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莺儿坐在榻上,静静等着,她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快来了。果不其然,很快从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只听便知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而后是苏培盛在殿外说了些什么,那脚步便立时轻了下来,慢慢走至殿中。
余莺儿眉眼有些笑意,她起身迎上那人着急的眼神,上前行礼:“嫔妾见过华妃娘娘。”
华妃不欲理她,径直走到了床边,而后坐下,无言地看着皇上,心中阵阵发痛。
人瘦了,也憔悴了,殿中都是些药味,皇上受苦了,她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担忧得不行,又不能来看,还好,还好。
她知道皇上难受,现下正安睡,不敢出声扰他,泪盈于睫,无声滴落。
很美。
一方帕子很快出现在眼前,她抬眼,见了余莺儿关切的眼神,“娘娘,擦擦吧,皇上知道会心疼的。”
华妃接过,并不言谢,她轻轻拭过脸颊,看着睡中的皇上,似乎有些哽咽,“皇上……”
“娘娘,这边说话。”皇上眼下需要静,余莺儿示意她同她过去。
两人落坐在榻上。
余莺儿率先说话,她看着华妃还有些湿淋淋的眼睛,声音很轻,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忧,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很快会好的。”
刚才便也算了,华妃不愿在她人面前展露脆弱姿态,她很快止住了心绪,用帕子擦了最后一点泪,打量起旁边的人来,语气罕见的温和。
“疫病可怖,这些日子你在这里,本宫便知道你不是个狐媚子,你举荐了良方,救治皇上,本宫该好好赏你才是。”
“娘娘言重了,嫔妾知您何尝不想在此日夜照顾,只是您贵为妃嫔之首,忧难之际自然要扛起重担,嫔妾自知不如娘娘辛苦,只是略尽本分,不敢担赏。”
她似乎很喜欢定定看着别人说话,华妃也没多想,也不想听她酸话,直接道:“本宫赏你受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知道她的性子,余莺儿也就不再推脱,笑着谢道:“那嫔妾先谢过娘娘了。”
华妃远远瞧着榻上之人,心疼不已,她低声开口:“皇上他,有没有太受罪?”
“疫病,自然是不好受的。”余莺儿道。
良久,才听得华妃低低一声:“算了……后宫就让皇后操持,本宫还是守在这里。”
余莺儿没拿出回绝皇后那副姿态,而是道:“嫔妾在这惯了,对这疫病也更了解些,娘娘若不觉辛苦,那嫔妾便与娘娘一同在此照顾皇上。”
“也好。”华妃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过去,她此刻只想好好看看皇上。
第42章
散步
戌时,皇上醒了,华妃喜极而泣,两人说了许久话,华妃侍奉他喝下汤药,又给他用沸了药草的热汤擦拭了身子,再等他睡下,到这会已经很晚了。
她是真的霸道,虽说是一同照顾皇上,余莺儿却只能给她递药,倒茶,拧那湿巾,但凡能碰到皇上“贵体”一点的事,她手还没伸出去,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
她从酉时到现在,几个时辰守下来,已经累得不行,余莺儿看她神色已经很倦怠了,正在浅浅打着呵欠,却还是不肯离去,时不时掖一下被角,摸一下额头,或只静静的看他。
真心炙热到这种程度,竟也暖不了一颗冰冷的心。
这种性子的人,很倔,几乎将自己全心交付给所爱之人,在爱里迷失自我。若她爱的人也如此爱她,一心一意,她可能天真烂漫又有些骄纵无理,却不会是作恶的人。
他若能善待宜修,能将她当作自己的妻子爱重,宜修或许也不会如此。
可惜,他是王爷时尚且做不到,何况是帝王了。
她一心看着他,她便看了她许久。
在养心殿里浓烈的药味中,偶尔能窥见一丝幽香。
余莺儿侧开眼神,向旁边望去。
窗台边的红梅艳丽如初。
并非红梅不会死去,而是有人不允许她凋零,它可以在倚梅园里败落,却不能在养心殿里枯萎,在他心里褪色。
昨日午间,她见了它有一丝老去的痕迹,可今日又如初绽时鲜艳夺目,是苏培盛换上的。
窗只开了一条细缝,看不见外头,余莺儿走至殿门口,除了御前的人外,还有华妃宫里的颂芝。
紫禁城很少有繁星遍洒的时候,月亮斜挂,天上有些许星子,与月色一同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娘娘,嫔妾陪您出去走走吧。”余莺儿回到殿中,看着她疲累的神色,“今晚月色很美,这里离雨花阁也很近,不如顺道去佛堂为皇上祈福。”
见华妃一时没回应,余莺儿又道:“皇上睡下不久,药有安神作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醒,这里有苏培盛他们看着。您既然还不想歇息,呆在殿中时间久了也闷,不如出去醒醒神,透会气也好。”
从御花园那次到这里,华妃抬眼看着似乎对她格外热络的人,琢磨不出她到底几个意思,但是她的提议是不错,于是她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便起身。
她身量比余莺儿高一些,居高临下打量了余莺儿一眼,赏了个好似“能陪本宫是你的福气”的眼神,随意道:“走吧。”
她走至门口时又细心叮嘱了苏培盛几句。
华妃和昭贵人要去雨花阁祈福,苏培盛叫了人跟着,长街上,宫女太监在前幽幽掌灯,两人近身侧只有颂芝一人。
“娘娘是不是很少有心平气和与嫔妃一同散步的时候。”余莺儿总是率先打破安静的那一个。
“你倒是自信。”华妃说,却并没有驳她。
“嫔妾耳聪目明,自然看得出娘娘对皇上的一片真心。”余莺儿笑道,“您既然说嫔妾并非狐媚之人,自然也是看出了嫔妾与您同样的心思,娘娘又怎会厌恶真心为皇上好之人呢?“
”自然,嫔妾也是真心喜欢娘娘。”余莺儿又加了一句。
“喜欢。”华妃冷笑一声,故意讥讽道:“怎么?这样示好于本宫,是迫不及待要来做本宫身边的狗?”
