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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姑娘?”

    被竹枝的声音拉回思绪,宋言汐吩咐道:“让聚味斋按照帖子的分量,准备一些点心果子,重在精致不在数量,到时一家一份连同拜帖一起送到各家府上。”

    “这几家也一样吗?”竹枝挑了几本递给她。

    宋言汐粗略扫了一眼,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这几位夫人便是那日同邱夫人一起前往将军府“做客”的人。

    那日她们陪着坐到了天黑,确保东西都收拾好了,同她一起出了将军府大门,这才各自离开。

    光是冲着这份人情,也值得用心准备一份礼物,挑个天气好的日子特意登门拜访。

    明白她是怕落人话柄,宋言汐耐心解释道:“郡主府风头正盛,如今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们,一丝一毫的纰漏,都会被揪出来无限放大,甚至有可能波及侯府乃至言家。

    尤其是那母子俩,一旦让他们嗅到半分不对,便会狠狠攀咬上来,不啃下一块肉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竹枝忙点头,正色道:“姑娘放心,我定会办妥此事。”

    她说着便要朝外走,正好看到竹果竹露捧着几个盒子进来,瞧着有些眼生。

    “姑娘不是吩咐过,谁家送的礼都不准收,怎么还拿回来了?”

    宋言汐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匣子上,忽地笑了,“拿我先前送出去的东西来作人情,林老夫人还真是半两纹银都不愿多花。”

    竹枝也认了出来,气愤道:“这老夫人也欺人太甚了,便是街头随便买点不值钱的零碎,也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真当谁稀罕这点东西?”

    “丢出去。”宋言汐冷冷吩咐。

    两根竹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竹枝赶忙跟上,边走边捋袖子,嘴里咕哝道:“有脸不乐意要是吧,那就别要了!”

    *

    福寿堂,林老夫人正对这镜子欣赏发髻上的蓝宝石头面,感叹道:“诗涵郡主真是大方,这套珍宝阁的头面我前两个月便瞧上了,一喊宋氏出门她就装病,不过是让她茹素了两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吃块肉能要了她的命。”

    “好端端的,母亲提这么个人做什么,晦气。”林庭萱把玩着腕间的翡翠玉镯,满脸嫌恶。

    她冷哼一声,鄙夷道:“商户女生出的女儿,定是上不得台面的,平日里说的千好万好,一到动真章便不装了。

    幸好我哥找到了嫂子,人漂亮又大方,不然往后跟这么一个掉进钱眼里的粗鄙女子共度余生,光是想想都心疼二哥哥。”

    林老夫人赞同道:“当年我便瞧不上言卿的做派,身为女子,不想着觅得一个良胥相夫教子,反倒整日里跟着那个老东西往外跑。

    我好心劝她安守本分,她却在百花宴之上当着众人的面,笑我坐井观天,还说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倒是志向高远,可还不是不得夫君喜爱,永川侯宁愿要一个贱籍的戏子,都不要她。

    如今就连她的女儿,也不得风儿喜欢,眼看就要走她的老路。

    我倒要看看,日后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老夫人说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林庭萱有些不解道:“母亲,我年前见过永川侯的那位妾室,瞧着挺小家子气的,容貌身段都算不得绝色,也不知到底是何手段拢住了永川侯的心。”

    “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做什么?”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只需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一旦娶进家门,便是貌若天仙也最多不过稀罕一阵就腻了。”

    林庭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笑了,“如此说来,爹爹岂不是难得的好男人?”

    “他?”林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幽幽道:“是啊,你爹是这世上少见之人。”

    是顶顶的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人。

    多提一句,她都嫌恶心。

    林庭萱还想问更多,余光却瞥见门口进来两道身影,正是林老夫人派去郡主府的婆子。

    两人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夫人一看便知道她们连郡主府的大门都没进去,沉着脸骂道:“废物东西,真不知道将军府养你们有何用!”

