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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颗再坚硬如磐石的冰冷心脏,都会缠化了,长久以来,他内心的伤痛、空虚、无助,好像都被涓涓的暖流填满。

    他轻吻少女的鼻尖,声音温柔:“三日后,我要去一趟南方,十一月初归来,等回来后,咱们便成婚。”

    魏云珠额间满是细汗,额角的发丝黏腻的沾在脸颊旁,眼尾的绯红生媚,含着温柔的笑意,乖顺的“嗯”了声,便羞涩的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

    因为刚刚哭过了,她的声音略带鼻音,瓮声瓮气的:“那你可要快点回来,离十一月初还远着呢。”

    声音里的无限眷恋,叫裴寂下意识将少女抱的更紧,很不得将人揉进自己怀里:“好,微臣早早回来。”

    “天冷了,你要多带些棉衣,虽然南边比咱们这儿暖和,可你骑马的路上,霜深露重的,还是得多备些……”

    魏云珠絮絮叨叨的叮嘱,就像是妻子在嘱咐出远门的丈夫一般,柔情似水。

    裴寂自胸腔里叹了口气,修长的指节,轻轻帮她拨了拨额间汗湿的凌乱发丝,忍不住在她眉心落下轻吻:“郡主,你真好。”

    好到,让他一颗本属于野兽的心,也有了人的温度。

    魏云珠往他怀里挪了挪,一朵娇弱的贵价芙蕖,伸出手,紧紧攀附着那坚硬如铁的依靠。

    裴寂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守护小郡主一辈子,这样的一朵娇贵芙蕖,没了他的庇护,该如何在这冰冷的人世间独处呢?

    索性,他们就要成婚了,成婚了,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分,就再也不用担忧,小郡主有一天会忽而消失了。

    第197章

    郡主,没人敢欺负你

    魏云珠明白,他信了。

    便忽而转了话头:“裴寂,若是日后有人欺负我,你会为我讨回公道吗?”

    裴寂声音变的凌厉,带着一丝寒气:“郡主,没人敢欺负你,若是有,微臣定然不会放过。”

    少女眸中染上了一丝雾气,像是十分感动似的,额头下意识蹭了蹭男人的下巴,声音小小的:“我信你。”

    良久,她又柔声道:“裴寂,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好不好?”

    孩子?裴寂忽而想到,那郎中所说之话,身子一僵,其实关于子嗣,从未过多想过,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小郡主能在自己身边,那就够了。

    也不忍心告诉她。

    可如今,他心爱的姑娘,说要给自己生两个孩子,那可是他和小郡主的孩子,承载着他们的爱,是他一腔炙热的纯粹,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裴寂只是眉眼温柔的瞧着,少女细细思量下说出了几个名字,可是又不甚满意,转而恼怒的锤他胸口:“我想不出来,你也不想!”

    裴寂浅浅笑了几下,伸手握住那不安分的小手:“着急做甚?咱们可以慢慢想。”

    少女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恹恹的转身,故意背对着他,惹的男人频频低笑,可也是不厌其烦的哄媳妇。

    在这样人间烟火气如此绚烂的此刻,裴寂觉得,他和小郡主,也一定能和无数平凡的夫妻一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或许,佛祖对他还是心怀悲悯的,纵使罪孽深重,也能得到圆满。

    ……

    天气越来越冷了,立冬这日,飘了点小雨,长安城大街小巷上,都是还未来得及换新袄,缩着脖子匆匆回家的行人。

    魏云珠站在廊上,仰望着前方的萧条肃然之景,裴寂已经走了半月有余。

    自己日日都会给他去信,从来不言说思念之情,只道绵绵说不尽的细碎小事。她在府门前捡了一只小狸花猫,乖巧极了,便留下养了;内务府送来了新制的冬日官服,改了往日明绣的法子,精巧别致极了,他若是穿上定然好看;膳房做了桂花糕,桂花是李义费了大劲,从岭南运来的。

    好多好多,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一封一封递出去,起初她还数着,后面也数不过来了。

