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都说公主和驸马是这上京城里头的一对神仙眷侣，夫妻二人恩爱不疑，对彼此更是付出了所有真心。
却原来，林善宜不仅骗了我，还骗了所有为我们爱情所震撼的人。
那夜，我坐在房间里等了一夜。
烛火也燃到了天明，直到白昼出现，才慢慢燃尽最后一点儿灯油。
只是，我空等了一场。
林善宜没有回来。
她会是去了哪儿?留在了谁的身边呢?
将手中握了一夜的玉佩摆在桌上，我又看了许久。
也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洁白无瑕的平安扣隐隐生出了细微的裂痕。
瞧，老天早就给了我暗示，可惜我被林善宜虚假的情意蒙蔽双眼，没看到。
阿凌，把玉佩收起来吧。
阿凌不解，将军，这平安扣自从夫人赠予你以后，你可是从未离身过。
今日，怎么会要收起来呢?
因为，这有了裂痕的平安扣，保不了我的平安了。
就像承诺，经不起半点磕磕碰碰的。
林善宜回来时，已近晌午。
高高的日头挂在上空，刺眼得很。
和她一同而来的，还有太子。
两个人并肩而行，逆光而来，什么兄妹?分明更像是一对夫妻！
心里有怨气，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看到太子旁若无人般的帮林善宜理了理有些歪了的发簪，更是让我怒从心中起。
上前几步，早就青筋暴起的拳头落在了太子的脸上。
太子没有防备，被我压倒性的打了好几拳，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林善宜连忙护在太子身前，扬起手给了我狠狠一巴掌。
她看了一眼脸颊红肿的太子，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看向我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江洵舟，你疯了吗！
跪下，给皇兄赔罪！
可是林善宜啊，你难道看不到，你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我的嘴角也流出血来了。
我没跪，只是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爱了一生的女人。
居然和自己的兄长存有私情，简直是天理不容！
好陌生，好可怕，好无耻的两人。
我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牵动着嘴角，想让自己露出笑意，只是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无力。
只有喉咙里那越来越重的腥甜味道，格外的明显。
胸口一窒，那抹腥甜喷涌而出。
身子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
再次醒过来，身边只有阿凌。
男子汉大丈夫，眼眶却是红得厉害。
驸马，你昏迷了一日了。
太医说，气急攻心，引发了旧疾，以后切不能动肝火的。
我知道他说的旧疾，就是当初我为救林善宜跌落湖底，不只是伤了右肩，还伤到了肺部，落下隐疾。
当初不过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没想到不仅是搭上了自己的心，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真是可笑。
阿凌见我往门口瞟了一眼，试探着问道。
要不，属下去请公主?
微微摇头，不必了。
这个时候她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无非是太子身边嘘寒问暖罢了。
写完和离书，吩咐阿凌将房门关起来，谁也不能进。
我想，这样便都能落个清净。
也挺好。
4
夜半时分。
隐约觉得床榻边有人在摸我的脸。
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是林善宜。
她帮我擦了脸上沁出的汗珠，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最轻柔的风。
江郎可是梦魇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抬手将帕子丢出去，公主，我嫌脏。
林善宜的手顿住，看向我的眼里也有些惊恐。
江郎……你……
我往后挪了挪，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善宜，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你和太子是兄妹啊……怎么可以有这样不伦的关系！
从枕下抽出一张画纸，往她脚边一扔。
林善宜，你让我觉得恶心！
画纸落地，纸上的人跃然而出。
是太子。
那日见林善宜依偎在太子怀里时，我便去探了她的书房。
却没想到，当朝公主，不止琴瑟了得，竟还画的一手好丹青！
满满一屉都是太子的画像。
或动、或静、或嗔怪、或宠溺。
阿凌还告诉我，他曾听林善宜的侍女说过：公主与太子相识于微末，他曾是她年少时唯一的光。
当真好笑。
他是她唯一的光?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眼见事情败露，林善宜无奈的笑了起来。
她撇过脸，不看我的眼睛，一手将我写好的和离书撕碎，随意弃之。
一手捡起画像，细细抚平上面的每一道褶皱。
江郎，你不该这么聪明，也不该如此较真。
有些事不该，也不能深究，会伤了所有人的颜面。
你爱我，也如愿娶到了心爱的女人，就连孩子也叫你爹爹，随你姓江，江郎，你何必，刨根问底呢?
