仰些,冰凉的指尖搭上他两侧太阳穴,稍施点力按揉起来。
“殿下,这个力度如何?”
她的手法委实是轻柔且到位,他不自觉放松下来,随口嗯了声。
姜怀央阖着眼,感受她的指尖的力度,渐渐松了眉头,不消多时,头疼便缓解不少。本是差不多该叫停的时候,他却忽起私心,希望她的指尖能多停留一会。
阮玉仪久不见他出声,即使手上有些发酸了,也还是继续按揉的动作。
厢房内分外安静,这时,就连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也觉着有些暧昧起来。
突地,姜怀央睁开了眼,拨开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按了,边神色冷峻地四下望着。
“殿下?”她不明所以,眼中带着疑色。
此时,屋子里的静便显得有些诡异起来,她感到有些许不安,于是侧首看去。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阮玉仪心中一跳,下意识推开了姜怀央。
“唔。”她闷哼一声,捂住了胳臂,一时间她只觉得疼痛铺天盖地地卷上来,腿下一软,几乎要往地上瘫去。
不远处,一名黑衣掩面的男子,手持沾血的匕首立着,他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如鹰隼般锐利。那寒芒正是来自他手中紧握的利剑。
姜怀央神色一凛,周身瞬间冷下来,起身后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她被划到了手臂,低着头,本就对疼痛敏感的她,这会儿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自己失手,黑衣者不及多想,便想自进来的窗子溜走。刺杀讲究的就是一招致命,若是还想来个两下三下的,在对方已经警惕起来的情况下,谈何容易。
姜怀央自是没给他逃走的机会,疾步上前,一手夺过对方的匕首,脚下一扫一踹,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处。
没两下便将黑衣人放倒在地上,他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匕首哐啷一下也被从他的手中击落,而后姜怀央眼疾手快地轻巧一踢,这匕首便飞去了墙角。
阮玉仪被他护在身后,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的后背宽阔,出手狠戾,一招一式都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丝毫不像是平日里在后院耍几下刀剑,聊以强身健体。
她一时看得有些怔愣。
那黑衣者还想要挣扎着起身,反击也好逃走也好,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落在了这位的手上,可讨不了好果子吃。
此时,温雉恰好回来,听见动静,心下一紧,赶忙推开门进来。
见此情此景,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惊讶上,将手中茶托往地上一搁,上前从姜怀央手中接过了刺客,很快便扭送走了,行动间十分熟练,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一主一仆配合默契,门口姗姗来迟的两三个侍卫都觉着有些多余,讪讪地往旁边一让,免得当了温雉的路。
温雉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停下来瞟了他们一眼,得亏有个机灵些的,上前接过了这刺客。
刺客似是不太服气,口中还在谩骂不休。温雉摆摆手叫他们走快些,免得这些污言秽语脏了主子和阮姑娘的耳朵。
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要将人送去京兆府细审。
其实阮玉仪眼下听不见这些,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椅背上,所有的力气恍若都与汩汩流出的鲜血一道,从伤处溜走了似的。
第4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