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喝醉了,头一次那么醉,客厅被三个人弄得特别乱,电视声吵得不行,Kai窝在沙发上和男友煲电话粥,姚玥影红着一张不像话的脸蛋,缓缓站起,缓缓走到盘腿坐在窗边的Ezra身边。很抱歉,她认错人了,很抱歉她摆出了战斗姿态,仿佛瞬间回到那一晚,她朝他怒吼,瞪大双眼,说醉醺醺酒话,说你真的无孔不入阴魂不散。
不行,我得让你消失。
很抱歉.....哎哟,真得很不好意思。
早上赶地铁,Ezra穿着灰色卫衣,卫衣帽遮住面孔,他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只是在下一站时,挪动短靴,朝她靠近,伸手把她捞回来。
姚玥影站在隔了几个身位的边上,紧紧捏着栏杆。下一站停,她被人潮挤地险些出了门,是Ezra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捞回去的,捞到身前,挡住人潮。
“你昨晚说....你得让谁消失?”
他问她,姚玥影神色复杂,
?
抬头时,地铁车窗上倒映着Ezra好奇的脸,男生嘴角有一点泛红,来自于某个内心自责,所以早上匆忙道歉后,直到上地铁站都不敢靠近他的某个人,是她的杰作。
“你不认识。”
“是吗,不过,其实让一个人消失,很简单。”
“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他微微俯下身,姚玥影耳边响起平淡又引人好奇的语气,地铁轻轻晃动,Ezra的下巴仿佛要搁在她肩膀上,她抿着唇,许久后才说。
“你告诉我吧。”
Ezra的提议令她震惊,所以姚玥影短暂把答案抛之脑后,因为她打工要忙翻了,三份工,偶尔校内给人家做指甲,放学就去中餐厅和商店,钱渐渐多了点,她甚至能经常买点汉堡玉米饼之类的当早饭。
学期渐渐末了,十二月中旬停课,月初的时候她获得了两件羽绒服,而且是中长款,穿起来长度能到膝盖位置,非常暖。不仅有上衣,还搭配着棉裤呢。她感激之心难以跨过海洋传达给那位繁忙的学长。电话两次被挂断,她只能双手合十心里默默赞美他了。
也正是十二月出头,发生了一件大事,她和Ezra打工的奢侈品店被砸了。
因为政治上的因素,最近游行的人有点多,加上过节将近,街道上纷纷是自由的气息。
店长当然作出了一些防止被抢的手段,增加了安保人员,配备警棍,并且加固了大门。而且特地说了,如果被抢,损失大家一起承担,所以都给他机灵点。
那天,刚好店里员工换班,姚玥影充当了揽客工作,她端正地站在门边,因为太无聊又太累,走神几秒,结果就被指脑袋了。
脑袋上架了一支枪,一伙人全副武装的,白人男和几个黑人一起。戴着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进门后把卷门一拉,先给监控来一枪,手段非常熟练。
那天特别混乱,柜台货架,这帮人又砸又抢。疯了似的零元购,胳膊纷纷挂满包,他们倒是没有为难员工。
Ezra刚从洗手间出来,姚玥影没看到他,她脑子里全是店长说要承担包的后果,一个包...两个包...三个包...回过神时,她捏着手机,在白人男眼皮子下面,鬼鬼祟祟报了警。
当时天黑,没有外人报警支援,店内的正式员工全蹲在柜台后埋着头。店长说要一起承担其实是唬人假话,大家都等着这帮人快快走,可姚玥影不是本地人啊,她不知道啊,就想着如果承担了难以承担的金钱重量...那完了啊...不行,待会死人了的话更不行。
所以她没有傻蹲着等,鬼鬼祟祟时,白人男正摘了口寨喝给客户准备的巴黎水,他一回头,把瓶子甩飞出去,瓶中的水天女散花似地撒。
“碧池!”