我们也是一家三口，也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的。
江郎，以后这些话，别问了，我答应你，以后只有你。
其实我不爱哭的，也不想流眼泪。
却是怎么也忍不住，满脸泪痕，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这是……承认了。
承认她爱慕自己的哥哥。
也承认孩子不是我的。
如今我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将一颗真心，分成两份。
可我也不只是哭自己一腔真心错付，还哭自己懦弱到不能干脆利落的斩断情丝。
舍不得，留不住，也忘不掉。
所以啊，江洵舟，活该你吃爱情的苦。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林善宜帮我擦眼泪。
江郎，以后我们好好的，成亲那日我们互相许诺过的，要白头到老。
她的动作很轻柔，温热的指腹划过我的眼眶，仿佛是在对待世上最难得的珍宝。
可我知道，我和她，隔了一颗被玷污的真心，回不到过去了。
这世间，不会再有我们。
我轻声开口，语气却坚定。
林善宜，你我都做不到的，和离吧。
与其怀揣痛苦彼此折磨，倒不如各自放手，自寻自的出路。
是我爱错了人，我能负担代价。
林善宜，希望你也能。
5
可惜，林善宜没能承担代价。
她不肯和离，我也不肯见她。
只是日日写好和离书送去。
哪怕她也日日将撕碎的和离书送回来。
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各自固执着。
林善宜日日都守在我的门外，念念叨叨的说着话。
不是曾经的美好，就是往后的憧憬。
可我一句也没回应过，只觉得聒噪。
屋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还能看到门口单薄的一道身影。
阿凌有些心软，驸马，公主已经在门外站了五日了。
今日大雨，要不还是请公主进来吧?
我还是摇头。
她不肯和离，我便不会见她。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穿过狂风暴雨，透过窗户，直直朝我而来。
堪堪躲过，接下来又是无数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本就旧伤复发，身子虚弱，对方人又特别多，简直是避无可避。
利箭朝我射过来时，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利箭穿心的痛楚，只有鲜血洒在脸上的温热。
下意识接过跌落的人，原来是林善宜。
是她帮我挡了箭。
那一刻，我手有些发抖，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林善宜……你……
她朝我笑，沾满鲜血的手吃力的想要抚摸我的脸庞。
还好，你没事……江郎……
这是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何必呢，林善宜。
何必用命来救我呢?
难道让我一辈子为你愧疚，为你难过，为你彻夜难眠，你才算满意吗?
林善宜，你别死。
别让我为此心软。
别让我一生都觉得亏欠。
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6
好在太医来得及时，也没伤到要害。
只是林善宜女儿家，身娇体弱，还是需要多休养。
阿凌见我仍然待在这里的院子里闭门不出，叹息一声。
驸马，公主为了救你受伤，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没有回答他的话。
阿凌你说，谁会想置我于死地呢?
