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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陆雪死咬着唇感受着痛彻心扉的疼。她不愿意相信,前不久还说爱她的沈知夏,现在生死不明的躺在抢救室。

    她不相信,生命力顽强的沈知夏会突然就这样倒下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后沈知夏依旧会抱着她腻歪,会对她露出宠溺的笑容,会在她耳边说各种情话,会因为吃醋和她怄气。

    陆雪看向柳青辞张了张嘴,可嗓子哑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的双眼涩到胀痛,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的心态快达到临界状态,她蜷紧手指,压抑着内心的撕心裂肺。

    几分钟后,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呢?是谁伤了她?”她眼睛猩红,疯魔一样摇着柳青辞的胳膊。

    柳青辞嘴唇紧抿,脸色难看,“秦朗。”

    话音刚落,陆雪身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她颤抖的身体像是暴风雨里摇摇欲坠的树枝,随时有被折断的可能。

    她猛然想起下午秦朗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怪自己反应迟钝,没能深思秦朗的最后一句话。

    陆雪瞬间恶痛寒身,开始陷入无尽的自责里。都是她害了沈知夏,如果秦朗没有追求自己,那沈知夏就不会去查他,现在也就不会被恶意报复。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拦住沈知夏不让她去处理这件事了。

    此时此刻,她卑劣的希望自己的爱人不是一个好人,她不愿意沈知夏为不公者出头。她不想沈知夏成为冰冷的无名英雄。

    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她只要她的沈知夏安然无恙的活着。她只希望沈知夏做她一个人的英雄。

    陆雪看向柳青辞,咬牙切齿道:“秦朗现在人在哪儿?”

    柳青辞默了默,安抚道:“目前警方还没抓到秦朗,等有消息了温辞会通知我们的。放心吧,他逃不掉的。”

    陆雪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呆呆地看着紧闭着的抢救室门,惨白的脸上一片死寂,整个人了无生气,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空洞的可怕。

    她死死咬着牙关,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来自自己的嘴里,还是她的心里。

    陆雪在心底一遍遍的祈祷,希望上帝能够保佑沈知夏平安无事。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沈知夏活着,哪怕是她的生命也可以。

    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分外刺目。病房外的三人心乱如麻,她们没有一丝心情开口交谈,各自沉默的为沈知夏祈祷。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人因为病愈激动,也有人因为病逝痛哭。有人在虔诚的一遍一遍祈祷,有人躺在手术台上顽强痛苦的挣扎。

    突然抢救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医生,“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陆雪立刻扑了上去,颤着声音道:“我是,我是她女朋友。”

    医生怔了怔,又问:“有直系亲属在场吗?”

    陆雪愣了愣,她用沉闷,压抑的黑眸定定的看向医生,心生悲凉,她眸底的光越来越黯淡。

    她明明就在这里,但是她没有资格签字。她们明明那么相爱,法律却不承认,世俗秩序却不认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现实。

    她回过神,看向医生猛然吼道:“我就是她的亲人,我来签字。”

    韩虞眼眶发涩,她急忙上前死死地拽住陆雪。

    柳青辞看向医生,歉意道:“抱歉啊,她情绪有点激动。”她默了几秒,哽咽道:“病人是孤儿,没有直系亲属,我们都是她的朋友,我们能不能签字呢?我们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医生有点为难,“这个我需要跟医院领导请示一下。”

    陆雪的内心早已支离破碎,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颤抖着声音问:“那…她怎么样了?”

