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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以为我会信吗?明明就是你居心叵测,有意勾引。”

    这恶狼明摆着是要先发制人,反咬自己一口,顾延翊正欲开口,却刚好瞥见了,躲在不远处亭子后的郡主。

    少女紧皱眉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面上不动声色,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嘴角扬起嘲讽的笑:“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他在激怒他。

    “郡主爱的是我。”

    魏云珠刚刚到了这里,便发觉不对劲,因为亭子处于高地,她站在一处石头旁,向下望去,便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

    可看不清楚,便试着爬到一处礁石上面。

    只一眼,眼神就定格在了那疯子身上。

    刚那话彻底激怒了裴寂,他已经再次逼近:“你找死!”

    他这是在下最后的文牒,看来顾延翊是吃准了如今的局势,以为自己不敢真的杀他。

    可是很遗憾,失算了,他已经决定好了,立刻杀了顾延翊,然后将尸体扔到深山老林里,再对外无辜宣称,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向脸皮比城墙厚,最会耍赖了,这样,简直小意思。

    “好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顾延翊咬牙怒吼。

    下一刻,魏云珠猛的直起了身子。

    疯了!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顾延翊推下了苑悦池!

    传说,这苑悦池底下,有被困千年的麒麟,百姓年年自发朝拜,便是祈求恶灵不可再作祟,这么深的水,下去便会被礁石碰死,不死也半残了。

    电光火石间,“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跌入河底,激起巨大的水花,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裴寂当着一众人的面,把兰陵顾氏最器重的嫡长子,光明正大推下了河,多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可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发生了!

    一身紫袍的男人,甚至还装作无辜的拍了拍手,喃喃自语:“可不能留着他,当我和郡主的绊脚石。”

    他面上再无戾气,俊美的面孔,露出了舒心的笑,灿烂又恣意,仿佛解决了一件多大的麻烦事,很是欣慰呢。

    心里还在盘算着,泡多长时间,那家伙才能死绝呢?

    礁石上,魏云珠因为那震惊的一幕,已经彻底忘记了藏身,面孔呆楞,眼神微微涣散,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杀了顾延翊,还笑得那么开心,人命,在他眼里比蝼蚁还不如。

    太可怕了!

    原本还怡然自得,欣赏大雨中美丽风景的裴寂,刚一转身,便与礁石上那道视线交汇,他下意识一愣。

    天哪!是小郡主,这可太糟糕了……

    裴寂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窘迫。

    魏云珠已经回过了神,她颤着身子,连牙齿都微微打颤,双目盯着男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

    刚刚才干了坏事,下一刻就被心上人全然看了去,裴寂也是想要维持形象的。

    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下,摆出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手指低着下巴,无辜极了,好像刚刚推人的疯子不是他一般。

    虚伪!

    虚伪透了!

    这疯子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和事,有悔恨之心,真把旁人都当瞎子吗?

    装模作样了一会儿,裴寂发现小郡主并不领情,便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仿佛见着她来,十分高兴似的:“郡主,你怎么来了?”

    他想着,算啦,自己在小郡主心里本来就是穷凶极恶的坏人,那就破罐子破摔吧,只要郡主还在自己身边,总有机会正名的。

    他眸间迸发出欣喜若狂,真是快步流星向前,张开了手臂:“珠珠,你怎么跑那么高的礁石上面去了,快下来,摔了怎么办?”

    第69章

    杀意

    魏云珠下意识后退,仿佛见着了什么骇人视听的东西,面颊染上了深深的恐惧。

    裴寂瞧见她如此缩瑟的模样,顿了顿,立刻对着身后一众金吾卫恶狠狠的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瞧见顾侍郎掉下去了吗?还不赶紧下去找,若是顾侍郎有一点闪失,本官第一个砍你们的头!”

    魏云珠面露绝望,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恶徒!

    “珠珠,我是不小心的。”裴寂摆出自己最真诚的笑。

    没料到,魏云珠跌跌撞撞从那礁石上下来,她用手扒着那坚硬的石块,完全不顾皇家贵女的礼仪。

    站在深不见底的水边,向下看去,一片混沌,没有顾延翊的身影。

    脑海中一个声音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她害死了顾延翊,是她害死了顾延翊!

    裴寂见那娇弱的人儿,身子颤了颤,立刻要扑过去:“珠珠,太危险了,快过来。”

    魏云珠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神不是一般的恼:“你不许碰我!”

    裴寂只能顿住脚步:“好,我不过去。”

    少女再次探出身子,瞧着那河里一众寻人的金吾卫,根本就是装模作样,这样下去,就算找到,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顾延翊根本不会水!