余莺儿失笑,这是在报复她当日在御花园与她说的话,她那时说了很多,可若说“狗”,那便是——
“娘娘,您费心养了两条狗,可那样的蠢货能帮您什么。”
“刘畚的事很让娘娘苦恼吧,您说他会逃到哪,会不会被莞贵人抓住了,若皇上知道了,那可怎么好。”
“不如叫他死了,怎么样?”
“杀了她,嫔妾来帮您。”
“噢,您还不信嫔妾吧,没事,嫔妾愿意先让娘娘看见嫔妾的心,等娘娘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帮您的人,嫔妾再等娘娘送上那份大礼。”
“......”
余莺儿侧头看向身旁的人,略有深意地打量着那张脸,笑道:“嫔妾不爱吃骨头。”
第43章
加更
“想当本宫的狗,你还没有资格。”华妃冷冷觑了她一眼。
她本意想问,她如此示好,到底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可这样问,倒像是被余莺儿牵着走,她不愿在这人面前落入下风,话出口,又是一副睥睨嚣张姿态。
“嫔妾有没有资格,娘娘心里清楚。”余莺儿急促笑了声,并未被她激怒。
不论是刘畚,还是其他,她给的诚意可不止一点。
狗?她可不爱咬人,除非。
“你一个贵人,得了两分宠爱,以为耍点小聪明帮了本宫一个忙,便敢来本宫面前顶嘴了,若他日你为嫔为妃,是不是还要在本宫面前拿乔,叫本宫供着你了。”华妃侧眼看她,轻蔑笑道:“本宫,可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娘娘害怕掌控不了嫔妾,没有自信叫嫔妾听话,那才是嫔妾的厉害之处。”余莺儿从容道,“若只知道听人吩咐便汪汪两声,华妃娘娘尽可满宫寻去,多的是愿意被娘娘提携的美艳宫女,想为娘娘分忧呢。”
“可若是有用的话,华妃娘娘又怎会容许嫔妾在御花园里犯上冒昧。”
“伶牙俐齿。”华妃一噎,搜肠刮肚也只说这四个字。
“嫔妾曾说过,一岁时间必然坐上一宫主位,届时会奉上一份您喜爱的礼物给您。没成想上天也怜我喜爱娘娘,想为娘娘分忧之心,竟让卫临研制出了解疫法子,娘娘您说,皇上论功行赏,会给些什么予嫔妾呢。”
余莺儿笑了起来,侧过脸,直勾勾看着她,眼中似乎闪烁着今夜天穹的星光,十分耀目。
是少有的恣意张扬姿态,这般模样,甚少有人敢在华妃面前表露,若有,现在也早已投胎。
华妃不悦地眯了眯眼睛,想要发作,却不得不承认这做作东西说的是实话。那太医是她的人,她不仅举荐有功,救治皇上和百姓,又不顾危险日夜看顾龙体,皇上那样疼爱六阿哥,自然顾及生母身份,只怕真要给她升位份。
一个宫女,现在竟也要爬到丽嫔和曹贵人头上了,养她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当真是叫人笑话。
“至于礼物,娘娘尽可安心等着,只要您不背信,嫔妾自然一心一意。”
华妃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听着颇为不屑。她年世兰有什么好背信的,不过就是不对那狐媚东西甄嬛下手罢了,能为她对付皇后,她忍忍又如何,迟早了结了她。还有这个余莺儿,也是个黑了心肝的,不过能叫那沈眉庄和甄嬛尝尝遭姐妹算计的滋味,也格外不错。
想到余莺儿瞒着沈眉庄助她假孕一计,又设计泼了脏水给皇后,虽然茯苓那个东西敢阳奉阴违,但叫甄嬛那个坯子恨上皇后,为她做马前卒,当真痛快。
她不仅助她杀了刘畚,绝了后患,还顺道为皇后树敌,的确是个中用的,她既然能把自个的把柄递上来,也算有几分真心为她做事。
想到此,她止了脚步,用那种惯常带着三分轻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几眼余莺儿,算了,看着也有几分顺眼。
华妃心中的不悦消散不少,她是把心情都写在脸上的主,余莺儿看了也笑了笑,去雨花阁的路上,她偶尔提起话头,她也敷衍回应两句,余莺儿想,也还算融洽吧。
