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首先她要奋发图强,争取考个大学,捧上真正的铁饭碗;
其次,改造渣男二哥从她做起……
若干年后,裴景书回望自己打下的江山,只觉恍恍惚惚,仍然没想明白,她是怎么从一条咸鱼,变成比女主还富有的霸总的?
——预收文案《重生之留守妈妈想开了》清越流歌
柳素琴十六岁初中毕业,跟表姐去南方打工,和大多数厂妹一样,遇到年轻相投的男同事,很快恋爱结婚,然后回生娃带娃、操持家务。
老公继续在外面打工。
由于夫妻长期常年分居两地,感情不咸不淡,幸而她找的男人还算负责任,工资定期上交,柳素琴在老家照顾一对聪明懂事的儿女,还起了栋漂亮的三层小楼房。
后来儿女都去外地上大学,村里有儿子的都去县城给儿子买婚房,他们也掏空积蓄买了一套,从此盼着儿子回家早日团聚,突然,研究生毕业的儿子告诉他们要去大城市闯一闯,不回家了。
再回头,记忆中懂事体贴的大女儿,也成了古怪叛逆的大龄剩女。
操劳半生,丈夫常年在外、儿女各奔东西,柳素琴活成了孤家寡人……
一朝梦回三十多年前,她还在工厂宿舍,大女儿揣在肚子里,年轻的丈夫忙忙碌碌收拾行李正要送她回老家待产。
柳素琴一咬牙一跺脚,她要留在深市待产、生娃、工作,这辈子再不当留守妈妈!
第1章
希望二哥识相点,在她的鞭策下踏踏实实搞钱才是。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七月五号,暑假的第一个星期,糖果厂家属楼人人都认识的裴家娇娇儿,号称明嘉市一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裴景书,天没亮就站在了毛纺织总厂的大门口……摆摊卖糯米饭。
明嘉市人尽皆知的五大厂,分别是冶金机械厂、毛纺厂、制丝针织联合厂、绢纺厂和民丰造纸厂,毛纺织厂就是其中之一,裴景书和她家冤种二哥裴安和选择在这里摆摊,就是因为他们这规模大、工人福利待遇高,生意比较好做。
离糖果厂家属区也不远。
当然这个不远是相对的。
事实上,裴景书四点多就睡眼惺忪着被二哥从被窝里薅起来,匆匆刷了牙洗了把脸出门,迈着她那双又白又细又直的大长腿,跑了足足四里地,才来到这宽敞又气派的毛纺厂大门。
她二哥倒好,骑着借来的三轮车、拉着他们今天做生意的家伙什,轻轻松松蹬蹬腿就到了,留她在后面跑得吭哧吭哧,半天才把气喘匀了些。
裴安和已经凭着年轻高大的体格,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一群经验丰富的叔叔阿姨们中,争取到一个还不错的摊位。
一转头看到妹妹靠在车上哈哈哈喘气,累得像只伸着舌头的小狗,不禁会心一笑。
他妹妹自从去年以吊车尾的成绩,考进他们市最好的高中,可以说是学习成绩没见多进步,人倒是越来越骄傲。
裴安和还记得高中开学没几天,她像个骄傲的小孔雀般昂首挺胸回家,宣布了她以高一新生身份夺得校花宝座、打破了一项新纪录的好消息。
这丫头从此算是抖起来了,爱臭美,下巴越抬越高,言行举止也开始矫揉造作起来——她说这叫优雅从容,偶然听到男生私下形容她为“小龙女”,那可是仙女一般的存在,为了保持完美的仙女形象,她也得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而现在,他们家的小仙女算是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二哥“仙女下凡”了。
裴安和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试着怂恿了一下,她当真就跟着他一起下海干起这个“丢人现眼”的个体户行当了。
虽然她只干暑假两个月,开学还得回去上课,但也是正儿八经跟他合伙,把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都拿出来了,跟他的积蓄一起,换成了这满满一车的东西。
今早,他和母亲凌晨三点多起来蒸饭熬汤,忙到出发前去房间喊她,从来没在六点前起过床的小丫头,也乖乖的起来洗漱了,一点没耽误他们定好的出摊时间。
裴安和都数不清是第几次对她刮目相看了!
