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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集运口,魏云珠握着入画的手:“到了江南,一定要给我写信。”

    入画本就是江南女子,此次也可以圆了回家乡的梦。

    入画已经哭的稀里哗啦,她忽而跪在地上:“姑娘,多谢你愿救入画于水生火热之中,是入画无能,无法帮你拿到解药。”

    魏云珠赶紧将人拉了起来:“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是十分感激,入画,到了江南,找到你的父母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远远的看着入画上了船只,魏云珠也哭的厉害。

    裴寂自后虚虚的护着她,可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到了马车上也停不下来。

    魏云珠触景伤情,想到了阿姐,还有岩儿。

    少女是真的伤心了,语气甚至有些绝望:“我真是没有用,这么些天了,对解药还是没一点法子……”

    “可、可岩儿还在等我。”

    裴寂将她的伤心看在眼里,这些日子,少女胃口不好,晚上睡的也不安稳,整个人都更瘦了,他疼在心里。

    瞧着少女眼角滚落的那颗泪珠,竟然伸手下意识去接,冰凉的泪打在他的手心,裴寂心里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将他裹挟,密不透风,心脏堵的生疼。

    这一刻,他原本如磐石一般的心脏,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再也不想看见小郡主不开心了。

    ……

    傍晚的时候,裴寂叫来了崔越。

    崔越对于他的想法,有些出乎意料,更多的是吃惊,没料到他竟然会想做到这个程度。

    但裴寂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崔越,我去解决这件事,你看好郡主,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崔越面色一沉:“首辅大人,此事……”

    可还未说出口,他便被裴寂眼里如死寂一般的沉闷,将话顶了回去,这戾气……是要杀人的象征。

    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的首辅大人,是令长安城里所有人都铩羽而归的存在。

    二十岁,以罪籍之身,摘下科举第一甲第一名震惊朝野,成为无数寒门学子相仿相效的神。

    下年,以一己之力斩杀犯京的异姓藩王,力挽狂澜。大周治下两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文武双料的天才。

    他暴躁乖戾,杀人不眨眼,可也深谋远虑,官场沉浮往往举无遗策,如此意气用事,崔越是第一次见。

    他为人正直,有些话不得不说:“首辅大人,您今日去了,北地多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裴寂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况且他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插手北地的军政要务了,忍了多年的成果,若付之流水,的确可惜。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替小郡主救下入画那一次,他舍弃了到嘴的肥肉,告诫自己仅此一次。

    可当他见到小郡主的眼泪,她在自己身边,却日日因为一些事万分难过。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满足心爱的姑娘心中所想。

    起身,便毫无迟疑的踏了出去,神色还是以往的懒散,却带着谁也阻止不了的气度。

    “首辅大人,你的剑。”崔越拿起桌案上遗落的剑,递给他。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这个长安城最大的恐怖志异故事——裴寂,也是性情中人。

    殊不知对面的高台上,有人亲眼看着裴寂提剑出了门。

    稚嫩的少年音:“世子殿下,咱们到底何时出手?”

    一身华服的男子,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那间屋子,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尤物,就在里面。

    “现在。”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即将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兴奋。

    第113章

    小郡主出事了?

    堂皇富丽的大殿内,一派骄奢淫逸的靡丽气息扑鼻而来。

    夭桃襛李,并蒂芙蓉,少女娇柔赢弱的肩膀前,冒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肥硕脸庞,面颊的伤疤因为调笑,愈显狰狞。

    在这里,他比帝王更盛,可赛活阎王,人人须得对他俯首称臣,多少我见犹怜的美人,皆乖巧盼他垂怜,所以说,长安有什么好呢?没有他在这天高皇帝远之地半分快活。

    “嘶……”美人忽而齿缝间渗出痛呼,非人的折磨已经快要将她逼疯,但惊呼声却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顾怀茂折磨死过多少女人,兰陵人尽皆知,想要活命,她怎么敢叫喊出声。

