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魏衔玉弯腰握住他的脚踝,把他往自己身边拖:“不信。”宁迢挣扎着,对他又打又踹:
“滚!你个变态!”
魏衔玉勉强握住他两只手,“咔嚓”一声,宁迢双手被锁到背后。
魏衔玉把他扛起来扔到床上。
宁迢扑腾着腿,嘴里骂着:“变态,唔……”
还没发出几个音节,魏衔玉便堵住他的嘴。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魏衔玉停下动作,接起电话:“怎么了?”
声音中透着餍足。
宁迢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拿下来,他倒在床上,意识涣散,身上青紫一片,称得上一句恐怖。
“太太找您,让您有空回来一趟。”
是老宅管家的声音。
魏衔玉握紧手机:
“让她接电话。”
那边静默片刻,无奈道:
“少爷,别为难我。”
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管家压低声音:
“您……您尽快回来。”
魏衔玉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失去了力气,手一松,手机掉在软床上。
宁迢迟钝转动眼珠,只见魏衔玉在匆匆穿衣服。
注意到宁迢在看他,魏衔玉凑上前亲他嘴唇:
“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宁迢话都没力气说,他无力地推了魏衔玉一下,表示自己的愤怒。
魏衔玉抱着外套离去,宁迢支起酸软的身体,吃力并上腿后,心中暗骂魏衔玉是个畜生。
他静坐在床上缓了许久,菲佣礼貌敲门,宁迢听到敲门声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菲佣低着头,像个机器人似的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完成任务后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餐盘里摆着的是色泽鲜艳的西餐,是那种看上去就十分营养的饭,宁迢没有一点胃口。
脚踝套着锁链,宁迢意识到自己连裤子都穿不上后,脸色又是一阵精彩。
等身体恢复一些力气后,他扶着床下来,开始搜寻锁链尽头。
是在床底墙边,尽头的锁链扣着一个类似金属片的东西。
隔得太远,床底空间也不大,宁迢试了试,不过他钻不进去。
他站起身,准备把床推开时,窗外有灯忽闪,宁迢看过去,只见一艘游艇飘飘荡荡在海平面上,他顿时傻眼了。
宁迢出不去这个房间,他透过窗户可以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岛。但在他印象里的岛都是有很多人居住的,或者最差劲,也不过是在国外最冷门偏僻的地方。
他能想到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出去,以及或许可能碰到语言上的交流障碍……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可能是一个孤岛,这个岛上只有他们。
强烈想抽烟的欲望伴着冷汗冒出来,宁迢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有人给魏衔玉打电话,这就证明这里肯定有信号……
而且这几天进来过的菲佣长得都不一样,他们每天的食物,换洗衣物,还有生活日用品,如果这里是孤岛,那么这些物品他们需要离开岛去买。
所以,至少这里是离陆上很近的岛。
第8章
老宅
青沪
距离繁华市中心约摸三十几分钟车程的街道旁立着许多老洋房,街道两边拥挤着许多栾树。
秋季,下了几场雨后,栾树小灯笼似的粉果实哗啦啦落了一地。
住在这里的有钱人迷信,说果实落地声音像在下一场金钱雨,于是卡车开进来,没过几天,这里的梧桐就全被替换成栾树。
魏衔玉一夜没合眼,到家时还是大清早。
一辆宾利缓缓驶来,管家早就站在门口等候,见到车后赶忙上前迎接,替魏衔玉打开车门。
魏衔玉步伐很快地往院里走,
管家跟不上他的步伐,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说:
“太太许久没见您了,少爷,就当是为了太太,您千万别和先生起冲突……”
“少爷!”
好声好气的话语魏衔玉一点也没听见,他粗暴用力推开这扇近百年的老木门,门上彩绘玻璃抖动,仿佛即将碎给他看。
魏衔玉的父亲坐在吊灯下,拿着银汤匙,正要往他母亲嘴里喂粥,声音太响,他母亲被吓得哆嗦一下,魏父不满地抬头看他:
“不会轻点吗?”
母亲今日神智似乎是清醒的,她勉强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衔玉来啦。”
虽然脸上挂了笑,可她的手在抽搐抖动。
魏衔玉拳头握了又松,最终低着头拉开椅子,老实坐在餐桌旁。
一旁保姆上前布菜,汤包油腻肉香晃动着钻进他的鼻尖,令人作呕。
魏父握住魏母颤抖的手,安抚性地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问道魏衔玉:
“我听老赵说,你差不多五天没去公司了,怎么了?”