眼下,立志当小仙女的妹妹,早已仙气全无,混在一众摊主们中小狗喘气,可见确实累得不轻,作为名副其实的好哥哥,裴安和看得还挺心疼,索性也不让她搭手,自己忙前忙后搬货,学着其他摊主把车停远锁好,再将带来的工具食材一字排开,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开张。
然后,兄妹俩开始大眼瞪小眼。
个体户如今算是贬义词,但凡有个正当职业,哪怕只是工资连家都养不起的临时工,都可以鄙视他们这些用劳动致富的个体户。
尽管他们也心知肚明,备受冷眼的个体户们,其实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用裴景书的话来说,就是弱小,卑微但富有。
当然,菜鸟出炉的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弱小卑微还贫穷,支起这个摊位已经掏光了兄妹两的所有积蓄,几乎是赌上家当背水一战了。
可好哥哥裴安和,也无法彻底抹开面子,眼看着其他人已经有条不紊开张做生意了,他只觉得脚趾扣地、不知所措,跟妹妹面面相觑了几分钟,最后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开始怂恿妹妹出头,为此不惜肉麻兮兮的喊她“囡囡”。
就这??
裴景书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囡囡”翻译成普通话,跟“宝宝”“宝贝”也差不多,裴景书都十七了,要不是考上了高中,她说不定也跟发小一样准备相亲的,现如今除了外公外婆,也就老妈偶尔会这么称呼她了。
说实话,她比二哥小了七八岁,小时候妈妈忙着操持家务、照顾瘫痪在床的爷爷,她一度是跟在二哥屁股后头的,兄妹感情极好,他那时候也是“囡囡”长“囡囡”短的喊她。
但已经物是人非了,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完美好哥哥,在不知道地方换了另一副面孔。
裴景书悄悄给他戴上了渣男滤镜,就很有种“二哥一笑,生死难料”的既视感,抖了抖鸡皮疙瘩,态度称不上友好,“又要做什么?有事说事。”
裴安和那清俊斯文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沮丧。往日人美心善嘴巴甜的妹妹,不知道从哪天起性情大变,有了成为呛口小辣椒的趋势,若是她一视同仁、见人就怼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单针对自己一人,任裴安和聪明的脑瓜想破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妹妹的偏见来得莫名其妙,让就差把她捧在手心的好哥哥很委屈,偏偏这两天他们紧锣密鼓准备出摊,这会儿更是成败在此一举的关键时刻,都不好开诚布公解开误会。
裴安和只得再次把念头压下,并不遗余力给耳根子软的妹妹戴高帽,“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卖温城咸糯米饭这么好的主意,是你出的,包括怎么熬肉汤、糯米饭浇汁的时候撒上油条碎和葱花,也都是你教我们的,可以说你才是主心骨、是我们当中的灵魂,所以还需要你来拿主意才行。而我只是你手下的兵,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开工干活!”
裴景书果然被捧得飘飘然,大包大揽起来,“行吧,看我的。”
说到底,她对二哥时不时的阴阳怪气,是因为前两天才觉醒上辈子记忆,整个世界观都颠覆了,还没能这么快消化并习惯自己穿书以及渣男竟是她亲哥的事实。