第44章
昭嫔
卫临的药见效很快,大约五六日后,皇帝晨起只觉身上沉疴已去,十分精神透快,开始处理起积压的朝政。
这日午后听张廷玉回禀,京城内外疫病基本已控制住,局势逐渐好转,许多死里逃生的百姓都聚集跪拜紫禁城的方向,群民高呼“皇上万岁”,他更是顺心不已,抚掌大笑。
如此,也是该好好嘉奖一番了。
他沉思片刻,便动身去了寿康宫。
“她日夜侍奉在侧,德行也算是不错,这次又举荐有功,皇帝要赏她也是应当的。只是,也要考虑合宫嫔妃的感受。”太后沉沉说道。
胤禛拨弄着手上的珠串,静默几息后才道:“儿子是想,六阿哥是儿子多年才盼得的皇子,儿子亦对他寄予厚望,他的生母若只是个贵人,出身难免略低些。”
“她福气深厚,即便没有此次,迟早也会是一宫主位,晋封又何必急在一时。”太后点他,“皇帝如此厚爱,别叫宫里的老人寒心了。”
皇额娘的话的确有理,可他总还是想起病重昏沉而醒时,身旁那张温柔流泪的脸,每每叫人心中妥帖慰藉。总也是想给她多些荣宠,别叫人看低了她,她的一腔炽诚真心亦是配得上他的这份偏爱。
拨弄珠串的手微顿,他看向太后,“莺儿颇得儿子心意。”
见他执意如此,太后也只提醒说:“花不常好,月不常圆,眼前此间未必不会瞬息而变。恃宠骄纵,则势炽日甚,皇帝也该心中有数。”
见太后虽然不赞同,却也松口,胤禛自然知道她的忧虑,他道:“儿子便请皇额娘多多费心调教了。”
“也罢,这宫中得皇帝宠爱开得娇艳的花也从来不只一株,百花齐放总也比一花独放,无出其右的好看。”
太后此言也正是他所考虑到的,这个时机是最恰当的,胤禛道:“是,皇额娘的话儿子受教。”
知道他勤勉于政事,太后也不多留他,微微点头,“去吧。”
很快,册封的圣旨便传遍了满宫。
昭贵人救治时疫有功,人品贵重,德行宽裕,特晋为昭嫔,允学习协理六宫之事,以示嘉奖。
卫临则连升数级,成为御医。
卫临来请脉时,余莺儿知道了还调侃他:“成堂官了,可是仅有的十三位御医之一了。卫御医,你可羡煞宫里多少太医了?”
“娘娘……”听她这般语气,卫临似乎有些难为情。
余莺儿笑笑,眉眼弯弯,现下情势甚好,一切都朝原本预计的结果发展,她也难得有心思瞎想瞎乐,卫临都成太医院领导班子成员了,她也做了紫禁城党组成员,都有资格参加后宫三重一大事项决策了,下一步可以争取做个副书记?
唉,路漫漫啊。
她为了前程生生在养心殿熬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有点虚亏了,人也憔悴不少,卫临开了补气血同一些美容养颜的药,让她好好休养一阵。
今早皇上恢复,她和华妃被他遣回宫中休息,现下也正好去接弘冀回来。
弘冀长得像极了皇上,太后见了他,自然想起她曾经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会不会也想弥补一点自己曾经作为额娘缺失的陪伴与疼爱呢。自然,太后越是看重弘冀,皇后投鼠忌器,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寿康宫里常年不散的是焚香的味道,厚重,也让人沉静。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余莺儿规矩行礼。
太后淡淡道:“起来吧。赐座。”
“谢太后。”
“这些日子你辛苦,瞧着人也不大好,该仔细养养精神了。”
“臣妾多谢太后关心,一定谨遵太后娘娘的话,悉心调养。”
“几日不见,你已是嫔位了,皇帝倒是十分的疼你。”太后慢慢道。
太后自然可以随意一语,好似什么意思也无,可为嫔为妾的却不能装聋作哑,听不懂长辈的言外之意,余莺儿立马起身跪下,“皇上厚爱,臣妾惶恐。”
“怎么?”太后说,“你举荐良方有功,侍奉皇上有德,理所应当,也会觉得惶恐?”???