那样大的阵仗，定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来。
阿凌摇摇头，驸马自从和公主成亲以后，便落了个闲职，按理说，不该有树敌的。
的确。
和我有仇的，应当只有那一个人了。
我站起身，阿凌，我们去探望一下公主吧。
阿凌被我突然的转变惊了片刻，才跟上来。
林善宜已经醒了过来，我去时正在喝药。
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我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
直到一碗苦涩的药见了底，我又给她喂了一颗蜜饯。
每喝一口，林善宜眼里的泪水便更多了一些。
直到嘴里的蜜饯融化，才流出泪来。
江郎……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了……
我微微一笑，拿出手帕帮她擦干了眼泪。
别哭。
如此温柔，让林善宜有一瞬的错愕，继而是欣喜万分。
林善宜窝在我的怀里，紧紧的圈住我的腰，生怕一松手我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从她口中，我便得知了一切真相。
原来，她与太子并不是亲兄妹。
当初皇后有孕，却只生下一女，便是林善宜，为了保住地位，谎称生了一对龙凤胎，太子是被抱养的。
兄妹二人无意间得知真相，日常相处彼此产生了情意，却因身份不得在一起。
而我的出现，是掩盖他们不能见光的情意的一个好法子。
只是后来，林善宜与我相处真的爱上了我，却又舍不下与太子多年的感情。
她贪心了。
她两个都想要。
林善宜手上更用了力，声音带着哭腔。
江郎，我们再生一个孩子，然后重新开始，好吗?
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她抬眸看我，泪水在她眼里闪着细微的光。
我的沉默，让她不由得抓紧了我的衣摆，哽咽着恳求道：
好吗，江郎……
我也看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
瞧，林善宜就是这样一个为爱而活的女子。
可她却忽略了，这令她沉迷的爱，也会变成一把让她痛不欲生的利刃。
一把，她亲自递到我手中，任我为所欲为的刀！
一瞬间，仿佛我们都回到了曾经相爱的时候，只有彼此，毫无芥蒂。
可惜，都是假象。
破镜难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攻略任务完成，请选择脱离，还是留下。】
【宿主，你想好了吗?】
脱离。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
林善宜，你怎么会相信。
如此的奇耻大辱，如此的三心二意，我还会与你重归于好?
只是在脱离前，我还要再去做一件事。
便当做是我给林善宜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7
林善宜的伤日渐好起来。
我们的情意，也好像回到了曾经。
我们二人一起摘了各种花，酿了许多酒。
晓得我喜欢荷花，便在府中所有池塘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荷花。
一步一跪登上灵山寺又在佛祖面前跪了三个时辰，求来一枚新的平安扣。
江郎，这是新的，没有裂痕。
好似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可始终，不是原来的那一块。
我点点头，也跪在佛前许愿。
愿我得偿所愿。
愿我忘却苦痛。
愿我挣脱情爱枷锁，重新开始。
回程路上，我随手摘了一朵野花簪在林善宜的发间，她欣喜不已，依偎在我怀里，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可我呢?笑意背后，只剩对她痛苦时的期盼。
林善宜啊林善宜，现在你笑得多开心，以后啊，就会有多痛。
你最想要的爱情，会毁了你的。
坐在光秃秃的桃花树下，我喝了一壶桃花酿。
系统，我还剩多少时间?
系统慢悠悠的答应，十五天。
按照脱离法则，你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多少有些痛苦。
果然如系统所言，不过咳了两声，便有血丝出现在帕子上。
无妨，无妨。
有舍才有得。
林善宜来了，还给我带了一件披风。
江郎，起风了。
是啊，是冬天了。
林善宜眼里满是柔情。
如果，我没有闻到她身上隐隐渗出来的龙涎香，应当会觉得她是真心的。
如今，成了假意包裹着虚情，看上去华丽，实则破败不堪。
让人恶心得很。
将林善宜扶着坐下，任由她靠在我的怀里。
曾经有多少时间，我们都是这样一起坐在桃花树下，她也如同现在一样，依偎在我怀里。
她会说，哪家铺子新上了胭脂，颜色好看极了。
也会说，哪家的绣娘手艺最好，做出来的衣裳最是华丽好看。
我总是听着，拿着眉笔帮她描眉。
成婚三年，我描眉的技术好得不得了。
那时她也会在我脸上轻轻一啄，江郎，以后我都要你帮我描眉。
一辈子，日日如此。
这是我们当初的承诺。
阿善，我好像许久没给你描眉了。
林善宜眼里闪出光芒，连忙叫丫鬟去取来黛笔。
林善宜生得很美，有贵女的高贵典雅，也有少女的娇俏可爱，不论我画怎样的眉，都能被她的脸衬得很好看。
她拿着铜镜端详了好一番。
江郎，往后，每日你都帮我描眉吧。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
如同之前一样，我从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看她如此幸福的模样，我突然有点好奇。
如果我死了，林善宜会怎么样了?
