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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羞于启齿。

    少女脸颊上的绯红,便是最好的答案。

    言卿心下一沉,拉着她的手轻声问:“汐儿,你可当真想好了?”

    她自已的女儿自已最清楚,瞧着温温柔柔是个好说话的模样,可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认定了人,也是一样。

    知道此时说这种话未免太煞风景,可言卿还是开口道:“汐儿,并非是娘非要阻你,娘只是怕你一腔热诚,再次错付了真心。”

    提及林庭风,她不免恨得牙痒,“起初那个姓林的上门求娶你,我跟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是不答应的,就连你舅母也曾劝你三思。

    可你这个倔脾气,一旦认定了,谁说都不管用。”

    “娘,是女儿错了。”宋言汐眼眶微红,眼底满是悔恨。

    她恨不得回到最初,狠狠给自以为是自已两巴掌,问问她究竟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为着个对自已有着救命之恩的外人,不顾家人的劝阻义无反顾地往火坑里跳。

    她更恨,

    恨自已没能早早察觉林庭风的狼子野心,借着言家的助力将他推至高位,给了他反手灭了他们言家满门的权势。

    林庭风此等狼心狗肺人,何其该死?

    有道是母女连心,言卿看着宋言汐这个模样,心里一时间也是难受的紧。

    她抹了把眼泪,强扯出一抹笑道:“没事,都过去了,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怎么会舍得真的怪你。”

    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宋言汐在心中无声道:“您能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已。”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种至亲被杀死在面前,而自已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更忘不了,那一双双临死之时充满恐惧绝望的眼睛。

    她的外祖父,那般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英雄,为了尚在襁褓中的曾孙能有一条活路,甚至跪着求他。

    可林庭风是怎么做的?

    除了他,还有庄诗涵,宋怀恩一家四口,以及幕后或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他们统统该死!

    不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她誓不为人。

    宋言汐再抬眼,眼底翻涌的力气早已被她藏好,只剩下欢喜与庆幸。

    言卿只当她是高兴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汐儿,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娘不好替你拿主意。

    你只需知道,无论你选择怎样的一条路,好或不好,娘和你阿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宋言汐含着泪点点头,哑着嗓音道:“娘,我想抱抱您。”

    “你这孩子。”言卿满眼嗔怪,看了靠在她腿上酣睡的子旭,叹道:“锦王殿下所生的这几个孩子,瞧着倒是乖巧。”

    她顿了顿,语带迟疑道:“就是那位大公子……”

    宋言汐顺着她的话问:“母亲可是想说,大公子心思沉了些?”

    言卿点点头,道:“那孩子瞧着比柏儿还要小上几岁,文采斐然不说,与人说起话来竟也滴水不漏,不过三两句话便将柏儿绕了进去。

    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娘这些话,听着倒像是夸他。”

    “自然是夸他,我与他无冤无仇的,好端端的诋毁人孩子作甚?”

    言卿轻叹一声,眼底多了心疼道:“这孩子身为王府长子,又自小没了母亲,锦王殿下征战在外时对家中难免看顾不到。

    他小小年纪,既要管束奴仆,又要照顾弟妹,所思所想必要比同龄人多上许多。”

    她说着竟还有些生气,板着脸道:“既不养又何生之?只苦了孩子罢。”

    听她是真的心疼,而并非是恼了子衍心思太重一事,宋言汐擦了擦眼角笑着问:“母亲当真觉得,锦王殿下生的出如此大的儿子?”

    “如何生不得?”

    言卿推算着墨锦川的年纪,道:“锦王殿下过了这个年,应该是二十有九,那孩子瞧着也不过是个十三四的样子。

    皇家启蒙早,那些个皇子十多岁时房中便塞了人,只因通房身份低,便把控着不让其有孕罢了。”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汐儿,锦王是多大从的军?”

    宋旭柏替她答道:“十六岁。”

    言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许是离京之前有的也说不准,高门大户里,这种事情多的很,并不新鲜。”

    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对,要真是出征前留的种,他人不在王府,这孩子还能有命出生?

    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必不能让庶子早于嫡子出生,即便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妾,正妻的肚子没动静之前其他人也不敢造次。

    更别说,是最重视血脉传承,以嫡庶论尊卑的皇家。

    正妻尚未进门,庶子便先出生,还一生就是三个,谁家好人家的女儿愿意一嫁进门就当后娘的?