“太后曾命臣妾修习为妃之德,臣妾自知出身粗鄙,也辜负太后慈爱,未曾完全习得芳菱姑姑所授,不敢称德。”
太后轻笑一声。
“为妃之德也好,女德也好,看着洋洋洒洒,长篇阔论,实则只有一条,那便是讨皇帝欢心,让皇帝顺心,为皇帝解忧,唯皇帝是从。”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放缓了语气,“皇帝既说你德行出众,那你便担得起。”
“起来吧。”
“是。”
竹息端来一盏清茶,茶香清透,水汽氤氲上浮。
“既然皇帝看重你,命你学习六宫之事,皇后身子一向不好,这么多年难为华妃一人操持后宫大小事宜,劳神不已,你要好好地为华妃分担,别叫她累着,让皇帝心疼。”太后说,“皇帝为前朝之事烦忧,若后宫也成为皇帝忧心所在,岂非叫他不得安生。”
余莺儿心知肚明,她一副十分上道的模样,微微笑道:“臣妾一定在翊坤宫跟着华妃娘娘好好学习,也好早日为华妃娘娘分忧,请太后放心。”
“嗯,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难怪皇帝喜爱。”太后也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你当初得皇帝偏爱越级晋封,六宫非议,恐生怨气,哀家一则为了安定妃嫔之心,二则也好叫你潜心修习,以便更好侍奉皇帝,才叫芳菱去教授你妾妃之德。眼下你忙于照顾六阿哥又要学习六宫之事,便也罢了。”
“是,臣妾十分感谢太后教导之恩,是太后娘娘为嫔妾着想,才叫嫔妾免遭非议,能安生度日。”余莺儿道,“那些抄录的誊本是先贵妃亲笔,也该送回文华殿受香火供奉才是,臣妾不敢昧下。”
“嗯,你叫人送去便是。”太后随意道。
余莺儿回以一笑,“是。”
事情到这已经很显然了,一如她原先所猜一般。
皇后当初以她越级晋封,恐生嫔妃怨恨为名,想要借机敲打一番,让太后知道她介于皇上正在兴头上十分难做,便好名正言顺替她。
太后并非要真心为难她,只看芳菱的态度便可知,更不会看皇后明目张胆在子嗣上下毒手害她。
只会是皇后提前置换了文华殿的誊本,她掌管后宫,这点小事简直易如反掌,待芳菱前去取时,已然是沾了麝香她一早备好的誊本了。
她也不知道是字迹仿得太逼真,可以让芳菱信以为真,还是温禧贵妃的字迹,知道的人本就甚少,让人无从辨析。
现在看来,皇后的手段似乎并不太高明,她不仅最终还是没有瞒过太后,还得要太后来给她善后,既然迫不及待想要收回,她身为妃妾,自然也该听从长辈之命。
给就是了,在太后面前卖个乖,这个把柄,她原本就捏不住。
第45章
权力
弘冀被接回永和宫,太后养得很好,没有叫他病着,皮肤白净又透着粉,很爱笑的模样,脖子上多了一个太后亲赐的金玉项圈,十分的好看。
今日太后的意思,或是说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便是叫她制衡华妃,削一削她的气焰,不要出现宠妾凌驾于中宫之上的荒唐局面。
她虽有位,有宠,有子,但要与之平起平坐自然不可能,不过母凭子贵,又有皇帝予她分权的资格,这样一来就未必没有与之一较的资本,她是最好的人选。
已经雍正三年春了,年家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眼下得知她将学习协理六宫,不知华妃是何等心情?
等明日去见过她,便都知晓了。
她荣升嫔位,赐下权力,自然早早安心睡下,可宫中却有的是人彻夜难眠。
局势瞬息万变,她也站在了风口浪尖。
有了解疫的方子,宫中的蔓延形势也被遏制住,近日来成效显著,皇后便忙着些扫尾事宜,暂时还不用去中宫请安。
一早起余莺儿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最近的确憔悴,不想太难看。
翊坤宫她还是头一回来,也是终于见识到她的厉害程度。
这远比景仁宫奢华太多。
张扬,奢靡之物,处处皆是。任谁一看,都难以想象只是个妃子居所。
她也丝毫不予掩饰,僭越二字明明白白写在华妃脸上。不知皇帝每每前来,是何种心情。但她多年来一向如此,未曾收敛,自然也是他的纵容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