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那人恰好也看过来，一双冷淡的琥珀色眸子和她对上。
明灿愣住，不由得坐直一些，扯起唇角：“池总，
下午好啊。”
之前助理曾和明灿说过，典礼上演讲的青年校友代表不止她一个人，
明灿因?行程忙碌，校庆当?天肯定没?时间与旁人交际，也就没?有打听演讲的都有谁。
池潇的演讲恰好就排在她前面，座位也与她相邻。
他穿一身深灰色戗驳领西装，系浅灰领带，矜贵优雅之余，又显得凌厉冷漠，明灿问好后，他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连句“你好”都懒得说。
明灿也没?计较。
她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儿，便刻意忽略了过去那些令人不快的回忆，当?做他们只是单纯的学?长和学?妹，温和地对池潇说：“学?长，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在争取贵司的投资，方不方便向你打听一点内部?的情?况？前几天我?又发了一份融资需求和使用计划给池董，不知道?他看了没?有？”
池潇：“不清楚，一般是投资团队在看。”
“好的。那投资团队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你有吗？”顿了顿，明灿很?敷衍地客套了一句，“这对我?很?重要，哪天你赏脸，我?请你吃饭。”
她才不是真心实意想请他吃饭，估计他也不想和她这么个曾经狠狠把他的感情?踩在脚下的女人多见一面。
池潇：“没?有。”
明灿：“……”
早知道?这人这么油盐不进，她就不该和他说半个字。
气氛沉寂下来，不远处舞台上传来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片刻后，池潇忽然问她：“你们想要星驰投多少?？”
明灿考虑了一会儿，想到?池潇又不管投资这块，于是放开胆子说：“十亿。”
池潇沉默须臾，道?：“星驰的财务投资不可能投这么多。”
财务投资相对于战略投资，指的是一个企业的中短期投资行为，参与度低，目标仅是获得经济回报。
池潇说出这句话?，就代表星驰对明灿公司的投资计划只到?财务投资等?级，毕竟彼此从事?的领域差距比较大。
明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不妨考虑战略投资？节能领域绝对是可以长期投资的，而且，我?听说星驰一直以来都有进军汽车行业和地产行业的打算？明氏在钢铁、制造、地产、建筑这些领域都有布局，完全可以深度合作啊。”
“刚才说的不是你的公司吗，怎么一下子谈到?明氏了？”池潇抓到?一个重点，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眯起眼睛看明灿，“你想掌权明氏？”
只有她掌权了明氏，才可以做主明氏和星驰的深度合作。
明灿没?有否认，甚至轻轻笑了下：“怎么，不行吗？”
不远处，舞台上的光线漫射进来，映出一双黑白分明，野心勃勃的眼睛。
池潇看了她一会儿，很?快转回头?，缓慢地颔首：“可以。”
这时，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他马上要上台了。
池潇从座位上起身，修长利落的身形一览无余。
明灿仰头?望着他，不禁在心里惊叹这人怎么长这么高，嘴上温和地提醒：“学?长，我?和你说的事?情?，希望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池潇居高临下睨着她，扯了扯唇角：“挺有意思的。我?们会考虑。”
明灿也笑，端架子谁不会啊：“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也是看中了你们星驰钱多事?儿少?，你们要是不行，我?就去催别人了啊。”
池潇：“……”
他俩的演讲内容都不长，回忆一下学?生时代，推介一下各自的企业，最后再呼吁学弟学妹们好好学习，演讲就这么结束。
校庆典礼在体育馆举办，明灿走出体育馆大门时，还不到?傍晚，太阳悬挂在半空中，投下和煦的光芒。
池潇走在她前面不远。
体育馆门外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阶梯，很?多年前，他几乎每天放学?都要来这里绕两圈，因?为学?校的音乐教室在体育馆里，管弦乐团的学生每天练完曲子，都会从这条阶梯走下来。
数不清多少?个瞬间，他们一起出现在这条阶梯的上和下。
也包括高二那年初春的某一天，他背着小提琴，紧张地等?在台阶下边，想要把琴送给她。
今天也是春天，台阶下边停了几辆豪车，等?候主人到?来。
明灿从台阶上走下来，刻意放缓脚步，和前方不远的男人拉开距离。
他步速很?快，没?一会儿就走下了台阶，司机已经打开车门，他长腿一迈，径直钻进一辆黑色宾利后座。
下一瞬，车门关上。
