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就事后再给她送到工位。周末得空,
就带她出去走走,偶尔在外小住,还开发了个极其适合懒人的爱好,钓鱼。
两人隔段时间,就会到东湖公园钓一次鱼,说是钓鱼,也就是随手把鱼竿一放,然后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在湖边晒太阳。
可尽管已经足够低调,两人却还是经常会被拍到,开年一个多月,光热搜就上了4回,但两人状态稳定,所以每回的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翻来覆去地被媒体拿出来博噱头,到最后粉丝都看不下去了,一见爆料就火速开怼:
【人就认认真真谈个恋爱,又没劈腿又没换人的,天天偷窥有意思吗?不觉得打扰吗??】
【别再给我们看这些了OK?再不给他点空间谈恋爱,他要真退圈了你负责吗?负的起责吗?!!】
【虽然还是很想嗑(小声),但楼上说得对!甜甜最近本来就不怎么在公众面前露脸了,无良狗仔要是再搞这些没劲的动作,真把人逼退圈了,就等着被糖浆联名告上法庭吧!!!】
之后不知是不是被唬住了,居然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
月底的时候,江声说清明快到了,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一直也没回过别墅那边,估计灰都要落上几层了,就想着周末回去打扫一下。
正好温汐周六加完班,周日没什么安排,便也跟着过去了一趟。
久未住人的房子,看起来愈发沉寂,进入室内后的每一点动静,似乎都能在静止的气流里,幽然传回空灵的反响。
两人默然逡巡一圈,动手把四面的门窗一一打开,才开始商量要如何洗扫。
房子很整洁,就是的确落了不少灰。
打扫起来也算简单,粗略清扫过去,再尽数拖上一遍,看起来也就焕然一新了。
温汐许久没怎么活动,加班加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就当做放松来活络了一下,但一幢别墅打扫下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和体力。
两人身上汗涔涔又灰扑扑的,一起到他房间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换了个地点,这样赤诚相对,难以避免地又发生了点儿暧昧。
也是到箭在弦上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他之前说的“每套房子都放了一些”,是真的涵盖了每一套。
原本打扫完就有点累了,又这么折腾了一通,到最后裹着条浴巾被抱出浴室时,温汐已俨然没什么意识,沾上床就睡了个冗长的午觉。
惺忪睁眼时,窗边夕阳已悄然落幕,余晖洒在室内,氤氲着一室暖黄金光。
她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在哪儿,记忆却还在不停往前倒放。
她来过这幢房子无数次,对这个房间有过无数的遐想,却从未擅自闯入过这仿佛施了某种禁锢的领地。
视线经过沉积的书桌和架上的摆放、散落的耳机与古朴的画架,就像推开了年少时的一扇门,终于让想象得以具象。
江声看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和微有些木讷的神情,贴耳蹭了蹭她的发际:“怎么了?”
“……”她怔了怔。
倏然回神之余,才惊觉自己和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在这个略有些禁忌的空间里,心底久违的生出些臊意,没太敢继续看似的,下意识缩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想过会来这儿。”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角,等到她小心探出一双眼睛,才勾唇问:“很想来?”
她抿了抿唇,如实说:“有点儿。”
“想来干嘛?”
“……”
其实也说不上来,就是偶然发现,这里原来就是他的家,就总忍不住想知道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想看看他生活的空间,想感知他存在的痕迹。
可六年时间,她一度在蹉跎的光阴里,认定了自己将永远不会与这里有什么交集,更无从在这个空间里遇见真实的他。
“那就不想了。”他揉着她的头,又讳莫如深地说:“可以直接做。”
温汐:“……”
听着就……相当不正经!
“起来吗?”他低笑着问。
“嗯?”
“快6点了,不饿么?”
“……哦。”
两人又躺了会儿,才各自套了件衣服下楼。
刚刚趁她睡觉时,江声点了些食材,这会儿已经送到院门口,提进厨房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他最近牛排煎得不错,火候和调料都掌握得很均匀,摆盘也挺精致的,没多久就端着两份餐盘来到餐厅,又把刀叉递给她:“尝一下,会不会太熟?”
温汐试了一下,摇摇头说:“刚好。”
“味道呢?”
