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7
我曾以为这座城市是我的归宿，一旦离开就会痛不欲生，但当真正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内心却意外地轻松。
原来，放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除了托运的行李，我什么也没带。
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还是她，付思瑶。
依旧是催我去给裴宴道歉。
正好空姐提醒：“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
我应声，看着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心中竟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
付思瑶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她再次按下拨号键。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神情不悦。
坐在她对面的裴宴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嗔道：“我刚才在跟你说话呢，你该不会没听到吧?”
“抱歉。”我揉着眉心解释，“你说什么?”
裴宴立刻笑了：“我就在这儿坐着，你还在想谁呢?”
付思瑶犹豫了片刻，坦言道：“时彦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时彦曾说过，是怕我想找他时联系不上，但今天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裴宴的话打断了。
他笑得更加灿烂：“你确实该关心一下他，不过你是女人，不懂男人的心思。他现在说不定正等着你焦急地找过去，跟他道歉，哄他开心，说自己错了，然后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对你发号施令了。”
此话一出，付思瑶顿时转变心思，嗤笑了声。
是啊，他能出什么事?
不过是因之前的事在赌气罢了。
她没有错，不能无缘无故地向他低头。
裴宴顺势又说：“对了，我刚才刷到附近有家很火的奶茶店开业，不能线上点单，必须线下排队，但我不想出门，你去给我买吧。”
付思瑶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没有再管时彦的去向，出门帮裴宴排队买奶茶去了。
此时的我，已经抵达了另一座城市。
为了尽快回家，我没有带多余的行李。
下机后，我直接打车回家。
回到小区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我了。
10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我的行李箱就被抢了。
我追了那个人很久，最后还是追不上，甚至在抢箱子的过程中受伤了。
那个箱子里，装着和爸妈的合照，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终于崩溃了。
我扶着墙面缓缓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臂间，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的哭泣声并不高，但泪水却很快打湿了我的衣袖。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好，请问你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一张温婉柔和的面庞。
她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驼色大衣，颈间系着一条精致的丝巾。
她的打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温婉、知性之类的词汇，语气更是温柔安抚：“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觉得时间不早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遇到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我愣了愣，然后鬼使神差地停止了哭泣，将心中的烦恼向她倾诉了一番。
她温柔地安抚着我：“别担心，这里并不复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报警，刚好我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
我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始终保持着耐心和温柔，陪在我身边。
女人见我眼眶还泛红，提议道：“你刚才已经记住了那个人的长相和打扮，我现在送你去警局看看如何?”
意识到再盲目寻找也是徒劳，我采纳了她的建议，决定去警局碰碰运气。
在她的陪伴下，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后半夜，我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时间很晚了，要不您先回去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陪着我。
忙活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我的行李箱。
我接过失而复得的物品，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我连连向他们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你先检查一下，我去办手续。”付汐月轻声说。
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准备去办手续时，发现她已经办妥并返回了。
我们一起走出警局，站在柔和的路灯下，我感激地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能不能留个名字和电话?”
说完，我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可能有些唐突，又补充道：“我只是想等安顿好了，再好好感谢你。”
此时已是深夜，我身上也没什么可以回赠的礼物。
付汐月微微一笑，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小事一桩，别放心上。不过，如果你想联系我，名片上都有。以后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找我。”
在这个微信扫码盛行的时代，名片似乎已成了稀罕物。
我双手接过那张烫金名片，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付汐月。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她名片上的身份——高级律师。
我曾以为律师都是咄咄逼人、雷厉风行的，但付汐月的温柔颠覆了我的认知。
很快，时针指向了凌晨。
这个时间段打车并不容易，付汐月便提议：“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名字，现在就不算陌生人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的言行举止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我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她让我在路边稍等片刻，便去开车过来。
我们聊起了各自的话题，虽然有些零散，但气氛却十分融洽。不一会儿，就抵达了我家所在的小区。
我发现付汐月对这里颇为熟悉，她直接从靠近住宅楼的侧门将车开了进去。
我虽有些好奇，但并未多问。
然而，在即将告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苏律师?时彦?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
是我许久未见的妈妈，没想到会在楼下遇到我和付汐月。
我一头雾水地问：“妈，你认识她?”
