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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阮玉仪垂眸,指尖抚弄着杯沿,这风流世子还能耐下心来,舍了山珍海味,陪上太妃她老人家这许多时日,想来品性不至太坏。

    她也不要什么荣华,只需一个空名头,还她一个自由身。

    何况,姨母步步紧逼,眼下,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我自有考虑。”她沉吟半晌,道。

    第3章

    示威

    木灵正待插话,却听门口传来动静,转脸一看,只见四五名小厮直直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弯腰拱手,“少夫人,小的是夫人调遣来帮您搬物件的。”他虽语气恭敬,眼神却不断乱瞟,四下打量,最终落在半倚在椅子上的阮玉仪身上。

    这少夫人平日深居简出,他们这些做粗使下人的也没机会瞧上一眼,如今一见,果然令人稀罕。

    只不过如此容貌,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红颜祸水”,才给大少爷招致祸患?

    木香见这小厮眼神不规矩,神色一凛,斥道,“放肆,小姐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随意进来的?”

    未经通报,平白闯进女眷的居所确实不像话,这小厮被问了个理亏。他赶紧敛了神色,边往后看边朝其他几个挥手,“都退出去都退出去,快。”

    说着,自个儿也退到了门槛外。这才道,“少夫人恕罪,小的多有冒犯。只是这夫人的吩咐……”他将语调拖得悠长,一副为难的样子。

    姨母这是找人看着她来了,生怕她收拾得慢了,怠慢了那位长公主殿下。阮玉仪心下一沉。

    “多谢姨母差人相助了,只我院儿里几个姑娘,恐怕确实为难,”阮玉仪面色不变,起身道,“你们几个便在外头候着,这边收拾妥当后,你们再拿过去不迟。”

    那小厮得了准信,这才松下一口气,应了是。

    阮玉仪让木香带两个人去那边打扫,自己亲自也拾掇起来。

    程朱氏强势,老爷要纳的妾都得她过目,因此程府中人丁不算兴旺,府里也并不是间间屋子都住着人。

    不知是否怀了讨好长公主的心思,此次姨母分配给她的那间,却是较其他院儿来说,最是阴冷的一间,这才许久未有人住,落的灰怕是比墙腻子都厚。

    因着她并未打算在此处久留,所以这会儿是该舍便舍,谈不上有多心疼。其中一部分摆件、首饰便用来打点了她院儿里头的几个姑娘。

    几个婢女得了好处,手脚愈加麻利了,接连有人捧着东西来问她,此物应收在哪口箱子里。

    她哪能不明白这份心思,只是懒得计较,瞧着东西不甚重要,也就随意赏下去了。

    木灵倒是看着心疼得紧,见人走了小声和阮玉仪抱怨,为何要如此大方,便宜了那几个贪心的。

    不消一个时辰,她的东西就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屋里一下空荡不少,因而显得比平日里大些起来。

    阮玉仪立在屋子中央,环顾四下。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个过去自己的身影,守着空房,有时莫名就哭得不成样子。她曾在窗子哪边趴过,夜里泪湿的被褥是哪一侧,哪张几案上曾日日侍弄着那人喜爱的花……如今回想,都历历在目。

    “小姐,这盒子里头的东西,还要给您留着吗?”一个婢子问道。

    阮玉仪原本随口想赏掉,却见那木盒子上边的纹饰有些眼熟。她接过,打开一瞧,是一串红绳金铃的足链子,几个金铃铛雕刻着镂空的吉祥图案,是难得的手艺。

    她忽地记起,这足链是以幼时的长命锁熔铸而成,是在阮家还兴盛时,江南婺州一有名匠人的收官之作。她取了一点金料做足链,余下的则让这匠人制成扳指赠与兄长了。

    几年前,兄长随太子,也就是今上去了胡地。满以为此物能充当平安符的作用,护兄长平安,不料军队凯旋,也带回了他战死的噩耗。自此,阮家更是长衰不起。

    兄长说过,会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不用受人白眼,不用寄人篱下的日子。

    可如今又算是怎么回事……从对程行秋的情愫中剥离,她心中后知后觉地泛起委屈和悲恸,一抽一抽地疼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将足链攥在手心。

    “怎么如此磨蹭,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门口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自远及近,清脆的足音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是昭容长公主。

    阮玉仪回首,脊骨端直,声音冷然,“怎的劳烦殿下亲自来了。”

    昭容没理会她,踢了下其中一口箱子,“真不愧是破落户出身的姐儿,东西确是少得可怜。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搬!”她将下巴一抬,示意道。

    那几名小厮得了指示,也顾不得阮玉仪了,上来就两人一口箱子地抬走,动作显得十分粗暴。

    “殿下这是何意?”

