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宁迢蹙眉,抗拒道:“我有手。”魏衔玉不容置疑地把筷子抵在他唇边,宁迢心底叹气,心想还是省点力气到时候留着逃跑用,他顺从地张开嘴。
宁迢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差不多吃了半碗左右,他偏过头:
“饱了。”
魏衔玉下的不多,他看了眼碗里的面,询问道:
“吃的好少,是不好吃吗?”
宁迢还没说话,魏衔玉重新端起那碗面吃了起来。
他哑然:“你……”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魏衔玉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和他吃一碗面过。
宁迢潜意识认为魏衔玉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公子哥,向来金尊玉贵,从前在一起时魏衔玉和他吃饭也是去那种看上去就死贵的场所。
现在看见他吃自己剩下的东西,还是一碗只有菜叶子荷包蛋的面,宁迢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魏衔玉吃完后对自己的厨艺做出评价:“还可以。”
宁迢还没从他过于接地气的行为中缓神,愣愣看着魏衔玉发呆。
魏衔玉揉了揉他的脑袋,宁迢是短寸,头发太短有点扎手。
“我去洗碗了。”
他端着碗来到厨房,把碗和锅都刷完后,顺手给宁迢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往里面扔了一颗白色药片。
魏衔玉看着那颗药片发呆,看着它慢慢消失,融进水中。
他轻晃两下水杯,重新走进屋内。
“迢迢,喝点水。”
鉴于自己白天差点被尿憋死的经历,宁迢对喝水这件事十分抗拒,他摇头:“不渴。”
魏衔玉伸手去摸他干涸的唇,调笑道:“嘴唇都起皮了,还是说你想让我给你润润?”
见宁迢还是没有要喝的意思,魏衔玉叹了口气,佯装愧疚:
“我不会像白天那样了。”
宁迢晃晃锁链:“那你给我解开。”
魏衔玉垂眸,轻声道:“明天我一定会给你解开的。”
他把水举到宁迢唇边,宁迢迟疑接过杯子,其实他确实有点渴,没忍住喝了大半杯。
喝完后他又开始懊恼后悔。
魏衔玉上床抱住他,把灯关掉,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他像是在安慰宁迢,不过声音太小,又给人一种自言自语的错觉:
“没事的,只是小半杯而已。”
眼随着灯被关闭,宁迢的眼睛开始变沉,他迷迷糊糊道:
“说话算话,明天放了我。”
魏衔玉搂紧他:“嗯。”
困意涌上来,宁迢想只要明天他把自己放开,他一定要拔腿就跑……
想着为明天跑路而养精蓄锐,他纵容自己沉沉睡去。
怀中人呼吸绵长,已经昏睡过去。
魏衔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把亲吻印在他额头上,愧疚道:
“迢迢,对不起,只有这一次。”
那种药效果很好,不过副作用也不小。
如果不是怕宁迢在半路乱折腾,他肯定不会给宁迢用药的。
圣米尔群岛
层叠海浪像蔚蓝海洋的裙摆,它起舞,翻涌起白色的纱。
这里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落到宁迢的眼皮上,他眯起眼睛,挡住阳光,适应了一会视线才恢复正常。
四周装潢已经大变样,墙皮脱落的墙壁没有了,简陋的木头柜子,吱呀响的风扇,还有时好时坏的灯泡,全部都没了……
这个地方是简约的现代风格,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味道清甜的香氛混着海风钻进宁迢鼻尖。
脑袋隐隐作痛,宁迢伸手去揉,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去看自己的手。
上面红痕未消,但是镣铐不见了。
魏衔玉真的给他解开了?
可是这是哪?
反正魏衔玉不在这里,跑出去再说!
宁迢飞速下床,跑到门口时,他好像被拽住了似的,猛地踉跄一下。
他直直往前扑,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他扑到一个温热的怀里。
魏衔玉刚开门就看到宁迢迎面向他扑过来,被吓一跳,连忙张开手去接住他。
他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还有心思开宁迢玩笑:“这么想我吗?一刻都等不了。”
宁迢大脑宕机,回想起之前魏衔玉反复念叨的事情:
“家里飞机的航线还没批。”
“带你去海边散心”
“明天我们就可以走了。”
一句句话在宁迢耳边回荡。
最终他想到睡觉之前,魏衔玉递给他了一杯水。
宁迢两眼一黑,用力推开魏衔玉,踉跄着后退,他捂着自己脑袋,头疼欲裂道:
“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叮铃叮铃,熟悉的声响犹如给宁迢当头一棒。
他的脚踝上,系着一条锁链长长的镣铐,里圈贴心地包着一圈柔软皮革,没有金属冰冷的触感。
第5章
海岛
望着缓缓后退的宁迢,魏衔玉无奈道:
“只是一点让你安静睡觉的药而已。”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把宁迢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退到墙边时,宁迢听到海浪翻涌的声音,他侧头往落地窗外面看,看到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魏衔玉去摸他的脑袋:“头疼?”
“啪!”