彻底将旧日的春天，隔绝在不再回望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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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间的奔走努力，已经有几家公司和机构表示出比较强的投资意向，然而以亿为单位的投资，确定下来流程都特别慢，明灿又急需资金来升级技术、扩大生产，思来想去，她还是把目标放在星驰这个超级钱袋子上，决定硬着头?皮回家找姜宜初，看看能不能通过她和池董夫人的关系，推进一下这个事?情?。
她下午回到?家，难得明铮和姜宜初，甚至奶奶刘钟灵都在。
他们的脸色都很?奇怪，明灿预感有大事?发生。
很?快，她成了他们中脸色最奇怪的一个。
消息是姜宜初带回来的，池家那边还没?有正式告知，但是已经板上钉钉。
星驰愿意战略投资明灿的公司，达成长期合作。
不仅如此，时隔多年，池家第二次提出，要与明家联姻。
原因?是，他们看好明灿成为明氏下一任掌权人，想要与明灿深度绑定。
如果联姻落成，第一笔对明灿公司的投资，在明灿之前给出的融资计划的基础上翻倍，也就是20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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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灿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20亿啊……
第一阶段的产能扩张完全可以覆盖过去了。
兴奋了一会儿，又想到?要联姻，她神情?立刻冷却下来。
此时此刻，明灿完全不认为这场联姻掺杂了任何感情?因?素。
因?为她和她的事?业是有价值的。
所以，原先?打压她的、看不起她的，突然改头?换面，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走到?她的面前，想要与她携手。
这种?感觉很?爽。
然而这场婚姻的对象，她依然不喜欢。
这一次，明灿没?有像大学?时候那样一上来就拒绝，巨大的利益冲淡了她对这场婚姻的反感，如果能和池家联手，从二伯手里夺权一定会比她自己孤军奋战容易得多。
奶奶、父亲、继母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尤其是奶奶，眼里充满震惊，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
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明氏继承之战的有力竞争者，她这个做奶奶的却才刚刚发现。
明灿回答说她要考虑一下，然后便呆呆地离开了家，回到?在外面的住所。
她想到?关凌思之前说过，大可以把婚姻当?做获取利益的手段，可是关凌思对她老公好歹是有好感的，她对池潇可是完全没?有啊。
左思右想之下，明灿决定先?考察一下池潇这个人。
她一边派人调查池潇的一切，包括身体状况，学?习成绩，工作成就，个人作风，性格特点……另一边又向认识他的人打听对他的看法。
关凌思听到?这个消息，比明灿还激动：“池潇啊，长得超帅，篮球也打得很?好，以前经常去看他的比赛，场边的迷妹山呼海啸的，耳朵都受不了。”
明灿有点无奈：“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凌思姐，你和他以前认识吗？”
关凌思含糊其辞：“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嘛，有过一些接触，算是熟人吧。”
“是吗。”明灿说，“可是在你婚礼上，你们好像很?生疏的样子，招呼都不打一个。”，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凌思：“嗯……以前熟，后来不熟了嘛。”
“这样啊。”明灿又问，“你觉得他这人怎样？”
关凌思回忆了一会儿，说：“他性格特别冷淡，话?特别少?，除此之外……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子。”
“干净？”
“对。”关凌思说，“什么都很?干净，眼睛长得干净，嘴巴也干净，他舍友都爱说脏话?，他就从不说，然后作风也干净，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孩子，感情?经历就像白纸一样。”
明灿：“楚知雨不是他的好朋友吗？他们还一起出国留学?呢。”
“不是好朋友吧，我?以前和他相处的都比楚知雨和他相处的多。”关凌思说，“而且他俩没?一起出国，楚知雨一毕业就留学?了，池潇是春学?期才去留学?的，听说他之前想保研，不知道?为什么改主意了。”
明灿听罢，突然沉默了下。
池潇改主意出国，很?有可能是她造成的。
关凌思：“总之，从利益角度，池潇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至于感情?角度，你有喜欢别人吗？”
明灿：“没?有。”