抛开这些,他们十几年的兄妹感情不是作假,她依然打从心里对这个聪明二哥充满了仰慕和依赖,原来印象中无所不能的二哥也有仰仗她、完全听她指挥的时候,这个发现让裴景书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
热血上头,偶像包袱都顾不上了,裴景书大大方方吆喝起来,“刚出锅的温城糯米饭,一大勺热腾腾的肉汤浇汁,两毛五一份不要票,走过路过都来尝尝——”
类似的话术裴景书上辈子听多了,自己也张口就来,却把裴安和看得目瞪口呆,“囡囡了不起,私下把广告词都想好了,还这样清楚明了、朗朗上口,把别人的吆喝声都比下去了呢。”
显而易见,裴安和又双叒叕对他妹妹刮目相看了,尤其是想到自己还在怀疑她是一时兴起凑热闹的时候,妹妹已经考虑得比他们都更加长远全面,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听着二哥发自内心的彩虹屁,裴景书只来得及给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就忙不迭挂上营业微笑开始招呼客人了。
他们兄妹俩一个美若天仙,一个斯文俊秀,不说话干站在那,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别看其他摊位陆续开张,其实他们这里受到的关注最多,只是可能画风过于格格不入,反倒没人主动上来打破僵局。
直到裴景书张口吆喝,还是这样明码标价、一清二楚的介绍,让许多处在观望中的工人瞬间打消疑虑,顾客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们舍近求远,天不亮赶四里地路也要来毛纺厂的选择没有错。
毛纺织厂是市里规模最大的厂之一,效益极好,厂里实行三班倒制,早班时间从六点开始。
工人的集体荣誉感和对身份的认同度都是首屈一指的,别的地方可能迟到早退,工人们只有提前到岗的份,尤其是毛纺厂这种人人向往的大单位,许多工人五点多就出门上班了。
这个点显然来不及开火做饭,因此大部分人直接带着饭盒出门,车间二十四小时转动,连带着食堂也是一日三餐包括夜宵都有供应,出门带上饭盒就不愁没饭吃,厂里福利好,他们哪怕顿顿不落吃食堂,补贴下来每个月也就花一二十块。
不过碰到厂门口有卖好吃的,大家伙也不介意多花两毛钱打打牙祭。
个体户们要做回头生意,用的都是真材实料,还不用粮票肉票,比食堂贵点也是应该的,很多人赶着去上班,也不计较这些,上来就递饭盒,“老板,给我来一份你们的糯米饭里,除了肉汤还有什么吗?”
兄妹俩一早就确认好了分工,裴安和负责所有力气活,裴景书就专门收钱找零。
这对堂堂重点高中的“学霸”来说毫无难度,裴景书索性把接待工作也揽下来,第一天下海但她游刃有余,口齿伶俐的给顾客介绍,“还有葱花和刚炸好的油条碎,都是免费加的,大哥都要吗?”
温城也是他们省里拿得出手的大城市了,有人听说过那边的特色糯米饭,当然交通不便,更多人不知道,有人打听起来,裴景书也面带微笑的耐心解释,“咸糯米饭,就是新鲜蒸好的糯米饭浇肉汤,肉汤也是我们出门前刚熬好的,里面除了一点用来去腥增鲜的香菇,就都是猪肉了,用新鲜上好的五花肉熬成这样浓稠的肉汤,您看我哥浇了满满一大勺呢,两毛五一份真的很实惠,我们也就赚点辛苦钱,姐姐要来一份吗?”
裴景书忙着舌灿莲花,她哥正麻利的往顾客饭盒里浇汤,浓郁的肉香味在动作间溢出来,令人口齿生津,于是从第一位顾客上来起,他们的生意便再没断过。
埋头打饭浇汤的裴安和累到手抖,而裴景书数钱数到手抽筋,她妈特意缝制的腰包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让她时不时低头看看鼓鼓的腰包,清丽脱俗的小脸上满是被金钱腐蚀的笑容。
裴景书不禁心想,网友诚不欺我,只要站在改革开放的风口,是头猪都能飞起来。
当然她不是猪,她二哥才是,还是头结结实实的渣猪!
