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姑娘您醒了？”汀兰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子小菜走进来，见她睁着眼没睡便问道，“姑娘可要起来吃点东西，您一天都没用膳了。”她这一说，沈蓁才感觉到肚子里咕咕的，她点点头，汀兰忙过来扶着她起身。
她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汀兰站在一旁给她夹菜。
觑了一眼沈蓁的脸色，汀兰开口问道：“这些可还合姑娘的口味？”
沈蓁点点头，又听她继续说道：“刘太医说怀孕的人口味会和平时的习惯有所不同，而且会偏爱酸的东西，奴婢就给您拿了碟腌梅子。”
沈蓁看到了桌上那碟梅子，以前她可不喜欢这些酸溜溜的东西，不过这会闻见这味道，她竟然觉得还不错。
瞧出她想吃，汀兰连忙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沈蓁尝了尝，酸酸的，真的很不错。
见她喜欢，汀兰便说道：“奴婢母亲也会做腌梅子，姑娘要是喜欢，改天奴婢就让她做一些，听说孕妇都喜欢吃这个。”
“奴婢小时候，母亲怀着妹妹的时候，就可喜欢自己做这个吃了。”
“你还有个妹妹？”闻言沈蓁问道，话说汀兰服侍了她这么久，她都没过问过她家里的事情。
“是，奴婢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汀兰和她闲聊着，“不过弟弟是堂弟，只是他母亲去世了，父亲又不成器，我父母见他可怜，这才接到我家里来。”
听着她的话，沈蓁也觉得汀兰不容易，一家子老弱都等着她养，不过还好平时元珩出手大方，自己以后也可以多赏她些东西。
“奴婢的伯母就是因为怀了孕，但是家里穷不想生下来，去找个赤脚郎中打胎，这才没救过来.......”
汀兰给她八卦着：“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这女子生产是个难关，若是打胎更是可怕，好多妇人都因为找了些不靠谱的大夫，出了好多血根本救不过来.........”
沈蓁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腹部的衣服，紧张道：“然后呢？”
“然后？”汀兰疑惑，“哪有什么然后，伯母去世后，大伯整天游手好闲的，只能把堂弟接到我们家里来了。”
“那些个不靠谱的郎中也真是害人..........”
沈蓁听得心里直打颤，若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元珩肯定不会同意的，要是自己偷偷去找大夫，那岂不是........
想起汀兰口中的出了很多血，根本救不过来，沈蓁就感到肚子开始莫名地疼。
其实她从前在冀州的时候也听说过妇人生产而亡的事情，记得当时沈夫人一边说一边直叹气抹泪。
说女子怀孕不宜，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事。
“姑娘？”汀兰叫了她好几声，沈蓁才回神。
“怎.....怎么了......”她声音都有些颤抖，脑海中一直是自己流血而亡的可怕场景。
“姑娘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汀兰说得委婉，哪里是脸色不好，明明是整张脸突然间毫无血色，看得她有些害怕，“奴婢去找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沈蓁拒绝，撑着桌子站起来道，“我去睡会，你出去吧。”
“这.......”汀兰有点不敢放她一个人在这，但见沈蓁直接上床背对着她躺下，也只能退了出去。
室内静悄悄的，沈蓁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汀兰刚才那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她想要偷偷把这孩子弄掉的心思。
不仅是害怕，更多的是想到了这可是自己的骨肉。
汀兰的父母连不是亲生的孩子都能这般照顾，她要有多狠心，才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沈蓁有些委屈，这个孩子在她的不期待中到来，可若是真让她舍弃，她也难以下定决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蓁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等她醒过来时，透过帷帐能看见男人健壮的背影。
“元珩......”她撑起身子，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元珩刚洗漱完，他拿过一旁的布帛擦了擦手，转身掀开床帘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醒了？不再多睡会？”
昨夜他回来的时候沈蓁已经睡着了，汀兰说她下午的时候喝了些粥，药也按时喝了，他这才放心了些。
和沈蓁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也明白这小姑娘吃软不吃硬，若是强硬地要她留下这个孩子，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元珩也不逼她，只能慢慢让她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她自己舍不得舍弃这个孩子。
沈蓁睡了一天，看着外边天色大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元珩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都第二日辰时了，睡了这么久，还困吗？”
沈蓁摇摇头，她一点都不困了，只是身上乏力不想动，可是又饿得很，在睡梦中被饿醒了。
“我饿了......”她靠在男人怀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这些日子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在他的纵容下，沈蓁总是无意识地做出些亲密的动作，元珩也不提醒她，他就希望她能养成这般依赖自己的习惯。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见她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腮边，不施粉黛的小脸因为休养了一晚上也带上了丝丝红润，看起来娇憨可爱。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啄了下她的脸颊：“我叫人送吃的进来，嗯？”
沈蓁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又闭上了眼。
“还没睡够呢？”元珩打趣她，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将一头乌发揉得更乱了些，“像只小懒猪一样........”
