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月

    在一片殷红的血泊之中，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伏于那古剑之侧。他的意识混乱不定，唯有身躯上，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吸气声......

    妖化的痕迹已悄然从他的身上褪去，唯独右眼瞳孔中那金色竖瞳微妙闪烁着月光。

    少年觉得有股清新而馥郁的栀子花香悄然飘散至他的鼻尖，他缓缓睁开眼眸，阵阵晚风轻略胸膛，这一瞬间，世间美好恍然呈现于陆昭心间。

    “醒了？”女子声音软糯却又不粘黏，像江南那最为缠绵的风....

    少年猛然想起身，却顿感筋骨剧痛。但他不死心，用尽力气扶起半身瞧着说话的那女子。

    他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女子身影却借着月光冷冷清清地照进瞳孔。

    那是位身姿轻盈如柳的女子，腰若细笋不盈一握，走动间裙摆只是轻摆，却如被春风吹动的柳丝般摇曳生姿。

    少年越是先看清，瞳孔却越是模糊。一双洁白如玉的纤细手掌贴到额头，温如玉般的触感回荡在陆昭心头。

    “我....我我...”陆昭哆哆嗦嗦的，“醒了......”

    “看得出。”

    女子俯身探查陆昭脉搏，指尖忽地触到他心口，身上疤痕却渗出黑血：“灵气枯竭，经脉尽毁……这般重伤，竟还能活着？”

    “我我......我.......”

    “话都说不利索了？”女子抿唇一笑，随即眼光冷淡下来，“我奉师门之命探查灵脉异动，抵达时却只见你....昏倒在血水中。

    女子没再追问，目光望向插在冻土上的古剑。忽地瞥见古剑上的“霁”字，她瞳孔微微骤缩，“此剑你从何而来？”

    没等陆昭言语，女子盯着陆昭再次开口：“此剑助你吞噬了那三人？否则，以你凡胎肉体怎么可能。”

    陆昭视线逐渐清晰，脸颊不知何时泛起阵红晕来。月光勾勒出女子绝美的轮廓，他迫切想望向那道白光......

    一袭素白襦裙，腰间束着冰绫，发间别着一支玉簪.......

    这是陆昭第一眼所望，那簪子上的纹路，陆昭越看越像与那古剑上的云龙纹如出一辙，在月光下泛着微微寒光。

    "我......"陆昭刚要开口，喉间便涌上一股腥甜。

    他低头看去，胸前金色异鳞正在缓缓褪去，露出狰狞的伤口。

    女子修长指尖忽然凝出一朵霜花，轻轻按在他心口："别动。"声音依旧清冷。

    女子俯身时，玉簪流苏扫过陆昭鼻尖。他眯起眼睛，终于看清那张清冷如雪的面容眉似远山含黛，眸若寒潭映星，唇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

    霜花没入伤口的刹那，陆昭觉得一股寒意顺着体内经络游走，竟能压制住体内那躁动妖火。

    此寒意与那古剑的霸道寒意不同，他的右眼金色异色瞳褪去妖异，恢复成寻常模样。

    "这剑......"女子的目光落在古剑上的龙纹。

    "竟颇有些古怪。"

    陆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是被冰封住一般，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罢了。"

    女子收回纤细玉手，几片霜花飘落在唇珠之上。顷刻，顿了顿，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异色，"不如，我带你回剑宗疗伤。"

    陆昭的意识在霜花的安抚下逐渐模糊，但体内却有两股力量在猛烈冲撞。古剑的寒气与霁的妖火在他经脉中纠缠，虽有那温婉如玉的霜花可缓解，但每一次的碰撞都让他痛得浑身颤抖。

    古剑突然震颤，剑身龙纹游向剑柄。竟与女子佩剑生出共鸣！

    女子腰间佩剑发出清越剑鸣，两柄剑的共鸣荡起涟漪，回声不绝。

    “果然......”

    "师姐！"远处传来呼喊，几名剑宗弟子御剑而来，"找到那妖物了吗？"

    女子不动声色地挡在陆昭身前：“妖物已逃，先带这少年回宗疗伤。”

    她的指尖在袖中掐诀，古剑悄然没入陆昭体内。

    一名弟子皱眉看向陆昭："这凡人......"

    "他身上有妖气残留。"另一人抽出腰间佩剑，"怕是已被妖物附身。"

    女子抬手制止：“我自有分寸。"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他真是妖物，方才就该对我出手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终究不敢违逆这位剑宗天骄。

    女子俯身抱起陆昭，霜华剑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在那些被黑焰焚毁的草木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你....."陆昭艰难开口，声音嘶哑，"为什么......"

    "嘘。"女子指尖凝出一朵霜花，轻轻按在他唇上，"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余音消散在风里。陆昭意识坠入黑暗前，依稀听见识海中传来霁的嗤笑："这女人身上的气息......有趣。"

    女子低头看向少年，指尖掠过他胸膛处心口霜花封印。

    方才那古剑入体时，她分明感受到极其强烈的杀意，与剑宗禁地封印千年的那柄凶剑，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