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修行法门的曲律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江凡沉浸在自然吐纳法窍门的掌握练习中，不知时间悄然在指缝中流逝。院子里，一只鸟雀轻盈地落在水桶边缘，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把头深埋在水里、一动不动的人类。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确实毫无威胁，它这才放下心来，正欲低头饮水，谁知水桶里骤然升腾起大量气泡，小鸟瞬间被惊得飞了起来。
“哇——靠！”
江凡猛地抬起头，甩出一道半月形的水帘。
他迅速抹去脸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依照殷有容所给的法子埋头苦练了大半个月，闭气时长都快达到两刻钟了，可江凡依旧未能摸索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窍门。
“在水下无法呼吸，究竟该如何吐纳？”
江凡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情形是如何做到的。
“得先学会在水下‘呼吸’，而后才能将功法的吐纳融合进去，前后存在两个难点，毫无捷径可寻，只能靠不断练习、自己去探寻感觉，简直是在扯淡！”
江凡喘着粗气，心中不禁开始怀疑殷有容给自己的自然吐纳法训练方式是否存在问题。
“难道她在耍我？”
江凡觉得殷有容没必要在这方面戏弄自己，然而迟迟无法练成自然吐纳法，着实令人心烦意乱。
枝头上，那只受惊的鸟雀仍在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江凡虽听不懂鸟语，但不难猜测这鸟儿定是在咒骂自己。
“叽叽歪歪说些啥鸟语呢！”
要是放在从前，久居深山老林、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日子里，江凡会觉得鸟叫宛如大自然中悦耳动听的音乐，可此刻，他脾气正暴躁得厉害，只觉得这是恼人的噪音。
“呼，莫要动怒，打一套五行伏妖戏来调整心态。”
江凡当即立地摆好架势，而后大展拳脚，施展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招式。
倘若有凡间的武夫在此，定然能够一眼看出江凡所施展的拳脚并非为了观赏性而摆弄的花架子，只因在其吆喝吐气之间，一招一式皆孔武有力，稳中有疾、疾而不乱。
随着体内灵力的调动以及架势的展开，江凡的招式隐约能够看出有几分形意正在凝聚。
这意味着，他距离入门已然不远了。
“五行伏妖戏不仅是淬体的根基之法、伏妖的拳脚功夫，还主要负责调气和养气。既然我能将调气法融入洞玄经之中，在练习招式时一并进行吐纳修行，那没道理抓不住自然吐纳法的窍门，想必是有某些细节被我疏忽了……”
江凡打完一遍伏妖戏后，轻叱一声，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刹那间，一丝灵感犹如电光般一闪而过，让他领悟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
江凡他——顿悟了！
“是声音！”
江凡的眼睛倏地一亮，困扰他许久的难题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
“我运转五行伏妖戏练体术招式时，会通过发声来协调肌肉运动和灵力走向，增强动作的力量与效果。同时还能够释放体内因运功而产生的压力，此外更有助于提升注意力。”
“经过大半个月的练习，我已然习惯将洞玄经加持在伏妖戏的修炼之中，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找到了洞玄经修行时吐纳的声音节奏，不对，不应称作节奏，应是曲律！倘若我能把握洞玄经的修行曲律，那我岂不是能够随时随地，如同吹口哨、哼歌曲一般，逐渐掌握自然吐纳法？”
有了头绪之后，江凡旋即将想法付诸实践。
他先是前往翠竹林折取了几支尺寸适宜的竹子，回到屋内后，忙碌了大半天，制成了两支简易的竹笛。
“我还算有点手艺活儿的天赋呢。”
江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迫不及待地坐下，将竹笛置于唇前，而后运转起洞玄经进行吐纳修行。
一阵刺耳难听的声响过后，江凡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周期。
“吐纳有着长短各异的呼和吸，注重自然，和吹笛子存在差异，但二者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本质上都属于呼吸技巧。”
“虽说修行法门中的吐纳呼吸较为特殊，可若能找到共通点，便能将它们关联起来。”
江凡并未气馁，反而干劲十足地继续尝试。
屋内那犹如拉稀般难听的曲律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江凡接连更换了竹笛、口哨、口风琴之后，仍想继续尝试，却惊觉材料已然耗尽。
江凡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他连夜又去翠竹林采了一把竹子回来，难听的声音又持续到了清晨。
在此期间，不时有记名弟子从屋外经过，都被那接连不断的噪音吓得落荒而逃。
长此以往，江凡门前的这条路，除了他本人，再无人愿意涉足。
……
夜幕降临，江凡的院子外又掉落一块石头。
依照约定，他和殷有容每月碰面一次，算算日子，恰是今日。
“今夜子时碰面。”
江凡看完来信，咂了咂嘴：
“还换了个地方，搞得这么专业。”
深夜，月明星稀，天空万里无云。
刚过亥时，江凡便依照信上所述的路线，赶赴碰面地点。
他习惯提前抵达，以掌控主动权。
别看这一个月过得风平浪静，实际上乌帮说不定已经察觉，有人在背后捣鬼。
万一殷有容暴露，把自己供出来，来个请君入瓮，那可就糟糕了！
“听到流水声，就往那边走？”
江凡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一扬。
“这不是瀑布吗？”
到达碰面地点，江凡这才发觉自己久居室内，有些孤陋寡闻了。