    平日外出参加宴席或吃酒时,言卿没少听人私下议论此事,也同那些夫人贵女一般,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可锦王殿下一直不娶,宫中那位也不曾有过表示,大家自然而然便觉得,王府里这四个小主子乃是他挚爱所生。

    谣言甚嚣尘上,锦王殿下的挚爱由一个人,变为四个人。

    唯一不变的,是锦王府自始至终缄默的态度。

    时日一长,大家就都信了传闻所说,其中也包括言卿。

    对上女儿带着浅笑的双眸,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锦王府不曾表态,或许并非是传闻所言的默认,而是不屑于辩解。

    清者自清。

    言卿掐了掐手心,暗道自已或许是想多了,却忍不住压着心下激动问:“汐儿,那这孩子?”

    不等宋言汐说什么,她低喃道:“这孩子与锦王殿下,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宋旭柏幽幽道:“许是随了他娘的长相,他跟他两个哥哥也不像。”

    言卿顿时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都凉了半截。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宋言汐,轻声道:“汐儿,京中世家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林庭风那样都妄想着迎娶平妻,更遑论皇家?

    锦王殿下如今并未有正妻,你又是再嫁之身,入门怕是只能做侧妃。”

    宋言汐眸色平淡道:“那便不嫁。”

    第435章

    有本事也不能不要脸啊

    郡主府。

    安置好三个孩子后,宋言汐便将自已个关在了书房,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竹枝瞧在眼里心疼的紧,赶紧去小厨房熬了甜汤给她送来。

    她进门时,就见自家姑娘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正看着桌上的明黄卷轴怔怔出神。

    明白那是什么,竹枝一瞬红了眼眶,险些当场哭出声来。

    终于,她们姑娘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宋言汐听到动静掀眸看来,不由揶揄道:“半年未见,你怎得还是个小哭包?”

    竹枝瞬间破涕为笑,“姑娘惯会打趣我。”

    她小心翼翼将甜汤放在桌上,看着明黄卷轴上写着准许二人和离,并要将军府赔偿三万两白银的话,气得咬了咬牙。

    “他们林家胆敢如此欺负姑娘,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陛下就该狠狠罚他们。

    只是白银怎么够,该罚他们万两黄金才行。”

    “此言在理。”宋言汐缓缓卷着卷轴,一本正经道:“将军府的宅院虽位置偏了些,却胜在占地面积足够大,这两年又重新修缮过,挂到邸铺想来卖个万两白银不成问题。”

    竹枝一双眼睛瞪地圆溜溜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谁稀罕他们的破房子,白给都不要。”

    说完仍嫌不够,又啐了一声,“晦气!”

    她绕到宋言汐身后为她捏肩,很是苦恼道:“姑娘,将军府上下如今穷的底儿掉,就算是把宅子卖了,怕是也凑不够三万两白银。”

    “谁说他们没钱?”

    竹枝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她怎么把诗涵郡主这一茬给忘了?

    将军府是穷,可是她有钱啊。

    一想到这些竹枝顿时觉得干劲十足,一边给宋言汐捏肩,一边汇报着京中近况。

    其中不乏聚味斋近来生意火爆,宋旭柏有意着人前往外地开分店,而庄诗涵名下的蜀庄则是遭到京中世家嫌弃,生意一落千丈。

    说到兴起处,她满脸畅快道:“诗涵郡主搞出来的那些新奇玩意确实吸引人,可京中但凡体面人家,那个不是把脸看的比身家性命更重。

    如今各家府上设宴,夫人贵女们在一起比的不是谁身上的衣裙好看,戴的头面耀眼,比的是谁更能忍得住不去诗涵郡主的铺子里头捧场。”

    宋言汐失笑,“你这丫头,这些时日旁的事没忙,只顾打听这些小道消息了?”

    竹枝大呼冤枉,忙道:“自姑娘走后,我就一直跟在公子后头学做生意,如今做的账连夫人看了都夸呢。

    再说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消息,京中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

    宋言汐动作微顿,有些意外。

    素日里,竹枝这丫头可以一听见算账二字,便直呼脑袋疼。

    远远看到竹雨抱着账本回来,跑得比谁都快。

    怎的突然改了性子?

    对上她的视线,竹枝不好意思地笑笑,瓮声瓮气道:“诗涵郡主手底下好几个得力管事,算起账来一个比一个精明,我怕竹雨一个人忙不过来。”

    宋言汐拧眉,“你们跟他们正面对上了?”

    提起这个,竹枝就是一肚子的火,咬了咬牙道:“也不知道诗涵郡主都是从哪儿招来的人,有几个行事下作的很。

    前阵子看咱们酒楼生意好,没少背地里耍阴招,还好公子早有防备都给挡了回去。”

    她手下动作不停,气鼓鼓问:“姑娘,她不是自诩行事光明磊落,瞧不上咱们之前耍心眼。

    怎么轮到自已身上,就磊落不下去了?”