他叫她碧池,破口大骂,扬手作势要扇她一巴掌,这时候Ezra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单手撑着柜台一跃而出,阻止了这个下落的巴掌。而且“善意”提醒他。
“时间不早了噢。”
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指尖敲击表盖,轻脆两声。白人男犹豫了一下,骂骂咧咧把武器收好,吆喝队友赶紧撤,然后一窝蜂像蝗虫一样,嗡嗡嗡跑得飞快。
店里人呢,没谁破皮没谁流血的,姚玥影呆滞地坐地上,说感觉没希望了。
“你知道一般出事情,我们这种临时员工背的锅要大上好几圈吧。”
她双眼发空,没盼头了。
这时候Ezra站在旁边,慢条斯理摘他的白手套,并放在柜台边。
“没事,我去协商。”
“让他们把包原封不动还回来。”
“.......”
“你在开什么玩笑.......”
?
第
223
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权利
(含男二)
第二百二十三章
Ezra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和办法,总之当晚,店内遗失的包全数返回。店长喜极而泣地把他搂住,姚玥影挤在人群之中,和所有员工一起鼓掌。
她的目光放空,但依旧锁定在Ezra的身上,她觉得这个男生其实是个谜,像一团雾,他随时随地都会消失,虽然现在他真实地存在在她身边。
那天晚上,他们换掉员工制服,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Ezra戴着他的棒球帽,一如既往压低帽檐,他喜欢穿很宽松便于行动的衣服,黑白灰款,走路时喜欢走她前边,所以她经常从他的背影中看岔,但每过一阵,他就会回头来看她有没有跟上,对上视线那一瞬,姚玥影才想起这个男生并不是任何人。
“你怎样跟那帮人“协商”的,他们赞同你把包都还回来?”
走上家那个坡道时,姚玥影终于问出了她迷惑的问题,她停留在坡下,Ezra站在高处,微微侧身。
“啊,毕竟那帮人也不是不讲道理,好好沟通他们就能理解。”
“是吗,你没骗我吗?”
“......”
他笑了,手插进兜里,转身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下。路灯折射的影让他在暗,而她在明,她浑身上下一览无遗。所以Ezra笑的时候,姚玥影首次感到生气,气得板着一张脸。
“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在骗我,你说你和我一样是村里出来的。”
可是你穿得戴的全是牌子货,价格还不低。天天跟我们挤地铁,吃临期食品,住在治安混乱的街道。
因为生气,所以她把疑问一股脑泄气似地抛出去,几个飙车族从坡上往下驶过,尾气声正帮她愤怒着。但是,Ezra却并没生气。
男生靠在那,在光下的阴影里,平淡地回她了句。
“你不也认识那些牌子货。”
同样是村里出来的。
姚玥影愣住,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两年时光没办法摊开来讲,虽然也穿金戴银狐假虎威过一段时间,但其实真要说,她那些过往算是以肉体交换,她更改不了底子里的事实,所以难以启齿。
不知道Ezra听了这样的故事怎样看待自己,她听到这句话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无理。毕竟Ezra就算有秘密,她也没什么资格问。
“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刨根问底像什么么?”