妈妈点头：“当然认识了，之前帮我打赢离婚官司的就是苏律师。要不是有她帮忙，我可能只能拿到孩子的抚养权，还得牺牲一部分财产。现在我能得到大部分财产，全靠她。”
妈妈介绍完与付汐月的相识过程后，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之前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可惜那时候你心里只有付思瑶。”
我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付思瑶，哪里还会去考虑别的可能。
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全世界都在阻止我做出错误的决定。
付汐月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我那时候也忙着案子，无暇顾及个人问题。况且，如果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了，现在可能会有些尴尬吧。”
她巧妙地化解了我的尴尬，并解释了与我相遇的经过。
妈妈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深究，笑着邀请道：“我出门前，你爸正在准备早餐。苏律师，他一直想好好谢谢你。既然你又帮了时彦，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吧。”
我心里藏着事，没有多说什么，但态度上是支持的。我确实欠了付汐月的人情，很乐意向她表达谢意。
然而，付汐月微笑着婉拒道：“我很想尝尝叔叔阿姨的手艺，但天已经亮了。如果再不回家换身衣服去律所，同事们会以为我连续两天穿同一套衣服上班呢。”
对于律师来说，形象确实很重要。
妈妈没有再坚持，只是拉着我再次向付汐月表示感谢。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付汐月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11
周末，我结束了家中的小憩，以最饱满的状态亮相于签售会现场。
对于我这样的专栏作家而言，出版后的签售会无异于一场粉丝见面会，特意赶来买书的大多是我的忠实读者。
签售队伍超乎预料地绵长，我耐心地回应着每一位粉丝的需求，从合影到扉页留言，无一不耐心满足，只是手臂渐渐感到了疲惫。
就在我接过一本书准备签名时，一个精致的手托映入眼帘，标签还未来得及撕去。
在签售会上收到粉丝的小礼物并不稀奇，但如此贴心的举动实属少见。
我本以为送礼的是位年轻女孩，抬头微笑正要道谢，却与付汐月含笑的眼眸相遇。
她，竟然是我的读者?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惊讶，以至于一时愣住，连自己在签售会现场都差点忘记。
付汐月轻声说：“你写了这么久，手臂肯定累了，这个手托可以让你舒服点。”
我试了试，确实舒缓了不少，感激地说：“谢谢，你需要我帮你写点什么吗?”
“就写这本书是给我的吧。”付汐月回答，又补充说，“我本来只是想送手托，但大家都在排队，我也入乡随俗了。”
她主动排队的行为避免了可能的争议，却也意外地成为了焦点。
粉丝们开始好奇我们的关系，而付汐月则适时地站出来解释，她带来了热奶茶作为给粉丝们的答谢，同时巧妙地化解了关于我们关系的猜测。
我接过她递来的眼神，明白这是她的好意，虽然这并非我的安排，但也不能当众否认，只好默认了这份“贴金”。
粉丝们领了奶茶后，开始起哄，猜测我们是否是书中的男女主角原型，甚至有人问我们是否即将结婚。
我微笑着澄清：“我现在单身，书中的故事已经是过去了。”
12
我和付汐月渐渐熟络，经常一起约着一起吃饭、逛街，她带着我熟悉这片地方和每一个街角。
她问我，是否还对那位曾深深刻画在心中的前女友有所眷恋。
“早就放下了。”我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段过往从记忆中彻底抹去，“自从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彻底释怀了。”
付汐月听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其实，我答应和你出来吃饭，就是想试试看，或许我们会很幸福。”
然而，付汐月却说出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好，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让我的侄女不要再纠缠她的前男友。”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疑惑地问。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付汐月，付思瑶。
让我瞪大了眼睛：“你的侄女，不会是......付思瑶吧?”
付汐月带着歉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我也是刚刚才确认这件事。之前对你们的关系，我只是有所猜测。”
想到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是她的姑姑?我知道她有个姑姑，但......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在相亲对象的身份上，稍显大的年龄一旦放到姑姑这样的长辈身上，就显得格外年轻。
“嗯，因为我和付思瑶年龄相差不大，所以她通常都叫我小姑。”付汐月耐心地为我解答。
“其实我也听说过她有伴侣的事，只是之前不了解具体情况。毕竟，我的事业重心在海城，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边。”
我轻轻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从没想过把我带回家介绍给家人。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认识她愿意公开承认的伴侣了。”
付汐月温柔地看着我：“你过去一定经历了很多。”
我摇了摇头，表示已经不再在意：“都过去了，他们惹恼了我，我也什么也不会做。”
付汐月试图露出一个微笑，但显然也和我一样，难以笑出来。
相爱了七年发现自己是替身，谁都笑不出来。
我认真地看着她：“那你现在还想和我一起吗?”