    “老夫人冤枉啊,并非老奴不尽心,实在是那郡主府的丫头嘴巴太厉害,根本不容人说话。”一个婆子控诉道。

    旁边跪着的婆子直接哭了起来,缓缓抬起头,额头赫然肿了个大血包。

    林老夫人登时变了脸色,愤怒拍桌,“好个宋氏,竟然纵着手底下的丫鬟,欺负到我这个做婆母的头上,简直是反了天!

    来人,备车马,老身要去顺天府告状!”

    第74章

    她才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

    “母亲这是要去何处?”脸色难看的林庭风拦住了众人的路。

    林老夫人一愣,赶紧快走几步上前扶他,满眼心疼道:“你瞧你这孩子,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怎么就下地了。有什么事情要做,或是要寻母亲,吩咐下人一句就是了。”

    她一边说,一边检查林庭风背上的伤口有没有开裂出血。

    想到他因何被打,老夫人红着眼眶骂道:“都是宋氏那贱人,仗着变卖咱们将军府换来的殊荣,恨不得将我们一家往死里折腾,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她说着,恨的咬了咬牙,“郡主又如何?只要你一日未休了她,她便还是林家妇,我这个做婆母的有管教她的权利,今日非得让她知道知道这规矩二字如何写!”

    “所以母亲当真是要去顺天府告状?”林庭风沉着脸问。

    林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脱口道:“她今日胆敢动手掌掴我派去送东西的人,将咱们将军府的脸皮放在地上踩,他日便敢直接对你我二人动手,我岂能容她?”

    她后知后觉,皱眉看向旁边的林庭萱,问:“是你多嘴告诉你二哥的?”

    林庭萱头摇地飞快。

    方才她们母女一直在一起,中间也不曾有人进出,确实不太可能是她。

    想到许是他们母子俩心意相通,林老夫人脸色稍缓,开口道:“风儿你莫要担心,母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绝不会让你夹在其中难做。

    左不过是吓吓宋氏,好叫她改一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毛病,也免得日后蹬鼻子上脸,妄图骑到你这个做夫君的头上去。

    旁的先不说,光是她如今那嚣张气焰,若是纵容下去,这京中的贵人怕是也被她得罪个遍,到时这笔账岂不是算到将军府头上?”

    她字字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可每一个字眼,林庭风听着却只觉得窒息。

    他忍不住问她:“母亲,您以为顺天府是什么地方?”

    林老夫人脱口道:“自是替人主持公道之处,这点道理你母亲我还是知道的。”

    林庭风点点头,又问:“想来诬告是何罪名,改判处何等刑罚,母亲必然也是知道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林老夫人瞪他一眼,一脸理所当然道:“顺天府是什么地方,胆敢诬告,挨板子不说,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

    话刚说完,她便意识到了不对,脸上的得意一瞬间化为惊疑。

    她有些后怕,问:“风儿,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林庭风没回答她,冰冷的视线落在两个婆子的身上,冷冷道:“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们若是说不清楚,就不必再说了。”

    两人赶紧跪了下来,以头抢地,赶紧将今日发生在郡主府门前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她们按照林老夫人所吩咐,将东西送到之后,就站在郡主府门前长吁短叹,同每一个经过的人言明她们是将军府的人,因何氏这个做婆母的担心儿媳特意遣她们来送东西。

    无论如何,婆母乃是长辈,差人前来送东西都不得推辞。

    像是这种连门都不让进的,说破天去,错也必然在宋言汐这个做儿媳的身上。

    只是没等她们大肆宣扬,郡主府突然出来几个人,将盒子往她们脚边一扔,直接就说她们不是将军府的人。

    为首的丫鬟说:“招摇撞骗也不翻翻黄历挑个日子,郡主府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两个老货拿这一堆扔给狗,狗都不看一眼的腌臜东西在此放肆!”

    你说你们是将军府的人,证据呢?腰牌身契可在?

