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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这是蒋南絮选择这里的原因,也是为自己留的后路,不曾想,竟成了她的绝路。

    进,也不是,退,更不是。

    眼瞧着双方都越来越近,蒋南絮顿时急出了满额头的汗,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她恍然一抬头,就看见走廊尽头忽地出现了一大群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纸墨笔砚,还有的,抬了一扇一人高的屏风,齐刷刷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而队伍的末尾跟着的,竟是张熟悉的面孔。

    影召从她的身边经过,瞧见她的装扮也没有太过惊讶,仅仅是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队伍。

    影召出现的太过巧合,蒋南絮虽觉有异,但眼下没有让她思虑的时间,除了跟着他一齐离开,也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蒋南絮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最后,与影召一前一后,有屏风的遮挡,没人注意到突然插进去的她。

    待走出魏诗妍和世子殿下的视野范围,蒋南絮看着眼前一众的侍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属下听命行事。”影召回答得分外简洁,但他听的谁的命,一目了然。

    确认他确实是来帮自己的,蒋南絮赶忙求助道:“我的侍女还在……”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影召打断:“属下已经着人去处理了。”

    闻言,蒋南絮抿了抿唇,心中愈发疑惑周沅白是从何得知了她的谋划,但是此番能够死而后生,着实多亏了对方。

    “你替我谢过他。”蒋南絮轻声道。

    影召没应声,却点了点头。

    第55章

    嘤嘤委屈,眼眶微红

    越过拐角,

    一众侍女朝着花厅的方向而去,影召则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边走边低声道:“我们绕路回凝香院,

    不管发生什么,届时娘子只需说你从未离开过屋子即可。”

    冷静下来,

    蒋南絮很快便意识到是有人顺水推舟,

    做了个局让她自己跳进去。

    至于幕后之人,除了恰好带着世子殿下出现在那的魏诗妍,她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现在想想,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

    顺利地不太寻常,

    侯府的丫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收买。

    也怪她自己沉不住气,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如坐针毡,如果不是影召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恐怕已经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有了影召作掩护,蒋南絮很顺利地就回了凝香院,烟云已经办完事回来,站在院子里等候,

    见她做一副丫鬟打扮也并未有太过惊慌,淡定地过来帮她重新梳妆更衣。

    蒋南絮穿戴整齐,看向镜子里烟云的倒影,

    忽地想到了什么,讷讷出声:“烟云,

    你该不会……”

    说到这,

    蒋南絮停了下来,

    并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但聪明如烟云,立马就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

    低声接话:“娘子想问奴婢是不是二公子的人?”

    蒋南絮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影召出现的那般合适,她不得不怀疑身边最亲近的人。

    和镜子中的烟云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接话,屋外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响动,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不多时,魏诗妍的贴身丫鬟红秀就出现在了门口,看见屋内的蒋南絮,她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说:“蒋姨娘,世子妃请你去前院一趟。”

    蒋南絮从椅子上起身,同时扯出一个得体的笑,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红秀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内心愈发觉得蹊跷,她们的人明明亲眼看着蒋南絮乔装出的门,余下的一切全都将计就计安排得妥妥当当。

    预想之中,就算蒋南絮与沈淮书不会发生什么,也会因为之前放出去的流言,以及和外男共处一室而遭到打压。

    而现在,一切都被打乱,只抓住了尚且来不及逃脱的她的婢女梦月。

    红秀勉强勾了勾唇:“倒没什么大事,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就算她不说,蒋南絮也能猜到多半是跟梦月有关,那样的情况下,基本很难将人从屋子里悄无声息弄出来。

    蒋南絮跟着红秀前往和风院,刚到门口,就撞见了一个前来求见魏诗妍的丫鬟,看样子脸生的很,不像是世子院里的人。

    蒋南絮心系梦月,草草掠过一眼就要进入院子,却见那个丫鬟突然朝着她靠过来,扬声说:“姨娘留步,奴婢有话要说。”

    闻言,蒋南絮脚步一顿。

    不过一旁的红秀看出了端倪,并未给她们单独说话的机会,“世子妃还等着呢,蒋姨娘先进去吧。”

    一听她们要走,那个丫鬟赶忙跪下,语速极快地表示:“奴婢是花厅负责打扫的婢女,有重要的事向世子妃禀报。”

    蒋南絮收回目光,看向红秀道:“不如让她一起跟着进来吧?”

