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保镖听见屋内声响,忙跑进来,把魏衔玉重新扶到床上。魏衔玉看着窗外一片洁白发呆,眼神空洞,一句话也不说。
保镖们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准备去把魏靖允请过来。
文砚也在这听闻魏衔玉醒了,他心中一喜,直直站起身:“魏董……”
魏靖允也站起来,拍拍文砚肩膀:
“我提前说好,你想待在他身边,可以,但是除此在外,其他的就不行了。
你也看见他为了那个叫宁迢的是怎样忤逆我,我不允许出现第二个和宁迢一样的男人。”
文砚慌张开始表忠心:
“不会的,我不求什么,只要我能待在他身边就行。”
魏靖允没再说话,他迈开步伐,往病房里走。
文砚连忙跟上去。
有人走进来,魏衔玉也不想搭理,他垂着眼眸,整个人像灵魂已经抽离出去了一样。
文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他试探道:
“衔玉,你还好吗?”
魏衔玉沉默着。
文砚又说:
“我带了点安神的补品,你要不要吃一点?”
魏衔玉迟钝地转动眼珠,他自动忽略文砚,看向魏靖允的位置:
“宁迢,在哪?”
魏靖允心平气和道:“盘山公路雪天路滑,他那部车刹车失灵,又因为车速太快的原因,所以直接在拐角处翻了下去。
法医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他已经下葬了。”
魏衔玉固执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魏靖允深深叹了口气:
“人已经火化了,你要是求证,不怕扰他安宁的话,就去挖他坟。你要是不想,医院还有死亡证明,我可以给你去拿。”
“衔玉,现在出人命了,我也不想再和你吵架,明天我给你办理出院手续,你不跟我说温络在哪,我自己找。”
魏衔玉没力气继续和他争执,他一言不发地合上眼,无声抗拒着所有人。
魏靖允知道他受了打击,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他把人全带出去,给魏衔玉独处空间。
魏衔玉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他已经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在安静的病房里,他收到宁迢死讯后,心情居然诡异的平静。
邱医生曾经说过,受到剧烈刺激的时候,身体会强制性开启保护机制。
魏衔玉蜷缩在床上,抓着自己脖颈上的鱼形项链,轻轻递到唇边亲了一下。
他维持这个姿势到天黑,然后再到天亮。
魏靖允递给他一部新手机:“那一部碎了,你先用这个吧。”
魏衔玉接过手机,平静地说:“那个手机也还给我,我拿去修,那里面还有我和他的照片。”
保镖把屏幕已经裂了的旧手机递给他,魏衔玉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进衣服里,然后慢慢走出病房。
他脸色憔悴,像生了场大病,扶着走廊的墙慢慢往外挪,别人想扶他,他也不理会。
魏衔玉缓步坐在车上,额头贴在冰凉窗户上,看到昨晚事故发生地时,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今天大教堂门旁鲜花堆积,又有人在举办婚礼。
魏衔玉喊停司机,从车上下来,他昨天摔倒好几次,走路有点慢,有点瘸。
司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等他走远后他摇头发出叹息。
魏衔玉推开教堂大门,默默坐到他曾经和宁迢一起坐过的角落里。
听见新郎掷地有声地说我愿意时,魏衔玉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句话:
“我愿意为永远担责,我愿意走进坟墓。”
“我愿意,我爱你。”
魏衔玉不明所以地擦去脸上的眼泪,似是对脑子里的那几句话感到茫然。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声音不高不低,不过也引起旁边同样来观礼的游客的不满。
他接起电话,那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声:
“是魏先生对吗?”