她看着面前染满凡尘气息的人,又细品了下,点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好吃。”
“笑什么?”他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没。”她弯着眼睛说:“就觉得,还挺神奇的。”
16岁的她一定想不到,他会在今天,出现在这里,精心为她准备一顿晚餐。
“还有更神奇的。”他扬了下眉。
“什么?”她咬着叉子。
“想看星星么?”他问。
“……”温汐愣了愣:“现在有星星?”
虽然没有过多留意,但现在的城市夜空,大多不都是没有星星的吗?她也想不起来哪回抬头,曾遇见过这样的景象。
他却说:“有。”
她不由猜测:“用望远镜吗?”
他勾了勾唇,只说:“吃完带你去。”
“……”
很奇怪。
她对这些一向是无甚兴趣的,可被他这样卖了个关子,忽然就有点心痒,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他到底把望远镜放哪了。
江声倒也没吊她太久,吃完饭后粗略收拾了下,确认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后,就带着她出门,绕过别墅,往后院走去。
春夜的风还微有些凉,温汐踩在错落有致的石板路上,心中却不觉有些雀跃的颤动:“在阳光房吗?”
说是阳光房,其实是画室与琴房的组合。
四周与穹顶都是透明玻璃的原因,冬日能遇飘雪,夏夜可见星空,不仅风景独到,采光更是极佳。
内里半边是画室,半边是琴房。
温汐和乔念知学画的那段时间,时常会到这里来。
据她说,从前的闲暇时光,她在一边画画,江柏在一边弹琴,江声则左右乱转,兴起时跟着学一点,玩累了就缩在中间的沙发上,一睡就是一下午。
她见过这样的画面。
在乔念知的画作里,童年时的他,父母恩爱,家庭美满,无忧无虑的睡容都分外酣甜。
“嗯。”江声推开微敞的玻璃门,拉着人在门前站定,又松开她说:“等一下,我去开灯。”
“好。”
夜色里,婆娑月影斑驳地洒进室内,她依稀可见地面有些凌乱,上空悬挂着一圈错落的方框。
正收拢视线,想看清具体是些什么,耳际便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琴音。
她侧目看去,见说着要去开灯的人,此时正坐在边侧的钢琴前,修长指节就着朦胧月色轻快地游走与黑白之间。
她听见《情书》的前奏响起。
进入节拍的瞬间,正前方的一块方框倏地亮起,一点一点,如同星星的细碎光芒,共同照亮着方框上的画面。
眼睫颤动间,她看见画面的背景是两扇通透的落地窗与一从飘摇的爬山虎,画面中央,少年长手长腿,憋屈地窝在一张懒人沙发里,一手枕在耳后,一手垂就地面,单边挂着一只耳机,阖眸睡得正沉。
她愣怔片刻。
认出这是经年前,自己被“没收”的那幅画。
琴音转换间,右侧的第二块方框亮起。
同样的背景,画面的主角成了一位少女,面色严峻、微抿着唇,眼神较劲地盯着面前的游戏机。
她愈发失神。
不知这幅画,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里。
紧接着,第三块方框闪烁时,黑白的画作也从此有了颜色,画的是电竞中心里,台上参赛的少女与台下观战的少年。
第四块,在东湖公园,少女面色慌乱,将一瓶橙汁递还给少年。
第五块,在无名海域,少女闷头打着游戏,少年面朝大海写生。
第六块,在升旗台上,少女形容消瘦的身影,落在少年隐晦的余光里。
第七块,在校园天台,少女花着脸小口吃着早餐,少年单手后撑看着独到风景。
第八块,在画室里,少女抬头想把画抢回,被少年摁着脑袋定在原地。
第九块,在甜品店里,少女懵然回眸,失神看向着装浑然与之一致的少年。
第十块,在体育馆,少女一袭黑衣,匆忙将少年塞进电梯。
第十一块,在光明剧院,少女藏在角落,看着台上专注为她演出的少年。
……
温汐的视线随着光影流转,眼眶在不知觉间一点点湿润。
直到音乐循环过7遍,又戛然而止的那刻,才终于将他为她铸就的整片星空、铺陈的所有过去与未来,尽数收进眼底。
他合上琴盖起身,缓步来到她面前,指尖拂过她已然泪湿的脸颊,轻声问:“好看么?”