宁迢抬起手,扇了上去。
昨天药效还没过,这巴掌软绵绵地,没什么力道。
魏衔玉被扇的侧过脸,白皙脸颊上浮出一个浅淡红印。
宁迢强忍着自己想跟他干一架的冲动,压着脾气说:
“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大活人消失这么久,肯定会有人报警,差不多得了。”
魏衔玉挑眉,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是在嘲讽宁迢的天真:
“迢迢,和你有接触的那些人,谁会以身犯险替你报警呢?”
宁迢脑袋木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他言外之意。
他认识的那些人,要么是红灯区开鸭店的老板,要么就是小鸭子,还有一些有赌瘾经常往他身上压钱的老板……
他家里只有他妈一个人,自家里出事之后,宁迢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妈联系过了。
宁迢神色一瞬空白,魏衔玉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
“手打疼了吧?”
一阵凌厉拳风迎面而来,魏衔玉淡定地握住他又挥过来的拳头:
“迢迢,乖一点。”
宁迢抬脚直接踹:
“乖你妈。”
魏衔玉毫无防备,突然被踢了一脚,吃痛把握着他拳头的手撒开。
宁迢像一只被惹急眼的猫,张牙舞爪扑上去,把魏衔玉压在身子底下狂揍,气息不稳:
“你想栓狗一样拴着老子,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从发现魏衔玉拷他那一刻开始,宁迢就一直在忍。
原本是想觉得毕竟是他无缘无故把魏衔玉甩了,还从魏衔玉身上捞了不知道多少钱,想着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让他宣泄一顿也没什么大事。
这份愧疚在这两天的事情中被消磨殆尽。
宁迢现在终于意识到魏衔玉竟然是跟他玩真的。
他不是在赌气,搞什么恶作剧,而是真的想把自己囚禁起来。
开什么玩笑?
魏衔玉的嘴角被揍出血,在宁迢又想抬手扇他巴掌时,魏衔玉抬手用力攥住他的手腕。
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对调。
魏衔玉直视着身下气喘吁吁的人,认真道:
“你昨天说过你爱我的。”
这句话放到这个情境下,宁迢觉得格外好笑。
昨天魏衔玉还在他水里下药,一睁眼他就被关到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偏僻海边,他的脚腕上还有镣铐,距离只能从床到门口,魏衔玉脸上红肿的伤第二天就会全部变成淤青。
此时此刻,他居然还和自己提爱,宁迢只觉得可笑:
“爱?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跟我提爱?”
他反抗起来,试图挣脱魏衔玉的手:
“更何况,更何况我压根没有爱过你,我只是贪图你的钱而已,要是你想让我还钱,我现在就打欠条成吗?算我求你了,把我放了。”
魏衔玉攥着宁迢乱动的手腕,越攥越紧:
“到现在你竟然还只是觉得我是因为那点破钱,才这样对你的,是吗?”
他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在微微颤抖。
魏衔玉咬牙,勉强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宁迢,你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宁迢冷声说:
“骗子也比你这个变态强。”
最终,魏衔玉还是把他放开:
“没事,就算,就算你不爱我……”
他站起来,双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他忍住手臂晃动的幅度,往房间外面走,喃喃道:
“我说过,我爱你就够了。”
宁迢见他要走,上前几步想追,刚刚缠斗间锁链团成一团,更短了。
他烦躁地骂:
“你爱个屁!”
腥咸味道的海风拂过魏衔玉额间碎发,他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
渐渐的,大海扭曲成圆圈形状,海浪声越来越远,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
他瞳孔涣散放大,整个人好像裹上一层膜,把他与外界隔绝开。
“魏先生?魏先生?”
一旁菲佣操着别扭中文,小声喊他。
管家看不下去,接过她端着的方盘,轻声道:“去忙吧。”
菲佣乖乖往外走。
管家把盘中的水和药放到桌子上,半蹲下身体:
“魏先生。”
视线中挤进来一张苍老的脸,魏衔玉呼出一口气,视线回神落到桌子上摆放整齐的药物上。
魏衔玉眼睛线条扭曲的风景还未完全恢复正常,他茫然问出一句:
“昨天没吃吗?”
管家习以为常,解释说:
“昨天您还在宁先生家里呢,您最近太忙,已经三天没吃过药了。”
经他提醒,魏衔玉恍然,他头疼扶额:
“对,记错了,昨天是给他吃的药。”
两人刚刚缠斗声音太大,佣人们其实都能听见,不过在这里,也只有管家敢问:
“宁先生性子硬,您这样做,以后您要受的刺激,怕是少不了。”
魏衔玉把药片往手心倒,干燥的白药片在他眼里又开始蠢蠢欲动,几乎要变成长方形然后飘起来,他眨了眨眼,意图让幻觉消失:
“受点刺激也好。”
他端起杯子,仰头将苦涩药片从喉间冲下。
魏衔玉端详着水中折射扭曲的光线,轻声说:
“你知道吗?他和我提分手的时候,要不是当天有回青沪的航班,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管家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魏衔玉自顾自道:
“他说他爱我,他说他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张叔,你知道我当初听到这些话时多开心吗?我都感觉只要每天都可以看到他,每天听到他说爱我,我连药都可以停掉。
可是他骗我,他说的话,全是假的。”
“如果知道他会离开我,我应该一开始就把他圈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