希望他这次能识相点,以后都别去招惹什么白富美和女主了,在她的鞭策下踏踏实实搞钱才是王道。
第2章
二哥惨遭滑铁卢。
裴景书对渣男二哥是有点怨念在身上的。
谁让她美好而平静的咸鱼生活,就是因他而终结的呢。
暑假第一天,裴景书正享受着不用早出晚归上学的日子,她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睁眼就有妈妈的爱心投喂,家里由着别的小朋友羡慕不来的零食糖果,一整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顺便竖着耳朵偷听妈妈和大嫂讲八卦。
她是老来女,比二哥小了七八岁,大哥和二哥之间又差了整整十岁,算一算,大哥的年龄都可以当她爸了。
也正是那一年,他们妈妈苗红旗查出有孕,见大儿子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大小伙子无所事事,索性把厂里的工作给了他,自己回家养胎去。
苗红旗与立志当咸鱼的女儿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她容貌秀丽,很有江南女子的婉约韵味,却是外柔内刚,比很多男人都要强。
大约是环境塑造了她的坚韧。
苗家祖上三代贫农,家中一贫如洗,苗红旗身为家中长女,从小便是家务农活一把抓,漂亮又能干的名声传出去,媒人多到能踏破苗家门槛。
后来,美名远播的苗红旗经人介绍,嫁给了裴大头这个工人子弟,当上了城里人。
不过夫妻俩究竟是谁高攀谁,就见仁见智了。
裴大头父亲是糖果厂元老,他自己成年后就接父亲班成了一名光荣的工人,但因为年幼丧母,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俩单身汉过日子就很散漫,因此城里工人的裴大头,也算不得相亲市场上的热门人选。
偏偏他长得普通,想的挺美,要找年轻漂亮的姑娘,这种条件的城里姑娘显然轮不上他,挑来挑去,最后相中了苗红旗。
裴大头对妻子属于一见钟情,只见了一面,就心心念念要娶她进门。
几乎整个家属楼都知道,裴大头能力平平长相一般,有个为厂里做过贡献的元老父亲,也没干出什么事业,一辈子都是普通车间工人,可见是提不起来,但是在顾家和疼媳妇孩子方面,他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裴大头是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婚前对妻子许下的诺言。
而他爹裴老爷子则正好相反,当初儿子执意要娶个乡下媳妇,他内心是不高兴的,只是没想到苗红旗这么争气,进门一年多就让他抱上了大孙子。
大儿子裴平洲,结合了夫妻俩身上最优秀的基因,轮廓和身高像父亲,五官眉眼随母亲,那叫一个高大挺拔、剑眉星目,把老人家爱得不行!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裴爷爷这才打从心底认可了苗红旗,等宝贝长孙一断奶,就找关系给她也在糖果厂找了个临时工。
裴老爷子当时身子健朗,完全可以在家照顾孙子做做饭。
裴爷爷可谓是人老成精,花小钱安排苗红旗去当临时工,背后有他这个元老级工人的面子,苗红旗又是聪明伶俐会来事的,只要她老实干活不惹事,没干几年也熬到转正了。
只不过她从一个没有学历背景的村姑,一步步成为城里工厂的正式职工,吃上国家发的商品粮,个中艰辛只有自己清楚。
苗红旗很珍惜自己的工作,一度全身心扑在了工作中,以至于裴大哥裴平洲在家属院当了十年的“光杆司令”,才盼来他心心念念的弟弟裴安和。
如果说老二是夫妻俩有计划要的,裴景书这个小闺女完全就是意外了,苗红旗以年近四十的高龄再次遇喜,全家人都惊呆了,但那会儿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怀上了就该生下来,苗红旗一个高龄产妇还要上夜班,精力自然不济,一家人合计了下,索性提前两年让老大接了厂里的班,苗红旗回家养胎生孩子去。
苗红旗琢磨着,等把肚子里那个养到能跑能跳,差不多也要给老大张罗婚事,以后还得帮他带孙子,确实该退休了。
只是意外来得更快些,裴景书长到能跑能跳的年纪,一向健朗的裴爷爷却病倒了,从此瘫在床上再没起来过,苗红旗忙着家里家外照顾病人,一时都顾不上老大的婚事。
不过,儿媳妇后头给他添的一双孙子孙女,完全随了她,一个比一个精致可爱,就像王母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可谓是裴老爷子的心头宝了。但要说他最看重的,还得是裴平洲这个长孙,躺在床上也放不下,拖着病体给大孙子找了个好丈人,看着他成家才咽气。
