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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啊?”前台的Joyce在电话里愣了一下。

    也许是做服务行业久了,老实说我很不喜欢这种带有情绪性的不专业的回复,刚想开口骂过去。

    “王总,子妍今天没来上班。”

    这回轮到我愣了一下,“什么?她有和谁请过假吗?”

    “我也是刚才去找她才发现她不在的,她是我的领导,我以为她和你请过假呢。”

    “打过她电话吗?”我问道。

    “打过,没打通。”

    我急忙挂断电话,打开手机,想着这个时间点会不会只是巧合,微信里没有给我的留言,也没有她的未接来电,她并没有联系过我,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她失联了!难道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想到曾经帮助她从一个代孕的小三一步步走到一家不算很小的企业的中层,想到我一直将她当成一个朋友而不是炮友,想到所做的这一切换来的竟是这么一种回报,被背叛的屈辱感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不,其实也不算很痛把,毕竟来自妻子的伤害已经让我的痛觉神经有些麻木了,但是双重叠加的伤害还是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的大脑就像一台过热的电脑主机,蓝屏死机是我当下最真实的写照,我一把扯掉书敷在脖子上的领带,这让我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我大口地呼吸着好让新鲜空气快速进入肺腑来压制一下体内燥郁的心火。

    如果有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会被吓一跳,因为我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剧烈的呼吸就像是垂死前的征兆,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死,非但不会死,我的状态正在慢慢恢复,脑子变得清明起来,我从死机状态中摆脱了出来。

    我首先理顺了一个很简单明了的逻辑问题,我也曾怀疑过妻子拼命隐瞒劝我不要追究就是因为我可能认识当事人,如今因为一个偶然的因素我认出了视频中的女人就是王子妍,而妻子又说过对方是一对未婚情侣,那么那个男人无疑就是王子妍的男朋友,也就是妻子曾经提过的经由她的介绍在她公司上班的那个人,王子妍也在我面前简单提起过他。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王子妍恰好在今天消失不见,那么她的小男朋友会不会也已经消失了?刚才通过邮件和我对答数落我的是不是就是他?要验证这些问题只有一个办法。

    我嚯地站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在公司下属们的注视下向外走去。

    我用指节敲了敲前台,埋头正在写着什么的Joyce抬头看见是我,马上站了起来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

    Joyce是当年在施老板公司时跟过我的Nancy介绍给我的,岁数不大,今年才24岁,可是做前台的时间不算短,也在比我这儿更大的公司里服务过,我开给她的工资不算很高,在业内只能算中等偏上,用她的话来说是这里轻松的环境和和蔼的老板吸引她在这里一直做下去,而我也乐得有这么一个好用还不贵,长相也不差的前台小姐。

    第419章

    可是此时这位和蔼的老板脸色却是阴沉的吓人,我发现我最近的表情管理能力越来越差了,渐渐变成了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俗人。

    “王……王总。”Joyce脸上带着一丝惊恐,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上一副自以为慈祥的笑容,想象着这样会不会好一些,可是从她的表情反馈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用,于是我也就不管了,用压低的声音问道。

    “你知道子妍的男朋友吗?”

    王子妍性格开朗随和,平时在公司人缘不错,应该会透露一些私人的信息。

    果然Joyce点了点头,“认识,不就是在老板娘公司上班的吗。”

    “知道他叫什么吗?”

    “他姓刘,好像叫……”Joyce陷入了沉思,“对了,他好像给过我名片,我找找。”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感觉自己距离答案更近了一些。

    “啊,找到了。”Joyce兴奋地捏着一张小卡片,“叫刘子安,王子妍,刘子安还挺配的,对了王总,你是要找他问子妍在哪儿吗?我打个电话给他吧。”说着很主动的拿起了电话就要拨出去。

    “不要!”

    我一把抢过听筒,把她吓了一跳,我心里存着王子妍真的只是特殊情况才没来上班的可能,而并非两人事成同时逃离,现在联系他不是打草惊蛇吗?

    “不要联系任何人,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边向外走边嘱咐Joyce,只留下目瞪口呆,不知道老板发了什么疯的她呆立在原地。

    妻子所在的教育公司楼层比我办公室低,我坐着电梯下到了所在楼层,其实我的心情完全没有平复下来,我不知道如果一会儿真找到那个男人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我等不及让自己冷却下来,或者说强行冷却的过程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炽热,我需要发泄!

