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每日都是师父帮我涂药,我也从未照过镜子,心底隐隐期待着胎记之下自己会是怎样一张脸。5
又是一年中秋节,我下山采买东西,却听说三皇子母妃被打入了冷宫,连带着三皇子也受了冷落,边疆苦寒,众皇子推诿之下,圣上直接指派了三皇子,替父出征。
中秋过后,恐怕就要启程了。
我眼皮突突地跳着,有些不安,章钰投靠了三皇子,如此这般,恐怕章钰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突然,我很想去看看。
回到山上我还未出口,师父就让我收拾行李,连夜出发去上京,说章家出事了。
出事了?我讷讷地重复着,胡思乱想中急匆匆上了路。
行至半路,此事便已传开,百姓们议论纷纷,两朝老臣章太傅结党营私,已被圣上查处,阖府下了大狱,唯章家公子尚未缉拿归案。
我和师父心慌得不行,昼夜不停地往上京赶。
可到了又如何?师父是戴罪之身,我举目无亲弱女子一个,我们俩连监牢都进不去。
三皇子自身难保,我们在他府外徘徊了一天一夜,面都见不到就被下人当作乞丐胡乱打发了。
夜凉如水,明月皎洁,师父病倒了,我把他安置在旅店,他自己就是医者,只让我去大狱外面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见到章家人。
我刚到那里,就被人捂着口鼻拖上了马车。
「别怕,是我。」
听到章钰的声音,我的心立马定了下来,借着月光看到了他胡子拉碴的脸,憔悴不堪,我心中酸涩地疼,这几日他应是最煎熬。
「明日我就要随三皇子远赴边疆了,天亮以后你在城门口等着,会有人把家中幼弟和小妹送过去,只求你把他们带回山上,能平安度日就好。」
「好,还请公子放心。」
「树倒猢狲散,不想章家落难,到头来我能托付的却只有你,这两天你到处奔走,我都看在眼里,知你是个好的,如若不是万般无奈,我真不想拖累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夺嫡之路艰难,章家是被我连累了,危急关头,家国两难,我……」章钰红了眼眶,我懂他的焦灼。
「公子既决定了,就尽管去吧,小公子也罢,小小姐也好,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只一样,我如此做,不仅仅是为公子,也为天下人,你此去是为了辅佐未来明君,我亦是。」
章钰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底一片动容。
「入了军,化名张章,世上再无章钰。」
「记下了。」
相顾无言,幽闭的车厢内,我有些局促。
「很疼吧?」
「呃,什么?」我手摸向右脸,「现在不疼了。」
「倒也不必如此~」章钰说得有些含糊不清,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口气里的一抹心疼让我吓了一跳。
我在客栈门口下了车,章钰给我留了二百两银子。见全是碎银子,我便知眼下他的处境真的很难,想了想,我又抓出去一把塞进他手里。
章钰愣了一下,却也没拒绝,握紧了银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听说公孙大夫收你为徒了,也给你起了名字?」
「公孙静姝。」
「静姝……他自己名字奇奇怪怪,给你起的这个却是好名字,配得起你。」
看着我迷惘的神色,章钰放下帘子准备离开,我似乎看到他在笑。
我转身进了客栈,师父高热已退,正在给自己把脉,看到我进来,眼睛亮了几分,得知我已见到了章钰,明日往后也都安排好了,他整个人松了下来。
我看着窗外的明月,一脸惆怅许久未再说话。
酸楚的心情涨满了胸腔,五味杂陈,我只知以后责任重大。
天还不亮,我和师父就去城门口守着城门开,生怕误了大事。
等到午后也不见有人来,我和师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忍不住总往坏处想,脑子乱糟糟的。
人群中我看到了熟人。
观音庙里的那个贵人,听到边上老百姓一句「国公府就是出手阔绰」,鬼使神差地我就跟了上去。
师父在原地面露诧异,让我小心。
跟着贵人软轿走了两条街,看她逛完脂粉铺又进成衣铺,终于在点心铺坐下来休憩。
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贵人双眸似冰锥,犀利又冰凉,让我顿在原地踟蹰不前。
「你跟我走了这么久,有何缘由?」
「观音庙献上良方一个,贵人如今看来应已大好。」
婆子围着我端详了一圈,点了点头,此时认出来我是谁了。
「几个月不见,姑娘容貌大改,也是美事一桩。」
「家师妙手,蒙贵人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