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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一天她依旧在冷宫中散步,阳光让谈琬浑身暖洋洋,难得没有多顾忌身后之人,耳边却听到一阵窸窣之声。

    谈琬屏住呼吸,微不可察向墙角走去,隔着一堵墙,外边似有宫女聊天。

    “听说了吗?丞相府要被满门抄斩。”

    “嗐,这我早就猜到了,不过说来,陛下对旧皇室还真留情哎……”

    谈琬脚下一软,跌落在地。杏姨眼瞅着她突然好似被抽空了身子,听到外边宫女的话,脸色一变高声道:“宫中务必谨言慎行,不然可有得好果子吃。”

    杏姨说着便想扶谈琬起来,哪知谈琬像是黏在地上,她一把抓住杏姨的手臂:“杏姨,让我去见陛下。”

    “娘娘,不过是些风言风语。”

    “让我去见陛下!”谈琬扶着杏姨的手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杏姨扶着她,依旧是垂眉低目温和:“娘娘,奴扶您回去歇息吧。”

    “让我去见宋之峻!”谈琬一下子甩开手,怒不可遏的直视杏姨,她语气冷硬,又惊又怒之下忘了宋之峻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杏姨淡淡看了她一眼,如同在看儿戏一般:“娘娘,外头风大……”

    谈琬盯着面前人的嘴一张一合,怒极反笑,她径直冲进房内四下扫视,把茶盏掷在地上,不待杏姨反应,捡起碎片抵在喉咙上。对上杏姨瞬间变色的脸,谈琬威胁道:“让宋之峻来见我!”她顿了顿,加重语气:“让他来见我!”

    宋之峻低头看了眼写歪的笔划,面无表情的弃纸蘸墨,正欲提笔时,就听刘潭求见。

    他自那日后便把侍卫换了一批,干脆让刘潭亲领,宋之峻立时把翠奴押送入刑,想要查清指使之人,未曾想到刑房告说翠奴受不住刑,竟就死了。

    宋之峻并非没有怀疑之人,翠奴一开始是谈雅歌的侍婢,且他如今后宫,有手腕可对谈琬下手的便是谈雅歌。

    但谈雅歌……宋之峻皱起眉头,他对谈雅歌并无爱恋之情,只是能这么快尽网罗丞相府,她帮了大忙,他知她爱慕自己许久,却不曾否避,反而利其成大业,宋之峻能给她的也只有名分了。

    可他又为何要对谈琬如此上心?宋之峻神情难得的恍惚,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刘潭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哑剧似的无声。

    这个女人和她父亲合谋意欲摧垮王府,害他血亲、骗他感情,如此两面三刀阴狠之人,他为何总是难以割舍、难以忘怀,甚至在之前又再一次被她吸引。

    都是因为她,晓思才惨死,死后他要如何再面对晓思。

    当听到刘潭说谈琬以死相逼想要求见时,宋之峻手一抖,墨水浸在宣纸上,他揉成团扔在地下,眉宇间阴郁之色渐深。

    “那就让她来见我。”薄唇紧绷,几乎像是从牙缝里迸出一般,丝丝渗出冷气。

    很好!很好!宋之峻心里不住冷笑,这个女人居然敢以死相逼,他的心头闪过一丝稍瞬即逝的恐惧,随即便被惊涛怒火所掩盖。

    怎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要偿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谈琬,让自己在这两年日日心如刀绞;是谈琬,让自己在这两年饱受愧疚之折磨,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十五章

    岂能独活

    谈琬再登上御书房,明明才隔数日,却有时过境迁之感。

    她手上攥起的碎片已被搜走,只留指间刮痕隐隐作痛,刘潭将她引进书房,偌大的门一关,沉郁之色扑面而来。

    宋之峻长身玉立,负手面向玉屏背对着她,对身后之事恍如未闻。

    “臣妾,”谈琬微微屈身,音调冷冷然发涩,“参见皇上。”

    宋之峻回过身来,他半边身子隐没进屏风的阴影里,没有让她起身,“看来你恢复得不错。”顿了顿,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等不及要在我面前褪衣表愧了?”

    谈琬垂眉低目,原本抿得发白的唇微翘,勾起一抹冷淡的笑:“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宋之峻手微微收紧,眼底泛起一层寒霜,谈琬似是未察觉到书房里的冷意,继续道:“就如你把我关进冷宫,瞒着要将丞相府满门抄斩!”

    宋之峻一双眼钉在谈琬面上,脸色阴沉得骇人,谈琬被这股气势压得几欲窒息,却依然挺直脊背死死看着宋之峻。

    两人似是在较劲一样,书房偌大,能令人生息的空间却狭小

    “你说过……”谈琬开了口,话里带着微颤,还未说完便被宋之峻打断,他唇边隐约勾起,却全无笑意冷气飕飕:“朕何时说过,要护住丞相府的性命了?”

    他微微眯起眼,似是觉得谈琬的质问实在可笑:“丞相犯得乃是谋逆之罪,朕不可忍,天下也不能忍!”

    谈琬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白,隐隐还透出几分绝望的死灰,她的肩微耸,仿佛无力承担这话的重量。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性命?”谈琬苦笑,声门渐渐抬高:“我不仅是罪臣之女,”她喘了喘气,“你不是还认为我是杀害晓思的凶手吗?”

    “闭嘴!”宋之峻冷喝一声,他的眼瞳里幽幽燃起火,声调也逐渐加重:“你还敢提这件事?”

    他盯着谈琬,如刀剜般锋利,要把她扒皮噬骨:“你以为之前褪衣抄书得以洗刷掉罪孽吗?”宋之峻顿了顿,冷冷道:“为了达到目的,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之前莫不是你自己吃的媚药,想搭上李缪?”

    宋之峻的话如同鞭子一样打在谈琬身上,甩得她身心上下火辣辣的痛。谈琬怒而起身,浑身气得发抖,宋之峻见状眯眼谑道:“怎么?被我戳中了?”

    “原来我在你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谈琬心如刀绞,她冷笑:“我只恨我五年前瞎了眼,三年前蒙了心,竟嫁给你!”宋之峻闻言脸色沉了沉,负背的手微微收紧,薄唇紧绷成一条线。

    谈琬看他,眸光闪了闪,突然道:“你留下我,是提防谈雅歌吧。”

    宋之峻不可置否。

    “你让她只顾着欺压我,就没有其他心思了,你在利用她。”谈琬定定的看着他,像是想要将他看透,轻轻压低声音:“还有我。”

    宋之峻略转头,没有对上谈琬的视线。谈琬见状心底微微发寒,随后听到宋之峻不咸不淡的声音:“你一向聪明。”

    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父之过,儿相承,既然丞相府要满门抄斩,那我焉有独活之理?”说罢,径直冲向一旁的柱梁。

    宋之峻脸色陡然一变,箭步如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谈琬如飞鸟入林般撞向柱子。

    鲜血让漆红的柱梁愈加深郁,谈琬如断了线的风筝滑落在地,宋之峻抱起她,指尖微抖,不敢去探鼻息,举目怆然间宫柱影重重,他怒喝。

    “来人!来人!快叫御医!”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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