    红秀一言不发,思忖片刻,还是让那个丫鬟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和风院内。

    魏诗妍看着地上跪着的梦月,脸色说不上的难看,蒋南絮竟然不在那间屋子里!

    此次沈淮书上门参加诗会,她料定蒋南絮肯定会坐不住,事情也正如她所想的那般,对方乔装出门,亲自将把柄递到她的手上。

    一步一步引导对方踏入她的陷阱,眼见马上就要“捉奸在屋”,不曾想,临了,屋内竟只有她的婢女,而她本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了变故,接下来准备好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再实施下去,在周玉珩的示意下,她只好先领着梦月回了自己的院子,剩下的还需和蒋南絮对峙。

    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了蒋南絮的身影,只不过除了她以外,还有个面生的丫鬟。

    魏诗妍眉头一皱,待红秀俯身在她耳边解释一番,她才大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妾身见过世子妃,敢问世子妃唤妾身来,所为何事?”蒋南絮上前两步,敛眸与身旁的梦月对视一眼,旋即,不慌不乱地屈身施礼。

    魏诗妍指尖轻点桌面,眼神转向梦月,道:“这人,是否是你院中的丫鬟?”

    闻言,蒋南絮面露诧异,一脸的惶恐,就像是才发现屋子中央还跪了个人,抬手捂了捂唇:“梦月的确是妾身院里的……世子妃让她跪着,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瞧着她装模作样的姿态,魏诗妍眉心蹙了蹙,“也谈不上犯错,只是有花厅的婢女称,梦月用你的名义买通了她,在诗会上特意打翻茶杯,要私下见沈探花一面,可有此事?”

    话毕,她掀眼瞥了眼与梦月并排跪着的那名婢女,后者立马会意,接话道:“没错,就是梦月找到我,让我为她和沈探花见面创造机会。”

    “什么?”蒋南絮脸色大变,看都没看那名婢女一眼,就像是刚刚听说此事一般,连忙否认:“妾身之前就与您说过,妾身与沈探花虽是同乡,但根本就不熟,为何要大费周章让梦月去见他一面?妾身绝对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近日坊间流传的有关你和沈探花的流言,你应当也听说过吧?说是不熟,你觉得可信吗?”这话的意思,就是魏诗妍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说辞。

    蒋南絮最擅长装傻充愣,演戏这种事她再熟悉不过,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委屈道:“那些流言不知道从哪流传出来的,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妾身自己听了都觉得可笑,怎得传到世子妃您的耳朵里了?”

    “难不成世子妃是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认定了妾身与沈探花有染?”蒋南絮喃喃自语,眼泪在微红的眼眶中打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魏诗妍没想到她的嘴竟这般硬,半分都不松口,不承认也不解释,在这跟她绕圈子。

    忍了忍,魏诗妍轻嗤道:“我并非此意,只不过想要你解释解释,本该在你身边伺候的梦月,怎得跑到花厅去了?还恰好和沈探花出现在一间屋子里?”