“是这样的,您在我店里订购的两枚戒指已经到店内了。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取一下,或者您说个地址,我给您送过去也行。”
魏衔玉想起来了,去年的时候,他在珠宝店听导购说,店里有一对独一无二的戒指。
眼泪从眼睛里一滴滴往外流出,魏衔玉沙哑着嗓音,说:“我待会去拿。”
女生没有意识到他情绪不对,语气依然十分热情:
“哎,好,我代表我们品牌,在此祝您跟您爱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第112章
浪漫搁浅
从珠宝店里出来,魏衔玉手中多了一个红丝绒的大盒子。
里面装着两枚戒指,两条心形项链,两颗钻石。
除了戒指以外,其他的都是赠品。
魏衔玉带着盒子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咸鱼公主安静躺在沙发上,卧室被子没叠,厨房锅里躺着一枚煎蛋,冰箱里的有被咬掉好几口的面包……
房子里到处都是宁迢的痕迹。
魏衔玉失神坐在沙发上,自己好像在慢慢解冻,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一瞬间泄闸而出。
他又感到一阵喘不动气,魏衔玉熟练地捂住自己的嘴,开始调整呼吸。
眼泪流进嘴巴里,又苦又涩,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宁迢的痕迹,可是宁迢不在这里。
魏衔玉动作迟钝地打开了那个红丝绒盒子,两个戒指做工都特别精细。
自己要戴的那枚上面刻着一个很小的柠檬图案,黄金填充在图案里面,主体部分是一颗黄钻,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宁迢不喜欢太张扬的东西,所以他那枚简单点,最右边是一条鱼,镂空的,戒指主体上镶着一颗蓝宝石。
魏衔玉还记得,弄成镂空的是因为戒指戴久了,再摘下来时,经过风吹日晒后的手指,会留下一圈戒痕。
做成镂空的,这样那条鱼的形状也可以留在宁迢手上。
他想在宁迢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是他已经不能握住宁迢的手给他把戒指戴上去了。
魏衔玉把两枚戒指全部戴到自己无名指上,宁迢的手比他小一点,他戴另一枚有些吃力。
魏衔玉把戒指硬塞进自己无名指上,最后用尽了力气,戒指卡在骨节处死活下不去了,有点滑稽。
戴好戒指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长舒一口气,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他在浴缸里放上水,折返回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洗脸梳头……把自己拾掇了一番。
最后把手表摘下,握着顺手从厨房拿过来的水果刀,慢慢躺进浴缸里。
跳楼会脑浆涂地,车祸会东一块西一块,上吊会舌头伸出三米长,吃药会大小便失禁,开煤气但家里有警报器,烧木炭太麻烦,割喉脖子会喷三米血,卧轨会死的血肉模糊,淹死不被及时发现会变成巨人观……
魏衔玉很早就明白各种自杀的方法,有人说死了什么样子,魂魄就是什么样,所以他不想死的太难看,想来想去,还是在浴缸里割腕死的体面点。
到了这一步,魏衔玉的其实脑袋里是空的,他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恐惧没有痛苦没有不舍,什么都没有。
他像个机器一样,握住刀,安安静静地往自己手腕上割了一下。
血液流出,红色在浴缸里慢慢扩散,过了一会,整个浴缸中的水全部被染红,然后颜色开始变深。
因为失血过多,魏衔玉的肤色逐渐开始苍白,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眼前阵阵发黑,他疲惫闭上眼睛。
其实活下去也不是不行,其实他再想想就能想到除了宁迢之外他还有妈妈在这世界上……
可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
因为爱太恐怖了。
爱是一个巨大的,可以把人拖上天的氢气球,舍不得放手,就会被拖走。
滴滴——
电子锁的声音打开,林衔秋哼着歌走进自己这个没怎么住过的宅子里,手里还提着好几箱礼品。
林衔秋其实是想敲门进来的,但是转念一想,魏衔玉这混蛋可能怕他真把什么事情告诉宁迢,不一定给自己开门。
又想到自己有钥匙,而且这还是自己家里,魏衔玉和宁迢他们俩顶多算房客,自己才算房东,房东来看看房客生活,这不天经地义?
于是他理直气壮的打开了门。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没人。
林衔秋扫了眼玄关,拖鞋都不在。
林衔秋心道这俩人不会在屋里干啥事吧,他轻咳一声,喊了一嗓子:
“衔玉,我来看你了。”
“宁迢?”
“你们在家吗?”
