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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夜里宋之峻以雷霆之势迅速围宫把握朝政,所有一切都在京城入眠后完成。待到第二天破晓,前朝变今朝,已是朝代更迭。皇帝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宣布退位于竣王,拥帝党尚未来得及反抗,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谈琬只是很担心自己家中境况,京城之中人尽皆知,丞相乃是拥帝派的中流砥柱,宋之峻虽然上代皇权、下得民心,却不能尽揽朝事。李缪作为一个本该可有可无的皇帝活得不尽然像个傀儡,全是因丞相一派与他分庭抗争。

    虽说谈琬自从嫁到王府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过相府,但她依然牵挂着家中老幼,毕竟自一开始,就是谈琬不顾劝阻,硬要嫁给宋之峻。

    父亲那怒眉瞪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谈琬!你作为我的长女,怎么能嫁给宋之峻那贼子宵小?”

    父亲认定宋之峻禀性不忠,日后会造反生事,如今也同他所料,宋之峻宫变易位,自己做了皇帝。

    可叹当年宋之峻重聘彩礼上门求婚,不仅聘礼连绵了大道一路,还与拥帝派协议放权易利。做法完全一派“爱美人不爱江山”,浑然似个陷入爱恋的青年儿郎,还被看做是向丞相示好缔约的征象。

    谈琬也如此认为。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才会躺在病榻,每次怀有身孕,侍婢都会给她递上一碗药,宋之峻告诉她,假若谈琬产子,他们的孩子会被各方所猜忌、怀疑,会被看做是威胁皇权的存在,原本和谈琬琴瑟相好的美谈会被看成是竣王与丞相结党营私的罪证。

    谈琬爱着宋之峻,也不愿让相府蒙受不白之冤,所以哪怕一次次的堕胎摧垮了她的身体,她也甘之若饴。只是有时也会黯然神伤,不知自己有朝一日能否看见自己孩儿笑颜。

    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谈琬尚未听清来人姓名,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前面的女人簪玉戴珠,秾丽华贵如宫廷牡丹。只见她盈盈带笑的走来坐在床畔边,握住谈琬苍白消瘦的手:“姐姐,我来看你了。”

    谈琬撑起身子半倚着靠在床上盯了盯她,心下狐疑:“你怎么在这?”不仅仅是问她为何可以在宫里穿行,还是问她为何此刻此时可以在这。

    谈雅歌还没有回答,她一旁的女婢已道:“我们娘娘挂念您,一参完典会便赶来看您了。”

    “娘娘?”谈琬看着面前微笑不语的谈雅歌,微微皱起了眉头:“表姐,你怎么……?”

    谈琬实在是没想到谈雅歌会是那个代替她出席登基大典的人,府中除她之外并无二妃,宋之峻还被一度被城内坊间讥笑过为“惧内王爷”,曾经谈琬还连怨带恼的和宋之峻说起过,却被宋之峻牵手抱入怀:世间殊色万千,我只要阿琬一人。她面颊染粉,心里芥蒂都化作甜蜜。

    而谈雅歌,是原本和他亲密无间的表姐,她因本家没落而寄居于丞相府内,谈琬最初与她这表姐不甚熟络,至多是每日见面寒暄一二。

    说来也是因为两人年岁相仿,每每出门偷会宋之峻,谈琬都会借用与谈雅歌一道出门赏乐的借口。因着这份缘由,谈琬与谈雅歌也就亲近起来了。

    可谈雅歌,为什么会和宋之峻牵扯到一起?不对,宋之峻为什么要纳谈雅歌为妃?府里到底有没有出事?

    谈琬满心困惑,她抬眼望向谈雅歌,却见谈雅歌似有些惊讶:“妹妹为何这样看我?难道陛下没有告诉你吗?”

    谈琬困惑之色更增,反手抓住她的皓腕:“告诉我什么?”

    谈雅歌没有立时回答,她遣开四周仆从,把谈琬扶正。细长的手指一下下理着谈琬的头发,一副亲昵的模样,唇里却吐出刀子样的话:“丞相府已被陛下查封,妹妹,你如今是罪臣之女。”

    这番话不异于平地惊雷,谈琬愣愣地瞪大眼,似乎没能反应过来,随后她咬紧嘴唇:“……为什么?”

    谈雅歌嘴角泛出冷笑:“谋逆反叛之罪,陛下没有即可下令处死已是念及旧情了。”

    嘴里泛起血腥气,谈琬低声喝道:“这不可能!”她狠狠看着谈雅歌,指尖拢起攥成拳,尖甲陷进肉里的痛感清晰传来:“这不可能!明明是宋之峻登上的皇位!”