她平静而坚定地说：“当然，你已经答应和我试试了，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被坚定选择的温暖。
付汐月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她该怎么称呼我，姑父吗?”
想到这个辈分的转变，我觉得有些好笑。
而付汐月却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我们相视而笑。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我们之间的默契仿佛已经超越了刚认识几天的相亲对象，更像是相濡以沫的伴侣。
在楼下分别时，她温柔地说：“我和付思瑶的事不应该影响到你对我的看法。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会想办法解决。”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是姑侄关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不会在意这些的。”
付汐月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也不会让过去的事情影响到我们的未来。”
13
我没想到的是，付思瑶竟然会找了过来。
“付思瑶，你应该了解我的手段，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侄女，时彦早就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伴随着付汐月的这番话，付思瑶紧握的拳头猛地挥向了她。
付汐月早有防备，侧身一闪，但颧骨还是不幸被擦到。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附近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其中就包括正在家中的我。
我匆忙之中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楼下，一把推开了付汐月。
在众人的帮助下，互不相让的两人终于被分开。
“时彦！”付思瑶见到我，激动得呼喊出声。
然而，下一秒，她却眼睁睁地看着我走向付汐月。
我紧张地查看付汐月颧骨上的擦伤，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付汐月轻轻吸了口气，说：“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付思瑶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付思瑶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那是付汐月反击时留下的，疼痛让她感到钻心。
事情的发展与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曾经，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我的目光永远会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
但现在，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别人身上。
付思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迈步向我走来，想要告诉我她已经知道错了。
但就在这时，付汐月挡在了我面前。
我站在原地，看着付思瑶。
付思瑶心头一颤，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是来接你回我们的家的。”
这是我们相恋以来，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有错。但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可我们早就结束了。”
说完，我扶着付汐月，一起回到了我们的家。
一进门，我就找出了药箱，用镊子夹起蘸了生理盐水的棉球，仔细为付汐月擦拭伤口。
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间的距离变得极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付汐月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深情地凝望着我。
我耳根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付汐月受到了氛围的感染，突然向我表露了心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付思瑶先我一步表白，而你那时又那么喜欢她。”
“如果你能幸福，我当然会选择把爱意藏一辈子。但现在你选择了我，我是不会再放手的。”
14
三个月后，付思瑶收到了我和她小姑的婚礼请柬。
那是一张设计精巧的卡片，内页展示着我和新婚妻子付汐月的合照，我们笑容满面，幸福洋溢。
她独自步入酒吧，想要借酒消愁。
但酒精似乎并未能麻痹心，反而让回忆更加清晰。
朋友们围拢过来，纷纷劝慰：“你们已经分手多时，该是放下的时候了。前男友结婚，生活还得继续。”
“是啊，这就是命运。”另一人附和，“以后再见，或许会有些尴尬，但生活总要向前看。”
“你这样消沉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付思瑶。
她打开一瓶烈酒，直接饮下。
最终，理智被醉意吞噬，倒在了桌上。
朋友们见状，只能在楼上酒店为我开了间房。
沉睡了两天，醒来时已是婚礼前夕。
付思瑶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行装，飞往海城。
然而，当她赶到时，婚礼已经接近尾声。
在宴会厅中央，她亲眼目睹了我与付汐月交换戒指、深情相吻的幸福瞬间。
而付思瑶，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复杂。
敬酒环节，我身着定制西装，与付汐月一同向宾客举杯。
当我走到付思瑶面前时，她轻轻举起酒杯：“祝你们幸福。”
我微笑着回应：“谢谢你能来。”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祝你幸福。”
随后，我们各自转身，继续向其他宾客敬酒。
付汐月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细心地为我挡酒，我们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
婚礼结束后，我们计划着度蜜月的行程。
付汐月温柔地问：“想去哪里呢?我的婚假很长，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
“环游世界怎么样?”我开玩笑地说。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就这样，我们携手走向未来，会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