    我也没有把这事告知妻子,以她的个性如果知道我已经知晓一切,为了我为了那个男人,她也会让他尽快离开别让我找到,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我会抓狂的,甚至我和妻子的关系也会受到颠覆性的影响。

    至于找到他之后怎么办?说实话我没有想过,我也不想费神去想,此时的我只想面对面看着那个让我恶心的男人的脸,不管是帅气还是路人甚至是丑陋,我只想用我的拳头和他做最亲密接触,去他妈的理智,去他妈的冷静,这些只是置身事外的人用来自我标榜的说教而已,只有我才知道强行的理智只会让我更疯狂。

    一出电梯门就是那家知名在线教育公司大大的非常有设计感logo,底部的泛光照明使得logo披着一身金灿灿的光芒煞是好看,但是在我的眼里,那只是一张咧着嘴对我发出无情嘲笑的丑陋怪脸而已。

    自动门在我身前打开,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请问先生是来咨询的吗?”前台小姐礼貌微笑着问我。

    我曾经来过几次等妻子一起去吃饭,但是显然这个前台不认识我。

    我双手扶在桌面上,用尽量正常的语气问道,“我是来找刘子安先生的,请问他在不在?”

    前台小姐用和善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请问先生贵姓,我帮你叫他。”

    我心头狂跳,他在!

    “哦,我姓……周。”我当然没有傻到因为通报真名实姓就让他溜掉。

    “好的周先生。”前台小姐拿起电话。

    我低着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一会儿见面我该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制住他,逼问出我要的信息,忽而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过草率,其实应该等他下了班再找机会收拾他,可是那样的话变数太多,也许这是他最后一天来上班也说不准,错过了今天就再也找不到这个罪魁祸首了!

    前台电话还未拨出,忽然转头看向一边,“哦,周先生,刘老师就在那边,我叫他过来吧。”

    我猛地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你说是哪个?”

    “喏,就是那个高高的,穿白色衬衫的。”

    前台小姐指了人,再回头却发现我已经不在了,因为我已经快步迎了过去。

    “刘子安!”我叫道。

    “啊?”一个男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我。

    这张脸谈不上多俊俏,但是初见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看着很舒服,我的直觉只花了不到一秒就确认这张春风和煦的面孔就是隐藏在厚重的马赛克下的那张令我作呕的脸,两者在我心中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

    刘子安看着我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去,我此刻完全顾不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而且这地界上还有我的妻子,我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我的行动完全被身体中最原始的本能所驱动。

    我加快脚步向他走去,一路上已经有他的同事见势不妙从工位上站了起来关注着我的行为。

    刘子安的身高不在我之下,身材却是瘦高型,看着有些弱不禁风,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恶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按在了墙上。

    “喂,你是谁啊!”嗓音从被压迫的喉咙中发出显得有些怪异。

    “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跑什么?!”我咆哮道。

    “咳咳,我怎么知道你这神经病要干嘛!”

    “这位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一旁已经有人跃跃欲试要干预我的行为。

    我扭头冲着几个一步步逼上前来的年轻人瞪眼怒吼,“和你们都没关系啊,今天谁要是想替他出头你试试看!”

    也许是我的嚣张起作用了,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虽说没有立马退开的意思,却是没一个愿意第一个扑上来。

    这家公司的办公空间比我那儿大了三分之一,人数却多了一倍不止整个办公区域密布了至少上百个工位,而此时这些人几乎全部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跑来当起了吃瓜群众,有不少人站在远处,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拿着手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第420章

    刘子安趁我因为旁人分神之际一下挣脱我的束缚就想逃离,早有准备的我反身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最近的一张办公桌上。

    “你他妈到底认不认识我?”我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得对他说道。

    他的脸被我按在桌子上无法动弹,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迷茫,我的心中一阵迟疑,是我找错人了?还是他的确根本就不认识我?就好像我早就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但是直到刚才才知道他的名字。

    “王强!你干什么?!”

    一声女人发出的尖利怒喝刺破长空镇住了所有嗡嗡作响的低频噪音,声音的主人仿佛出埃及的摩西劈开了汹涌的海浪,闲杂人等如同海水一般自动退向两侧,将她傲人的身影露了出来。

    被我压在手下的刘子安身体忽然一震,这点轻微的动作被敏感的我捕捉到了,我意识到我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我没有找错人,也没有冤枉人!