    医生皱眉道:“刀紧贴着病人心脏主动脉壁擦过,万幸没有伤到心脏大动脉,但病人失血过多,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需要立刻手术。”

    陆雪听到没有伤到大动脉,死寂的眸子生出一丝希望,她对着医生连连鞠躬,“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另一个年轻医生看向她,颔首,“我们会尽力的。”

    不久后医生回来,医院决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陆雪先签了免责书,又签了手术同意书,沈知夏终于可以做手术了。

    冗长的三个小时过去,她们从抢救室等到了手术室,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陆雪来说都是煎熬。

    陆雪直挺挺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她咬紧后槽牙,用尽全身的力气逼自己不要倒下,她面容充满悲戚,眼眶泛红,无措慌乱的一遍遍在心里默默与沈知夏对话。

    沈知夏,如果爱上我让你遭遇此劫,我宁愿我们从不曾相爱,我只想要你平安健康的活着。

    沈知夏,我要你活着。

    就算你半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你也得从忘川河的另一端给我滚回来。

    沈知夏,你一秒钟都不准给我放弃求生的念头,如果你敢放弃挣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沈知夏,我求你了,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能没有你啊。只要你活着,我保证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事都让着你。

    第72章

    三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雪蹭地一下扑了过去,“医生,

    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唇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手术非常成功,

    我们已经替她修补好了受损的血管与神经。病人现在需要转入ICU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话音刚落,陆雪眼前一黑,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跌倒在地上。强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夺眶而出,簌簌而落。

    谢天谢地,

    沈知夏没事了。

    她看向天花板,

    在心底由衷的说:感谢苍天将沈知夏还给了我。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生活,

    绝不辜负宛如重生的生命。

    韩虞眼里含着热泪,“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她一把握住医生的手,连连鞠躬。

    医生淡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我们要送她去ICU接受后续的监护与治疗,家属们先去办一下相关手续吧。”

    陆雪办完手续,

    换上无菌衣,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观察室。

    她隔着玻璃看到沈知夏一动不动的躺在ICU的病床上。她的病床边放着好几台监护仪器,

    它们遮挡住了沈知夏的面容,陆雪只能看见她带着呼吸机的苍白侧颜。

    陆雪指尖轻轻按在冰凉的玻璃上,隔空抚摸着爱人的脸,

    轻声说:“宝贝,与死神抗争了这么久,

    辛苦了。你别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啪哒———

    滚烫的泪珠一滴又一滴落在窗台上,

    陆雪双手掩面,泪水倾泻而下。

    不远处的护士都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心碎,她看向陆雪,抿抿唇,“陆小姐,探视时间到了。”她在心里为她们的爱情动容。

    陆雪擦了擦眼泪,目光眷念的最后看了一眼沈知夏,她用眼神说了一句:“我爱你。”

    陆雪依依不舍的退出观察室。

    柳青辞上前,把一个纸袋递给陆雪,滚了滚喉咙,“这个给你,里面都是知夏的私人物品。”沈知夏的衣服上全是血,她怕陆雪看到会受刺激,所以偷偷藏了起来。

    陆雪微佝偻着腰,伸出手,无力的接下,她在病房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打开了纸袋。

    率先看到的是一部手机,她按亮了手机屏幕,壁纸是沈知夏19岁生日那天她们一起拍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年轻女孩鼻尖上都抹着白色奶油,双眸灿若繁星,笑容和煦。

    陆雪抑制不住的又湿了眼眶。

    两分钟后,她拿出袋子里的钱包,里面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她看到夹层里有一张照片,她轻轻的将照片拿了出来,发现是她们在海洋馆照的第一张合照。

    陆雪红着眼眶沉浸在回忆里,她记得自己当时和沈知夏并肩站在海底隧道,在拍下这张照片的前一秒,她对沈知夏说“我相信,你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下一秒沈知夏就浅浅的漾出笑容。

    可是,沈知夏的生活真的有好起来吗?