    大殿前,一排用金线绣着凤凰的大红灯笼,泛着微亮的光泽,狂风卷着尘土袭过,一颗倏然落地。

    一身白袍盛雪,裴寂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在暗夜中闪着寒光,他矗立着,宛如死神降临。

    明明是芝兰玉树,偏偏眸中的厉色却是浓郁到化不开,剑是冰冷的,欢迸乱跳的是杀意凛然,一剑封喉,不过是染指间笑谈。

    慢条厮礼的推开殿门,绣着金边的黑色锦靴,缓慢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去到那哄笑极欲之地。

    仅仅过去了两刻钟,一片靡丽的酒池肉林已经鲜血淋漓,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平静,各个都逃也似的,四处乱爬。

    “来人……快来人!”顾怀茂彻底瘫软在地,对着那柄凶神恶煞的利剑,恐惧如筛子。

    他的瞳孔里,倒影出一个雪袍阎王。

    从裴寂踏入大殿起,源源不断的死士便冲出来企图阻挡他的杀意,但一切都是徒劳。

    来自地狱的煞神,每跨一步便挥刀斩杀一人,从容不迫,恣意轻慢到犹如踩死一只蝼蚁。

    整个外殿,躺满了尸体,血流如注,血腥气息叫人几欲发呕,气破山河的不可撼动下,雪袍少年眼中却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含着血腥厮杀下的变态兴奋。

    裴寂享受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也享受皮伤肉绽、鲜血淋漓的厮杀他人,这种感觉,诡异的和他爱慕小郡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顾怀茂瞧着面前人嘴角癫狂的笑意,他的雪袍早就被鲜血染红,如此疯魔,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胳膊挡在身前,瑟瑟发抖,双脚不住的往后蹬着,不断挣扎。

    “裴寂,你疯了!”

    “你今日若敢杀我,整个北地立刻会乱成一锅粥,你敢不敢赌!”

    裴寂轻哼一声,嘴角的笑意是硬扯出来的:“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了……你想要什么,钱,还是珠宝,或者女人,我都有,你想要我立刻给你送过去!”

    他是真怕了,突然起身跪在裴寂脚边,祈求:“首辅大人,大家都是入朝为官,有事好商量,北地四十五条商线,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眼看裴寂不为所动,他立刻又道:“我、我三,您七,有钱一起赚,您看行吗?”

    裴寂对他的话完全充耳不闻,利剑上嘀嘀嗒嗒淌落的血滴,已经汇集成河,似心跳又似敲钟。

    他不耐烦的蹙眉:“话太多,太吵。”

    接着那剑便立刻悬在了顾怀茂的头上,砍下的瞬间,“砰”的一声,一道执拗又诡异的爆破声,自暗夜中传来。

    顾怀茂猛的一下回过神,竟是“哇”的一下吐了出来,他面色苍白,冷汗频出,整个人都已经半死不活的虚脱无力。

    他动了动脖子,自己竟然还活着?机械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

    不可置信间,他猛的转头望向前方,只见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四周哭哭啼啼的娘们,利剑淌下的鲜血犹在,可那雪袍阎王已经不见了身影。

    暗夜中,裴寂瞧着那划破天空的绚丽弧线,黑眸中有什么东西隐隐晃动。

    这是崔越发出的信号,最紧急的信号,难道……小郡主出事了?

    半个时辰前。

    小憩了一会的魏云珠刚刚醒来,打开门便瞧见一排排的暗卫,气氛莫名严肃。

    崔越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心中猛的一惊,立刻顺着走廊跑了过去,到了尽头,才瞧见一方紫色的衣袍。

    他松了一口气,抬脚欲上前:“郡……”

    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漫天飞舞的黄土,猛的将他逼退两步,忽然,回廊的圆柱断裂,一场厮杀来临。

    一个戎装少年,扬起手里的刀,舔了舔刀口上的血,笑的猖狂:“中原的武将,不过如此。”

    回身间,他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同他的声音一样,莫名邪气血腥:“人,我替世子殿下带走了。”

    一方小院,魏云珠正背靠着墙稍作歇息,心脏“突突突”的跳动,似乎要跃出胸膛,她喘着气,还要时刻关注四周的动向。

    有人在追她!