    刘子安艰难地扭过头将双眼转到一边侧眼看着我,眼里既然含着一丝讥诮,仿佛在说没错,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知道是妻子的出现给了他继续蔑视我的底气,我转头用翻滚着怒火的双眼厌恶地看了一眼妻子,她被我的眼神震住了,脚下原本前进的步伐停住了,她一定是从我转头的一瞬间就读懂了我的眼神,也知道我以这样一种状态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她的双眼迅速被一股水雾笼罩和包围,掩盖住了畏惧,悔恨,失落以及深深的绝望。

    我怒气满盈地一把提起刘子安,抡起右拳砸在了他的左脸上,他瘦高的身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踉跄着向后倒去。

    “老公!不要啊!”

    妻子哭喊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我的手臂,我的手向后一挥就拜托了她,哪怕身后传来她的一声仿佛失去平衡的惊呼都没让我回头,我冲着坐倒在地上的刘子安冲过去,原本想要扶他的几个人被我吓得往旁边闪身,生怕招惹凶神一般的我,我冲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刘子安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将他再次打倒在地。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两个胆子比较大的员工似乎是商量好的,从两边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双臂。

    “这位先生,有什么家事或者私人恩怨好好说,我们这是办公场所,你这么做是违法的。”其中一人好言相劝。

    事情拉扯了几个回合,眼睛不瞎的谁都看出来怎么回事了,我也知道这么一闹妻子绝对是没脸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但我早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不想死的放手!”我怒吼着。

    我此时暴发出的力量肯定比平时大了很多,两人摄于我的怒值居然同时让我挣脱了,我几步赶上想要往外逃的刘子安一脚踹了过去,他倒下的身体砸倒了一排桌子,桌上堆放的物品散落一地。

    我上前扯住他的衣领举起手,他忽然桀桀地笑了起来,这让我一愣。

    “你他妈还敢笑!”我的手还是砸了下去,“你他妈的是不是没看过前两部?不知道我的脾气?”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你以为把我打一顿你就赢了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你打定主意要来找我报复的那一刻你已经输了,嘿嘿嘿。”

    听了这话,我感觉支撑着我的一股气忽然散了一半,我的身体有些发软,耳边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妻子的哭声,我觉得所有的噪音离我越来越远,那一刻,我的灵魂仿佛慢慢升空离开了我的身体,直到两个穿制服的人一左一右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还没有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向未知的远方。

    宋运鹏将我从派出所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抽着所长发的烟,客气地寒暄着,而我却无视他直接朝着大门走去,那里有个女人正焦急地等在那里张望着,我恍惚间以为是妻子,可我知道那不是,那是我的堂妹雅蕾。

    雅蕾看见我出来,脸上露出迷人的笑意,迎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追出来的宋运鹏瞪着一双牛眼冲我运着气。

    “你再说一遍。”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似乎没想到我犯了事,他把我捞出来,而我居然还敢对他这么横,一双眼睛不禁瞪得更圆了,开口就要和我互怼。

    “你才有病呢,怎么跟你大舅子说话的?”

    雅蕾一瞪眼,一脚踹在了丈夫的小腿上,刚才还气鼓鼓地像条河豚鱼似的宋运鹏一下泄了气。

    “不是,我的意思是和这种人犯不着大庭广众大动干戈把自己搭进去,你找我呀,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替你出气还不牵连到我俩。”

    “出气?”我自嘲地笑了笑,“有用吗?我已经输了。”

    “这叫什么话呀。”雅蕾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就不信程箐姐是死心塌地爱上那男人了,你能把她抢回来一次,就能抢回来第二次,什么叫你输了?”