    昭容脸上显出得色,这才转头看向她,“本宫只是来瞧瞧进度。顺便与你小叙片刻。”

    阮玉仪实在想不到除了程行秋,她还能为什么而来,“殿下也见到了,我这儿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并没有什么好招待殿下的。”

    “不必麻烦,”昭容缓步至几案边,用指尖在椅面上抚了下,确定是干净的才坐下,“如此便可。”

    她自顾自地说开了,“一年多前,本宫去山间游玩,正行至溪边,却见一年轻男子倒在其中,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其人昏迷不醒。本宫不忍见他死去,将他带回府里,给他寻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伤时的程行秋,脸色苍白,却掩不住清俊的容色,说话也彬彬有礼,对她也分外体贴关怀,昭容早已架不住沦陷,因此,打小娇宠长大的她,自然希望行秋只是她一个人的。

    至于先来后到——谁先谁后,合该由她说了算。

    昭容说着,抚上腹间,艳丽的妆容下,掩不住眼底似有似无的柔情,“如今,本宫已怀了身孕三月有余,本宫其实并不希望你插足我们之间,若你识相,最好连妾室也……”

    “殿下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与他再有往来。”阮玉仪打断,接话道。

    原是示威来了。姨母本就谋算着将她嫁给二表哥,此时怕是正苦于长子对她还有些情愫,长公主这么一趟,直接就替姨母唱完了这一出白脸,免得她在长子面前为难。

    昭容有些讶异,对上她的眼睛,努力想寻出点异样,“这可是你说的。”

    “殿下放心,我决不食言。”只是谁知道这程行秋移情别恋一次,是否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真如此,这长公主往后恐怕有得受。

    即便是天家女子,也是只治得了府内,对外边的莺莺燕燕却有心无力。

    昭容满以为她会跑去与程行秋哭闹不止,早做好了威胁的准备,却不想是这般反应。

    “你倒是个懂事的,既如此,本宫也不会发难于你,”她灿然一笑,斜睨了阮玉仪一眼,“不过,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与行秋藕断丝连,可就要仔细你的皮了。”

    换做寻常女子,昭容自然不屑于亲自前来,可今晨程朱氏那儿的一眼,就让她本能地对这副娇美皮囊的拥有者生了忌惮。

    阮玉仪一副乖巧的样子应承着,声音却波澜不起,好似她们谈论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小动物。

    送走长公主后,木灵见此处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忍不住道,“这长公主未免小家子气,亲自下场,也不怕失了脸面。”

    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将此事揭了过去,“许是不安罢了。”

    第4章

    阴冷

    到了东厢,木香她们也打扫得差不多了,余下些东西还未归置,阮玉仪本想让大家先行去用午膳,可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午膳迟迟不送到。

    无奈之下,木香只得去膳房询问。

    阮玉仪早上又是赶着去请安,又是忙活着收整物什,这会儿已是感到肚饥了,她沉默地忍受着腹中阵阵绞痛。

    木灵端来了一小碟桃酥,“小姐,先用这个顶顶吧。想来木香姐姐也快回来了。”

    桃酥是昨日的,现下吃着已经有些干涩,阮玉仪勉强就着凉水咽下一块,感到稍微好了些。

    “你们几个也没吃东西,木灵,你便拿这些下去分了吧。”

    “那怎么行?小姐你——”木灵知道她是心善,可这会子小姐也定是饿的难受,于是连连摆手。

    都说阮玉仪是府中跟着最舒坦的主子,小姐虽然只来了一年,她们也比不得木香与小姐交心,可小姐还是会事事念着点她们,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脚笨拙,时常犯错的,也从未受过苛责。

    因此就算这一年多来,她以新寡的少夫人的身份待在这府中,只要是与之相处过的下人,都是打心眼里敬她几分的。

    木灵正动容着这会儿,木香推门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同样端着托盘的婢子,她让人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见人走了,才气呼呼地开口。

    “可真是太欺负人了,这群惯会看人下菜的坏胚。”

    阮玉仪从未见过她如此动怒,有些好笑,“这又是谁惹到我们木香姑娘了?”