    直到十一月初三,裴寂来了信,寥寥两句:“十一月十五回,勿念。”

    魏云珠明白,裴寂向来说到做到,看来,他十一月十五定然会回来。

    她收起手中的信盏,身后容巧拿着披风而来,轻轻为她披上:“小姐,外头冷,还是赶紧进屋吧。”

    魏云珠点了点头,回身往里走。

    “容巧,去给封姑娘回个话,就说我愿意陪她去栖灵寺,替灾民祈福。”

    前些日子,封薇遣人来捎话,说是请她过几日去栖灵寺,给北地闹饥荒的灾民祈福,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赴约。

    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容巧打开扇门,扑面而来的一阵温热,还夹杂着丝丝的香气,暖烘烘的气氛裹挟走了魏云珠在外头沾染的凉气。

    她瞧了眼桌案:“容巧,替我研墨。”

    提起毛笔,心中有万千的思绪,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下笔,魏云珠皱了皱眉,还是决定不写了。

    搁下笔,发愣间,眼眸中的情绪,复杂涌上。

    **

    前几日,北地闹饥荒,灾民们被活活饿死在街头,情况惨烈,封薇便时常去栖灵寺,替灾民们抄经卷祈福上天,风调雨顺,为长安的百姓所赞叹。

    十一月初十,封薇便同魏云珠一齐踏上了去往栖灵寺的山路。

    今年的初冬,不同以往的寒冷,风中席卷着凉的透彻得寒意,魏云珠撩开马车帘子,瞧着窗外一片萧条之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容巧又拿了件披风,给她围上,有些担忧着道:“早知道这山上寒气如此重,奴婢就该多给您带几件厚袄,您若是生病了,容巧非得内疚死了!”

    魏云珠回过神来,柔柔一笑:“好了,你都快把我裹成熊了,放心,我身子已经好全了,哪会如此弱不经风。”

    等到了栖灵寺,封薇还算友善,同她一起在偏殿抄了一日经卷,便将她安排在了西边的一间禅房。

    不算华贵,可也简单干净,安闲自得颇有章台杨柳的高雅之态,只是,这里的窗户、门臼都有些松动,外头带着寒气的风吹来,竹门“噼里啪啦”作响,那寒气便也一股脑儿的往里窜。

    白日里倒还说的过去,到了夜间,这山里本就霜寒露重,凉风中蜷着潮湿的冷意,这种刺入骨髓的阴冷,若是不多裹上几层棉被,是无论如何都受不住的。

    容巧将魏云珠身上的披风裹得紧紧的,可少女仍是在发抖,甚至,嘴唇都有些被冻紫。

    她看着心疼,便立刻跑出去,逮了个小沙弥,希望他能给自家小姐换个好点的禅房,最起码,能不灌风。

    可那小沙弥却神色僵硬,态度不算好:“施主,前些日子山上下了场暴雨,把所有禅房都摧残的不成样子,这间已经算很好了,若您想换,只会是更差。”

    容巧气急败坏的嘟囔了句:“什么态度呀!”

    那小沙弥气更大,立刻转身就一去不复返了。

    等她跑回来,瞧见瑟瑟发抖的自家小姐,索性道:“没有好的禅房,总该有炭火吧,小姐您等着,奴婢去寻些炭火来。”

    魏云珠却道:“不必白跑这一趟了,定然是没有的。”

    容巧却不信邪,固执的跑出去,约莫十几刻钟后,才垂头丧气的回来:“小姐,果然如你所料,没有炭火。”

    “可是,这都是入冬十一月了,这么大个寺庙,怎么可能不预备炭火呢,真是奇怪!”