    我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妹妹的头,不想再说什么,向着他们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雅蕾摸不清我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解,于是转向宋运鹏问道,“我哥出来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宋运鹏点了点头,“那小子估计知道理亏不敢把事闹大,做笔录的时候没怎么深究,否则就算我出面也不可能当天就把人捞出来。”

    “哼,还算识相。”

    “是啊,估计还得在这混下去,不敢做得太绝,老婆你放心,王强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的是消遣他的机会。”

    两人议论的事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味道,刘子安那副轻蔑的嘴脸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难以忘记,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我心里发毛,他绝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放我一马,他一定留着后手,或者说他对躲在背后的人能保他周全极有信心,他放过我的同时也是给自己甩掉了麻烦,他不是为了继续留在这里,而是为了尽快跑路,我敢肯定他会这么做,就像凭空消失的王子妍一样,可是,我面对所受的屈辱真的一筹莫展了吗?我的嘴角噙过一丝冷笑。

    第421章

    “哥,要不……送你回家?”雅蕾用试探的神情和语气问道。

    “当然回家,夫妻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哈哈。”妻管严宋运鹏犹如一个合格的捧哏配合着雅蕾。

    “送我回公司。”我冷冷说道。

    “喂,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能出来可是反常规的操作,白天那么多人看着你被带走,你现在就回去?”宋运鹏说道。

    我翻了他个白眼,“现在几点了?给鬼看?我车在那儿。”

    宋运鹏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和我抬杠。

    深夜的王家嘴已经没有了白昼的热闹与繁华,但是专属于夜晚的喧嚣还将持续下去,直到下一轮白昼的到来,我在雅蕾担忧的眼神注视下下了车。

    “你们回去吧,我没事。”我笑了笑,捏了捏雅蕾的脸,目送着宋运鹏驾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送我回来这里,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家吧,妻子在我被带去派出所之后给我打过两个电话,但是我都拒接了,随后就将她的号码拉了黑名单,所以我不知道她随后有没有再打给我,也许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她会怨恨我的莽撞从而导致她无法在已经深耕的公司内继续做下去。

    我敢肯定雅蕾一定会背着我将我已经出来的消息通知妻子,而我到现在没有接到双方父母打来的电话说明妻子并没有将此事扩大,这点倒是合我心意,也能看出妻子的心智确实比以前强大了很多,我随即自嘲般的想到,心智不强大的女人怎么敢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的丈夫。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每天通过电话遥控指挥公司相关的诸多事宜,我在第二天就解除了妻子号码的黑名单状态,但是却一直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我猜想她不联系我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或是不敢,而我呢?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以及自认为受害者的一丝委屈感,我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就像我揣度他人的理由一样,我也无非是这两种情况,但是我分不清我是不想还是不敢。

    一直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等来了妻子的电话,在我犹豫再三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我是万万不会想到短短几分钟过后,这通电话会以我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碎成渣收尾,当我看着满是蛛网状裂纹的屏幕时,我心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居然是我的婚姻。

    我发现我对妻子仅存的一丝愧疚感居然变得更淡了,这女人真是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她的话里话外居然让我听出了两层截然不同的意思,明里是关心,是自责,是真心悔过,暗里却是埋怨,是指责,是藕断丝连,当我终于忍不住将那些视频一个一个发给她,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小男朋友的所作所为时,我得到的不是挑破毒疮后痛但是畅快的洒脱,而是长时间沉默之后将信将疑的踌躇。

    我猜她甚至会在心中腹诽我的小气,都这时候了还要用这种事来给她的愚蠢定性敲下最后一颗棺材钉子,妻子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室花朵一般的初中英语老师了,她经历的太多了,早就习惯以质疑的眼光去看待一切,这其中也许就包含了我们的婚姻,甚至是……我。

    一直到了第五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心中感慨于有些人办事效率之高,我开着车按照收到的地址向着几十公里外的目的地行进。

    上海已经撤县并区好多年了,早就没有了所谓的郊县,但是我要去的地方还是保持着几十年前一贯的样子,导航到了这里几乎已经失去了功能,密如蛛网的乡间小道在地图上显示并不完全,我甚至驶上了一条只容一车通行的机耕路,一路上生怕对面来车只能下到水田里去避让。

    开过了一大片稻田,迎面是一大片草坪,我起初以为是隐藏在农田深处的一块足球场,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专门养殖草皮的场地,不过实在大得有点吓人,足有两三个正规足球场那么大,让人不禁唏嘘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有这么一片视野开阔到发指的地方。

    又往前开了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方,我抬眼望去,只见路边有一幢不起眼的农家小楼,院门外停着几辆车,想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按了三下喇叭,片刻的工夫,院门被打开了,一个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我认识,正是最初帮我查过邮件事件的子睿。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人都在里面?”我冲子睿问道。

    他冲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有一丝惆怅的表情,我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宽大厚实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放心,我只想问几句话。”