“你才是猪......”沈蓁不满地嘟囔着，元珩干脆低下头轻啄着她的脸颊、耳垂、脖子.......
“别......痒......”沈蓁怕痒，抑制不住地轻颤了起来，她伸手推拒着男人，“你走开点.....”
元珩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以后也要乖乖吃药，好不好？”
沈蓁微楞，差点忘了自己怀孕了，要不是他提醒自己要吃药.........
见她脸色瞬间有些低落，元珩按捺住心中的情绪，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蓁蓁，我不求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刘太医说了你身子虚弱，若是强行引产会对身子很不好。”
“你现在怀孕才一个月，就算不想要这个孩子，也需要先将身体养好再做决定，再等一等，好不好？”
他一方面是想再拖一段时间，给他一个月，一定能让沈蓁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另一方面，他是真怕沈蓁悄悄去找大夫开药，上次吃红花的事情将他吓得不轻。
沈蓁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睛。
她以为元珩一定会强迫她留下这个孩子的，可他刚才在说什么？竟然愿意尊重她的想法。
这倒是让她满腔的情绪不知道往哪发泄了.........
第84章
吃掉
那日元珩表态了之后，沈蓁也不折腾了，就算不要这个孩子，她也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做打算了。
这几日，她终于有了一些孕妇的实感。
她开始孕吐了。
而且是特别强烈的那一种。
这几日她对气味特别敏感，原先喜欢吃的一些东西，现在她碰都不想碰了，一闻到那味道她就反胃。
特别是荤腥，那些鱼肉类的菜式，哪怕是清蒸出来的，她都能闻到那种腥味，一闻到她就吐得不行。
后来还是汀兰去做了一道松鼠鳜鱼，酸酸甜甜的，她才勉强能吃下些肉类。
眼瞧着她这几日人都消瘦了些，元珩总担心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跑，天天叫刘太医过来诊脉。
“她身子怎样了？”就像现在，他拥着沈蓁坐在榻上，一脸焦急地看向刘太医。
刘太医在心里直叹气，这孕吐是正常反应，就算华佗再世也没办法完全根治啊.......
他斟酌着回话道：“沈姑娘身体比较虚弱，不适合进补过多的药物，只能慢慢用药膳精心养着。”
“她吐得这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还怎么精心养着？”元珩有些烦躁，她本来就瘦，这下不吃东西，脸都消瘦得还没他巴掌大了。
“这.......”刘太医绞尽脑汁地想着，“微臣可以开一些开胃的药，沈姑娘可以尝试吃点酸甜的蜜饯.......”
“蜜饯能吃饱吗？”元珩生气，“你这庸医，到底能不能治？”
刘太医苦着脸解释道：“这孕吐不是病，是无法根治的，这吐的程度都是根据孕妇本人的身体状况来看的，也许过几日就会好.....”
“好了，你别无理取闹了。”沈蓁听不下去了，她转头训斥元珩，“你有没有常识，这是正常反应，不是大夫能干涉的。”
“好好好......你别动气......”元珩可看不得她心情不好，连忙认错，是他没提前了解孕妇的喜好，等下他就去恶补这些知识。
“算了，你下去吧。”
把刘太医打发走，元珩又吩咐伺候的下人们：“以后沈姑娘用的吃的一切都要注意，孕妇忌讳的东西你们都要去了解，听到了没有。”
“是。”
沈蓁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尴尬，特别是在看见三福和汀兰那诡异的笑容。
她伸手掐了一下元珩的劲腰，本想让他闭嘴，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弄疼了。
她瞬间眼眶就红了，元珩连忙拉住她的小手揉着：“乱碰哪呢？”
那地方是能乱摸的吗？元珩心下燥热，但是只能看着不能吃，还要安慰她，他可真窝囊啊.......
“都怪你，长这么硬干嘛？”
听着她的胡搅蛮缠，元珩不怀好意地笑了：“硬一点，你的体验也更好，不是吗？”
他这腹肌可是常年习武征战练出来的，若不是平时练得好，岂不是和那些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哪能让她爽快？
沈蓁脸色爆红，抓起一旁的枕头就扔他身上。
元珩笑着躲了过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可惜蓁蓁有一段时间不能体验了。”
“臭流氓！”沈蓁骂了他一句，伸手就在他身上掐着。
“不准乱闹了。”元珩被她撩拨得火气起来了，连忙抓住她的两只小手反剪在身后。
这个姿势，沈蓁不自觉地挺起胸口面对着他，元珩视线落在那片白嫩之上，他连忙微仰着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克制，就将人就地正法了。
“不准闹了。”元珩故意冷着脸，可惜沈蓁现在已经不怕他了，她小脚一踹，就从他怀里躲了出来。
两人闲话了一阵，直到午时，下人们将午膳端了进来。
元珩拍拍她的小娇臀：“起来用膳了。”
沈蓁不太饿，这些天因为她吃不下东西，隔一个时辰元珩就让人端些点心进来，保证她随时都能吃上东西。
一个时辰前才喝了粥，现在他又要自己吃东西。
沈蓁摇摇头：“一天天吃这么多，你真把我当小猪养了？”
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如今在这男人面前无意识露出的娇憨的模样，元珩被她逗笑了：“小猪也不错，刚好再养几个月就可以吃掉了。”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沈蓁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男人捏住她的小鼻子，眼眸中笑意蔓延：“就算你想现在被吃，那也不行，刘太医刚叮嘱了......”