裴平洲的妻子许向华,娘家是明嘉市五大厂之一冶金机械厂的。
他们当年相看,许父还只是厂里一个籍籍无名的车间副主任,作为近万人的大厂子,各个车间的主任副主任多了去了,许父无权无势爬到这里,基本上就走到头了。
不过,许向华有个副主任的父亲,也给他们兄弟姐妹都安排了正式工作,她这条件也不是裴家轻易能高攀的,裴爷爷是用了自己的人脉,加上大孙子长得一表人才讨媳妇和丈母娘欢心,才最终促成这门婚事。
裴平洲和许向华婚后不久,冶金机械厂遭遇大变动,空降来了个一把手,让人措手不及。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厂以前备受器重的精英骨干,大多坐上了冷板凳,反而是许父这种没背景不站队的,得到了表现的机会。
许父是有些真本事的,抓住机会火线提拔,从副主任到主任,一路升到生产经理,掌握实权,亲朋故交也跟着沾光,许向华嫁给了糖果厂的裴平洲,还是每天回冶金机械厂工作,许父升职后,也把她从车间调到了厂办。
几年前糖果厂分配新的家属楼,裴平洲和许向华这种夫妻只有一方在厂里的,本来都排不上,也是许父在其中出了力,他是大厂的领导,糖果厂也要给这个面子。
就连裴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子,都跟着一起受益。也是他运气好,下乡的时候赶上许父升任车间主任,大权在握,两句话就打点好了关系,等到他回城的时候,许父当上冶金机械厂的副厂长,虽然只是分管后勤、没多少实权的副厂长,那也是升职了,许副厂长于是大手一挥把裴安和弄进他们厂当临时工。
苗红旗原本没想这样麻烦亲家,她的打算是孩子他爹的工作留给老二,只不过不是现在,得等小闺女参加工作以后。
裴安和插队的地方算是近的,哪怕路上来回也要两三天时间,这些年他也得了两三次回家探亲的机会,苗红旗甚至还带着裴景书去他插队的地方看过一回,知道老二只是下地干活累了点,但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比大多数知青幸福多了。
自己就是干农活长大的,苗红旗没觉得种地有什么不好,也就不急着把老二弄回城,男人嘛,耽误两年也不算什么,他们还是先安排好小闺女的以后。
那时谁也没想到裴景书还能超常发挥考上高中,苗红旗琢磨着闺女读完初中就能安排工作和相亲了,她生得这样水灵,不说找个干部家庭,也能谈个老大岳家那样的。
他们可以先定亲,晚两年结婚,主要是让男方多出点力,给闺女安排个好点的工作,最好是跟老大媳妇一样坐办公室,实在不行,去当售货员、服务员也是不错。
反正娇养着长大的闺女,在家里连衣服都舍不得她洗,夫妻俩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进车间当普通工人的。
要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那孩子他爸就不能退休,亲爹是工人,跟哥哥是工人,相差还是挺大的。
许向华娘家这些年跟裴家走动得很勤,许母尤其喜欢裴景书这个漂亮嘴甜的小姑娘,得知苗红旗的打算,当时就说要帮着张罗,她认识的人多,什么厂长公子、前途无限的大学生工程师,甚至是体制内的青年才俊,通通都能给裴景书找来。
奈何裴景书太争气,冷不丁凭本事考上市一中,以后就是高中生了,许母长长的名单没派上用场,颇为遗憾的表示这下不用相看了,毕业了直接让他们家老许给景书安排去厂办。
堂堂副厂长夫人,说话还是很有分量,苗红旗可算是彻底放心了,本就宠孩子的夫妻俩,这下对裴景书更是百依百顺了。
反倒是最让他们省心的老二,突然掉了链子。
事情发生在裴景书初二那年,踏踏实实在下面插队的裴安和,和全国所有知青一起,收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眼前,不仅知青们喜极而泣,他们的家人也同样激动,苗红旗和裴大头觉得老二打小就聪明,又念了一年半高中,说不定可以凭本事考大学回城呢?
考不上大学,能捞个大专中专也行啊,这不比等着接他爸的班强?
夫妻俩充满希望,连夜去书店抢书没抢到,干脆从裴景书这里搜罗了一堆课本,托人送去裴安和那里,但这份期待没能维持到高考,九月份的时候,裴家得到了裴安和不小心摔断右手、无缘高考的噩耗!
二哥在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裴景书打听了很久也没打听到什么,全家对此讳莫如深,她只知道家里的气氛低迷了很久,直到许伯伯伸出援手把二哥安排进冶金机械厂,爸爸妈妈脸上才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第3章
渣男竟是她亲哥!