    此话一出,蒋南絮下意识捏紧了指尖,若她执意说自己不知情,撇清关系,便会置梦月于不利,当下,急需一个理由,来将梦月出现在那的时机合理化。

    然而没等她开口,方才跟着她进来的丫鬟,忽地抢先开了口:“说起来,全怪奴婢。”

    她蹭一下跪了下来,口齿清晰地解释:“奴婢名唤阿兰,是负责整理花厅偏房还有打扫落叶什么的,昨日闹了肚子,身体着实不好,但又不想丢了这个月的赏钱,就拜托了梦月姐姐帮奴婢半天忙,还望世子妃恕罪。”

    听着听着,蒋南絮眉宇间的愁容淡了些许,她猜,这人应当是影召派来帮她的。

    既是负责偏房的,那么梦月出现在偏房里帮忙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眼瞧要为梦月开脱,红秀脸都气绿了,厉色道:“既是有这层原因,那你刚才为何不说?蒋姨娘为何也并未提及?”

    蒋南絮一脸无辜地小声反驳:“你也没问啊。”

    梦月则委屈补充:“那两个嬷嬷突然闯进来,奴婢都被吓傻了,哪里还敢吭声。”

    “……”红秀无话可说,只能将矛头重新对准了她们买通那个丫鬟的罪证:“那总不能是这个丫鬟平白无故冤枉了你吧?那你买通她的银子又作何解释?”

    “谁知道她那银子如何来的?反正不是奴婢给的,而且奴婢与她素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奴婢也不知她为何要陷害奴婢……”

    梦月支支吾吾,在红秀的怒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兴许、兴许是她想为自己不慎打翻茶杯而找个替罪的,也说不准呢?”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猝不及防被污蔑,梦月身边的丫鬟坐不住了,赶忙想要为自己争辩,但是却被上首的魏诗妍打断。

    “行了。”魏诗妍面色凝重,瞥了眼下方一众人,最终摆了摆手道:“蒋姨娘御下不严,罚俸半个月,至于其余人,皆罚俸半年,在院外跪满一个时辰再回去。”

    “世子妃……”红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魏诗妍一个眼神制止。

    眼下证据不足,双方各执一词,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一直抓着不放有什么意义?

    魏诗妍松口宽慰了几句蒋南絮,随后便让其回去了。

    *

    前院花厅,沈淮书换过衣裳,重新落座。

    与此同时,周玉珩为了给周俊谦撑场子,也出现在了诗会上。

    两人一同出现,相谈甚欢的模样似是要力破近日的流言,但也有人怀疑是表面功夫,毕竟夺“妻”之仇,哪能这么快消弭。

    有好事者专门提及此事,想要让沈淮书难堪:“沈兄,恕我消息闭塞,你回乡这般久了,怎么都没听说你订亲的消息?”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齐刷刷看向了好事者。

    但同时,他们也十分好奇沈淮书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当初他为了心上人拒绝郡主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如今心上人却改嫁给了信阳候世子,换做谁,都无法淡定应对吧。

    周玉珩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也将余光放在了沈淮书身上。流言他听说了,将信将疑,但是要说全然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第56章

    他受伤了?

    一是他对蒋南絮的了解并不深,

    她从未透露过她家里的情况以及她的过去,更别说提及她和沈淮书曾有过一段,对此他自是感到生气;二是沈淮书作为新晋探花,

    关系弄得如此恶劣,并非他所愿。

    相较于前者,

    他更在意后者,

    毕竟对他来说,人脉要重要得多。

    所以他也很好奇,沈淮书会如何作答。

    沈淮书的表情未变,淡淡的神情仿佛没听出那人话里的不怀好意,

    半响,

    唇角微勾:“我与你不熟,

    你没听说也实属正常。”

    “扑哧。”有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那人的脸面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哦?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有幸,

    能够嫁给我们沈兄?”