她会不会后悔，曾经对我的背叛。
会不会后悔，没能看透我所有笑容和爱意都是伪装。
她要有多痛苦，我才能释怀呢?
8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好似今年的冬天也特别要冷上一些。
寒意刺骨，而我，也只剩一天了。
阿凌喂我喝完药，苦苦求我，驸马，咱们请太医吧。
你这样，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还是摇头。
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我的。
是我自己要离开这里，这才是我早该做的选择。
从一旁拿起一个锦盒，里头是一些银票。
阿凌，等我死了，你就离开这里，好好活着。
这山川江河，我没看过的，你替我看看。
阿凌这人同我差不多，倔强得很，咬着牙不肯接。
我也不勉强他，等我死了，他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病成这样，再怎么隐瞒还是会被看穿的。
林善宜眼睛肿得像核桃，还是故作轻松的喂我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江郎，我求你，请太医吧。
这次我点了头，好，明天，明天就请太医。
我撑起身子，阿善，我们上屋顶吧。
我想再看看流星。
就算今夜没有流星，我也要上去坐一坐的。
林善宜答应了，和我一起坐在了屋顶上。
寒冬时节，夜空中没有星星，就连月亮都被云朵遮住，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她靠在我肩上，一切看上去温馨美满。
可我，偏偏打破了这份温馨。
林善宜，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骗我一次又一次?
我真是这世上最愚蠢的男人了，留不住心爱女人的心。
原来，我们曾经所有情意，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林善宜，我恨你，真的。
林善宜沉默许久。
一滴热泪落在我的手背上。
对不起……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好像也只能说这三个字。
我笑笑，有些冷，帮我拿件披风吧。
林善宜去了，没走几步，我又喊住她。
明年，我们一同看荷花吧。
记得我们初遇，便是荷花盛开的时候。
林善宜连声应下，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屋里拿披风。
可惜，我骗她的。
我没有明天，也等不到荷花绽开。
林善宜也没想到，不过是离开了片刻而已。
再回到我身边时，只有一具带着温热的尸体。
我死了。
死在白雪纷飞中，死在流星划落时，死在林善宜最爱我的那一刻。
满头白纷纷，恰似同白头。
林善宜声嘶力竭的喊，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下。
江洵舟，你骗我！
你没想和我一起看荷花，江洵舟！你回来！
可惜，死人是没办法回答她的话的。
那一刻，林善宜才真的相信，我死了。
是啊，我骗了她。
那颗为她跳跃的心早就死在了曾经，是她亲手杀死，又毫不留情的践踏。
所以，她也该尝尝被人欺骗真心的滋味。
9
我死后，系统没有立刻带我走。
而是让我以灵魂的状态，留在这个世间，看完这场戏最后的一出落幕。
我看到林善宜将自己关在我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她一遍一遍的擦拭房间里每一样属于我的东西，伏在桌案上抄写了无数遍佛经，口中念念有词。
求一个与我的来生。
好似如此，便能弥补曾经我为她流下了眼泪。
林善宜看着手中突然断开的荷花簪，又哭又笑。
江洵舟，你真是个傻子。
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所有真心，真是傻得可怜。
可是原本，我是不傻的。
没爱上林善宜之前，我是个最肆意洒脱的人。
是林善宜的虚情假意骗了我，才让我沦为这样的傻子。
那日，越儿拿着一个小木马推开了房门。
他扑进林善宜的怀里，娘亲，越儿想爹爹了，爹爹去哪里了……
林善宜先是抱住越儿，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越儿，朝他大声吼：