    突然她看到袋子最下面还有一枚平安符。陆雪将她拿了出来,她怔怔地看向平安符,金色的平安符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印,上面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是沈知夏的血。

    坐在她身边的韩虞,哽咽道:“医生说幸亏知夏衬衫口袋里的平安符替她挡了一下,刀受到阻力偏了那么几毫米,不然心脏主动脉可能就会破裂,或许她就…”

    陆雪想起这是大一那年她去寺庙专门为沈知夏求的,当时僧人说让沈知夏贴身携带,可以保她平安。

    她送给沈知夏时,曾特意叮嘱她一定要贴身携带。幸好,沈知夏够乖,真的有一直携带它。

    陆雪心想,平安符保护了沈知夏。等沈知夏康复了,自己一定要去寺庙还愿。

    她猛然想起僧人当时还说了一句“你和她命中有缘,必定苦尽甘来。”当时她并不懂这句话的深意,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她相信,她们的劫难到此便结束了,从此以后,她们的生活一定都会是甜的。

    韩虞见陆雪一瞬不瞬的看着平安符,轻声道:“沈知夏一直很宝贝这个平安符,我之前还打趣过她,我说她和土大款似的天天在口袋里揣个金片片。”

    顿了几秒,韩虞猛然哭出声,“我现在觉得,沈知夏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了。”

    柳青辞红着眼眶,摸着韩虞的头发安抚她。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柳青辞接通后,声音愈来愈冷,“他在哪儿?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看向陆雪说:“温辞在公司地下室抓到了秦朗,警方还没过去,我不太放心先回去一趟。”

    陆雪猛然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她面上似凝了一层寒霜,声音暗哑阴沉。

    柳青辞看到她狠戾的眼神,心生担忧。她沉默几秒后,咬咬牙,“你确定要去?”

    陆雪嗯了一声,说:“你再帮我拦一下警察。”

    柳青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拦一下。”陆雪说,“我有话要跟秦朗说。”

    柳青辞蹙眉说:“温辞已经报警了,我们没有权利阻止警察…”

    陆雪打断她:“我知道你有办法。”

    柳青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柳青辞开车带着陆雪赶往亿禾金融。

    走廊里,柳青辞和陆雪小声耳语了几句。她看向表情凛冽的陆雪,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半天。

    陆雪面容清冷的颔首。

    柳青辞陪着陆雪走进会客室,两人看到鼻青脸肿的秦朗,一瞬怔愣在原地。

    温辞伸出脚,将地上的棒球棍踢开,垂眸,局促道:“柳总,人是我让保安打的…”

    柳青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干得好。”

    陆雪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偏眸看向温辞,眼神深沉,声音没什么波澜的说:“温助理,麻烦关一下这个摄像头。”

    温辞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她偏头看向柳青辞。

    柳青辞颔首同意,叮嘱道:“你出去在门口盯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警察来了记得通报一声。”默了几秒,她又补充道:“如果警察到的早,你想办法拖延几分钟。”

    温辞大概明白陆雪要做什么了,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守在了门口。

    陆雪目光凛冽阴寒,她迈着沉着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面前。

    秦朗佝偻着腰,靠在墙上,朝着陆雪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哟,陆老师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难不成是你那姘头死了?”

    陆雪看向他,心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和悲痛一起被丢进名为愤怒的大火里焚烧。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露着寒气。

    她站在秦朗面前,抬起手,狠狠地抽了对方一耳光,她还是觉得不解恨,又动手连抽了他两个耳光。

    顷刻间,鲜血就从秦朗的鼻腔里涌溢了出来。

    剧痛传至大脑,秦朗捂着脸,踉跄着脚步朝陆雪扑过去准备反击,咒骂道:“我艹你妈的,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陆雪轻巧躲开,抬脚一脚狠狠踢在秦朗膝盖上。

    “嘶——”秦朗疼得弯着腰尖叫,他抱着膝盖不停向后退。

    一侧的柳青辞看到陆雪干净利落的动作,震惊的半天回不了神。

    她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温婉端雅的陆老师,惹急了居然是如此高冷狠然的狠茬子。

    秦朗扶着腰,死灰一样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癫狂,挑衅道:“你想知道那把刀插进沈知夏的胸口时,她是什么反应吗?”