    狂风席卷,眯了少女的眼,用力揉了揉,她忽然意识到,裴寂……去哪了?

    虽然不想承认,即使自己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摆脱他,但这个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却是那头恶蟒,只有他。

    于是她提起裙摆,转身想要原路返回,应该去找他,或者问问崔越也好。

    可人呢?都不见了?

    还未踏出几步,面前的景象却叫她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恐,这里……这里有一头老虎!

    它身上的黑纹毛发顺滑透亮,一双眼在暗夜中发着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猎物,独属于猛兽的嘶吼从它的利齿间不断渗出。

    它缓慢地逼近少女,凶猛至极,嘴角流涎不断,牙齿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展露在外,猛的又向前一步,脊背紧绷,已经是即将要捕猎的状态。

    眼看着就要蠢蠢欲动扑过来的食人野兽,魏云珠浑身已经僵硬,动弹不得,如此近距离与这凶猛的东西对峙,她连跑都不敢跑!

    从前,她在猎场见了不少次老虎,可仅仅是在笼子里,纵使它的嘶吼可震天地,少女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需要缓缓神。

    可现在不一样,眼前的猛兽是没有束缚的!

    第114章

    彻彻底底变成我的私有物

    魏云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身处白日里的闹市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山林野兽,最有可能的……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她猛地抬头,只见四周竟然有接连不断的不知名东西在缓步靠近,越来越近……

    少女僵着身子环顾周围,前头、后头,甚至到处它们都聚集而来。

    是成群的老虎!

    各个都是成年的体格,它们将瘦弱的少女团团围住,每一只都预备着撕咬今日美味的晚餐。

    魏云珠已经不敢再呼吸,她瞳孔骤然紧缩,浑身开始打颤,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眼角的泪水毫无知觉的打下。

    僵持中,她自我保护般闭上了眼,可下一秒,一个微凉的东西,似毒蛇般缠上了少女的脖颈。

    打颤的小猫咪被扼住了后脖颈,立刻就动弹不得,被死死的掌控。

    那指节上戴着的宝石扳指,异常冰凉,少女一个激灵,猛的一下吐出一口屏息已久的气,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面孔。

    镶金丝线缠绕着细辫,两边各坠着犀牛角,他身材高大魁梧,衣衫上的明黄锦缎压边,将他衬托的贵气凛然,眼神中含着野性难驯的不羁,毫无顾忌的傲睨她的一切,张狂意妄。

    他就这样,有意无意的摩挲少女的脖颈,静静的欣赏她的恐惧,触目她的眼泪。

    良久,男人勾了勾嘴角,是阴森的笑:“郡主啊,若你能预想到今日的情景,会不会后悔当初骗了我呢?”

    “对吗,狡猾的小骗子。”

    什么东西倏然掉落,“砰”的一下碎了,魏云珠被惊的颤了颤,却意外发现,自己越是恐惧,越是落泪,面前男人眼里的兴奋就多一分。

    她生生止住了眼泪,有些不能确定,声音轻轻的,带着试探。

    “呼延必?”

    这是……北地边陲邻国呼延氏部族的世子……

    是那个曾代表呼延氏部族,入长安朝拜的呼延必!

    呼延必只是吹响了身前垂落的骨哨,虎群便渐渐肃立,然后乖巧的匍匐在他身后,其中最大的那只,把魏云珠吓得最凶。

    此刻却似温顺的小狗一般,靠近呼延必,甚至在他的手掌边蹭了蹭,发出的声音也是愉悦又乖顺的。

    呼延必却微微侧头,眼神一凛,忽然猛的一掌拍了过去,那巨大的野兽竟然翻滚倒地,下意识呜咽一声,却在男人烦躁的眼神中,蔫巴的不敢再动。

    食人的野兽竟然也会有所恐惧吗?