洞玄宗内，居然有一处瀑布和一座规模不小的湖泊。怎么从前从未听闻过呢？
来到湖边，江凡蹲下身子洗了把脸，近来他一直苦心钻研洞玄经的修行曲律，昼夜颠倒，许久都未曾好好休息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精神萎靡，出现幻觉。
“不对，似乎已经出现幻觉了。”
江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水面，一个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鱼跃而出。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肌肤宛如白玉披上了一层月纱，娇艳动人。
少女回眸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然后……
“啊！登徒子！”
殷有容未曾料到，在这荒僻之地自己不过是洗个澡，竟会被人看个彻彻底底！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此人还是她自己叫来的！
“我做事通常习惯提前一些，不过也是刚到，纯属无意，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江凡一脸无辜地起身，边解释边转身离开。
“你怎么不提前去死？！”
殷有容从水里抓起一条鱼就朝江凡头上砸去：
“赶紧给我去死啊！！！”
……
丑时，已然是后半夜时分。
江凡静坐在瀑布旁的石头上，目光扫向对岸蜷缩着身子且缄默不语的殷有容，其沉默之态甚是吓人。
两人分别坐在瀑布的两侧，如此氛围已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江凡也因这般，足足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
“见鬼，这小丫头豆丁点大，又刚洗完澡，就不觉得冷的吗？！难道女人这种生物天生就比男人更耐寒？”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江凡试图缓和气氛，怎料刚一开口，对岸便飞来一块石头。
无奈之下，江凡干脆不再浪费时间，从怀中掏出改良后的竹笛，就地开始修行。
一曲婉转悠扬的旋律在瀑布上方袅袅升起，其间糅杂着难以言喻的情感，恰似修行中飘忽不定的淡淡道韵，在夜风中飘荡。
一个周期结束，对岸的殷有容失神许久。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曾爱过……咳咳、说错了，是《洞玄.观空若色篇》，我自创的。”
江凡得意之下差点说错话，这首曲子的创作灵感源于他前世常听的流行音乐，再结合这段时间对洞玄经曲律的钻研，最终得以成形。
“我洞悉了自然吐纳法的诀窍……”
江凡没有过多兜圈子，向殷有容讲述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并表示当下已然能够尝试让修行吐纳融入日常生活之中。
除此之外，江凡还依据吹笛子的呼吸方式，于洞玄经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将有序的呼吸吐纳法变更为吹曲法，并衍生出一篇经义。
“那段时日，我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仿佛洞悉了真正的玄妙，观空虚却能见到有形之色，这绝非吹嘘，而是当时我‘看’到了色彩斑斓的声音……”
殷有空目光呆滞地听完，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炼气前期便能悟道创法，闻所未闻……”
随即她又兴奋起来，江凡越是强大，她所能获得的保障便越高，日后又何需惧怕乌帮的存在？
“大哥大哥，可以教教我吗？我也想学！”
江凡点头应道：“基于先前的合作表现，教你倒是可以，不过……”
江凡话锋一转，“你得先告知我你身上的伤究竟从何而来？”
江凡可以装瞎，但不能真的做到视若无睹，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殷有容那娇小的身躯之上，有着多处瘀青和伤痕。
“这个……”
殷有容的目光黯淡了一瞬，而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先前，在瀑布上洗澡，不小心被冲了下去弄的……”
“啊？”
江凡翻了个白眼。
“现在可以教我了吗？”
殷有容眼巴巴地望着，眼中满是渴望。
“行吧。”
江凡将笛子扔过去，“这东西我用不着，送你了。”
“听好了，这曲律得结合《洞玄.观空若色篇》的经义来领悟……”
瀑布之上，空灵的笛声响起，伴着少年的讲经，一抹淡淡的、难以言明的情感融入了夜色之中……
……
深邃的夜空下，山林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幕所笼罩，寂静无声。
两个人影在黯淡的月色中鬼鬼祟祟地前行，脚步轻缓，生怕惊起一丝声响。他们悄然来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之外，周遭的黑暗似乎将他们的身形吞噬。
“确定乌恭俊就在这屋里么？”
一个身影压低声音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确定无疑。”另一个身影肯定地回应道，“虽然不清楚他带着两个小弟去做什么了，深夜才归来。但被我半途撞见，就一路跟到了这里，亲眼见他走进这间屋子。”
这两个鬼祟的人影，正是密谋许久的夜蛇和林立。
夜蛇目光坚定，透着狠厉，说道：“以我的身手，他们不会察觉到被人跟踪的。所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准备动手吧！”
夜蛇说完，悄然朝着前方的木屋摸去。
林立望着夜蛇的背影，心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月光洒在他们的背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场针对乌恭俊的蓄意偷袭，就在这清冷的月夜之下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