    木香缓了口气,才将经过细细讲来。

    原来,程朱氏与她两个儿子,以及昭容长公主,今日都聚在她那屋用膳,意在增进增进感情。昭容说在自己府中向来吃得早,程朱氏就让膳房早早地备了饭菜。

    本也没什么,按府里原来的用膳时间,顶多就是到阮玉仪院里吃食凉了些。可这些个厨子却怕怠慢了长公主,紧着那边送了多的分量,也就短了她这边。

    送膳食的人也不知怎么做事的,竟将东西送去了西厢。等木香过去查探情况,管事的又拿未曾有人知会这消息来搪塞。

    阮玉仪听罢,拾起竹箸在一碟白菜豆腐里拨了两下,心中也差不多明白了。

    平时里程府虽不铺张,但这两菜一汤却不是以往的菜品和规格,若说膳房为何要特地做些寡味的菜品留给她,很难让人相信没有人从中作梗。

    她不再多言什么,只照平常一样用了膳。

    夜里,木香替她挑了灯,她才忽地发觉这儿真是比西厢阴冷得多。加上窗纸老化破损,不免有凉风从缺口处钻进来,时而将窗子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被褥还未来得及换上厚实的,导致她整个蜷作一团,缩在床里边,才勉强入睡。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进来替她拿东西挡了窗子,这才止住呻吟般的风声。

    因着昨晚睡得不太安生,阮玉仪翌日醒来,头还是昏昏胀胀的,她坐在床榻边,睡眼惺忪。

    木香推门进来,轻声道,“小姐您清醒一下,奴婢这就替您来梳妆。”

    阮玉仪起身,见外边天方见明,残月还挂在下边,欲沉不沉的模样。

    她便问,“什么时辰了,瞧着还这般早?”

    “卯时了,近来这天是亮得愈发晚了。”木香回道。

    昨日阮玉仪要木香早些来唤她,也好早些去圣河寺寻世子,她们虽不晓得世子什么时候起,提早去总是没错的。

    可许是心里藏着事,还不及木香来唤,她自个儿就醒来了。

    她端坐在镜前,木香立在她侧边,手法娴熟地替她挽发上妆。木香向来能干且手巧,这她是知道的,不然当时遣散阮府大部分下人的时候,也不会独独将她留了下来。

    “小姐,您瞧瞧,这样如何?”

    她闻言抬眼,与镜中的人儿对上了目光。

    铜镜中,女子发如墨玉,眉似远黛,唇上点了些许口脂,不重,正好是透着自然血色的模样,阮玉仪理了理鬓发,镜中人也抬起柔荑。

    阮府没落,疼爱她的兄长又已战死,她身在异乡,已经不剩什么可依傍的了,而这副皮囊,就成了她保全自身的唯一利器。

    及笄之后,母亲曾将她的经验口述相授。昏暗的屋子里,阮玉仪听得面红耳赤,只会讷讷应着,她抬头一瞧母亲,却见她面不改色。

    她将东西学了个七八成,缺了剩下的,却让她无论如何用不出来。

    她拿去问母亲,母亲却说,她这张脸就可抵上余下的空缺,可红颜白骨,用不好便会招致灾祸。

    只是事到如今,若是不愿任人摆布,她就不得不使上些手段。

    “去将那件鹅黄的纱裙取来。”阮玉仪转头,缓声道。

    木香轻蹙起眉,不赞同地说,“小姐,早晨天凉,这么穿怕是会受寒。”那件衣裳那般单薄,小姐这娇弱的身子,哪里又受得住。

    “去取来。”

    可她哪里知道,阮玉仪想要的就是这效果,若恰好受了凉,眼中泪光盈盈,病若西子胜三分,那才叫勾人。

    知道劝不动小姐,木香只好去拿来一件鹅黄百合裙。

    这裙沿是苏绣的白花,淡雅矜贵,正衬她今日的妆容。再细观,腰间由系带收腰,下边裙摆因是纱质的,风一吹动,定是说不上来的轻盈灵动。

    阮玉仪将衣裳换上了,一转身,饶是日日对着这人的木香也愣上了一愣。

    往日小姐多着襦裙,将身姿遮掩了大半,现下这件,却将她盈盈一握的小腰很好地勾勒出来,别有一番骄矜可人、欲拒还迎之感。

    阮玉仪将手搭在胸口,尽力让自己去忽略那种莫名上涌的焦灼。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若要作比,便是与将见故人前的悸动类似。

    “人多了行事不便,木灵就留在屋里,”她转脸对木香道,“我们尽快出府,免得待会姨母来拘着。”

    木香抬了抬胳臂,向她示意手上挂着的一件米色斗篷,“小姐,这个带着路上披会儿吧,也暖和些。”