    这种成色的东西,将军府里喂狗的东西都比这好,还敢口口声声说是老夫人差你们送来的。

    若让老夫人听见你们胆敢攀咬她,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府中张嬷嬷的下场,她们都是亲眼瞧见了的,听到这话当场便吓破了胆,连地上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捡拔腿就跑。

    “所以你头上的伤,是自已摔的?”林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了半步。

    那宋氏比兔子还狡猾,她身边那几个丫头有样学样,断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落下话柄。

    这两个刁奴!

    林老夫人气得哆嗦,抬脚狠狠踹翻其中一人,自已也险些失去平衡朝前摔去,好在林庭萱及时拉了一把。

    她轻拍着胸口,庆幸道:“好在我儿机敏,及时阻拦我犯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庭风沉着脸道:“此事还要多亏诗涵,若非她及时让人送了信来,我怕是也来不及阻拦母亲。”

    “原来是诗涵郡主啊。”林老夫人讪讪,嘴角扬到一半垮了下来。

    偏偏林庭萱此刻还夸道:“还是嫂子消息灵通,今日若不是她机敏,怕是就麻烦了。”

    林老夫人嘴角动了动,干巴巴重复道:“是啊,今日多亏了诗涵郡主。”

    林庭萱笑道:“等二哥哥见到嫂子,记得代我和母亲向她道声谢,要不然我们可就中了宋氏的圈套了。”

    “早晚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林老夫人忍不住开口。

    她看了眼脸色不佳的林庭风,忙补充道:“诗涵郡主此刻若是在旁,也必然不希望我们同她客气,未免太过见外。”

    这些小事情,林庭风懒得去管,只有一点,他不得不提醒她们。

    “如今宋氏正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京中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你们这些日子莫要再去招惹她,想来以她的性子,也断不会主动为难你们。”

    林老夫人横眉,“风儿,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也觉得,今日之事是你母亲我没事找事,故意让人去送东西羞辱宋氏?”

    林庭风什么都没说,可那满含着无奈的眼神,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毕竟从前这种事,她做了不止一件两件,若非如此,宋氏也不会他一回来便将他视若仇敌,没有半点夫妻该有的模样。

    此事说到底,怪他出征那日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同宋氏说上几句话,未曾交代过母亲要好生待她。

    若非这两年太过委屈,她也不至于在得知他身死后,第一时间想着为自已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好解救她出将军府。

    想到昨日从管家口中套出的话,林庭风看着气得险些厥过去的林老太太,语调冷淡道:“母亲,宋氏如今还是我的妻子,从前您跟庭萱如何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往后,还请你们记住,她才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

    第75章

    她果然是故意的!

    “你!”林老夫人涨红着一张脸,险些背过气去。

    宋氏若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那她算什么?

    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老夫人越想越气,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看向林庭风的眼神满是失望。

    他可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性命才生下的儿子啊,他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宋氏,说出这种令她伤心的话?

    林老夫人越想越难过,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有些踉跄。

    “母亲!”林庭萱赶紧扶住她,紧张道:“您可是身体不适,我这就让人去请卢大夫过来。”

    老夫人紧紧闭着眼,摇了摇头,声音悲怆问:“风儿,难道母亲在你眼中,便是那是非不分会磋磨儿媳之人吗?”

    回答她的,只有林庭萱小心翼翼的声音,“母亲,二哥哥他已经离开了。”

    “你胡说什么?”林老夫人蓦地睁开眼,目光正好捕捉到林庭风拄着拐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她身子一软,险些摔在林庭萱的怀中。

    老夫人抓着她的胳膊,低喃道:“妖法,宋氏那小贱人定然会妖法……”

    要不然,她一向听话懂事的风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从前她便是说假话,他也从来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可今日,她说的真话他却一个字都不信。

    是宋氏,定然是她在其中坏事!

    林庭萱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轻声提醒道:“母亲,还有人在呢。”

    老夫人回神,阴沉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婆子身上,咬牙道:“拖下去,打死!”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看着以头抢地的两个婆子,林庭萱皱眉道:“母亲,二哥哥一向不喜欢府上打打杀杀的,万一让他知道,怕是又要生气。”

    林老夫人冷冷问:“你非要去他面前说?”