裴景书知道,要是她二哥高考落榜都还好,半年后还有一次机会,偏偏是断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剩下那只手还干简单的活赚工分,根本没去复习,相当于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等到第二次高考的消息公布,他也没办法跟别人竞争,只能彻底放弃高考的路子。
因为这个,二哥养好伤以后,直接在许伯伯的帮助下回城上班了。
其实能考上大学的只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知青还是要走家里的路子回城,她二哥这个临时工的岗位,都是无数知青梦寐以求的。
冶金机械厂说到底是响当当的大单位,一旦有机会转正也是铁饭碗呢。
除了二哥倍受打击低落了好一阵子,裴景书和家里其他人都渐渐想开了,觉得他这也是走上了正轨,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裴安和倒也没有一直消沉下去。
他打小就是人精,根正苗红的父母从不在意他们兄妹几个的学习,以至于大哥初中毕业就没读了,妹妹也是运气好考上了,才能继续念书。
唯独裴安和不一样,相熟的人都说他把全家的心眼子都捞自己身上了,在学校里表现可好了,常年霸占全校第一,中考也很轻松考上了高中。
这也是苗红旗夫妻觉得他高考希望很大的原因。
不过裴安和上学那会儿,正是上山下乡运动最火热的时候,每家要求必须有一个孩子下乡,且高考都被废除好多年了,裴安和上高中也是想拖延时间,倒不是有多爱学习。
他们大哥那时婚都结了,大侄子也快出生了,绝不可能下乡;妹妹更是还在念小学,又从小生得玉雪可爱,一度被周围老人形容成“王母娘娘座下仙童”,这么漂亮惹眼的妹妹,就算父母舍得,裴安和也不放心让她去当插队知青。
所以他一早知道,这名额迟早落自己头上。
躲不过,能多拖延几年也是好的。
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高二的时候大嫂父亲升职加薪,帮他找了个关系,说能提前给安排到杭城下面一个公社插队,当地还有熟人可以关照一二,问他愿意不愿意。
裴安和不是身边那些热血沸腾、恨不得去最远最苦的地方建设祖国的同学,他从小就知道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杭城离他们家不到一百公里,来往探亲方便,还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个杭城,绝对的鱼米之乡、富饶之地,想来饿不到他。
再没比这更好的去处,他当时就收拾行囊下乡去了。
裴安和下乡那年还没成年,知青点和村民们都把他当半大孩子看,但这半大小子本事了得,没两年就混得风生水起,隐隐成了知青点的领头人。
偏偏自视甚高的裴安和错过了高考,以前被他压着的一个知青却考上了大专,这才是他最受打击的地方。
但他也是真正的聪明人,想通以后,很快就在新单位表现起来,给同事领导留下了聪明能干又有分寸的好印象,再加上李副厂长的关系,前不久,裴安和就成了厂里的正式职工。
国人最在意的无非是成家和立业,裴安和有了正式工作,年龄也不小了,苗红旗开始操心他的婚事。
住在新家属楼的许向华这次特意回公婆这吃饭,也是为了跟婆婆说这事,她注意很久了,办公室有个女孩对她小叔子在意得紧!
“妈你可能不清楚,白晓晴舅舅跟我爸同样是副厂长,但人家舅舅杨副厂长,可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大权在握,又年富力强,哪天我们厂长退休或调任,上头不安排空降兵的话,杨副厂长上位的机会最大!除了这个舅舅,白晓晴自己家的条件也不差,厂里还有人背地里调侃她是大小姐呢。”
许向华很积极促成这门婚事,也是看中了杨副厂长的权势。她爸这个副厂长本来就没什么实权,说出去好听而已,还眼看没两年就退休了,她和娘家兄弟都是普普通通职工,有机会不得给自家重新找个靠山?
不过看中利益,她也没昏了头,“小白和安和是前后脚来厂里的,我早看出小白的心思,只是一个大小姐一个是临时工,也不好主动贴上去呀。偏偏女孩子脸皮薄,她也憋在心里,就这么僵持了一年多。好在安和自己争气,这么快成了正式工人,咱们一家子都有正式工作,这条件也不比人差了。妈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他们撮合撮合?”
苗红旗听着女孩优越的家境,也没多么激动,淡淡笑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总要问问你们二弟的意思,他那性子看着温和好说话,实则一旦有自己的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许向华知道,她婆婆这是中意了,心说这就算成功一半了。
婆家就没比婆婆和小叔子更精明的人,婆婆没意见,人精的小叔子更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对象不要,只要他俩郎情妾意,她再适时的推动一二,这婚事想不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