    子睿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感激和信任。

    走进院子,里面还有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抽烟,这几个人看着都不是善茬,换作之前如果我在街上遇到这种人,肯定会绕着走,因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让我出于本能的不愿意去接近,但此时,我却像个上位者一般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们,而这几个人看着我进来都对我行着注目礼,用尽量温驯的眼神回望着我,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当先带路打开了一楼的一扇房门,我面无表情的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表达谢意。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子睿陪我走了进去,而那几个人乖乖地留在了门外,房屋很程旧确很干净,几乎没什么杂物,房间的正中间随意摆放着几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椅子是很普通的直背木椅,长时间坐在上面绝对称不上舒服,女人的坐姿很工整,就像等待面试的女生保持着一份优雅。

    听到有人进屋她抬头看了看,看到我之后迅速将头低下,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捉住的小女孩,随即又抬头看了看我身边的子睿,眼神中蕴含的感情就复杂了许多,她的脸上还算干净,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有点脏,裙子皱巴巴的。

    第422章

    我有些狐疑的转过头望向大胡子光头。

    “强哥,我们没动过她,找到她的时候就这样。”光头连忙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我先问她几句话。”随后关上了门,房里只留下了我,子睿和这个女人。

    我拉了两把椅子放在她对面,我和子睿分别坐下了。

    “子妍,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淡淡的问道。

    王子妍低着头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不敢抬头看我,却是对着一旁的子睿冷笑了一声,“你这小子,这么对你亲姐姐的?”

    子睿全名叫王子睿,是子妍的亲弟弟,她当年独自一人在上海打拼就是为了给在老家的母亲和弟弟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我们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向我诉说过她将代孕所赚的二十万元的大部分用来给母亲治病,以及给刚满十八岁的子睿订婚,可是这一家子似乎注定与幸福无缘,子妍的母亲经过多次的放化疗本来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但没想到给子睿安排的亲事却出了问题,女方在收了将近十万的彩礼后忽然一家子凭空消失了,多方寻人无果之下摆明了这就是一场骗婚,亲自操办这一切的母亲得知之后大为自责,气急之下身体每况愈下,在花费了不菲的治疗费后还是去世了,还没毕业的子睿只能来投奔姐姐,是我收留了这个憨厚的小伙子,并且出钱给他继续学业,他自然也就留在了我的身边,毕业后成了我公司的一员。

    小伙子非常好学能力也强,姐弟俩几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替我分担不少公司的事务,我们的关系既是员工和老板,也是朋友,说实话我很珍惜这样的关系,所以我的心情才会如此沉重。

    “你没良心,你做得不对!”子睿扯开嗓门对子妍吼着,声振屋瓦,“王总这几年怎么对我们的?你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王子妍没有回答弟弟的质问,她的眼睛快速地在我脸上扫了一下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子妍,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是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子妍摇了摇头,“不是。”

    听到这个简单的答案我的心中没来由地稍微轻松了一点,随即抛出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你们俩谁是主谋?”

    “如果我说是刘子安你信我吗?”她还是低着头。

    “我信。”我点了点头,不管她看没看见,继续问出第三个问题,“那是为了什么呢?”

    王子妍长长地叹了口气,“王哥,你知道我爸爸怎死的吗?”

    我被她有些跳跃的问题问得眉头一皱,我当然不知道,于是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王子睿,却见他将头瞥向一边,只是脸色不太好。

    王子妍苦笑一声自问自答,“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听信了一个混蛋朋友的建议,带着我妈一起出去玩。”

    她的语气让我一下明白了她所谓的“出去玩”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但我决定还是继续听下去。

    “那时候镇上家里有人下岗的人家很多,我家也是,但是我爸有手艺,所以很快再就业了,即使我妈在家没上班,我们家日子过得也不错,也许生活顺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多了,只是一次,他们俩就都被迷住了,我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只是有一次偷看到他们和别人一起在家里的厢房里……换妻,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我那天究竟看到的是什么。”

    “那你爸爸后来……”

    “后来他和那个朋友反目了,因为那人会背着我爸来找我妈,我爸是老实人,他心里不舒服但是又不敢去找那人麻烦,于是整天在家和我妈吵,我当时已经有些懂事了,有一阵我特看不起他,觉得是他惹出的事却又不敢去面对,直到那一天,他喝醉酒去找那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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