    “不必了。”阮玉仪轻轻压了压她抬起的手。

    这点冷都受不得,也不必去世子面前晃悠了。

    清晨间,尚还宁静的巷子里,一辆马车自程府悄然驶出。

    第5章

    招惹

    圣河寺是京中规模最大的寺庙,容纳僧侣三千余人,一年到头香火不断,后院儿也专设了厢房,承安置暂宿的香客和接待贵人之用。

    此次世子与太妃礼佛吃斋,便是宿在了寺中的后院儿。

    阮玉仪与木香一路拾长阶而上,半晌才到地方。

    行至大殿正中央,只见巨大的金身佛像几乎顶到房梁,在在晨间柔和的光线下,也熠熠生辉,不可谓不威严。它前方的贡台上码着不少瓜果糕点,专门有僧人两天一换。

    四下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火气,令来者不由得静下心来,放轻了声音。

    时辰确实还早,大殿中只有个扫洒的小沙弥。

    “木香,你可识得哪位是郁王世子?”阮玉仪附在木香耳边,压低声音道。

    木香摇头,答道,“小姐,奴婢与您同出同进,哪里就认得。”

    她摇摇头,抿着唇笑,“失策了,应当带着木灵一并来的。她打小长在京中,许是认得。”

    不过世子所处之地,理应有守卫才是,想来也不难寻。

    两人略过小沙弥,往通向后院的侧门走去,这小沙弥也未理会她们,许是见着这般早来的香客也是寻常。

    绕了点路,两人终于找到了地方。这儿的院门虚掩着,里边隐隐传来佛经的诵读声,整齐低沉,声声入耳。

    阮玉仪抿了抿唇,刚上前几步,就被门边的侍卫喝止。

    “来者为谁?此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阮玉仪低眉敛目,声音娇软悦耳,“大哥,前些日子我在此处丢了支发簪,想来是落在里头了,能让我进去寻寻吗?”

    幸而圣河寺秉着众生平等,后院厢房皆对百姓开放,不分贵贱,不然这个借口就立不住脚了。

    她看进对方的眼睛,眼睫扇阖,满目乞求之色,希望着得到个肯定的答复。

    不料这侍卫却面不改色,冷哼,“姑娘可知你这借口已经有人用过了?”这些女子惯会使这种拙劣的小手段,要知道里头这位可不吃这套。

    阮玉仪被戳破心思,脸色微红。

    她看了虚掩的门缝一眼,愈发确定里边的就是郁王世子了。听这侍卫的意思,像她这样扯了个借口想攀扯世子的,怕是早不止她一个。

    直接进去是不可能了,她唯有另寻他法。

    她假意走开,实则是寻是否有无人看守的矮墙,可这儿的墙体足有一个半的她高,即便是木香托举得动她,也很难不发出动静。

    正犯难之际,只听木香小声惊呼,“小姐,您瞧那边!”

    阮玉仪循着她所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前边是一个窄门,只是通过这里望不见前边,恰好被一株粗壮的榕树死死挡住视线。

    这树的枝丫直伸到高墙外来,每一根枝条上都系了不少红丝带——是一株供香客们祈愿用老树。

    两人前去查看,发现树与门还有可容一人通行的间隙,于是阮玉仪便拢了拢裙摆,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眼前之景一下开阔起来,诵经声也愈加清晰了,阮玉仪循声观望,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虽不见众僧,门口却立着一玄色暗纹锦衣的公子。

    一只玉冠将他的墨发高束,他身长玉立,且气质卓然,只一眼,就让旁人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阮玉仪站在榕树下,思忖了片刻,而后怀着心中歉意,解下了一条红绳。希望人家莫要怪罪,她是不得已,才需要借用这祈愿的物件。

    她抬起手,轻薄的衣袖就从手臂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她边垫着脚尖,边侧头问木香,“你瞧这样可行?”

    木香笑着夸赞,“奴婢若是男子,定然也喜欢小姐这般的。”说着,她往偏些的角落挪了挪,到时候那位过来,她也好避讳着些。

    阮玉仪心里总是不安,担心枝丫找得高了,手举太过显得粗鲁;又是担心这个系法繁琐,待会儿不便回话,于是一遍遍练习着。

    她哪里知道她微仰着头,青丝掩映下,一段脖颈光洁如玉的模样,又是如何地引人遐思。那长长的红绳落在手上,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胜雪,竟是比之满树垂落的红,还要惊艳几分。

    那边的诵经声从容地继续着,久久不绝。

    秋里的清晨已是捎上些寒冷,阮玉仪不胜寒意,纱衣包裹下的身子,被凉风吹得细细发抖,瞧着分外惹人怜。

    可她仍是固执地立在原地,偏生要等那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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