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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何二郎此时还?不服气呢:“原来是王爷,那怎么算在薛家头上了?王爷和薛家不是……”

    他半句没说完的话,是:王爷和薛家不是一贯不往来吗?

    不对,如今婚期早就定下了!

    迟钝如何二郎,

    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豫王和薛家有婚约,他将自己?猎得的老虎,归到薛家的名目,是找不出差错的。

    只是,谁人能料到,豫王殿下会这么做?

    何二郎有些怫郁,他们何家是亮眼,奈何有更亮眼的,薛镐身边那个侍卫就算了,怎么连豫王殿下都?……

    更郁闷的是,豫王的行为,让他脑子骤地清醒,只怕自己?那兔子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他下马洗了把脸,正好遇上妹妹何宝月,何宝月脸色难看,何二郎没察觉,忙拦住何宝月问:“宝妹,你们也?散了?”

    何宝月:“天都?黑了,不散还?干嘛,一起睡觉?亲姐妹都?不一起睡觉的。”

    何二郎试探:“那……薛二姑娘玩得尽兴吗?”

    何宝月更没好气:“她当然高兴死了!”

    有豫王撑腰,薛家力压武官,夺得魁首,整个家族都?有光,哪能不高兴?可薛平安偏偏面色从容淡然,好像对夺魁,并不是很在乎。

    怎么会有人真?不在乎呢?何宝月觉得她装的,这让她更怄了。

    何二郎却松口气,嘀咕了一声:“她高兴吗,那也?好。”

    何宝月:“……”

    …

    既是入夜,开阔地燃起篝火,亮如白?昼,男人们在营帐吃酒,而皇宫禁苑,则开设了女眷们的宴会。

    平安和薛静安、薛常安换好衣服来到宫殿,夫人们都?笑盈盈的:

    “恭喜,你们家今年这头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那鹿肉送回薛家了?是该送回去?的,让你们祖母、母亲,一同乐呵。”

    “……”

    薛静安承担起长姐的责任,应话:“是,我们兄弟姊妹也?感激呢,得亏陛下不计较王爷私心。”

    豫王是皇家的,竟然来帮薛家,而在不久前,陛下笑斥了豫王一句胳膊肘往外拐,实则龙颜大悦,颇有亲昵的意思。

    这事,禁苑各家也?都?知道了的。

    薛静安说话风趣,夫人们便?笑了:“不愧是新珠养大的孩子。”

    从前她们对薛家只是观望,是否交好,没那么强的倾向,从今年豫王去?过?薛家宴会,又定下婚期,她们中已?有人偏向薛家。

    今天豫王以薛家名义?杀了老虎,她们更该放下所有顾虑。

    于是,夫人们观察着薛静安,又有些后悔,让镇远侯林家抢先了,虽说是个庶女,半年前也?过?于文静、畏缩,但现下,她比半年前要大方。

    夫人们又看平安。

    姐姐在提及豫王殿下时,她面色如常,没有娇羞,有的话也?无可厚非,可是没有,着实让这些人高看一眼。

    正说着,张皇后到了。

    众人躬身行礼,张皇后被玉琴、玉慧扶着坐下,道t?:“都?起来吧。”

    她对平安说:“好孩子,你过?来,本?宫看看你。”

    平安出列,便?有宫人抬着椅子桌案,在张皇后座下,玉琴、玉慧的席位旁边,给平安加了一张席位。

    很是体面的位置,可见皇家的重视。

    张皇后:“坐。”

    平安行了一礼,依言坐下。

    张皇后没有从平安脸上看出过?分的兴奋、激动,也?不是说她漠不关心,只是,她绕身的气度仙逸,出尘不染,洁净如新雪,便?如古人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性极好。

    饶是张皇后不想夸她,也?得承认,这孩子纯澈心宽,虽不擅言语,却远比自家玉慧聪慧。

    薛何两家竞技较劲,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最后薛家得胜,何宝月告说身体不适,就没来宴席。

    玉慧本?来也?不打算来,虽然豫王是以薛家的名义?,杀了老虎,可谁人不拿豫王和太?子比较?

    这头老虎,让她的父亲,当今皇太?子脸色也?不好了,暗地里对比东宫和王府的臣子,又有多少??

    合着风头都?给豫王抢了,却几乎没人觉得不对!说句难听的,本?朝到底谁才是太?子?

    玉慧心烦,被张皇后说了几句,才肯来宴席。

    她不想理平安,但与玉慧相反,玉琴倾身,问平安:“兔子可还安好?”

