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呀开了，小绪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娘娘！”小绪见她醒了，满脸喜悦的疾走过来，在瞟到宋之峻晦暗不明的面容时，她停下脚步。
谈琬的眉眼在看到小绪的顷刻便舒展开来，然后是轻松飞扬的笑。她见小绪离在和她不近不远的地方，便微微横了宋之峻一眼。
宋之峻略侧过脸，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却在下一秒湮灭。
谈琬瞅着他：“陛下，您回养心殿歇息吧，别误了早朝。”随后她牵起笑，几分顽皮几分嘲，“反正我是您的掌心物，您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这句话像是化成了细密的针，扎得心延绵的微痛，宋之峻微微冷了脸：“你很有自知之明。”
他见她恍恍惚惚，又好似有些漫不经心。回头看了小绪一眼，小绪会意的退下。
“丞相选了凉州。”宋之峻淡淡道，对上谈琬诧异的目光，他继续说：“丞相府的家眷会流放去南州。”
谈琬瞬间明了，她垂下长睫，神态平静从容：“谢陛下。”
宋之峻默默看着她，眉头渐拧，面前的女子温顺恭良，仿佛一桩逼真绝美的玉石雕像，他所熟悉的灵动狡黠却没了踪影。
他薄唇微抿，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依然无声。
“你现在不必吃药，明日重来御书房吧。”宋之峻道。他看谈琬掀起眼皮瞥了自己一眼，笑吟吟的应了。拢入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他压抑住心里莫名的躁怒，无甚表情的离开。
谈琬的神色顷刻间冷了下去，她似倦了整个头陷进枕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谈琬支起身子低声道：“进来。”
小绪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嘴角含笑，看见她，谈琬的眸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小娘娘，成了。”
第二十六章
所言属实
小绪一边解开纱布为谈琬换药，一边后怕道：“娘娘，你太乱来了。”
谈琬端正坐好，听着她隐隐的埋怨，她知道小绪是在怪她前几日太乱来了，本来只是想假晕过去，没想到真撞了个半死。
小绪估摸着都吓慌了，谈琬讪讪道：“我这不是害怕骗不过宋之峻嘛。”她手指随意捻起袖角，漫不经心道：“左右不过是一死。”
谈琬是在服药后不久，也就是撞柱前十天发现不对的，她发现自己神思倦怠、时时发呆发滞，只有服药后才会精神许久。
甚至，她发现自己似乎对药物产生了依赖，不吃的话，会心慌发麻、发冷冒汗。所幸这时候宋之峻已把外头侍卫撤去，杏姨也一并走了人，所幸新来的侍女是小绪。
两年前小绪曾是修花宫女，当时只是遇见天子被夸了句，便被善妒的后宫要拖去秘密淹死，谈琬恰好撞见，救了后便将她送到李缪那儿做婢女。
小绪把那些药材一个个扒拉开看，发现苍玉粟，以及伪装成其他药材的苍玉粟，比如说连根，它的外形和苍玉粟基本一致，功效也有相似。
小绪的故土在南方，那里的苍玉粟成片迎风生长，有些人会治成药膏治病，有些人却做成烟膏来害命。她的父亲就是这样死的，所以她后来辗转寄样在京城的亲戚家，又去了皇宫。
谈琬知晓后心一点点下沉，毁心智、摧躯身，让她疯癫痴呆生不如死的苟且而生……她不曾想要有人会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折磨她。是谈雅歌？宋之峻？还是他们二人一起？
谈琬便不再去吃了。
因着小绪，谈琬和李缪常有联系。谈琬知道宋之峻定派了暗卫专门监视自己，故交流借以笔墨，让小绪每次趁着去拿吃食的时候塞给李缪的近侍。
从李缪那里也得知，原来拥王派还有势力潜藏了起来，一直试图联络皇族。宋之峻优待容忍他们在皇宫，也是既想引蛇出洞，又怕放虎归山。
她亦得知，父亲尚在，丞相府尚全。谈琬心头吁了口气，于是整天都绞尽脑汁想如何才能联系到勤王势力。如果要想救出父亲，就只能找勤王势力；找到勤王势力，就势必要复辟旧朝……谈琬的心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她不愿去想之后的事情。
这个计划单靠谈琬一人是实现不了的，可她孤苦无依。她能找谁商量？小绪不懂。李缪？谈琬的印象里李缪一直是温文尔雅、平和细腻的人，他不擅长权势争斗，而且如今李缪也无能为力……但谈琬还是提了，她觉得一直憋在心里会爆炸的。
李缪回信告诉她：只要有金龙令和让他能够出来有半天时间就有机会。
一个计划逐渐在谈琬心里形成。只要他还对我有旧情……谈琬想，不就是撞墙作戏吗，她也会啊。
她看不透宋之峻，从来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宋之峻不仅利用她，还利用谈雅歌……可笑谈琬一直以为自己与他互相心悦，却发现自个不过是丑角。谈雅歌与他互相心悦又如何，他宋之峻还不是为了皇权怀疑她。
三年前宋之峻为了娶谈琬闹得满城风雨，还被人说什么“不爱江山爱美人”。
我呸！谈琬心下恨恨，现在想来让皇帝对他放下警惕，以为宋之峻有了弱点可以去拿捏。更甚是为了保护谈雅歌吧……所以把谈琬推上风口浪尖。
小绪看着谈琬越来越冷漠甚至寒若冰霜的脸，不禁小声唤她：“娘娘。”
谈琬回过神，发现原本平整的袖角已经被她揉得不成样子，摇摇头：“没事。”
在鬼门关死过一回后，谈琬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冷静的思考自己和宋之峻之间的事了……只是在想起时仍会隐痛。
宋之峻临窗眺望，月光幽微，远处雕镂画阁仅能瞅见一弧轮廓，夜风吹起他扶着窗棂的袖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跪在身后。
“丞相所言属实。”那人只静静道。
宋之峻扶棂的手猛然一紧，神情隐没在月色的朦胧里。
“给朕查。”他淡淡道。沉默了会，宋之峻语气微冷：“多派几个人看着雅嫔。”
来人称是，手里又递上一封信。恭敬道：“是外头人传来的消息。”
宋之峻信手拆来一看，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却冷得让人心惊，信纸在手上不复平整。
“如今天下渐平、朕的后宫亦只有雅嫔，”他的神情晦暗不清，指尖轻轻点在窗沿上，慢慢道：“调开些侍卫去京城门东那里罢。”
第二十七章
是我杀的
谈琬倒是未曾想到谈雅歌会来看她，面前女子身着宫装，满头乌发梳成高髻，让原本温婉的容面容添了几分威仪，簪银戴玉又不落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