没人回应他。
林衔秋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往里面走了几步,准备找人时,忽然听到厕所那边传来水龙头开着的声音。
厕所门没关,林衔秋边往里走边喊人:“衔玉?”
“你和宁迢不会在里面玩什么奇怪的小游戏吧?”
“衔——”
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猩红,一个人躺在浴缸里,无力的浮浮沉沉。
他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手腕处源源不断往外冒血。
林衔秋声音卡壳,他连慌张的情绪都来不及有,几乎是凭着本能去上前把魏衔玉从浴缸里拖出来,然后死命用自己的衣服压着他出血的部位,再腾出一只手打电话:
“御璟华庭c栋顶层有人自杀失血过多,人快死了赶紧过来!!!”
林衔秋几乎是把急救电话都打了一遍。
他很冷静地在分析,这是80楼,上天台比下去快,楼顶天台有小型停机场……
想好之后他重新给医院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派直升机过来。
“我草了,我真是草了……”
林衔秋骂骂咧咧地把魏衔玉给弄出浴室,弄得地毯,地上全是血迹,像个大型凶案现场。
他自己身上也沾满了魏衔玉的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没过多久,有人过来敲门了,林衔秋跑过去开门,然后和他们一起把人抬上担架。
等坐在直升机上后,他终于舒了口气。
医生在飞机上问道:
“他什么血型?”
林衔秋:“我问问。”
他直接给魏靖允打电话,魏衔玉都自杀了想瞒估计也瞒不住,魏靖允一接电话,他直接迎面给魏靖允来了个暴击:
“叔叔,衔玉自杀未遂失血过多,现在在直升机上往医院飞,他什么血型?”
魏靖允人都懵了,呆呆回答:“b型血。”
“行,我知道了。”
林衔秋转头回答医生:“b型。”
医生面色一变:“前几天医院有个大出血的产妇也是b型血,他失血量这么多,我估计血库里的不太够……得从别的医院调。”
林衔秋蹙眉:
“我会去协商安排,要实在不行,就抽我的,我和他血型一样。”
第113章
旧欢不变
空荡寂寥的走廊里,林衔秋浑身是血的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待着手术室里的消息。
熟悉的消毒水味让他忽然想到几个月之前,李却归捅了他一刀,魏衔玉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等着他出来。
林衔秋长叹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不行找个时间一起去庙里拜拜得了。
不过魏衔玉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要自杀?
想到在那个房子里,林衔秋没有发现宁迢的身影,他心道总不可能是宁迢知道了什么,直接跑了,导致他受刺激了吧?
但是转念一想,林衔秋又觉得不太可能,跑了再抓回来就是,而且之前自己还跟魏衔玉说过,他死了宁迢会另找之类的话,按魏衔玉的性子,应该不可能为了宁迢逃跑这事选择自杀。
可是宁迢不见了,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呢……
林衔秋似是还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心底一沉。
不可能吧?整天待在家里能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不容他继续想下去,手术室灯灭的那一秒,魏靖允匆匆赶来。
林衔秋站起来:“魏叔叔。”
林衔秋今天穿了件灰色外套颜色比较浅,所以血渍格外明显,看见他身上的血后,魏靖允呼吸一滞,接着道:
“衔秋,今天谢谢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林衔秋看他脸色阴沉,开口道:
“之前在国外和衔玉一起留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理方面有点压抑,做出这种事应该也是一时冲动,您别太生气。”
话音刚落,手术室门打开,魏衔玉被推出来。
手腕上有一道黑线缝起的刀伤,蜈蚣一样。
护士把人推进病房后,挂上血袋继续给他输血。
林衔秋自己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格外吓人,见魏靖允过来了,他说:
“魏叔叔,既然您来了,我就先回去换件衣服,待会再过来。”
魏靖允颔首,送他离开后,他坐到沙发上,沉声道:
“把他那个心理医生喊过来。”
邱医生一听这回是魏董要见他,心里生出几分紧张,他战战兢兢跟着保镖走进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还在输血的魏衔玉,被吓一大跳,失态道: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