    魏云珠早就料到了,和封薇来这一趟,她必定不会叫自己好过,便叫容巧把床榻上的被褥也拿来,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止住了发抖。

    第198章

    被束缚了翅膀的小雀

    夜深了,终于有小沙弥不紧不慢的来送了斋饭,容巧一看,还是那傲慢无理的小沙弥,便僵硬的接过,“砰”的一下关了门。

    不过,斋饭也还算丰盛,杏仁佛手、蜜丝山药、合意饼,还有鲜香的冬瓜汤。

    用点热汤,这阴寒的夜就还不算难熬,容巧替魏云珠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小姐,快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魏云珠却盛了另一碗,对着容巧招招手:“容巧,你也用些。”

    “小姐……”容巧眼里多愁善感似的起了一层雾气,接过后,不仅暖了手,更是暖了心,她由衷道:“你真好。”

    遇见个这么好的主子,是她的福分。

    二人也不再管什么主仆之分,盘腿坐在矮案旁,一同用膳。

    魏云珠用小勺搅了搅热气腾腾的冬瓜汤,凑上去闻了闻,清淡中有丝丝的清香,舀了一小口,可是当热滚滚的汤刚刚入口,尝到味道的那一瞬间,她忽而蹙眉,起身跑到不远处的面盆处全然吐出。

    容巧被吓了一跳,立刻搁下手里的碗,替少女拍背顺气:“小姐,您没事吧?”

    却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的异常,神情急切:“容巧,别喝那汤!有问题!”

    “嗯?”容巧一脸茫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魏云珠直起身子,用帕子擦了嘴,这才皱着眉道:“这汤里加了藏红花,味道偏酸甜,无气味,用后能使妇人绝育。”

    上次,她被人强灌了那碗汤药后,其中的一种味道叫她记忆犹新,后来她寻来各种药材,仔细辨认后,才发现是藏红花。

    容巧的面色也“刷”的一下,惨白无比,然后就是愤恨恼怒:“这小沙弥的心怎的如此狠毒,咱们和他无冤无仇,竟然下此狠手,咱们须得……”

    可骂着骂着,她却觉得不太对劲,一个小小的沙弥,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恐怕是背后有人指使,她神色一凛,下意识惊呼出声:“难道是封……”

    魏云珠赶紧伸手将她的嘴捂住,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见容巧平静下来,这才缓缓放下手。

    容巧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都想不到,面面上瞧着如此和善的封姑娘,心肠竟然是如此的歹毒,这根本就是要置小姐于死地!

    魏云珠深吸一口气,眼眸中闪过莫辨的情绪,不过整个人倒是十分镇定,她瞧着案上的素膳,思索良久。

    又拿起合意饼,放在鼻下嗅了嗅,神色一沉,再次开口。

    “不过,是否真是藏红花,我还不能确定,你先将这合意饼收好,等下了山,交给首辅大人,请他寻个大夫查验一番,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这样一闹,其他的菜,主仆二人也不敢再动了,只能顶着空空的肚子,一起缩坐在床榻上,裹着被子,互相取暖。

    可是那薄薄的被褥,又怎么会有什么御寒的效果呢,山中夜晚的风,冷的刺骨,一刻也不停歇的从房间各个缝隙往里灌,可谓难熬至极。

    终于,在迷迷糊糊中,天亮了,魏云珠的手脚也早已经被冻的没有了知觉。

    她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伸手握住容巧同样冰凉的手,哈气间轻轻搓着,想叫她暖和一些:“容巧,天亮了,咱们起身去偏殿抄经卷,那里暖和,咱们好吃点东西垫肚子。”

    容巧刚点了头,就听见廊上一阵脚步声,等来人敲开了门,才发现是封薇身边的嬷嬷,她肢体傲慢,挺着身子站在门口,可脸上又仰着和善的笑意,真是矛盾至极。

    “娘子,我们姑娘今日要去正殿替灾民们祈福抄诵经卷,以您这样的身份,恐怕去了正殿会多有折煞,也着实不太妥当,那就劳烦您把这经卷给抄了吧,午膳时分老奴再来取,也算是您为灾民尽心了。”

    一番话,说的和和气气,可字字句句都是对魏云珠的鄙夷,当真是好手段,今日将她请来这栖灵寺,恐怕目的就是为了折辱她。

    魏云珠只是扬起一抹温良的笑意:“那便有劳嬷嬷了。”

    那嬷嬷放下经卷,还有些纸张,回身引来小沙弥送了早膳,便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容巧瞧着那颇为丰盛的早膳,瞪了一眼嬷嬷离去的方向,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转头就将那些饭菜倒了个干干净净,她们可没那胆子,再吃这些人送来的吃食了!