    平安点点头,喂了点水和草,正在彩芝搭的窝里睡觉呢。

    看她脸蛋软乎乎的,玉琴抑住想捏捏的念头,说:“下回再去?你那儿看兔子。”

    平安:“好。”

    不多时,宫人们端上炙烤鹿肉,又有酱爆兔肉、清炒山野菜、竹笋冬菇汤相配,令人大快朵颐。

    吃完各家便?也?散了,薛家分到的是一座禁苑的小院落,有三间房,三安各自一个房间。

    京郊白?天尚可,夜里却冷多了,房中烧着炭火,暖呼呼的,墙边窝里的白?兔埋着脸睡,叫人快睁不开眼皮。

    彩芝给平安通头发,平安脑袋慢慢,慢慢地往下沉。

    怕拽疼她,彩芝随手?梳了个辫子,说:“姑娘今天玩累了,那快睡吧,明天怕要早起呢。”

    毕竟是皇宫禁苑,不可太?随心所欲。

    平安揉揉眼,被彩芝牵着手?到床榻上,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薛常安清冷的声儿:“姐姐,睡了吗?”

    薛常安也?洗漱过?了,她身上穿着中衣,披着一件青碧色菊花纹披风,带着一身夜风,冰冰的。

    平安来了点精神,她拍拍床上:“妹妹,坐。”

    薛常安犹豫了一下,她只坐了小小一角,再看彩芝,彩芝心道是姊妹间有闺房话,便?说:“我去?廊下。”

    彩芝一走,薛常安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姐姐,那方手?帕,是谁给你的?”

    “手?帕?”平安想了下,才记起来,薛常安在说王爷落下的手?帕。

    她说:“王爷。”

    豫王?薛常安倒吸一口气,也?就是她没猜错,她们去?看马那会儿,豫王来过?,还?明目张胆把手?帕落在平安身边。

    不过?看平安这么坦坦荡荡,这倒也?没什?么,宫人都?在的。

    虽说大盛男女大防不比前朝,婚前双方见面,只要有旁人在,并不失礼。

    可是,若豫王那手?帕,被众多姑娘撞见,只怕会无故惹事。

    她敢说,平安并不清楚暗地里多少?目光盯着她。

    薛常安平复了下心情,说:“我把它塞你信纸堆里了,你得找个机会还?给王爷。”

    她本?以为自己?要花点精力,说服平安,平安却揉了下眼睛,困倦着,还?乖乖听她的话,答应:“好,还?给王爷。”

    薛常安:“……”她张了张口,本?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既然话已?送达,她没必要留着了,就说:“我先回去?了。”

    平安水灵灵的双眸望着她,有些眼巴巴的。

    薛常安心中一愣,她该不会想一起睡吧?

    平安睡正房,禁苑的床榻很大,是够睡三个人的,但她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啊,她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薛常安假装没看出平安的意思,刚走到门口,门外薛静安敲门:“二妹妹?”

    平安应道:“在的。”

    门外,彩芝给薛静安开门,薛静安迈进来,笑着说:“我看彩芝在外面,就知道二妹妹还?没睡……哦,常安也?在?”

    薛常安看向薛静安手?上,抱着的枕头。

    薛静安略过?薛常安,她问平安:“要不要一起睡?”

    平安眼里漫开一池星子,亮闪闪的,她用力点点头,又问薛常安:“一起吗?”

    薛常安顿住。

    薛静安:“常安妹妹从来喜欢自己?一人的……”

    薛常安忽的说:“谁说我喜欢自己?一人?红叶,去?拿我枕头。”后半句是对外面的红叶说的。

    薛静安有点惊讶,薛常安性子其实有些孤高,现在是吃错药了?

    其实薛常安知道,自己?答应得有点赌气,都?怪薛静安,她最看不惯薛静安,如果薛静安趁机哄骗了平安,就麻烦了。

    她当然得盯着。

    得知三个姑娘要一起睡,彩芝和青莲并不算惊讶,冯夫人如今也?喜欢和自家姑娘睡呢。

    彩芝和青莲重新给平安铺床,三个枕头排排靠,平安在正中间,左边是常安,右边是静安。

    平安窝在被窝里:“外面冷。”

    薛静安:“还?好咱们带的棉袄够的。”

    薛常安:“哼。”

    平安声音渐渐变小:“今天……今天好玩,有老虎。”

    薛静安期待起来:“听说他们在扒虎皮呢,明天可能就能看到做好的虎皮了,不知道摸起来什?么感觉。”

    薛常安:“哼。”

    “……”

    屋外秋风萧瑟,起风了,冷风吹得树桠乱动,屋内窗户发出咯吱,屋内却很是暖和,姑娘们声音渐低。

    本?来三间屋子是各分三位主子,这几个晚上,随行的嬷嬷、二等丫鬟都?得在廊下挤一挤凑合,但三个姑娘睡一处,就空出两间房。

    不止如此,值夜也?不用三个大丫鬟了,一人足矣。

    彩芝安排好行程,让所有人都?能休息到,不用值夜的仆从们,则去?空出的房间睡觉,暖和又舒适。

    红叶打着地铺,跟青莲说:“真?好,不用挨冻。”

    让自家姑娘和姊妹睡觉,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这可多亏了二姑娘。

    …

    却说薛瀚、薛铸和薛镐,都?住在营帐,这边就没有禁苑方便?,只能带两个小厮,还?得打地铺。

    三品及其以上官员,可以自己?一个营帐,三品以下的家人便?一处了。

    如薛瀚在朝中是四品,虽有超品爵位,但身为左佥都?御史,他以身作?则,以四品官员的身份,和儿子住一个帐篷。

    薛镐去?打水了,薛瀚看着薛铸,听他说是他拦住薛镐和张大壮,让何家一时压制了薛家,薛瀚养气功夫压不住,有些怒意:“你是这么教你弟弟的?”

