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笼（2）
血珠从陆昭唇角滚落，指尖在冰面划出刺耳的"滋啦"声。陆昭每一次试图撑起残躯，体内便响起碎骨摩擦的声响，像是装满瓷片的布袋被反复碾压。
血沫随着喘息声喷溅，竟在寒风中凝结成猩红的冰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血渍将身下冰面染成一团血水。
一股倦意涌进全身，他恍惚看见幻境里那白衣女子俯身贴近。
她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冰凉的触感竟让伤口生出一丝暖意。那指尖在眉心一点，冰晶纹路便顺着血脉蔓延，冻结了沸腾的妖火。
再睁眼时，冰面上只剩下些许斑驳血痂。他置身于刺骨的冰面上一动不动，他试着抬起胳膊，本应带来想象中那般撕裂痛感，不料发现整个身体竟无比轻盈，身上的伤竞也愈合结疤，经脉间流淌着冰火交织的灵力。
那柄寒气逼人的古剑静静躺在他的左手里，陆昭缓缓起身，脊椎的断口竟长好了，那股令人牙酸的破碎声浑然不见了。
他轻拿起这柄古剑打量着，剑身约三尺有余。通体乃妖兽之骨骼淬炼而成，色泽幽暗，剑刃泛着阵阵寒光。
那剑格部分还雕刻着复杂但精致的云龙纹饰，龙头昂扬，龙尾蜿蜒不绝。握持在手心，寒气会源源不断袭入体内脉络。
"嗤！"
黑雾自他口中涌出，凝成妖瞳虚影。
那竖瞳扫过剑身龙纹，嗤笑道：”若非本尊用妖髓重塑你心脉，你早该是具冻尸了。"
陆昭忽地暴退三步，抬起手中古剑横劈而过，却穿透虚影斩在冰柱上。冰屑纷飞中，妖瞳贴着他耳廓低语："百年之内，你这躯壳若死了......"黑雾突然钻入鼻腔，"本尊也要再等千年。"
陆昭咽了口唾沫，心头不由得一颤，额间不由得生出阵冷汗。声音干涩地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你们....管我叫，霁.....”
“霁？”剑柄"霁"字在掌心发烫，陆昭盯着冰面倒影，右眼金焰未熄，左眼却凝着冰晶：“你是被此剑斩杀的妖......”
“此剑......不过我是被它斩了一剑，才陨落至此。”妖瞳又开口道：“此剑过于霸道，竟被你这等凡人所获，真是暴殄天物。”
“那我...现在拥有了你的力量，对么？”
“呵呵，当然。”妖瞳换了副语调，“想得到权柄与力量吗？我可以助你，不过.....”
“不过什么？”
“我要你的...全部。而且，现在的你驾驭不了。”
闻言，陆昭惊愣在原地，诡异妖瞳倏地化作一团幽邃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自他鼻孔间溜入体内。
“好......”少年眼眸仿佛被冰霜凝固，声音低沉而冷冽。
“呵呵，成交。”
“我想去杀个人....”话语简短而决绝，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简单...”妖瞳的声音自脑海传来。
......
血月当空，乌鸦在枯树上发出怪叫。陆昭拖着古剑踏入青岩村，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幽蓝火星。
麻衣残片在夜风中飘摇，露出脊背上新生的金鳞，那鳞片正随着心跳明灭，恍若只大妖！
"轰！"
铁门被剑气掀飞，重重砸在院中水井上。
陆大提着油灯冲出厢房，昏黄光影映出来人面容时，他手中的铜灯"咣当"坠地。
“你....你....别过来！”陆大扯着嗓门嚎着，引得屋内王氏和胖小子陆宝柱满脸不悦。
母子二人披上衣服，赶忙掀开纱帘。“大半夜的你嚎什么，宝柱都被你嚎醒了！”
王氏顺着陆大手臂望去，那一刻，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慌忙将身后的陆宝柱推进了里屋。
“陆昭！你竟然还活着？那……那位修士呢？”王氏的话语中满是错乱，声音颤抖透着难以言喻的惊惧。
陆昭的目光如寒冰般冷冽，直射向眼前的夫妻二人。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将他身上那件沾染着血迹的麻衣轻轻吹落，露出上身密布的伤痕。
血色映红了天空，也映照着陆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面前的二人。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想不到，我没死吧。”身形朝前走了几步，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威压！
王氏瘫坐在地，银镯符纹疯狂闪烁：“昭儿……娘是被逼的！”
陆昭剑尖挑起银镯，黑雾瞬间绞碎其右臂：“这声娘，我七岁那年就不敢叫了。”他的声音冷冽如寒风，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啊！”女人凄惨的叫声穿透进陆昭耳畔，瞬间晕了过去，他要的就是女人这般惨叫！
今夜之前的数日，惨叫着的何尝不是他陆昭？任劳任怨地过着每日，不想却险些成为那所谓的祭品，他陆昭难道与那罪民一样吗？
“你这孽畜，给我死！”
陆大不知从哪摸来一把柴刀，忽然起身抡起柴刀劈来，刀刃砍在金鳞上迸出火星。
陆昭反手掐住他咽喉，妖火自指缝窜出：“那年你把我推下冰窟时说过。”火焰顺着陆大的七窍钻入，"‘冻死的肉最嫩’。”
焦臭味弥漫时，里屋传来孩童啼哭的声音。陆昭剑尖挑开门帘，陆宝柱缩在床底下，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半口的包子。
陆昭挑剑掀翻床榻，将包子塞进他嘴里：“吃啊！这不就是你最爱的滋味？”
这时古剑突然震颤，剑身龙纹忽然缠住他的手腕，一抹冰霜瞬间覆上金鳞。
"看到吗？"妖瞳在识海讥笑，”这破剑，连仇家都不许你杀。"
“索性，还是我来吧。”说罢，身上金色经络再次映出，陆昭的右瞳孔瞬间化为竖瞳，把那股寒冰之气压到极点。
一团黑雾忽然在陆宝柱身边爆起，那黑雾钻入七窍，胖躯如烂泥般坍缩，最后只剩一张人皮贴着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