    猛然想到这点,魏云珠来不及多想,踢了鞋袜便猛然跃入河中。

    “噗通”一声,水花被立刻激荡而起。

    裴寂也没料到,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瞧着少女拼命在水里游动,急切的寻找着,微微震惊的眸子,染上了些戾气,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破碎。

    于他而言,这世间除了小郡主,没有任何人再能掀起他的波澜,他不明白,小郡主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

    顾延翊恶狠狠的话浮现在他脑海中——郡主爱的是我。

    郡主爱的是他吗?

    总归不会是自己……

    魏云珠水性极好,她找到人的时候,顾延翊已经失去了意识,水中又有衣裳的羁绊,拖着他们的身子,不住的下沉。

    本就娇弱的少女,指尖都开始痉挛,临近精疲力竭,一边喘气一边拽紧顾延翊,拼命往岸边游去。

    魏云珠抓上他的衣襟,不住想将人推出水面,可到底是年轻男人,以她的力气,根本撑不了多久,不断坠落的雨水,甚至眯了她的眼。

    骤然,她手下打滑,抓空了衣襟,布料极速从手中窜下去,连带着魏云珠,都被压入水里,下意识张口呼吸,那冰冷的河水便见缝插针的呛进了她的喉咙。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顾延翊推向岸边,松开手的那一刻,手脚骤然失去力气,控制不了的沉入水中。

    身体虚浮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意识模糊间,水里激荡起阵阵白色气泡,河面撒上了波光粼粼的光芒,那一袭熟悉的紫袍,破水而入,不顾一切朝着自己而来。

    这一激荡,使魏云珠莫名恢复意识,手脚毫无章法的划动,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掌抵上她的腰肢,整个人都有了支撑力。

    求生意识叫她抓紧男人的胳膊,电光火石,身子反转间,她猛的一下探出了水面,激烈的咳嗽,伴随急切地呼吸。

    活过来了!

    “珠珠!”

    她听到裴寂急切的呼唤,他捏着自己下颚不住唤着,然后有什么东西覆住了自己,胸腔内重新挤入空气。

    接着,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她更加大力的咳嗽起来,郁积的河水,也被顺利咳出。

    “来人!快来人!”

    她已经无法分辨面前的人都是谁,又是谁在说话,谁在嘶吼,意识已经彻底飘远。

    苑悦亭旁,是念霜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她快步穿过那些礁石,这一看,脸色猛然间惨白。

    “来人!快救郡主!”

    等她下去,魏云珠已经被救出,其他的金吾卫也合力将晕厥的顾延翊拖出了水面。

    众人帮着给魏云珠顺气,赶紧要护送她离开,可脸色已经惨白到不得了的虚弱少女,却短促,又有气无力道:“先去……先去救顾哥哥……”

    侍卫们便赶紧去顾延翊身边,又是按压胸膛,又是将人扶起的,场面乱极了。

    没人注意到,还泡在水里的裴寂。

    他冷眼瞧着岸上的情况,依着以前,他一定会把在场所有人都杀光,绝不留人把柄,留下后患,才是真正的裴寂。

    他将牙齿咬的“咯吱”响,双手猛的一下拍向河面,激荡起凶猛的水声。

    该死!

    他重重呼吸一下,强忍着将袖里的暗箭收起,带着一身冰冰冷冷的河水,上了岸。

    这边,顾延翊猛的吐出了一口水,剧烈咳嗽了几下,可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立刻刺激到了裴寂,他忽而转身,缓步上前,甚至在路过一名金吾卫时,骤然拔下了他腰间的利剑,形同鬼魅,朝顾延翊逼近。

    郡主爱他是吗?

    好啊,郡主爱谁,他就杀谁。

    他毫无波澜的黑眸,隐藏在暗色中,所有的侍卫都不敢动了,唯恐自己成为那刀下的亡魂,这是一种自然的恐惧。

    裴寂一动不动的瞧着顾延翊,像是在看死人,他浑身湿透了,气息微弱,陷入了深度昏迷。

    还活着。

    真可惜,裴寂眼眸微动,怎么就没淹死他呢。

    魏云珠瞧着那紫袍的背景,浑身颤抖,一半是冷,一边是害怕,她毫不怀疑,裴寂会提剑,准确无误的插入顾延翊的心脏。

    男人的手在颤抖,是浓滚滚的杀意!

    “裴寂!不可以!”

