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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池潇盯着她看了会儿?,莫名的,觉得她状态有点奇怪。

    “午饭吃了吗?”

    “没?。”明灿走到?餐桌边,瞄了眼池潇端出来的东西,“你就弄这个给淼淼吃啊?面条泡汤?”

    “有浇头啦!”淼淼从旁边抱过来一个大?大?的保温盒,“浇头是从外面买的。”

    明灿从淼淼手里拎起保温盒,拿到?桌子上,嘟囔了句:“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关?键的东西知道从外边买,没?自己做。”

    池潇对她的挖苦不以为意,边走向厨房边问:“你吃多少面?”

    “二两吧。”明灿说着,跟着他走进厨房,拿餐具。

    想起自己还没?洗手,她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尽在晋江文学城

    “嘶——”明灿倒抽了口气,“好烫啊!”

    她的手在外面冻得有点僵,这会儿?还没?暖过来,像冰块一样凉,猛地被?四十多度的水一浇,自然感到?一阵刺痛。

    池潇走过来,将水温调低,抓着明灿的手去冲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皱眉。

    “刚才在外面逛了会儿?。”明灿说,“忘记戴手套了。”

    她低眸盯着水槽里,池潇修长的手指抓着她手背,仅片刻就松开了。

    “外面那么冷,逛什么?”

    “没?逛什么。”明灿耸了耸肩,仍盯着水槽。从走进屋子里开始,她眼睛就没?抬起来过,“闲得慌。”

    安静片刻。

    “你今天怎么了?”池潇刚拿走的手忽然又伸过来,在水流中捉住她手腕,“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午安

    他的手?很烫,

    明灿手腕像被烙了一下,着急地?挣开?,缩了回去。

    “睫毛掉眼睛里了。”她解释,

    “有点难受而?已。”

    池潇:“不弄出来吗?”

    明灿仍低着头:“等会儿它自己就掉出来了。”

    她草草抹了洗手?液,冲干净,转身去拿餐具。

    池潇无声打量着她。

    印象中的明灿永远坦率大方,

    无论碰到多尴尬窘迫的事儿,

    她都?会仰着头直视一切,理直气壮,理不直气也壮,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逃避”二字。

    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一直垂着眼睛,

    好像碰到了什么非常难以面对、连她这样的性格都?觉得不知所措的事情。

    可惜。

    只要?她不愿意说,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趁明灿还没走出厨房,

    池潇又问她:“早上干什么去了?”

    明灿身形一顿,

    镇定?地?回答:“什么也没干,

    出门就来这儿了。”

    池潇:“是?吗。”

    他尾音上挑,

    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好像憋着坏水。

    明灿回眸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这一眼颇有气势,目光一如往常的明亮,说明她的心情并不很差,

    应该没有碰到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池潇心定?了些,

    瞅着她说:“没意见。”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是?觉得,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见惯了她穿奇装异服,

    忽然有一天看到温柔大方的穿搭,

    羊绒大衣、毛呢短裙配高筒袜,长发半扎半披肩,

    脑后编着蓬松的麻花辫,还束了飘逸的丝带,脸上化着清透的妆容,整个人像从日系杂志里走出来的美少女模特,让人眼前一亮。

    明灿怔住,耳尖发烫,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她今天精心打扮,是?为了见乐汀老师,可是?她刚才告诉他出门就来这儿了,他该不会误会她特意打扮漂亮了来见他吧?

    “我每天都?这么漂亮。”

    明灿撂下这句话,没再看他,拿着餐具快步走了出去。

    顺手?还把厨房推拉门带上了,关?得严丝合缝。

    来到餐厅。

    她放下餐具,吁了一口?气,听到心脏在胸腔里不受她掌控地?、快速地?跳动。

    过了几?分钟,明灿的面也煮好,三?人围坐桌边,各挑喜欢的浇头倒进汤碗里,和?着面一起吃。

    淼淼抱着他的小碗,一t?边吃面条一边仰着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好奇怪,他们今天都?不说话,这样他就听不见他们的心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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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饭桌上,妈妈还挺喜欢说话的,准确地?说,是?喜欢指点江山,给爸爸安排这样那样的工作,也给他这个小朋友安排这样那样的学习和?活动。

    今天妈妈出奇的安静。

    都?吃了好几?口?爸爸煮的面条,也没想起来评价一下口?感?怎么样。

    明灿慢吞吞地?吸着面条,长睫低垂,神色有些沉郁。

    高一那年?,池潇和?她表白的时候,背上背的应该就是?小提琴盒吧。

    而?不是?什么网球拍袋。

    那应该是?个奶白色的三?角琴盒,和?她这些年?常用的那一款琴盒非常相似。

    不仅如此。

    明灿努力?回想着,似乎拼凑出了一些记忆的碎片,想起那天池潇好像和?她说过,有礼物要?送给她。,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他亲手?做的琴吗?