他问她,姚玥影摇摇头。
他缓缓侧过身体,从高处向下走,马丁靴每一步都很缓慢。
“我们村...有个传说,人死掉后如果再受伤,便不能往生,会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寻仇。”
“所以在我们那,一旦有人死掉,村民们就会举办盛大的葬礼。但大家人际关系比较混乱,举行葬礼时,怕仇家寻仇,会安排人在入口进行搜身,防止有人携带凶器进去。”
“好....奇怪的村子。”
“嗯。”
浅咖色的鞋停留在她面前,Ezra继续说了一段话,他说她好像在给他搜身,怕任何靠近自己的人携带什么凶器,所有人都不允许拥有谎言,全都得赤裸裸暴露在真相里,在聚光灯下,得让她看透彻才可以。
可这世界谎言并不一定是刀剑,它的存非常合理,也可以说谎言在社会中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你能想象没有谎言的世界吗,那所有人都会疯掉,社会也将不复存在。
“放轻松点,我不会害你。”
他伸手,轻轻盖在了她的头顶,很轻,又有一点点重量。
姚玥影抿着唇一言不发,觉得这男生情绪非常稳定,他年纪小,但比自己要成熟的太多。刚才发脾气有点过了,所以道了歉。
"对不起。"
“那么,接下来想想我之前的提议。”
他提示,姚玥影愣了下,回过神连忙后退半步避开了身体接触,她低着头往上跑,虽然感到抱歉但还是拒绝了那个提议。
“在毕业之后工作稳定之前,我不打算谈恋爱。”
“可是.....我没说要谈恋爱。”
她背影一顿,Ezra已经跟了上来,她疑惑地抬起头,男生目光平缓又坦荡,反问了她句,这一问又给她问无语了。
他说难道这世界男人和女人接触必须得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能有别的身份。
“其他....身份?”
........
十二月的天,嘴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会变成白雾。感到寒冷时,看见的眸子,坦荡地令人发慌。明明被头发和帽檐遮挡,但还是有光,像那些过时的烧木材的炉子一样,噼里啪啦。
Ezra说,你喝醉时打我那一拳,你记得么,你说你自己是丧家犬,但是丧家犬又怎样。
既然你只当过犬这一个角色,那你想不想换别的身份试试。
“支配者,和服从者。”
你拥有过权力吗,拥有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对待一个人权力,去或留全凭你,你掌控一切,可以坏,或者更坏一点,可以把你的劣根性发挥彻底,我负责承担,来,当一个权利支配者试试看,像你喝醉时挥拳想打过的人一样。
他给她了一个东西,一串银质手链,上面挂着闪闪发光的金色小钥匙,骨头形状,这串钥匙能打开一条银质项链,如果她接受,那么他会一直把项链带着。
服从者会服从支配者的任何要求,这种关系比谈恋爱要稳固多了。
Ezra说话时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他的提议却有史以来,在那一瞬间,在她的人生中,像个炸弹快速地在她眼前炸开,她没有支离破碎,视线所及一切都在放着庆祝礼花
?
,这是她的人生彩蛋,仅有一次。
支配者,三个字而已,这三个字从Ezra嘴里说出来,呼出去的白雾,在十二月耳朵天气里该死地变得极具诱惑力,她措手不及,应接不暇,无论倒退或者前行,这个提议都没办法无视。
第一,金钱还是权利。
脑子里回音阵阵,她手指向空中,人生唯有金钱不可辜负。
但是权利,但是权利....
你试过吗?
那条项链最终,被姚玥影收进上衣口袋了,没有带在手腕上。Ezra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但她忙碌时,或者半夜惊醒会翻出来看一眼,踌躇着,然后又放回书桌柜里。
十二月她的生活照旧,偶尔问Ezra,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服从我,我是救过你的命吗,很奇怪。Ezra摇了摇头,说不,反倒他救过她的命。
“我不拉你一把,你就死了,也没别人什么事儿。”
姚玥影说他鬼扯,她怎么不记得有被谁救过。
没上班,她坐在窗边喝茶,外面飘着雪,Ezra淡定地给了她一个瞠目结舌的回复。
“你是我的性启蒙,看黄漫的脸都自动代入成你,所以我对你很有好感。”
“.......”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十二月,放假后时间过度地越来越快,当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姚玥影复习课本,照常上班,夜晚回家。她没发现有人在门外踩点,涂鸦了一个非常小的暗号。
她不知道Ezra怎样跟那帮人协商的,显然对方铭记于心,且异常生气。他们准备充分,两把枪,三个人,在热闹的圣诞夜灌了好几杯酒气势汹汹“打”开了大门。
他们要把那个男生射成蜂窝,告诉他,这就是惹了黑帮的下场。
屋内漆黑一片,男人们一脚踹开门边的衣架。
窗外雪越下越大,屋内静悄悄的,直到黑暗中,一个枕头朝他们正面投掷而来,速度极快,估计砸身上力道也不轻。他们其中一人措不及防举枪叩响扳机,一连串子弹弹射出去,击穿枕头。
而他,根本没看清那道身影从何而来。
他脑子里短暂闪烁过了花白的场景,混乱之中,门外廊道的光,照在那个亚洲男生身上。他的同伴只交锋不到十秒,打出去的子弹没一个击中。反倒他的两个同伴捂着被击穿的肩膀狼狈而逃,他却没走掉。
一把装了消音器的小手枪,就这么像塞甜蜜的棒棒糖一样,从口腔一路延伸,压在了嗓子眼上。
他看过许多人的眼睛,不好惹的通常是情感缺失,变得狠厉,但那双眸非常奇怪,他竟然开心。
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会感到开心?
