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啊?”魏衔玉站起来,问他:“下次比赛,什么时候?”
服务员说:
“下个月九号呢。”
“还是他打吗?”
“对的。”
“我会来。”
魏衔玉呆呆往外走,但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走着走着,竟然来到拳击手的更衣室。
门虚虚掩着,魏衔玉鬼使神差抬头,结果看见lemon在脱衣服。
他慌忙想往回走,余光中瞟到lemon背对着他,脱掉一半上衣时,露出一节劲瘦的腰。
2019年9月9号
魏衔玉爱上一个叫“lemon”的拳击手。
尽管魏衔玉很不想承认,但这件事是事实,他继承了父亲病态偏执的基因。
从这一天开始,他这庸俗卑劣的爱情以燎原之势迅速燃起。
第29章
寻找
“我勉强原谅你。”
“在你来之前,没有人爱过我。”
“开心吗?你终于得逞了。”
“我爱你。”
宁迢是一个骗子。
魏衔玉想。
他靠着窗户,眼睛轻眨,一滴泪水落下。
重新回到这栋房子里,管家担心他出什么问题,一直跟在他身后。
魏衔玉从回家这一路,都表现得十分平淡,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越淡定,管家越心慌,他惴惴不安地喊魏衔玉:“魏先生……”
魏衔玉声音沙哑:
“我没事的张叔,你回去吧。”
管家斟酌道:“宁先生的东西还都在您那,没有护照身份证,他应该走不远,您肯定能找到他。”
魏衔玉木木地说:
“嗯,你说的对,我肯定能找到他。”
“张叔,你回去吧,在没找到他之前,我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的。”
管家听他这样保证,心稍稍放下了些。
推开大门,魏衔玉走进寂静的屋子里。
环顾四周,每一处地方都有他们的痕迹,魏衔玉被这些痕迹包围起来,几乎喘不动气。
他慢慢往厨房走,然后在餐桌上,看到那枚硕大圆润的珍珠戒指。
魏衔玉忽然笑了起来,眼泪流出在他脸上留下蜿蜒曲折的痕迹,他把那枚戒指攥在手心,小声抽泣着讲:
“宁迢,你是一个骗子……”
宁迢是骗子,他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他的眼泪他的顺从他的乖巧他的迎合他从嘴里说出来的爱——
他用虚假的爱哄骗着魏衔玉进入温柔乡,然后再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他杀死一遍。
在受到重大打击时,魏衔玉反而没有意识模糊的时刻,他格外清醒,他握紧那枚戒指,擦去脸上的泪,麻木给管家打电话:
“张叔,从山上下去,离得最近的是绮坞区,他没有证件,身上大概也没钱,他肯定会去那里借别人手机打电话求助,查查绮坞区那边的监控。”
管家有点为难:
“魏先生,魏董那边盯得紧,查监控这种事情动静太大,倘若魏董知道了……”
魏衔玉打断他:
“管他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宁迢。”
管家无奈应是。
挂断电话,魏衔玉把戒指戴到自己手上。
这枚戒指是按照宁迢尺寸定制的,魏衔玉戴有点勉强,他强硬的把戒指塞进自己无名指上,大步朝门外走去。
傍晚
一辆宾利缓缓在路旁停下,侍从小跑过来给他开车,魏衔玉从车上下来,走进那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KTV内。
阮迟在圈内是有名的交际花皮条客,他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话,不少人跟他关系都不错,他在青沪拥有很庞大的人脉。
今夜是他的店开业十周年的庆祝会,不少人都前来祝贺他。
一会功夫,已经有不少老板开了酒,阮迟细数今晚上已经差不多收了几百万,笑得合不拢嘴,十分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两个小男生在一旁窃窃私语,阮迟见他们在摸鱼,上前去斥他们:
“不去陪老板在这干什么呢?”
顺着小男生细长手指看过去,阮迟瞪大了眼,只见远处有个人站在灯光昏暗处,阴影挡住他的脸,只剩一身黑压压的西装,莫名其妙鬼气森森的,看的人心里发毛。
阮迟感觉那个身影十分熟悉,又眼尖看出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昂贵的定制。
秉着不能忽略任何一个顾客的念头,阮迟拿起两杯酒,慢慢朝着那人凑过去。
忽明忽暗的灯光有一瞬照亮那张脸,阮迟看清这是谁之后,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阮迟讪笑着说:“魏总大驾光临,真是我的荣幸。”
魏衔玉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道:“宁迢跟你联系过吗?”
阮迟有些懵:“宁迢?您前些日子不是把宁迢接走了吗……”
魏衔玉淡淡道:“他跑了。”
他说的是“跑了”,阮迟这行干多了自然能听出其中含义,他脸色大变,急忙撇清自己关系:
“魏总,自您那天来过之后我可再也没有和宁迢搭过话啊,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魏衔玉静静盯着他的脸,黑黑沉沉的目光嚷阮迟觉得自己脖颈发凉,他不自觉病屏住呼吸,再次强调:
“我后来真没有见过他,您,您要是不信,我这还有手机呢,您随便看……”
“那你先给我看看吧。”
一只伤疤累累的手夺过阮迟递来的手机,阮迟刚想要抢回来,但抬头时又生生把话咽下去。
够倒霉的,一晚上碰到两个惹不起的活祖宗。
魏衔玉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他身上,是林衔秋。
“林总。”
魏衔玉喊他。
林衔秋吐出口烟,朦胧白烟形成一层薄如蝉翼极为脆弱的屏障,他透过这道盘旋升空的屏障去看魏衔玉的脸,勾起一个笑:
“衔玉,好歹也曾经一起在外面上过学,上次谈合作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怎么跟我这么生疏了?”