    第二章

    陛下驾到

    “啪”的一声,五个掌印划开在谈琬的颊上。谈琬捂住打红的半边脸,只见谈雅歌站起来居高临下含怒道:“妹妹!你可不要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呵。”谈琬唇边嗤出这一声嘲,抬眼哑着声:“那你呢?”

    如果丞相府出事,你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你为什么能够出行自如?你又为什么……可以站在他身边?

    “你的老父亲糊涂,可不要连累我。”窗外泄入的天光洒在谈雅歌的脸上,让谈琬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她语气不似一贯的温和,带着嘲弄与自得:“我不过是告诉了陛下一些消息罢了……说来,我还是有功的呢。”

    谈雅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哐当一声响,谈琬整个人已经扑了过来。她惊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一下子踩在裙摆跌倒在地。外头正候着的侍从赶忙破门而出,就听见谈琬咬牙切齿的逼问谈雅歌:“你说了什么?”

    谈琬挣扎着想要脱开侍从的桎梏,却因为身乏无力,只能不甘的狠狠瞪着谈雅歌。

    “谈雅歌!丞相府待你不薄啊!”谈琬的眼眶不禁泛红。

    为什么?为什么?!我父亲把你当亲生女儿,我把你当亲姐姐!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别人可以,但是你谈雅歌不行!你是我姐姐,你怎么能勾结他人陷家族于危难之中?

    谈琬这时突然想起那个人正是她的夫婿宋之峻,心里酸痛难耐,不禁泪盈于睫。

    谈雅歌见谈琬这幅心痛怨恨的模样,反而理了理方才略有松散的发饰,冷冷笑道:“待我不薄?你可知,你霸占了我三年的心上人?”

    谈琬怔了怔神,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我何时霸占了你心上人?”

    “你以为之峻是真心待你?”谈雅歌走到谈琬面前,欣赏她骤然间煞白的脸,附身低语道:“不过是因为你是丞相嫡女罢了!”

    谈琬整个人像是被蜡油定格在了原地,她僵直着身子不敢置信的转向谈雅歌:“你……你在说些什么?”

    谈雅歌见状倒是一笑,眉眼间俱是潜藏已久的怨恨:“你以为之峻为何不让你怀有身孕?”她见谈琬嘴唇翁动似有话说,语带嘲弄:“因为风言风语?”

    谈雅歌嗤笑,她瞅见谈琬整个人绷紧得如同要折断的弦一样,脸上血色尽失。像是操着刀割裂谈琬的肉,谈雅歌畅快极了,她眉眼飞扬,一字一句道:“不过是不想让你怀有他的骨肉罢了。”

    “不可能!”谈琬怒然吼道,她的眼角渗出泪,不住的摇头:“我不信!”她咬紧牙关,泛白的唇染开血来:“你说谎——”

    话到末处,声音已沙哑得不像样。所有被她刻意忽略的异样如画卷般铺陈开。谈琬想起宋之峻近二年来愈来愈疏淡乃至相敬如宾,想起近几个月来他身踪不定一面难求,想起每每闻及她怀孕宋之峻那隐晦不明复杂的神情,想起……

    谈琬猛然抬起头:“宋之峻呢?”没有得到答复,她似是迸发出奇力,挣脱开侍婢的手,撑着身子就要冲向外面:“我要去见他!”

    谈雅歌却叫人挡在谈琬面前,抓住她肩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这么说吗?”谈雅歌正欲再说些什么,想把此刻勉力咬唇不落泪的谈琬打击得崩溃,却听到一声尖细的宣报:“陛下驾到——”

    第三章

    你没资格

    谈雅歌瞬间换了神色,原本的狠毒怨厉化作楚楚的哀哀恳求:“妹妹,你以为现在我们活着是谁的恩情?”

    她的表情哀恸,一手扶着谈琬,泪盈于睫:“难道叔父执迷不悟,你也要如此吗?”

    谈琬盯着面前女子,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身子后倾就要远离:“什么叫执迷不悟?”

    “就是字面之意。”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拨开珠帘,宋之峻出现在众人眼前。五彩绣珠织就的龙袍穿在身上,仿若高耸入天直揽日的劲松。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当他不带丝毫情感的扫视时,所有人仿佛都不堪重力所压,梭梭地一众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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