滚！滚出去！我不要看到你！都怪你！都怪你！
要不是你有喘症……一切都不会发生……
越儿大哭，还是阿凌抱着越儿，冷眼看着林善宜。
公主自己做下的错事，如今怪在一个幼子身上，真可笑。
林善宜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明明我们可以长相厮守的……
明明我们互相许诺过，要白头到老的……
江洵舟，为什么……连一次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惜，一切都晚了。
林善宜的后悔，来得太晚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为她捉流萤，不会有人在寒冬将她搂进怀里，也不会有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爱她。
林善宜，你要永远失去我了。
后来，林善宜被皇帝召进了皇宫。
原来，民间突然有一出十分轰动的新戏，讲的是真凤假龙，情意绵绵。
也不知怎么回事，传到皇帝耳中，惹得皇帝勃然大怒。
一经调查，证据确凿。
林善宜跪在皇帝面前，不似皇后和太子的百般辩驳，坦然承认了所有事情。
太子择日处斩，皇后被废。
可是林善宜却拿着一把匕首，当着皇帝的面，一刀刺进了太子的心口。
鲜血洒了一地，也洒在林善宜的脸上。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善宜，为什么……
脸上沾了鲜血的林善宜更像是疯魔了，大笑起来，为什么?你骗了我的身子，又不敢娶我，让我不得不诓骗驸马与我成婚。
我与他本该有个美好的初见，是你毁了它！
也是因为你，婚后还要来招惹我，让驸马对我失望。
我与他本该生生世世在一起，也是你！毁了它！
是你，毁了我这一辈子的幸福！
我恨你！我恨你！
她笑了，又哭了。
到底是皇帝的亲生女儿，皇帝没有对她如何，只是软禁在公主府里而已。
不过她好像有些疯魔了。
就算是大雪纷飞，湖面结了冰，她也守在荷花池旁。
江郎答应过我，要一起看荷花的。
我要等着荷花开，荷花开的时候，他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她等啊等，盼啊盼。
总算等到春暖花开，湖面破冰。
她又等啊等，盼啊盼。
等到了荷花池中，第一朵荷花绽开。
可是，还是没能等到我的影子。
阿凌冷言讽刺她：
他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公主再怎么装深情，也是枉然。
林善宜摇摇头，盯着那朵荷花不肯挪开视线。
今年不回来，还有明年。
荷花年年都会开的，我可以等，总会等到他。
江洵舟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
10
系统问我，后悔吗?
我笑着摇头，这是她该承担的代价。
梨园的那出戏，太子身份的暴露，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当初他派人刺杀我，我就晓得，他害怕我揭穿他最大的秘密，便打算让我死。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可我江洵舟，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之人。
你不仁，我不义。
我特意写了出戏曲，让阿凌迂回的传播出来，闹得越大越好，直到闹到皇帝面前。
而对林善宜的那份最后温情，不过是我知道，她不在乎权势地位，只是一个被情爱蒙蔽大脑的小女人。
我与她虚与委蛇，还对她许下来年一起看荷花的诺言，然后死在她认为我们可以重归于好的时候。
这样她才知道我在骗她，才会心痛，才会生不如死。
林善宜最在乎的，是爱。
没了爱的林善宜，会死的。
杀人诛心，反正我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让她也尝尝我曾经的痛苦，对不起我付出的真心。
林善宜还在等。
等那个说要和她一起看荷花的人回来。
荷花开盛，又尽数谢了。
直到又一个冬天。
林善宜死了。
死在荷花池边，死在最爱江洵舟的时候。
一手握着断了的荷花簪，一手拿着有裂痕的平安扣。
瞧，碎了的东西，又怎么能复原呢?
阿凌上前探了鼻息。
难得的笑了起来。
终于死了，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