他递给魏衔玉一根烟,魏衔玉拿在手里,没抽:
“大概是太久不见。”
“你也是来找人?”
林衔秋笑起来,吐出一个烟圈,暧昧不清地凑近他,讲:
“我的……小情人跑了。”
魏衔玉眉头一皱,林衔秋的语气缠绵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魏衔玉却听出一丝凉意,他这诡异的语气,让魏衔玉觉得更是他有个杀亲仇人跑了。
在国外时留学时,林衔秋是一个冷幽默的毒舌精英男,如今不知道为什么,魏衔玉总觉得他和自己一样,精神有问题,带着一种颓靡感。
乃至自己第一面见他时,差点认不出来,后来还怀疑他是不是吸过。
阮迟夹在他们中间瑟瑟发抖,林衔秋翻完他的手机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随手把手机扔回去:
“没有。”
阮迟忙不迭接住,陪着笑说:“二位,我还要照顾其他客人,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林衔秋挥手:“去吧。”
如果阮迟这边没有线索的话……那宁迢唯一能联系的,只有她了。
魏衔玉目光一沉。
第30章
宁母
桑兴
李却归说这里还是离青沪太近,他怕仇家哪天找到他,于是宁迢在这里和李却归分道扬镳,临走前李却归扔给他一把电击棒。
宁迢无语凝噎:
“你车上到底还有什么?”
这一路上每次停车休息,李却归总是拿出不同的管制刀具给他切水果吃,还会特别贴心的添上一句“没捅过人,都是新的。”
没想到他连电击棒这种东西都有。
李却归遗憾地说:“要不是这边禁枪,说不定你能看见一个行走的军火库。”
宁迢收下电击棒:
“我走了,你多保重。”
李却归比了个OK手势:“如果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接着他驾驶着那辆桑塔纳扬长而去。
这里是桑兴的一个偏僻村庄,宁迢出生在这里。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宁迢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然后找到了家门口的位置。
宁迢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手机,他想过问李却归借点钱应急,可惜李却归走的急,身上没带现金。
他在青沪那边这么多年也没认识什么朋友,而且没有身份证没办法跑的更远,无奈只能先回家要户口簿去办个身份证……等身份证下来再继续跑
这些年他和他妈也就过年和打钱的时候偶尔说说话。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他妈对他的恨,也许是到了年纪,总之这些年宁迢和他妈的交流虽然少,但也比较和平,几乎没有起过任何冲突。
熟悉的老木门经过风吹日晒,刷在上面的一层黑漆已经翘边脱落,露出原本的颜色。
门口处荒草丛生,长得跟他一样高,宁迢敲响家门,安静在外面等了会。
吱呀——
老木门发出声响,大门被打开。
宁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一头花白头发。
宁迢知道缘由,他的父亲弟弟被打死的那天,他妈一夜白了头。
不过如今她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眼睛红红,里面透着浓浓的倦怠疲惫,像是很累的样子,又像是哭过。
宁母看见他后,抓紧门框,手指泛白:
“你怎么回来了?”
宁迢离家这么多年,贸然回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妈妈相处,沉默半天,抿唇道:
“回来看看。”
宁母让开身子:
“进来吧。”
走进院子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就是在这里,这个院子里,地砖上沾染过他父亲弟弟的血。
也是在这里,他曾经被他妈掐着脖子,差点被掐死。
宁迢步伐沉重地往屋里走,屋内打扫的还算干净,客厅旁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张桌子。
上面摆着两个黑白照片,插着香,还放着水果一类的东西。
宁母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过,你给你爸磕个头吧,桌子上有奶,你弟弟爱喝,给他也倒一杯。”
“好。”
宁迢迈开自己恍若万斤重的腿,朝着灵桌的方向过去。
他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郑重的磕了几个头,声音酸涩:“爸。”
磕完头后又直起身子,给他弟弟倒了一杯奶。
宁母眼神冷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她对宁迢的行为没有丝毫触动。
等他起身时,宁母淡声问道:
“怎么忽然想到来家里了?”
宁迢虽然每次打钱时都非常痛快,可让他去向他妈要钱,他就觉得难以开口。
他踟蹰道:“我在青沪那边……出了点事,手机身份证都不见了,能,能借我点钱吗?”
宁迢说到后面,脸都急红了,面对他妈平静无波的眼神,他慌乱解释:“我很快就能还你,你要是不放心我打欠条也成。”
宁母没说话。
宁迢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
屋内一片沉默,气氛凝固,宁迢舔舔嘴唇,佯装不在意似的说:
“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去工地搬几天水泥应该来钱挺快,不行就先买个诺基亚将就用着的了,反正被魏衔玉关那么久,他现在已经戒了手机瘾了。
宁母忽然开口了:“你要多少?我去屋里给你拿。”
宁迢受宠若惊,说:
“一千就成。”
宁母点点头:“嗯。”
接着又问宁迢:“吃饭没?”
宁迢这几天肚子里全是麦片和水果,逃跑的时候肾上腺素一直飙升,丝毫没觉得饿,宁母这么一问,他突然就饿了起来,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宁迢老实说:
“没吃。”
宁母说:“你去洗个澡吧,再换身衣服,待会我去给你下碗面。”
宁迢这下真的有点不敢置信了,他结结巴巴地答应,望着宁母跑进屋里的身影,心中涌上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