    魏云珠使劲浑身的力气,沙哑的嘶喊,每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字字打在裴寂的心头,犹有千钧万钧重。

    死一般的沉寂,裴寂妥协了。

    他立刻恢复了冷漠,居高临下瞧了眼昏迷的男人,将手里的剑递给身后的金吾卫,接过棉布,一边擦手,一边冷声命令。

    “把人抬回顾家。”

    接着,他连魏云珠看也没看,就离开了,决绝的不像话。

    临上马前,他留恋的看了一眼那极速而去的马车,细微叹了口气:“立刻快马加鞭请太医,记得远远跟在郡主后头,不许妄自惊扰。”

    第70章

    比试

    这几日天气阴沉,加上总是下雨,周围一切都是潮烘烘的。

    裴寂才入眠,又是一个诡异的梦。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隔了一个回廊的距离,温柔的笑着。

    他上前,少女朝他伸出紧握的手,缓缓摊开掌心,是锋利的刀片,闪着寒光。

    用着叫他欲念难忍的声音,引诱着,用刀划在你身上。

    他接过刀片,问着,如果划在脖子上呢?

    少女像掌握人间生杀大权的神女,笑得残忍,那就划吧。

    染血的芙蕖,褪去青涩,瑰丽的诡谲怪诞。

    他皱了眉,手还没来得急动。

    如果不要,我就走了,她轻飘飘留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别走!

    他握紧那冰冷的刀片,割出血口子,一下比一下深,殷红的血争先恐后流出。

    她顿住了脚步,笑看着他。

    他一刀刀剖向自己,毫不怜惜,急迫又慌张,鲜血喷涌开出绚丽的花。到处都是血,他倒在血泊中,仍对她温柔的笑着。

    少女靠近他,居高临下,脚踩他的鲜血,讥讽的笑,叫我留下,你配吗?

    即使这样,也美到令他疯狂。

    当刀划过颈部脆弱的动脉,鲜血“滋啦”一下,少女满意了,可还是毫不留恋的离开。

    裴寂醒了。

    他撑起身子,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垂眸,没有血。

    好几天了,他都在重复这个梦。

    “大人,饶命啊!”一道惶恐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看在属下追随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属下吧,属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金吾卫将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拽了进来,他期期艾艾的跪在裴寂面前,毫无尊严的求饶。

    裴寂看向那着统领衣裳的男人,似笑非笑,调子却森冷到如同地狱的恶鬼:“知道我为什么能爬上这个位子吗?”

    那男人下意识茫然的摇头。

    裴寂缓慢凑近他的耳畔,阴森低喃:“因为我从不对叛徒心软。”

    只见那男人,立即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倒下,眼珠错愕的大睁,七窍流血,毫无生气。

    没人看清裴寂是怎么动手的,可所有人都下意识一颤,面对眼前这位俊美的厉鬼,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李义匆匆走进来,对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裴寂立刻起身,走出这间茶楼的雅阁,底下的场子,搏斗比试正开展的如火如荼,其实也就是这些达官贵人无聊的癖好。

    在众人的欢呼下,台上一位昆仑奴抡起膀子,一拳打倒了自己的对手,引得无数人拍手叫好。

    台下的封文显得意极了,这位可是他花重金买下的昆仑奴,若是真能打败对面何正的昆仑奴,那可太给自己挣脸面了。

    被打倒的昆仑奴半天才起身,果然他的对手松懈了,已经举起手臂欢呼胜利了。

    可电光火石间,一道如箭的影子窜了过去,敏捷极了,并且异常阴狠毒辣,反脚一踢,那人高马大的昆仑奴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反应。

    封文显猛的站起身子,嘴里吼骂:“废物!”

    一旁的何正笑了笑:“封大人,找个乐子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在场众人,没人敢说话,谁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二人都是首辅大人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三日前,封文显因为赈灾有功着升为枢密院枢密使,可谓风光无限。

    而右威卫大将军何正,是他的老对手了,这二人明明属于同一阵营,可封文显历来狂妄自大,明里暗里都要同何正比较。

    也是,二人都手握军政大权,可谓一山不容二虎。

    封文显瞧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瘦弱的随从,厉声道:“你上!”

    众人吃惊,这人瞧着如此瘦弱,哪会是那些专门养来和野兽相斗的昆仑奴的对手,不得一掌就被拍死了!

    裴寂看的饶有趣味:“封文显什么时候回京的?”

    “三日前。”李义应着。

    “好啊。”裴寂盯着楼下的封文显,忽而笑着感慨。

    回京竟然不先来首辅府拜访请示,看来封文显的野心和胆子,的确是越来越大了,兴许是自己给了他太多好处,叫他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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