她定在原地,滞涩地点头:“……嗯。”
“那就好。”
他眼角微扬,不知从哪摸出个绒面的戒指盒,低眸又说:“温汐同学,很抱歉,开窍得晚了一点,让你孤单单地先喜欢了我好多年。”
“过去的时间可能无法追回,但我想,应该还可以用分量去弥补。
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复习过我们的所有过去,考虑过我们的整个未来,也一定会,每天都爱你比昨天更多一点。”
“所以。”他话音稍微,向后退开半步,继而单膝缓缓下坠,落在一室的红色花瓣间,打开手里的戒指盒,仰头迎着她的视线问:“能不能请你,嫁给我?”
泪光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嗒地向下落。
温汐一连抹了几次,还是止不住,终于禁不住心中迫切,不管不顾地向他伸手,染着哭腔答:“好。”
-
满室星光下,两人靠坐在一张古朴的沙发上。
温汐看不够似的,视线一遍遍地在空中逡巡,欣赏着漫天星光,不时又低头,看看无名指上清亮的钻光,水眸湿漉,嘴角却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从这巨大的震动中稍缓过来似的,不大好意思地偏头看他:“……你什么时候画得这些啊?”
明明他们大多是时间都在一起,且这些画的数量与质量,也都不像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一直。”
“一直?”
“嗯。”他搂着她,低笑着说:“从刚和你在一起,一直画到前几天,还好赶上了。”
“赶上?”她愣了愣,不由想到什么:“今天几号?”
“3月31。”他说。
“……”
她眨了眨眼,一时也没想到这是个什么日子,却又总觉得肯定有什么学问,正拧着眉思考着,就听见他低磁的声音再度响起:“电竞中心。”
“嗯?”她抬眼。
“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是2013年3月31号。”
“……”
从2013.03.31到2024.03.31。
整整11年,从遇见你,到你终于答应嫁给我。
温汐张了张唇,像陷在记忆里,半晌都没说出话来,静默许久,才似有些触动地说:“你怎么……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本以为那段过去,早就该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才对。
“也不太清楚。”他如实说。
其实从前的很多事情,全都被时间模糊过,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尘封的盒子,被今年的岁月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
直到植树节重新见到她的那天,他才终于茅塞顿开了似的,伸手拨开尘埃,打开了这个封尘着过往的盒子,才在一遍遍地复习与回味中,让一切归于深刻。
温汐抿着唇,心中有无数情绪漫过,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酸涩,亦或者二者都有,良久才又看着星空,呢喃似的说:“但你……哪来这么多灵感啊?”
“可能……”他思忖了下,却也没想到太好的解释,最后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似的,半开玩笑地抖着肩膀说:“这就是爱?”
“……”温汐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仔细想来,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似乎每一个节日、生日、纪念日,包括之前的告白,他都有无穷无尽的惊喜,用不完的灵感。
她本以为求婚会和告白差不多,或者再往上提点规格,从十万人演唱会变成二十万之类的,原本还觉得有点压力,想和他说其实低调点就好,又不太想打乱他的计划,就一直忍着没说。
却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不满意?”他扬了下眉。
“没有。”她立刻摇头,亦不吝肯定:“很满意!”
他点点头,这才解释说:“都一样的话多没意思,虽然这事儿还挺值得炫耀的,但有些事做多就形式化了,反而过犹不及。”
不如现在这样。
最公开,最私密,全都是你。
她窝在他怀里,又问:“那以后过节,你都要这样吗?”
他低眸看着她:“看灵感?”
“那要是灵感枯竭了怎么办?”而且惊喜制造多了,期待的阈值也会高,也很难再觉得惊喜。
他想了一下,继而笑笑:“那你就装个傻,配合一下,假装还是很惊喜?”
“……好。”她眼底不觉又泛起泪光,不无认真地说:“那我要是演不好,你也配合一下,要假装没有看出来。”
他压低眉眼,吻了吻她的眼睛:“好。”
“江声。”
“嗯?”
“我爱你。”她环在他腰间的力道收紧,声音微颤:“真的很爱你。”
“嗯。”
他默然片刻,视线抵进她眼底,坦荡而果毅:“但,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