    “与你何干?”沈淮书仍旧不给面子,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上回在他与蒋南絮见过面后没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

    言辞间皆是要他配合证明他与蒋南絮有染,以此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时他就猜到是侯府里有人要拿他们之间的往事,给蒋南絮身上泼脏水,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不利于蒋南絮名声的流言传出。

    方才他之所以愿意跟着那个丫鬟离开,

    就是想提醒蒋南絮要小心,

    不曾想,

    还没跟蒋南絮派来的人说上几句,就有两三个人闯了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把茶水打翻的那个丫鬟。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觉得和他一起在屋里的是蒋南絮,但那架势明显是奔着捉奸来的,可惜,他们最终未能如愿。

    由此,不难猜出蒋南絮鲁莽行事差点就落入了某些人的圈套,无法得知蒋南絮的安危如何,他的心情本就不好,此人此举无异于撞到枪口上,不怪他说话难听。

    听完沈淮书的回答,那人的脸色倏然变得通红,旋即逐渐变得铁青,最后变得黑如煤碳,精彩纷呈,叫旁观者看得不由发笑。

    以往沈淮书都是表现得一副高冷如冰山的模样,为人虽然不喜热闹,但还算友善,谁能想到一旦触及他的逆鳞,他竟会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眼见场面变得极为难看,周玉珩给周俊谦使了个脸色,原先还在津津有味看戏的后者,立马会意,收敛起了笑容。

    周俊谦清了清嗓子,开口给了那人一个台阶下:“今日汇聚在此,乃是为了吟咏诗文和切磋学问,你倒好,竟打听起别人的私事来了,还不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有了周俊谦的介入,那人便不好再拿乔,也不敢再造次,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一边朝着沈淮书鞠躬致歉,一边依照周俊谦所言连喝了三杯。

    见状,沈淮书也没有继续追究,余光对上周玉珩打探的视线,想到了那位自称阿絮贴身侍女的丫鬟说的话,最近流言广传,阿絮希望他对他们曾经的关系缄口不言。

    胸口处的海棠头花压得他心口隐隐作痛,此话无异于是和他划清界限,他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她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她以为他会忍心破坏她现在的生活吗?

    插曲过后,诗会继续举行,临至尾声,宾客依次散去。

    平素与沈淮书交好的同僚从座位后方绕过来,双方打过招呼后,一同朝着外面走去,低声道:“沈兄,方才你的那番言论着实解气,可是就怕这般招摇,容易无形中得罪一些人。”

    沈淮书谢过他的好心提醒,对方本就不怀好意,他也没必要笑脸相迎,至于得罪人与否,他并不放在心上。

    默了几息,他的同僚刻意压低声音道:“沈兄,其实那人的话也算是个警醒,当初你在殿前说的话可得作数,不然不仅得罪了长公主和郡主,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沈淮书以已有心上人之名拒绝了陛下为他和长乐郡主的指婚,得了一个深情才子和不贪财慕势的好名声,如若不兑现,一是郡主那边不好交代,二是陛下也会对此不满。

    如果按照流言所传,沈淮书如实告诉陛下他的心上人被信阳候世子“夺”走,那就不仅仅是得罪长公主一脉那么简单了。

    信阳候府根基颇深,无论是京城还是信阳,势力盘根错之,捏死沈淮书一个乱说话的人再简单不过,前途尽毁姑且不说,小命都只怕不保。

    “我明白,婚事已经在商议中了。”沈淮书没什么情绪的说。

    此话一出,同僚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不知……”

    “她是我夫子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并不是流言里传的那位……”说到这儿,沈淮书停了停,眼底流淌过一丝痛楚,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在虚假的笑意里。

    见沈淮书说的笃定且认真,同僚打消了怀疑,笑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流言果真是假的,恭喜你了沈兄,即将如愿迎娶佳人。”

    “多谢。”

    说这些的时候,沈淮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就是故意说给路过的人听的,旧的流言被打破,新的流言再次传播。

    彼时已经回到书房的周玉珩,很快就得到了前院传来的消息。

    “他真是这么说的?”周玉珩手里拿着刚从书架上拿下的折子,扭头看向过来传话的柏松。

    柏松毕恭毕敬说:“大庭广众下所言,应当不会有错。”

    闻言,周玉珩勾唇一笑,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来,传闻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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