    可男人教训完了畜牲,手掌嫌恶的在腰间掸了掸,然后抬起头瞧着魏云珠时,嘴角却噙着笑。

    “无知畜牲,吓到郡主了,该驯。”

    他的眼眸是深海般的蓝色,比草原的雄鹰还要尖锐,可笑起来,又无端带点少年的脾性,矛盾至极。

    “郡主能记得我,我深感荣幸。”

    他在笑,可魏云珠就是毛骨悚然,他的意图绝不会如此简单!

    呼延氏部族是西域最强大的部落,他们与大周北部边疆相比邻,既是大周的盟友,也是盘踞在大周身边,最强有力的对手。

    那年呼延氏部族北上入长安,与周文帝友好觐见,作为呼延氏部族世子的呼延必,亲自求娶云安郡主,若是魏云珠真的嫁过去,北地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定能安稳数十载。

    可惜,周文帝并不愿意小郡主去那极苦之地受摧残。

    那年的狩猎场上也是热闹至极,天之骄子呼延必,表现斐然,以一己之力活捉黑瞎子,被周文帝夸赞“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朝野上下,对于这门亲事无不喜闻乐见,以为郡主一定会被指给呼延必,可没人料到,周文帝耍了一道心计。

    只有金银珠宝,牛羊牲畜,世子同自己真正想要的赏赐失之交臂。

    也是在同一年,周文帝定下了小郡主与顾延翊的婚事,他竟然有些庆幸,顾家出了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同郡主是天作之合,才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那年,我灰头土脸离开长安,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从那刻起我便对着长生天起誓,总有一天,郡主会是我的。”

    他的眼神如贪婪的恶狼,嘴角勾着笑,可眸中的掠夺比刚刚的猛虎是过犹之而无不及。

    魏云珠强迫自己镇定,开口问:“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

    她其实是想拖延时间的,裴寂去哪了呢?自己得拖到他赶来才行,她警告自己面上绝不能露出一丝恐惧。

    可是,她现下真是才出蟒口,又入虎穴啊!

    呼延必似笑非笑:“五日前,顾怀茂就对外散下消息,大奸极恶的首辅大人挟持郡主,欲意谋反。”

    忽然,他扣着少女后脖颈的手,毒蛇般滑到了那精致的脸颊,他的手,甚至在颤抖。

    “自从长安一别,我夜夜在梦中,都描绘着郡主的盛世容颜,从你踏入并州的那一刻,便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然后,男人粗粝的指腹不停的抚摸她的脸颊,撩拨着飘逸的发丝,一路向前,停留在少女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使坏似的捻下来一点口脂。

    竟然就堂而皇之的送入了他的口中。

    真甜啊……

    “我猜想,郡主绝不会以天家贵女的身份嫁于我,所以,我会把你关起来,抹杀你的姓名,从此以后只当我的宠妃,谁也不能靠近你,然后在我的帐篷里夜夜承宠,忍受我的折辱,彻彻底底变成我的私有物。”

    他咬字极重,后面已经是一字一顿。

    “这是我给郡主,还有死去的老皇帝,最好的报答呢。”

    魏云珠心尖都在发颤,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万般思考上心头,可却完全做不到。

    她若是用郡主的身份压他,到时真激怒了这人,换来他的变本加厉,自己仍是死路一条。可示弱的话,若激起他更大的占有欲,又该如何?

    这是死结,无解,至少现下的情况是这样。

    “世子殿下,快要天亮了,咱们该回去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魏云珠的愁绪,她敏感地意识到,这就是刚刚追自己的少年。

    “立刻回营。”

    呼延必冷冽的声音响起,他伸手再次扣住了少女的脖颈,少女便如同被拎住了后颈的猫,任何把戏都耍不出了。

    第115章

    欲罢不能时

    魏云珠袖中藏着一把短剑,她紧紧地握着,眼神中有恐惧,可也死死盯着呼延必的胸膛,她在琢磨,该如何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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