    “诗涵郡主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有才即可。”

    竹枝咕哝道:“有本事也不能不要脸啊。”

    宋言汐:“……”

    这话还真是,让人无从反驳。

    眼瞅着她要将盒子盖上,竹枝怯生生问:“姑娘,我能再看一眼吗?”

    宋言汐挑眉,“方才没看清楚?”

    想到刚刚看得太入神,险些把甜汤放在自家姑娘手上的事,竹枝小脸一红道:“姑娘又取笑我。”

    宋言汐笑而不语,将手中锦盒递给她道:“仔细收好,关键时刻你家姑娘有大用。”

    竹枝闻言,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她瞧了眼自家姑娘,想说什么,又不敢。

    分明是被她出征前发的那一通脾气给吓坏了,不敢再造次。

    宋言汐大她两岁,又是自小到大的情分,如何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这丫头,多半是怕她临门一脚犯糊涂。

    她不着急说,宋言汐也不问,直急得竹枝原地踱步。

    见她慢条斯理喝着甜水,竹枝只觉得胸腔里像是装了只狸花猫,又踹又挠的别提多难受了。

    实在憋得狠了,她咬了咬嘴唇道:“姑娘累了一路了,我伺候姑娘安歇吧。”

    宋言汐手中调羹轻轻搅动,“不急,天色还早。”

    竹枝望了眼窗外,夜空漆黑,早已伸手不见五指。

    她眼神幽幽,“姑娘何时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宋言汐:“方才现学的。”

    竹枝不由瞪大了眼,隐约品出味来。

    姑娘难不成看出她憋得慌,故意给她机会开口?

    压下心头的雀跃,她斟酌再三开口问:“姑娘,这圣旨是暂时找个盒子收起来,还是寻个大箱子锁里头?”

    宋言汐挑眉,“怎么,是嫌前两年跟着我在将军府窝囊气还没受够?”

    “够了够了,可千万别再回去了!”竹枝想也没想道。

    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傻乐道:“我就说嘛,像是林家那样的烂地方,姑娘怕是看一眼都嫌弃,又怎么可能吃回头草。”

    “这又是听谁说的?”

    竹枝眼神闪烁道:“就是外头的一些长舌妇说闲话,净是些闲的没事干上赶着来恶心人的货色,姑娘不必理会。”

    宋言汐脸色微沉,“说实话。”

    若是外头的,这丫头听了当场骂完也就气消了,不可能一直到她归家都还耿耿于怀。

    竹枝缓缓低下脑袋,“姑娘……”

    竹雨捧着账册从门口进来,替她开口道:“姑娘多虑了,不过是林家姑奶奶上门来喝茶时说了几句难听的。

    大夫人当场就回了她,气得她脸色铁青,离府的时候没看路还在大门口摔了个四仰八叉。”

    四根竹都是言老爷子精心挑过,才敢放在外孙女儿身边伺候,所说的大夫人自然是言家大夫人,沈轻云。

    宋言汐轻笑,“大舅母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竹枝忙道:“大夫人是心疼姑娘呢,那林家姑奶奶走后,她特意吩咐了门房,往后但凡与林家沾边的,胆敢上门便一概打出去。”

    说起来这个,竹雨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

    第436章

    都看着我做什么

    “可探听到,林家姑母今日因何到的林家?”听完竹雨的描述,宋言汐只觉事情不简单。

    竹雨道:“据说姑嫂二人说话时,屋内并无人伺候,只知林家姑奶奶出来时脸色极难看。

    她一肚子火,又恰巧撞到逃回来的林三姑娘,当即便嚷嚷着要替远在南疆的兄长清理门户。”

    竹枝撇撇嘴道:“这林家姑奶奶还真是会做戏,往常也没见她想起自家这个大哥来。

    林家那几口子也是做戏的好手,真该把他们一大家子都送去戏班子,让他们好好唱”

    想到什么,她忙问:“姑娘还记不记得,前年初二,林家姑奶奶到将军府拜年那次?”

    宋言汐点点头,“那日她来府上借银钱平儿子在外头的赌债,林老夫人称病不见,那三百两银子还是从灵犀阁账上支的。”

    当然,这笔账她前些时日已经十倍讨了回来。

    算算时间,那座由户部白大人督造,可以容纳女子读书的书院,应该已经在建造了。

    听她记得此事,竹枝也没绕弯子,解释道:“那日是我送她出的府,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人上门打秋风拿到银钱都不见高兴,全程黑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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