    薛铸一愣:“父亲,是儿子哪里做错了吗?”

    薛瀚说:“你大错特错!”

    薛铸有点急:“可是祖母不是教过?,做事一定要低调,不可狂妄跋扈么?”

    像他们有超品爵位,却还?挤在一处睡。

    薛瀚:“这是秋狩,你弟弟给薛家挣脸子,你认为你弟弟狂妄跋扈?”

    薛铸低头,说:“儿子是觉得二弟他太?引人注意,若因此得罪何尚书?,于父亲也?不是好事……”

    薛瀚:“叫你们不要狂妄跋扈,那是怕你们忘了本?,干出像明国公后人那样的事!”

    当初大盛开国,包括永、宁二公在内,共封了五位国公,如今历经四世,除了永、宁,其余公府全都?败落了。

    好些的沦为皇商,但差的实在令人心惊胆战,如薛瀚口中的明国公府,十八年前因纵容子孙强抢民女,打死良民,上达天听,后被查出明国公府私占田地,贪污受贿,最后竟是满门抄斩!

    那时候万宣帝刚继位,杀鸡儆猴的招数十分奏效,别说永国公府了,宁国公府也?夹着尾巴,训斥子孙,不可狂傲,败坏祖宗基业。

    时间久了,永国公府有秦老太?君镇着,子孙固然不够出色,却规规矩矩从不坏事,便?有万宣帝另眼相待的指婚。

    但是永国公府的谨慎小心,不等于甘愿当缩头乌龟!

    不然,当初薛常安打了何宝月,他薛家直接朝同何家求和就是,怎么还?进宫斡旋?

    薛瀚:“你说说,秋狩打猎,是和明国公府那污糟事一样?”

    薛铸喏喏。

    提到明国公府,薛铸浑身一寒,他那时候才五岁,见过?斩首场面的,简直吓破了胆。

    薛瀚继续:“这是进退维度的问题,你一味的退让,不会换来旁人的重视,和何家就是这样,薛家既然有能力,又何必让他看不起薛家?”

    薛铸讪讪,便?说:“父亲,同窗都?说儿子谦逊。”

    薛瀚:“我的话比不过?你同窗?铸哥儿,你什?么时候被t?你同窗牵着鼻子走了?你读书?是比不过?他们,但现在,你妄自菲薄啊!”

    薛铸脑袋垂得更低了,他连进新山书?院,都?是托豫王殿下的福,不然哪能结识到同窗?

    薛瀚失望摇头,道:“算了,这次回去?,你以后别再去?新山书?院了,在家请夫子就是。”

    薛铸:“父亲……”

    薛瀚:“不用再说,你去?那也?是读死书?,毫无长进!”

    以前薛家和其他家冲突的次数实在不多,有也?被秦老太?君和他挡了,就没有检验儿子品性的时候。

    若不是这回事,他竟不知道,原来大儿子变得如此唯唯诺诺,还?引以为傲,自认为谦逊!

    还?好豫王殿下为薛家出头,不然他这张老脸,真?是无颜面见祖宗!

    又想到豫王出手?的根本?缘故,在于平安,薛瀚老脸一热,他找回女儿,是要让女儿享福的,怎么能一直耗费平安的人情?

    真?是愁煞人!

    …

    第二天,天蒙蒙亮,姑娘们起来了。

    平安头发又浓又黑,每次睡醒,都?蓬蓬的,得解开了重新梳理,薛静安瞧得有趣,摸她发顶玩,道:“小鸟窝,小鸟窝。”

    平安刚睡醒,还?有点迷迷瞪瞪的,她自己?也?摸了摸。

    没有鸟儿。

    吃过?早饭,各家姑娘们面见了张皇后,待张皇后放人,纷纷去?找自家的马。

    昨天光顾着看戏,多少?人没骑马玩。

    今天平安也?换上骑装,挎着薛静安新缝制的小挎包,里面彩芝塞了一把酥糖。

    出乎薛静安意料的是,平安一点都?不怕骑马,她坐在小马驹上,绕着马场走了一小圈,脸颊红润。

    只是骑久了也?会累,平安下马到亭子休息,薛常安也?在亭子里,她正逗弄着三只兔子,看到平安,她收回手?。

    平安刚坐下,吃了口热茶,一个宫人来找她,压低声音:“二姑娘,豫王殿下有请。”

    平安没有先回宫女,而是看薛常安。

    薛常安突然觉得是有事,果然,平安指指远处的亭子,说:“我去?见王爷。”

    薛常安:“……你去?就去?,跟我说什?么。”

    平安用姐姐的目光:“你会担心的。”要是不说清楚,妹妹会一直想,一直猜她在做什?么。

    薛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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