魏衔玉拿起刀叉,开始切自己面前半生不熟的煎蛋:
“太累了,度假。”
金黄蛋液流到瓷盘上,魏衔玉没有吃的意思,把煎蛋切的四分五裂。
魏父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看了眼保姆,保姆会意,上前温声道:
“太太,我们上楼吧。”
魏母茫然:“我和衔玉,还没说几句话。”
保姆继续劝她,边劝边把她扶起来:
“少爷什么时候都会过来的,您还怕见不到他吗?”
魏母被扶着上了楼。
魏衔玉怔怔盯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耳朵和脑袋开始阵阵发痛,手中刀叉越来越用力地切着盘中煎蛋,刀叉刮盘子的声音令人十分不适。
他呼吸急促沉重,抬起阴沉沉的眼睛:“话都不让说,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魏父不以为意,对着他盘子里金黄色的糊糊点评道:“切这么碎不能吃了,换一盘吧。”
他慢慢悠悠呷一口茶,说:
“刚刚在你妈面前不说这些事,是给你留着脸。现在说吧,前天往圣米尔飞的时候,飞机上除了你,还有谁?”
魏衔玉握紧刀叉,阴鸷地看着魏父:“跟你有关系吗?”
魏父把玩着手里茶碗:
“这些年,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看你整天洁身自好,天天往公司跑,所以结婚这事上我没逼过你。”
“我不逼你,不代表你这辈子不用结婚生孩子。”
魏衔玉倏地笑了,放下手中刀叉,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坦然自若的魏父,一字一句道: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精神病,应该和女人结婚,再生个小精神病出来,是吗?”
哐!
茶碗砸到魏衔玉头上,然后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鲜血顺着魏衔玉的额角流出。
站在一旁的管家心里跟着抽抽,想上前时,魏父却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止步,视线落到地上的茶碗上,又是一阵喘不动气。
先生手里的茶碗是清代官窑出来的,这么一个碎了,相当于几十万没了。
魏父手上动作狠绝,但表情依旧平淡,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嘲弄:“从前你觉得我恶心,现在怎么变得和我一样了?”
他这句话仿佛踩到魏衔玉雷点上,他突然暴起,桌子上的碗盘震了震,鲜血滴答落到洁白繁杂的手工蕾丝桌布上。
他怒视着魏父:“别拿我和你这种人渣比。”
魏父像在看一头无能狂怒的困兽,轻而易举地挑动他每一根暴怒的神经:
“怎么不能比?”
“人家要是愿意的话,你怎么还特地在远离岸边的地方买个岛呢?”
魏衔玉气息不稳,他拿起手中刀子,管家见了吓得忙上前:
“少爷……少爷消消气……”
见管家战战兢兢,魏父睨他一眼:“劝什么?他还能真杀了我吗?”
魏衔玉紧紧盯着魏父,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管家小声劝阻念叨,生怕他们父子二人干起来。
“这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哐当!
刀子深深插进木桌上。
他起身就走,魏父在他身后说:
“如果是个女人我就纵着你了,可你偏偏学那些歪门邪道的玩意,金屋里不藏温软美人,藏了个硬邦邦的男人……
你赶紧自己把他放了,别等我动手。”
魏衔玉权当他在放屁,管家紧跟在他身后:
“少爷去趟医院处理处理吧?不想去的话我让医生过来给您瞧瞧也行啊。”
魏衔玉没说话,只是走到院中时,他下意识抬起头去看。
魏母房间的位置开着窗,这么多扇窗户,只有她屋子里的加了防护栏,屋内绿窗帘半遮不掩,魏衔玉隐约看到她的身影。
他静静驻足。
忽然绿窗帘被人拉开,魏衔玉捂住额头急忙转身,留给魏母一个背影。
魏母目送他上车,然后又目送车离开,呆呆重复那一句话:
“我还没和衔玉说上几句话。”
第9章
迷幻
阴雨
车窗敞开一条小缝,丝丝羸弱的风如同痨病鬼艰难的呼吸,了无生气地拂起魏衔玉额间碎发,露出他额角渗人的艳红。
小雨噼里啪啦打在车顶上,车里没有放任何音乐,魏衔玉瘫坐在真皮座椅上,眼帘垂下,遮住漆黑无神的瞳。
路口处亮起红灯,司机缓缓刹车,因为那一点点惯性,魏衔玉没骨头似的晃动两下,他动动眼珠,懒散斜眼去看车窗外。
青沪的雨下起来时总会给整座城市蒙上一层灰雾般朦胧的滤镜。
柏油路两旁拥挤着充满小资情调的店铺,人群来来往往,几乎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杯用以吊命的美式,枯萎叶子被他们踩在脚下,逐渐失去原来形状化作一滩烂泥。
等红灯的时间格外漫长,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又看,对魏衔玉额角的伤口仿佛格外关心。
“魏总,要不找个附近药店先处理处理吧?”