    只不过,这不给炭火,也不叫去偏殿,那湿冷的风还在不停的往房间里窜,真真是不好熬过去。

    魏云珠抄了几页,指头就开始僵硬的发疼,被冻的连字都写得歪七扭八。

    她索性搁下了笔,若有所思的瞧着窗外,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可就是愁容满面。容巧看在眼里,她都记不清楚了,小姐有多久没笑过了。

    小姐明明笑起来那么美,可是,被束缚了翅膀的小雀,又怎么恢复自由飞舞时的光彩呢?

    魏云珠回过头,瞧见了缩瑟着身子的容巧,这傻丫头,又把所有暖和的东西都披到自己身上了,不禁有些伤情:“容巧,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趟的苦了。”

    容巧一听这话,倒是着急的脸都红了:“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只要能陪着您,容巧什么都愿意干!”

    魏云珠不禁一笑,又缓缓道:“容巧,这趟出门前,我在你柜子里放了些簪子和手镯,到你出嫁的时候,戴着一定好看。”

    容巧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姐这好端端的,怎么给自己准备嫁妆了,便害羞着道:“小姐,您这是作甚,现在不用送的,等我出嫁了,您必须亲自给我戴上,您啊,就是我的娘家人。”

    魏云珠笑着点了点头,可笑着笑着,眼里就起了泪意:“好。”

    主仆二人温情满满,此时此刻,似乎连寒冷的空气都被涓涓的暖流填满,再寒冷的天气,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小姐,您怎么哭了,您要是舍不得容巧,容巧就不出嫁了,永远陪着您。”

    魏云珠抹了抹泪,摇着头:“说什么胡话呢,陪着我做甚,等你遇到意中人,我就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

    可是,她哪里还有机会,看着她出嫁呢?

    第199章

    我要你仔仔细细记着

    封薇从正殿抄经卷祈福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她面容有些烦躁又有些疲惫,这抄经卷也是够累人的。

    她揉着太阳穴,问身边的嬷嬷:“嬷嬷,她今日仍是不肯用膳?”

    嬷嬷一脸的狠毒,凶恶间颇有些无可奈何:“这小贱人警惕的很!都到今日了,愣是一口吃食都不肯下肚。”

    封薇眼底闪过凌厉,声音悠悠的:“嬷嬷,我只是以防万一,叫她日后绝嗣,从未想过赶尽杀绝,总不算过分吧?”

    嬷嬷叹了口气:“自然不算过分,等您到时候进了首辅府,若那小贱人再有了身孕,便是狠狠的打正妻的脸,与其那时候叫姑娘你心烦,倒不如现在狠下心来。”

    瞧见自家姑娘若有所思,她又补了几句:“您该是时候下定决心为自己打算了,总之,万万不可再心软了。”

    封薇看向远处,不知再想些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嘴里低低的嗯着。

    第二日不到午时,祈福已经结束了,容巧麻溜的收拾了东西,把魏云珠扶上马车,握着那冰凉的手,又看到自家小姐苍白赢弱的模样,她偷偷抹了几滴泪。

    “小姐,您再忍忍,等到府上了,奴婢就给您准备热腾腾的吃食。”

    少女既是被冷的,也是被饿的,浑身有气无力,还不忘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去安慰容巧。

    “好。”

    马车约莫驶了不到半个时辰,应该是刚刚下了山,便忽而停下,车帘子毫无征兆的被猛然掀开,嬷嬷露出一张满是褶子的笑脸:“娘子,我们姑娘准备在汉江放生,也好为灾民祈福,她请您下来,一同前往。”