    “闭嘴。”柳青辞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秦朗喘着气,自顾自的说:“啧,她当时脸一下就白了,看向我的眼神里都是惶恐。她那可怜的小嘴颤抖的都说不出来话来。我只不过提了一句你的名字吓唬她而已,她倏地便慌了神。你们的感情还真让人可歌可泣啊…”

    陆雪两手紧握,浑身发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波涛汹涌。眩晕感和无力感包裹着她,她空白的脑子嗡嗡作响。

    突然,陆雪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脚就将秦朗踹倒在地,“妈的,沈知夏受到的伤害,我要让你百倍偿还。”

    秦朗躺在地上,接着拱火,“我还看到了她给你打电话时,那咬着唇隐忍的模样,真是好生可怜哦。后来,她又像一条狗似的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爬,你是不知道,她的鲜血把水泥地都染红了。你看,她那种自恃清高的人不也如此贪生怕死嘛。”

    终于,满腔怒火扯断了陆雪最后一根清醒的神经,她涌上一种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畜生送入地狱的想法。

    她眼眶猩红,攥紧双拳,一脚,又一脚踹在秦朗的胳膊上,腰上,脑袋上,她将自己在国外学的防身术全部用在了秦朗身上。

    秦朗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

    突然他发现陆雪的眼神变得愈发的可怕,比他见过最凶残的生物还冰冷嗜血。他这种人本质上是胆小懦弱的,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陆雪弯腰,拿起地上的棒球棍,狠狠挥向秦朗。

    门外的温辞听着里面的动静,顿时后背发凉,觉得有点渗人。在她心里陆老师是一个柔婉从容的女子,没想到,她动怒后竟然如此可怕。看来,秦朗算是触到陆老师的逆鳞了。

    啊啊———

    拳脚相加,棍棒交错。

    秦朗痛苦地瘫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呜咽着,他不敢有任何反抗,他恐惧地看着这个阴冷狠毒的女人。

    柳青辞面部肌肉不停翕动着,她好几次想上前阻拦,但想到陆雪再三跟自己保证过她不会打死秦朗的。秦朗也的确嘴贱。

    柳青辞紧拧着眉,抱臂而立,在一侧旁观陆雪暴揍秦朗。

    她在心底忍不住的感慨着,这女人动起手来可真是利落狠戾啊。

    自己回头得提醒一下师妹,千万不敢把陆老师惹毛了,不然估计被揍的找不到北。

    柳青辞转念一想,陆老师应该是不会真打沈知夏的,最多就是挥挥小皮鞭什么的,那也是小情侣间的一种情趣嘛。

    秦朗被打的跪趴在地上,门牙掉了两颗,鲜血从鼻腔、骨裂中慢慢流出。

    他看向陆雪,抖着声线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如果打死我,你也得坐牢。你就等着你的姘头来给你探监吧。”

    陆雪气息喘得很乱,眼神冰冷的直视着秦朗,嗤道:“打死你?你也配!你现在的这副嘴脸,扭曲得真叫人恶心。”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凄然一笑,眼底黑暗肆虐。

    说完,她用脚踩在秦朗脸上,黑色的眸子里漾起刺骨的冷意,“你现在应该跪着祈求沈知夏平安无事,否则就算是赌上我的这条命,我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陆雪眼神狠厉,阴冷,似要撕碎了秦朗她的声音比地狱厉鬼还要阴冷。

    秦朗瞬间脸色惨白,他被吓的哆哆嗦嗦就尿了裤子。

    陆雪目光怜悯的看向他,声音骤然低沉,细问蚊蚋的声音接近自言自语,“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要干净坦荡的活着,这样才配得上我的沈知夏。”

    温辞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了,她看了眼手表,敲门,“警察来了,在楼下会客厅。”

    柳青辞嗯了一声,淡声道:“让他们上来吧。”

    五分钟后,温辞领着两位民警走了进来。

    民警看到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秦朗,皱了下眉头,问:“他怎么伤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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