关凌思：“那你觉得你会喜欢上别人吗？比如，奕骁？他应该是你最欣赏的男生了吧，你们从大学?到?现在，共事?很?多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明灿摇了摇头?。
她是欣赏陈奕骁，但是对他完全没?有爱情?上的心动。
“如果连奕骁你都不喜欢，那我?感觉，你也不太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关凌思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哈哈哈。”
明灿：“……”
确实如关凌思所说，明灿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太可能在未来的某天忽然喜欢上某个人。
既然谁都不喜欢。
那么，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思及此，明灿突然小声嘀咕了句：“不止不喜欢，其实我?有点讨厌那个姓池的。”
关凌思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明灿叹了一口气，“唉，那就这样吧。”
关凌思：“啊？”
明灿不太情?愿地说：“联姻。就这样吧，池家那边很?有诚意，池潇这人也扒不出黑料，连你都说他好，我?没?意见了。”
“哈哈哈。”关凌思笑道?，“这是喜事?，你开心点呀。”
“开心不起来。”明灿耸耸肩，“今晚陪我?去喝酒吧，咱们不醉不归。”
结束工作后，两人选了一家闹吧，坐在离舞池最近的卡座，耳膜被乐声和鼓点震得砰砰响，十分解压。
明灿酒量差，放开喝了没?几杯就醉了，倒在关凌思肩膀上，把刚刚在心里起草的婚前协议一股脑儿说出来：“我?和他只做纸面上的夫妻，彼此经济分离，不同住，不干涉彼此的家庭，每天上完班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嗝……如无必要最好都不要见面，但是工作上必须鼎力相助，在大众面前可以合……体……”
关凌思的脑子也喝得晕晕的，听到?合体两个字，不由得想歪了：“什么，你要和他睡觉？”
“……”明灿脑子宕机了，“和谁睡觉？”
“池潇啊，你要和他睡觉吗？”
“……”明灿脑中闪过男人过分帅气的脸，舔了舔唇，下意识道?，“这是个好问题，让我?仔细想想……”
原世界
婚事?确定之前?，
明灿和池潇私下?见过一面?，商讨婚前?协议的内容。
地点?是一间安静的茶室，两人?面?对面?坐，
明灿将草拟好的协议条款放在茶案上，推过去给池潇之前?，忽然问?了他一句：“池总，你现在肯定……对我没感觉了吧？”
似是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池潇眼皮抽动了下?，
冷声：“问?号去掉。”
“那太好了。”明灿对他的讽刺浑不在意，
将协议递给他，
接着道，“既然咱俩都对对方?无感，
那就不要勉强和对方?相处，
个人?财政上面?也不需要有交集。具体的要求我都写在上面?了。”
池潇随意扫了一眼：“我没问?题。”
他也非常认可。
这?就是一场纯粹的商业合作，他们两人?，
只需要一个纸面?关系就足够了。
明灿：“除此?之外，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那好，
以后再有什么修改，我联系你。”
“不用联系我。”池潇，“联系我律师就行。”
“正合我意。”明灿也懒得直接联系他，
若非今天想亲自确认一下?她刚才第一个问?的问?题，
她也会找律师出面?来?谈。
问?题的答案，
池潇已经用语言和行动，完整地传达给了她。
桌上的茶只喝了半盏，他就告辞离去。
下?一次见面?，
就是在民政局。
日子是由工作日程表定的，选在了一个他们俩都有空的，
平平无奇的下?午。
现在结婚流程非常简化，登记，审查，拍照，付钱，领证，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其中唯有拍照这?个环节稍微费了一点?功夫。
“男生靠女生近一点?。”摄影师无奈地直起腰，指挥道，“帅哥，笑容再灿烂一点?，你们可不是来?离婚的。”
池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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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眸看明灿，她脸上维持着温柔又大方?的假笑，恰好也转过来?看他，眼里莫名带着一丝瞧不起他的意味，仿佛在——
咱俩都看对方?不顺眼，但是摄影师只批评你，明我落落大方?，你心胸狭隘。老娘完胜。
她真是什么都爱比。
下?一瞬，池潇忽然起身，很快又坐下?，整个人?向明灿挪近了许多，肩膀贴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那张冷漠的脸孔也偏向她，几乎要和她的脑袋碰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