    今晨又飘了几滴小雨,到现在,这天儿都是将下不下的阴郁模样,江边风大,小姐这一路上已经有些咳嗽了,要是真着凉那就太不好了。

    思及此,容巧便欲开口替魏云珠回绝,却被她轻轻按住了手,朝着自己摇了摇头。

    少女嘴唇已经苍白毫无血色,赢弱到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理了理浅粉云锦小披风,莹白的小手抵住了马车边沿,在风中微微发抖。

    忽而回首,对着马车里的容巧,扬起一道古怪至极的眼神:“容巧,我要你仔仔细细记着。”

    容巧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可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少女含着孤注一掷的嗓音想起,藏着坚毅:“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许下马车,我要你归家后,将这几日的事,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告诉首辅大人。”

    容巧的一颗心“突突突”的直跳个不停,她张了张嘴,想要急切地问些什么,可是转念间,魏云珠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几日总是内心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刚刚小姐为何会一副决绝的模样?

    是她多虑了吗?

    汉江上游,水流湍急,因为下了雨风又大,白浪掀天下一派萧条肃然之景,向前望去,滚滚东流。

    这处的江堤,是为杨柳堤岸,阁楼亭台,若是春日,阳光和煦温暖之时,一定是踏青游玩的好地方。

    可是,现在是冬日。

    封薇倒是显得格外热切,她笑的天真又温良,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姐姐,快过来!”

    二人行走至湿滑的江堤边,一同放生那些活泼的锦鲤。

    魏云珠瞧着那些小锦鲤,一个个都撒了欢儿似的往江水里跃,她笑了,它们自由了呢,真好啊,就该这样的。

    放了约莫有一半多,封薇倒是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一幅不太舒服的模样,待稳住了身子,她声音有些虚弱:“姐姐,许是昨夜抄了一整晚的经卷,没有休息好,身子不适,剩下的你来吧,我且先去歇息会儿。”

    魏云珠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其实她自己才是真真的站不稳了,这几日几乎没有用什么吃食,又隐隐约约有些受风寒的迹象,浑身酸痛间,无力到了极点。

    她去够那装满锦鲤的放生桶,是封薇的贴身嬷嬷递过来的,可她却是弓着身子,远远递过来的,少女够不到,便提起裙摆,往回垮了一步。

    手刚刚碰到放生桶,谁知,那老嬷嬷竟然是故意往外拐了手,魏云珠脚下本就虚空,这样一带,脚下打滑,便连人带桶的摔进了冰凉的江水里。

    “诶呦喂!娘子您没事吧!您怎得这么不小心呢!”嬷嬷假心假意的惊呼着,故意看着那病弱的少女在水里艰难的挣扎扑腾了几下,冷笑了声,才唤来了人。

    “赶紧的!快把娘子捞上来!”嬷嬷一幅着急的不得了的模样,呼来呼去的,好像是真的关心一般。

    初冬的江水凉入骨髓,冰入血液,那冷水将病弱的少女浸湿了个彻底,在挣扎间那风和刀刺一般,一刀一刀的刮骨削肉,她牙齿不住的打颤,眼前一片昏暗。

    等被人慢慢吞吞的救上来,就差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了,可是她咬紧了牙关,脊背挺得很直很直。

    等踏上石亭,封薇则在一旁斥责着那嬷嬷:“嬷嬷,你怎的如此粗心大意?竟然叫姐姐跌进了水里,等回去须得罚你!”

    说完,她对着嬷嬷试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姑娘,都是老奴的罪过!老眼昏花的,竟然如此大意,理当惩罚。”

    说完后,她摆出追悔莫及的神情,将魏云珠请的坐下,殷切备至的将一杯热茶奉上:“娘子,都是老奴大意了,您快用杯热茶,暖暖身子,若是真的着凉了,老奴就非得内疚死!”

    这茶水清亮滚烫,是上好的峨眉竹叶青,散发着淡淡的沁人茶香,但魏云珠却没接,她知晓,那里头定然放了不少的藏红花。

    可是这嬷嬷却一副铁了心的样子,端着那杯茶,无论如何也不放下去,连同几个一同来的婢子,都向前一步,将少女围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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