他生命的警铃疯狂摇响,胸腔起伏,眼眶充满了血丝,酒醒了,但是人能不能醒,取决于一个从未被任何人察觉到的疯子,得看他同不同意。
“有谁教过你吗,来别人家里做客时,需要脱鞋。”
“要有礼貌。”
“不过我很高兴,你来见我。”
他俯身,在耳边轻飘飘说了句,抽过枕头,垫在了他的后脑,然后...
。
消音器发出的声果然不够气势逼人,不够恢宏,是非常小气的声,他死在了憋屈的这种声音之下。
圣诞夜后,房东不乐意了,讹了一大笔钱,因为此事跟Kai
?
无关,不该他承担错误,所以姚玥影打算把钱全拿出来先垫着,不够再慢慢还,此时之前找她做指甲的小川原龍之介现身了,替她付了钱,然后让她不要担心,等Ezra出来。
警局审问进行了一个星期左右,这期间,她恶补本地黑帮势力,和一些安全知识,想以后能躲着点人就躲着点,顺利毕业才是上策,不禁枪的国家人身安全肯定是第一位。
Ezra被放回来那天,她和Kai以及龍之介聚在屋里等。
她最近心神不宁没去上班,请了几天假,傍晚时照旧去社区领取食物。
她不知道半小时前Ezra已经先行回到了家中,简述了在警察局被调查的情况,洗了澡,换了套干净衣裳,毛衣,厚外套。然后出门找她。
姚玥影拎着口袋,离很远看见一个白色影子在静静等待。一个星期不见,不知怎么就感觉前方等待着她的身影非常孤独可怜。
才十九岁啊,为了保护她和Kai,和登堂入室的歹徒殊死搏斗,好不容易反杀一个,他一定也感到很害怕。毕竟异国他乡,如果调查不好连学都没得上,还会被遣返。
他心里真的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Ezra。”
她叫他的名字,男生侧头望去,姚玥影拎着口袋,三步并作两步,离近了,忽的朝他抱去,双手拍他的后背。
“不怕,你是没错的,不要有心里阴影,Ezra。”
“........”
一月初的时候,姚玥影把那段时间学到的知识告诉Ezra,她顺路替房东老头遛狗,牵着狗绳往街区深处走,Kai和龍之介一起跟着。
姚玥影像组织一帮小朋友一起郊游一样,停在路口,指着路口复杂的电线,上面挂了双带颜色的运动鞋。
“黑帮势力分很多种,穿衣服也分颜色。哪个帮派的管辖地,会有一些特殊标志,比如电线杆上挂着的鞋,看到没。”
“这就是帮派领地,入口处也有些地方会用涂鸦标志领地范围,你们去危险的地方注意一点。特别是我们三个,我们是外国人,看起来就好欺负的样子。”
“黑帮很可怕的,别和他们沾上关系。”
姚玥影苦口婆心,真的怕再出什么事儿了。她讲述地非常仔细认真,偶有回头,发现龍之介憋着笑和Ezra交头接耳,非常不专心。
她脸一冷,龍之介不笑了,开始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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