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见
热闹看够了，薛茵茵望向前方婢女进进出出的屋门，微微有些失神。前世若非有邹氏帮忙暗度陈仓，恐怕薛绮兰连换嫁根本就不会成功。
当然了，她也就干成功过这一件事。
日后夫妻不睦、在婆家尽失人心的苦，她一样也没少吃。
这辈子若是还能被薛绮兰算计到，她薛茵茵就随她姓。
袁祁点评的没错，以薛绮兰的心机城府，哪怕她对自己心存恶意，她也懒得放在心上。
荣国公府中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是如今的国公夫人，袁祁的继母，她的顶头婆婆——燕氏。
那个菟丝子一样的女人平日里戴着温柔慈善的假面，骗过了府中所有人。
她暗中蛰伏，静待时机，总能在对她最有利的时刻给予猎物致命一击，事后还能摆脱嫌疑，独善其身。
前世，直到国公府只剩下空壳时，她才从种种事件中发觉不对。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道降罪的圣旨就将她打入了无尽深渊。
而燕夫人……
她在狱中听闻，京中赞她大义灭亲，为国尽忠，皇帝感其良善命苦，于是燕氏得封诰命，荣耀加身。
饶是重活一次，薛茵茵依旧为此心惊。
计谋一环扣一环，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最后她已然胜利在望，不愿再伪装，只怕她到死都觉得燕夫人无辜良善。
攻城先攻心，让人防不胜防。
燕氏的手段和聪慧，生平仅见，如果不是立场天然对立，她甚至想引她为知己。
“……想来日后定能顺遂一生，旁人艳羡都来不及！”
有人在她耳边叨叨叨：“大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
一下子从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中转回傻白甜频道，薛茵茵眨眨眼，略有些无语。
薛绮兰不知什么时候把袁祁给挤走了，霸占她身边的位置，神采飞扬地跟她炫耀自己想象中的美好人生。
薛茵茵歪头去找，发现袁祁正看好戏似的看向这边，他身侧是冻得瑟瑟发抖的袁承玉。
忽然，一张花容月貌的美丽脸蛋挡住了她的视线，薛绮兰满眼警惕：“你在看什么？难不成是在看二郎？”
“……”
薛茵茵无力道：“世子也在那边啊。”
这么在意你那夫君，你倒是回头看看他啊。
他快冻死了喂。
“你不许看！”
薛绮兰不听解释，见薛茵茵收回视线，才接着道：“想必大姐姐也是羡慕我有这般体贴的夫君吧？不像袁……不像世子，冷心冷情，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哪是会好好过日子的人？”
薛茵茵：“……呃。”
看来嘴瓢这毛病不止她有，薛绮兰也差点直呼袁祁姓名了。
谁知薛绮兰把她的尴尬错认成了难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对，一直说我，倒忘了关心大姐姐了。”
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简直藏不住。
她左看右看，确认二人周边没人之后，凑到薛茵茵耳边，小声道：“想来大姐姐和世子没有圆房吧？姐姐，守活寡的滋味定是极苦的，妹妹好生心疼…嘻嘻…咳、咳咳。”
说到最后薛绮兰直接就笑出声了，发觉不对才用咳嗽掩饰，演技之做作让人不忍直视。
薛茵茵一脸惊悚地看向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什么？袁祁他就是不举呀！”
薛绮兰以更加坚定的语气反驳她，“一个算不得男人的人哪能给你幸福？他就是不行！你们昨天晚上肯定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昨晚……
背德的刺激和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让薛茵茵老脸……啊不是，嫩脸一红。
其实吧，他还、还挺行的啊……
“咳咳，”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冷静下来，“险些被你带歪了。妹妹，这些浑话可莫要再说了！”
薛绮兰不服：“什么浑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你从何处听来的？”
薛茵茵反问道：“莫不是妹妹亲眼见过？”
薛绮兰张了张嘴，卡壳了。
“妹啊，”
薛茵茵语重心长道：“你已嫁作人妇，不是无知孩童了。言语就算没分寸……还不能有点体面吗？”
被说不体面的薛绮兰气得再次化身斗鸡美人，试图以气势压人。
“……”
薛茵茵收回目光，她前世已经来过这个宅院无数次，一砖一瓦她都无比熟悉。
可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无端生出一抹烦躁和茫然。
她有时候真羡慕薛绮兰，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前世也没少受磋磨，重生后没几天，就又有力气到处挑衅闹腾了。
另一头，袁承玉缩着脖子挨冻，却还是笑呵呵的，“她们姐妹二人感情真好啊，总是黏在一处。”
袁祁皮笑肉不笑道：“嗯，二弟和二弟妹也是一对璧人，登对至极。”
北方天寒，京中大多数鸟都南下过冬去了，透过宅院上方四四方方的天，只偶尔看见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扑腾着翅膀从天际飞过，旋即消失的无影无终。
*
正屋内走出一严肃的青衣嬷嬷，对院中众人略一福身，一板一眼道：“国公爷和夫人请诸位进去。”
几人在院中前后等了不过一刻钟，便由着下人引进屋拜见。
新婚头一日敬茶，会以站规矩或侍奉等琐事磋磨新妇的人家可不少，幸好燕夫人从来不会在明面的事上使绊子，倒免了薛茵茵不少麻烦事。
内室温暖如春，薛茵茵脱下大氅走进来，看见了端坐在上首位置的荣国公夫妇，两侧分别是二房夫妇，和大房的三姑娘。
荣国公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目光落在袁祁身上，满脸喜意。
国公夫人燕氏同样嘴角含笑，一脸慈爱地看着房中几个小辈。
二房的袁二老爷是荣国公一母同胞的亲弟，两兄弟感情甚笃，至今还未分家。
二夫人王氏上下打量着薛绮兰，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有专人引导，两对新婚夫妇不紧不慢地完成了行礼、递茶、聆听教导等繁琐礼仪，今日的主要任务算是大功告成。
“好孩子，都快坐吧。”
待一一拜见过长辈们，燕夫人忙笑着抬手，又给两对小夫妻递了厚厚的红封。
又好一番客气答谢，恭逢其盛，薛茵茵才得以落座。
薛绮兰与袁承玉坐到了二房那边，袁祁坐在左边下首位置，薛茵茵落座在他身侧。
一番谈论下来，薛茵茵觉得有些口渴，刚要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对上了身侧少女有些倨傲的视线。
三姑娘袁惠儿今年十五岁，她杏眸一瞪，毫不客气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