    可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决定?放弃小提琴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一件事情明灿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是?自我意志的坚定?践行者,不会因为谁的好感?、谁的付出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从乐汀老师家离开?,明灿说有事要?去学校一趟,让司机把她送到了B大门口?。

    司机离开?后,她也从B大离开?,一个人在寒风凛凛中走了两公里,来到这里。

    冷风吹得她脸颊冻红,四肢发僵,头脑却没有变得清醒,还是?纷纷杂杂的一团乱。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有震惊,有难过,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彷徨。

    就像一艘久远的、载满了宝藏的沉船忽然被打捞到了岸上,船的主人此前表示过这艘船其实并不存在,曾经漂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幻像,而?这艘船将要?抵达的地?方,也不再需要?船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藏。

    那么这艘船。

    以及儿时的那个约定?。

    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吃完了。”明灿放下筷子,抽了张湿纸巾擦嘴,转头看见淼淼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径直站起来,把她和?淼淼的碗筷收走,拿进厨房。

    淼淼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很努力?地?把“我还想喝口?汤”这句话咽了下去。

    桌对面。

    池潇是?最早吃完的那一个,面碗空空如也,筷子也早就搁在桌上了,明灿却好像完全没看见,直接掠过他,走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潇抽了张湿巾给淼淼擦嘴,随后便带着自己的餐具走进厨房,放到洗碗机里。

    明灿这会儿正在洗抹布,准备出去擦桌子。

    池潇摆弄洗碗机,动静不小,明灿就站在洗碗机旁边,充耳不闻,好像把他当空气。

    池潇觉得,一顿午饭之后,她身上那种好像在逃避什么的感?觉更重了。

    总不至于这么久了。

    她眼睛里的睫毛还没有掉出来。

    池潇留在厨房收拾厨具,明灿擦干净桌子回来,终于和?他说了一句话:“我去午睡了。”

    池潇:“什么?”

    他转眸看她,就见明灿被他一问,整个人轻微地?激灵一下,樱唇翕动:“怎么了吗?”

    这一刻。

    池潇忽然发现。

    她不是?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是?对他的一举一动太?敏感?了,所以才刻意压制着不去看他。

    “你要?午睡?”池潇站直了些,眼神从高处,顺着根根分明的眼睫落到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明灿对上他的视线,蓦地?想起来,她让他住进她家的时候,似乎有表示过,他只能在她不住在这里的时候住这儿,如果她要?回来住,那他就得走。

    这个“住”主要?指的是?晚上睡觉,包不包括午睡,他们还没有界定?。

    明灿迟疑了许久。

    直接把人赶走显然太?绝情了。

    但是?,在他问“我要?搬出去吗”之后回答“不用,没关?系”,这种对他敞开?大门的话,她好像也有点说不出口?。

    气氛安静下来。

    最终。

    池潇什么也没问。

    仿佛从她的静默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明灿也意识到,她这样的性格,不直言拒绝,显然就代表着接受。

    她眼睛微微睁大,脸颊泛起热意,看着身前的男人从容地?转回去刷锅,唇角几?不可查地?挑着,低声对她说了句:“午安。”

    明灿很快转身走了出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睡觉了。

    睡个午觉而?已,她把主卧门一关?,和?外面俨然是?两个空间,没什么好紧张的。

    淼淼也有午睡习惯,明灿先带他回他的儿童房,照顾他睡着了,再回到自己房间,脱掉外衣卸了妆,换上一套长袖长裤的纯棉居家服,咚的一声倒在了阔别已久的床上。

    家里每周请钟点工做两次卫生,她的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蓬松柔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明灿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闭上眼睛,尝试入睡。

    这个时候。

    身体和?大脑,哪怕一边有困意,她都?能抢救一下,逼迫自己睡着。

    然而?,心脏在胸口?跳得很重,脑子里更是?翻来覆去播放着从乐汀老师那儿听来的旧事,还有高中时候那点稀碎的回忆,别提睡觉了,明灿现在精神得能蹦起来跳个操。

    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她尝试理清脑子里纷乱如麻的思绪。

    忽然间,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池潇。

    明灿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目光非常不满。

    他凭什么骗她,说那个琴盒是?网球拍套?

    虽然她把儿时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高一那年?狠狠地?拒绝过他,也明确地?表达过不喜欢小提琴了,但是?,退一万步,他池潇就没有错吗?

    儿时的约定?本来就是?他一直记得,也是?他心心念念要?做一把小提琴给她,那天她好不容易记起一点印象,鼓起勇气问他,这不是?遂了他的愿吗?他竟然不懂得就坡卸驴,反而?要?撒谎,把过去的一切掩盖掉。

    天底下!

    怎么会有!

    他这么沉闷压抑的人!

    明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血气上涌,脸颊发烫,她用力?地?呼吸着,顺着这个思路,又想通了很多事。

    她以后确实不打算继续拉琴了。

    但是?,这不代表从前的约定?,还有池潇这些年?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她需不需要?小提琴,和?想不想要?小提琴,是?两回事。

    此时此刻,明灿认真?地?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她好像,还挺想收到高一那年?不要?的那份礼物的。

    至于八百万……

    她可能一口?气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先开?个账户攒着吧。她明灿说到做到,钱这方面,肯定?不会少他的。

    明灿从床上爬下来,来到卫生间,用凉水沾毛巾擦了擦脸。

    镜子里,她脸颊泛着一层浅粉色,嘴唇艳红,像化了妆似的,眼角还带着一丝她自己看不出来的媚意。

    明灿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开?门溜了出去。

    来到过道上,她眼睛盯着斜前方的次卧,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池潇应该午睡了吧。

    明灿现在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装作没见过乐汀老师,对他那些沉重又落寞的往事表示不知情,应该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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