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一睁眼便看见我坐在床头,傻愣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似阴雨初霁:「我还以为……」
我:「以为我会不辞而别是吧?」
就算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决定回来,我就会选择光明正大地离开:
「有病不治,你自作自受,赶紧把药喝了。」
训完,我把药递给他,他闻见药味,直蹙眉。
【这药也太苦了,如果杳杳能亲自喂我喝就好了。】
下一瞬,他一脸痛意,「嘶……伤口好疼,手好像使不上劲儿。」
我柔声威胁,「你伤的是左手,右手又没事。」
他委屈,「躺太久,右手麻了。」
「这样啊……」我笑眯眯地点头,不揭穿他的谎话,回头朝门口的巽风道:「巽风,进来给你家王爷喂药。」
巽风原本探着头看热闹,被我一喊,立即转过头去,好似没听见我的话,自言自语地溜了,「哎,我忽然想起来,灶上还熬着药……」
临走,他又折回来,硬拉着小桃一起离开。
萧玊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渐深。
【干得漂亮,下个月给你涨俸禄。】
见我盯着他,他立即止了笑,掩唇咳起来,「咳咳……杳杳若是不愿意,就把药放下吧。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合该吃些苦头。
「若我就这样死了,你便能顺利离开,也算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
我攥紧拳头,忍无可忍,「王爷,你觉不觉得,你和咱家后花园的白莲花挺像的。」
他一本正经,「莲花至纯至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杳杳是在夸我品行高洁?」
「王爷说是就是吧。你开心就好。」
话落,我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住他下颌,直接把药灌下去。
一气喝完。
他被呛得猛咳,苍白的脸色都涨红了。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举手之劳,王爷不必太感激。」说完,我又随口加了句,「若实在想谢我,不妨来点实在的,例如银子。」
他无奈一笑,「财迷。」
「话可不能这么说。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一样。」
「不必费那精力。整个王府的财产都是你的,本王也是你的。」
「……」
咦?什么土味情话。
最后那句话大可不必,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放下药碗,我起身,「你好好养伤,等你痊愈,我们好好谈谈。」
他没再拒绝,一口答应,「好。」
32
五日后恰逢中秋,圣上在宫中设夜宴。
朝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有携家眷赴宴的资格。
开宴时,正逢满月当头。
上位坐着皇帝和皇后,右侧是诸位皇子和后妃,我和萧玊的位置在太子下位。
左侧是臣子及家眷,我爹身为文臣之首,坐在左侧的首位。
江瑶月也来了夜宴,只是位置在第二排靠后,隐在人群中吃吃喝喝。她斜前方的位置是辛赋疆,正好与我相对。
宴会上,淑妃说特意为圣上排了一出戏。
圣上大喜,命伶人上来献艺。
可戏演到一半,圣上脸色阴郁,摔了杯子,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叱骂淑妃,「放肆,你可是在讽刺朕昏聩,错杀忠臣?」
这出戏演的正是当年范家军孤立无援,死守天水城,范家长子、次子战死一事。戏里的主君听信谗言,杀了戏里的将军。
淑妃离了座,孤零零地站在下位,与圣上形成对峙:
「难道不是吗?定国将军府范氏一族忠君事主,换来的却是猜忌和满门抄斩。范家长子范岐、次子范蔺,皆战死沙场。
「定国将军和将军夫人,以及范家上下一百条人命被处死。可怜兄长唯一的孩子刚满十一岁,病死狱中。
「你刚愎自用,昏聩无能,轻信奸佞。你为君不明,为夫不仁,为父不义,如何当得起明君二字。」
「你……」圣上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忽然一口污血喷出来,身子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