后座处没有任何声音,雨势转大,花花绿绿的伞刷刷的全部被打开,拢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朵朵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魏衔玉眼睛中炸开,星星点点钻出各式各样的鱼在大雨中腾空遨游,游够了往天上飞去,它们身体爆裂蒸腾成新一轮烟花,陨落的水星点又化作雨,噼里啪啦在地上成为游不高的透明蝴蝶。
地上的蝴蝶游来游去,天上的雨变成一条细线,不屈不挠地打在五颜六色的伞面上,像是想穿过雨伞挂到每个人的脖颈上,势必要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全部都变成吊死鬼。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的,医生弯腰去帮他处理额角处的伤口,幸好伤得不深,他用镊子在皮肉里小心翼翼翻找,轻轻夹出小到肉眼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来的瓷碎渣后长舒一口气,开始给他包扎。
头上多了一块怪异丑陋的纱布,魏衔玉十分不满意,他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往一边歪,歪到宁迢温暖的大腿上眷恋地蹭了两下。
宁迢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动作轻柔地几乎让他感觉不到,他哄着魏衔玉,安慰他,温柔地说:
“没事的,你当然和他不一样。”
魏衔玉心跳加速,苍白脸庞浮上两朵红晕,他痴痴抬手去摸宁迢的脸:
“对……我和他不一样,我爱你……”
手机长时间无人接听的铃声吵到在厨房里给魏衔玉煮茶的司机,他匆匆赶出来,见魏衔玉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手指晃动,像在抚摸着什么人。
他顿时感觉头皮一麻。
司机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不过他最后也是没有那个胆子去打扰魏衔玉。
他挪着碎步走过去,拿到桌上响个不停的手机后,又忙跑回厨房中,摁下接听,那边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先生,宁先生发烧了,要送医院吗?”
司机听到管家的声音恍若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压低声音道:
“张叔,是我,小杨。”
“魏总他现在很怪……我不敢过去喊他。”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接着管家的声音又传到小杨耳朵里:“魏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杨仔细想了想,说:
“从老宅出来就状态不好,在车上也不说话,哦,对!好像还和家里人吵架了,魏总出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流着血,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一听和家里人吵架了,管家脸色瞬间绷紧:“小杨,他包里应该有药,白色药片,你给他倒点水,让他吃了。”
小杨犹豫不决:“张叔,我……”
管家知道他担忧什么,淡淡道:“宁先生这边等着呢,得先让他清醒过来,要是耽误了宁先生的身体,他到时候肯定疯的更严重。”
小杨咽了咽口水,心一横:
“好吧。”
他蹑手蹑脚走到沙发附近,将包里的药物取出来,轻轻拍打魏衔玉的肩膀:“魏总,魏总。”
用尽浑身力气,将自己蜷缩起来钻进像蛹壳一般温柔乡的魏衔玉,忽然被人残忍剥出来。
宁迢的声音,宁迢的脸,砰一声炸掉,他不是气球,他是气球里轻飘飘的空气,魏衔玉不知所措的喘气,一呼一吸过了肺,“宁迢”在他身体里兜兜转转后跑出去,抓也抓不到,找也找不着。
偌大的房子中昏暗寂寥,魏衔玉捏捏眼角,接过忐忑不安的司机递过来的一杯温水,就着苦涩药片一饮而尽。
目睹他喝下水,小杨站在原地,斟酌半天才小声说:
“刚刚张叔来电话,说是宁先生发烧了,问您需不需要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