    林庭萱当即恍然大悟,满脸嫌恶道:“两个办事不利的老东西,连句话都学不明白,险些让您闹了笑话,直接打死也太便宜她们了。”

    她说着,眼前一亮,“母亲不若把人交给我好了。”

    林老夫人目光沉沉,俨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提醒道:“你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莫要让这些贱奴的血,脏了你的手。”

    “女儿听娘亲的。”

    怕她心中郁结,扶着她往回走的路上,林庭萱故意说道:“嫂子昨日来信说,若是母亲哪天心情好,可以叫上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哥一起,去她京郊的庄子住上几日,吃吃饭赏赏花还能泡……”

    “你八辈子没去过庄子上?”林老夫人眉头紧皱,忍不住打断她。

    听出她心情不佳,林庭萱有些委屈道:“母亲何必动怒呢,嫂子也是一番好意,担心您被宋氏气出个什么好歹……”

    “够了。”林老夫人阴沉着脸,不耐道:“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那庄诗涵不过给你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还未曾成婚,一口一个嫂子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林庭萱都被她给说蒙了,忍不住问:“母亲之前不是挺喜欢嫂子嘛,再说了,皇上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就等着二哥哥伤好定下吉日成婚了。”

    林老夫人反问:“我何曾说过我不喜欢她?”

    “可是……”林庭萱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母亲您眼底的厌恶压根没藏好,却又害怕惹怒了她不敢说话。

    见她这个窝囊模样,林老夫人更气了,“我同你爹都是聪明人,也不知怎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物。”

    林庭萱吐吐舌头,笑道:“母亲莫气,大不了以后我多跟着嫂子身后学着点,保管能讨母亲开心。”

    林老夫人冷笑一声,满脸不屑,“跟着她能学什么,在外抛头露脸做生意,还是在战场之上同那些将土同吃同住,你也不嫌恶心。”

    想到什么,她顿时沉了脸,厉声道:“你若胆敢跟她学着同人无媒苟合,丢了将军府的脸,我打断你的腿!”

    *

    庄诗涵找上郡主府时,宋言汐正百无聊赖的地坐在院中,用自已的左手同右手对弈,练习棋艺。

    不说进步多少,只希望过两日前往锦王府时,能少输给锦王殿下半子。

    她猜到庄诗涵要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这一个多月以来,宋旭柏几乎是以低于正常价格一半的价,盘下了镇国公府近三十多间铺子。

    三间位于东市,可谓寸土寸金,另外八间皆是西市闹市,最差的几间也都靠近集市旁,且都连同掌柜伙计一同转卖,接手的第二日便可以继续开张做生意。

    三十多间铺子,每日开张光是进项都要近万两白银,没有任何一个商人可以拒绝这种诱惑。

    只要他们敢开张,庄诗涵随便动动什么手脚,就可以让他们赔的血本无归,然后乖乖将铺子折价再还回来。

    挣不挣钱的倒无所谓,只要能让宋言汐不痛快,就足够了。

    怕言家会施以援手,她甚至还让人顺手给言家的铺子找了点麻烦,确保他们没有多余精力注意这边的动静。

    可她千算万算,却独独没算到,本该如她所想贪得无厌的宋家姐弟,竟然转手就加价把铺子一个不剩的给卖了出去。

    庄诗涵气炸了,质问宋言汐,“言家好歹也是大安首富,言老爷子便是这般教你们做生意的?”

    竹枝站出来,“诗涵郡主慎言。”

    莫说她只是区区郡主,今日就算是她爹来了,也不敢这般质疑他们家老爷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郡主?”庄诗涵冷笑,大步上前狠狠举起手便要打竹枝。

    宋言汐动作更快,一把将竹枝扯到身后,眼神凉凉地看向她,“诗涵郡主好大的威风,这是在国公府折腾的没意思,便跑到我郡主府来耍威风了。”

    庄诗涵脸色陡然一沉,眼底多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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