“谁想现在了？！”沈蓁恼羞成怒，用力拍掉他作乱的大手。
“哦？不想现在？那还是再等几个月再吃掉吧.......”元珩笑意满满地看向她，“本王还是有分寸的。”
“..........”
说不过他，两人的话都被在场的下人们听到了，沈蓁愈发觉得羞窘，伸腿就踹了他两脚。
元珩就站在原地任由她闹，不过等她准备收回腿的时候，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揉弄着她的小脚。
“唔.....”沈蓁最怕痒了，这下想收又收不回来，脸都憋红了。
“你烦死了！”她恼羞成怒地拉起榻上的枕头就打他。
“好了好了，当心摔下来。”生怕她从榻上摔倒，元珩连忙上前扶着她的双肩，将人搂在怀里。
“今日精神倒是不错了。”元珩轻笑着，刘太医说她心思郁结，平时应该多放松心情，适当出去走走有助于身体恢复。
今日看来确实是这个道理，瞧她现在多有活力。
沈蓁和他折腾这么一通也累了，乖乖地被他抱到桌边，用了些午膳。
第85章
留下来
在刘太医的调理下，沈蓁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段日子，沈蓁能感受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汀兰每天都拉着她给孩子做一些小肚兜虎头帽，看着满满一箩筐的小物件，沈蓁开始有些舍不得了。
若是满了三个月，想要把孩子流掉就很难了，沈蓁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选择，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舍不得。
这是她的孩子。
沈蓁坐在小榻上，拿着自己绣的虎头帽出神地看着，连元珩走了进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男人坐在她身边，伸手将人抱在怀中，她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元珩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东西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欢喜，问道，“这是给孩子做的？”
“嗯.....”沈蓁点点头，“和汀兰学的，我第一次做，不太好看。”
“好看的，哪里不好看？”元珩心中有些酸涩，这么久了，她都没给自己做过什么，这小孩还没出来就有了这么多她亲手做的东西，它还敢嫌弃？
“是吗？”沈蓁蹙起眉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绣品，看多了还真觉得越来越顺眼。
瞧她这娇俏的小模样，元珩心下欢喜，他想像平时那般将人抱在腿上，但是又怕现在动作大了会伤到她，只能伸手抓紧她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
如今进了冬季，眼看今日外边难得有些阳光，元珩便问她可要出去走走。
沈蓁摇摇头，外面太冷了，京城的冬天又冷又干燥，她一出门那寒风吹在脸上像刀片一样，她是真的受不了。
不过就算不出门，元珩也拉着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刘太医说她需要适量动一动，不然身体素质太差，到时候生产都使不上力，那就危险了。
沈蓁没办法，被他拖着在屋子里打转，只是她腿上没力，走了几圈就虚虚地靠在他肩膀上，将一半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
元珩这时也不说她，总归是和自己亲近了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晚些用过晚膳过后，刘太医又照例来给沈蓁请脉。
“沈姑娘身子好了不少，日后可以将药量减半，再辅助药膳细细调理。”
元珩闻言面上浮现喜色，总算是有了点好消息，他拉着沈蓁的手，欢喜之色简直溢于言表。
这段时日，他又担心沈蓁的身子，又担心她心中不快，还要想办法让她留下这个孩子，心里头想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每天晚上抱着她都要看上半晌，根本睡不好。
如今总算了却了一件烦心事，看着沈蓁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他既是欢喜又是激动。
汀兰和三福在一旁听到也很高兴，只要沈姑娘一切安好，王爷的心情就会好，那他们这些当差的人也能松口气了。
刘太医同样感到心里的巨石落地了，这一个多月来，他真是用尽了毕生所学去给沈姑娘调理身子，这王爷又一天天的都在催，他都要焦虑了。
如今沈姑娘身体好转，他的脑袋也稳固了，只要这样继续调理下去，等到生产的时候，他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雁汀州当差的人，都赏！”
随着元珩一声令下，雁汀州的众人都兴高采烈地得了三个月的俸禄，伺候起来更加尽心尽力。
屋内，众人都下去后，沈蓁才伸手拉了拉元珩的袖子。
“怎么了？”元珩回过头看着她，俯下身和她对视着。
沈蓁看着他的双眸，里面是还未消散的喜悦，她犹豫了会开口道：“你之前说的，留不留下这个孩子由我说了算，还算话吗？”
元珩愣在了原地，一股寒意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还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勉强勾了勾嘴角，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滑稽：“当然了......我都听你的......”
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元珩的心脏，他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