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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沈幼宁像是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怔住,瞪直了眼睛,任由嬷嬷将她拖拽了又扔在地上。

    眼神空洞,看着逐步逼近的苏婉仪。

    苏婉仪缓缓下蹲,在她身前站定: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用这种方式才能娶我。

    沈幼宁,裴怀安将你从公主的位置拉下来,你现在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苏婉仪近乎癫狂,字字诛心:他要与你和离,甚至要休了你,都是因为他爱我,想让我堂堂正正地进裴府。

    沈幼宁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喉间腥甜不断往外涌,她却恍若未闻,指尖扣在地上,渗出血渍。

    为什么裴怀安要这么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幼宁自问着,内心悔意蔓延,她不该嫁给他,不该卷入这场他与苏婉仪的故事中。

    她以为自己付出真心,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所动容,可她错了,她错的一塌糊涂。

    裴怀安这样的人没有心。

    啊——

    一声悲鸣,似乎想将所有委屈宣泄出来。

    沈幼宁哭得撕心裂肺,心仿佛在这一刻正被人生剐一般,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自脊椎而起的痛裹挟着寒意层层攀升,痛苦将她身心不断鞭挞,眼泪成了血泪,终于昏死过去。

    裴婼姝见沈幼宁没了动静,罕见地慌了神,扯了扯苏婉仪的衣角:嫂嫂,她是不是死了......

    苏婉仪表情一僵,眼神示意被吓住的丫鬟上前查看。

    丫鬟战战兢兢地上前,探了探沈幼宁鼻息,虽是微弱但好歹还有一息尚存。

    暗自松了一口气,规矩回复:她还活着。

    苏婉仪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活着就行,这些伤不用给她治,只是将地方处理干净,免得太过于晦气。

    末了又加上一句:今天的事不准传出去,绝对不允许让怀安知道。

    几个丫鬟不敢多话,只是收拾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将沈幼宁衣服换了扔在床上。

    一切又与刚才无异,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婉仪睨了昏死的沈幼宁一眼,满脸快意地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晚些时候,房间门口。

    阿婵一脸纠结地端着药,正欲转身,又被身后的隋春生拦住,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你若是想你主子活着,这药她必须喝了。

    阿婵强撑着笑,推门进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与平常无异:主子,喝药了。

    沈幼宁脸色比平时更加难看,察觉到身边的人下意识地瑟缩,看清是阿婵,才卸下了防备。

    心如死灰,正要接过,却看见阿婵的手避了避。

    注意到窗外的黑影,松了手瘫软在阿婵怀里:是堕胎药吗我不喝,孩子......

    话没说完,被突然出现的裴怀安打断:你必须喝!

    阿婵被赶来的隋春生强硬拉走。

    沈幼宁没了支撑,险些栽倒,强撑着疲软的身体,回视着他,浑圆的杏眼里充斥着哀戚,语气冰冷:与你无关。

    裴怀安像是被她眼神中的悲痛烫到一般,收回了视线,只是将碗又往前递了一步:沈幼宁,我想你活着。

    沈幼宁突兀地笑出声,笑声凄厉:裴怀安,你差点杀了我,现在又让我活着,真可笑。

    你已经娶了苏婉仪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一个罪人,威胁不到她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无尽的死寂在屋子内萦绕。

    裴怀安静默不语,沈幼宁的心也一寸寸沉下去,她忍痛侧过身,不愿与他对视。

    半晌,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

    门开,又关。

    裴怀安走了。

    沈幼宁慢慢睁开眼,潋滟的眸子满是苦涩和凄凉。

    他甚至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说。

    心脏也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撕了个粉碎。

    但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有麻木。

    她起身,盯着跳跃的烛火,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门外,裴怀安眼中闪过抹复杂与歉疚。

    亲卫在他身边站定:属下已经将苏家包围,今夜行动可以收网了。

    苏家贪腐又与皇后纠缠,只能用这种方式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自认对不起沈幼宁,今夜之后自会好好弥补。

    裴怀安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不该有的情绪,抬脚走远。

    深夜,万籁俱寂。

    沈幼宁盯着屋外纷扬的大雪,看了很久,终于拿起了蜡烛,点燃了帘幔......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橙红的,跳跃的火焰逐渐扩大,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好似要将整个裴府吞噬。

    苏婉仪闻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滔天的火。

    旁边小厮正要让人打水,灭火。

    却被苏婉仪叫住。

    她眼神狠厉,却不说话,小厮也不敢妄动,只能颤声提醒:那位还在里面......

    顷刻间,厢房燃尽,只剩下一团烧毁废墟。

    苏婉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才缓缓开口:去叫人来灭火吧。

    有人问起,就说意外失火,抢救不及,没能救回沈幼宁。

    另一侧,裴怀安将苏家一众人捆住,心却骤然一紧,遥遥望去,正见裴府滔天的浓烟。

    心脏跳空,一跃上马。

    紧赶到了裴府,却只看见最后一根梁柱轰然倒塌,激起一阵黑烟。

    裴怀安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膝盖被地上的砂砾磨破,尚有余温的木炭将他的衣角灼烧。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痛苦,双手在一片炭灰中不断翻找,嘴唇嗫嚅着: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叮当’一声,一支泛着光的金钗从漆黑中滚落,在废墟中尤为刺眼。

    裴怀安失神着,狼狈地爬过去,从灰烬中拾起那支金钗,捧在手心,双手不住颤抖。

    这金钗,正是大婚那日,他亲手给沈幼宁戴在发髻上的那支。

    他偏头望去,金钗旁边是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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