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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夜冻过之后口感?极佳,

    又酸又甜,

    孩童们极喜欢此?物?。

    萧窈排着队,

    及至跟前,

    要了十?来粒。

    油纸包着沉甸甸的,

    她从商贩手中接过,喜笑颜开向青禾道:“快来……”

    话说到一半,

    回头瞥见不知何时停在身后的马车,隔窗对?上崔循那双犹带笑意的眼,晃了晃神。

    崔循平日所乘车马并非那等镶金饰玉、极尽奢华的,但观其敞阔车厢、拉车的骏马,也知绝非寻常人?家能?有。

    停在这里?不过片刻,

    已有不少视线打量。

    崔循不疾不徐地学?她:“快来。”

    萧窈惊讶过,

    上了车。

    她将怀中的油纸包信手撂在崔循书案上,好?奇道:“你怎知我在此?处?”

    “不知,

    ”崔循为她添了盏茶,

    “此?番实是偶遇。”

    今日官署难得清闲,他原还想过,

    是否趁此?机会去学?宫一趟。却?不料回来的路上,只是随意向车外看了眼,竟见着了乖乖排队买零嘴的萧窈。

    以萧窈的身份,只需遣侍女过来,百姓们便只有让路的份,无人?敢说半句。可她不厌其烦,又似是极喜欢此?物?,叫人?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雀跃。

    他便没?打扰,静静等了片刻。

    萧窈吃了些甜食,此?时确实有些口渴,捧着茶盏向他道:“何时是你有意为之?”

    崔循笑而不语。

    萧窈横他一眼,又点了点那包朹梅:“要尝尝吗?”

    “我不大喜爱甜食。”崔循并没?动,只向她解释。

    萧窈便回头给了青禾。

    青禾自被萧窈带上车后,便避在车厢一角,如今只觉被崔少卿扫了眼,更是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好?在不多时,马车便在幽篁居外停下。

    青禾忙不迭地下了车,正欲搀扶自家公主,抬眼却?见崔循已经侍立在侧,只得讪讪退开。

    萧窈含着粒朹梅,登楼后,含糊道:“我头回来此?处时,便想,在此?看风景必定心旷神怡……”

    只是她那时在崔循面?前多少有些紧张,又不自在,并没?好?好?看过。而今登楼远眺,只觉天高地阔,仿佛所有郁结之气都能?随之一扫而空。

    “既喜欢,今后可随时来此?。”崔循抚过她被风吹起的长发,顿了顿,有意无意道,“你身上似乎沾染了梅香。”

    萧窈微怔,同他解释:“今日是谢娘子的生辰,邀我赴宴赏早梅,许是在林间留得久了些。”

    说完又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这也能?察觉?”

    她甚至莫名有些心虚,不知崔循是否也会发觉,自己与谢昭同行聊了许久。

    转念一想,虽说谢昭确实问了逾矩的问题,但她既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便挺了挺肩,理直气壮起来。

    崔循将她这点微妙的变化看在眼中,低笑了声:“我自然熟悉你的气息。”

    这话就不大禁得起细想。

    萧窈咳了声,努力端出一本正经的态度,同他讲了谢夫人?之事。

    崔循在红泥小炉中添了炭火,静静听着。

    萧窈见他并无诧异之色,不由问道:“难不成你也知道谢夫人?在其中动过手脚?”

    她自问不算蠢笨之人?。可这件事阳羡长公主猜到,谢昭知情,如今连崔循都一副了然模样,仿佛蒙在鼓中的只她一人?。

    实在有些挫败。

    “你心性纯善,轻易不会将人?往恶处想,难以觉察也是情理之中。”崔循安慰她。

    萧窈懊恼道:“早知如此?,她问我借屈黎之时不该应得那样顺遂,应多刁难刁难她才是。”

    崔循道:“她自有苦果。”

    萧窈知他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垂眼想了想,小声问:“在你看来,屈黎治不好?谢晗的病?”

    谢夫人?只这么一个嫡子,看得如眼珠子似的。谢公其他几个庶子皆不成器得很,难当大任,唯有谢昭出类拔萃,她这些年牢牢把?控家中要事,不准谢昭沾染半分?。

    谢公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此?事。

    可若谢晗真有个三长两短,谢夫人?失了命根子,便是再怎么强势也无济于事,只能?坐看权柄旁落。

    “谢潮生并非善男信女,”崔循深深看她一眼,“你对他的品性未免太过信任。”

    萧窈:“……”

    她先前只是怀疑谢昭会因此?失落,到崔循这里?,几乎已经是明晃晃说谢昭要置长兄于死地了。

    她一时也说不好?,究竟是自己当真太过信任谢昭,还是崔循想得阴暗,只得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崔循的目光始终在萧窈身上,见她脸颊鼓起,唇角沾染了些许糖渍,不由得有些意动。

    自定亲后,明面?上需得避嫌,原就不算多的见面?机会愈发少,距上回这般独处对?坐,仿佛已经过去许久。

    萧窈才吃了粒朹梅,下一刻,便觉唇上一重?。

    崔循的拇指落在她唇角,抚过,迎着她惊讶的视线解释:“此?处沾了糖渍。”

    相处日久,萧窈已经能?清楚辨别出崔循情动的迹象。

    哪怕他面?上再怎么不动声色,声音再怎么平静,幽深的目光总叫她觉着自己要被拆吃入腹。

    她心中一动,想起那些流言蜚语,问道:“你可知眼下都说我是以色事人??靠着这张脸,讨了你的喜欢。”

    因口中含着东西,萧窈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含糊,嫣红的唇开合间,仿佛含了他的指尖。

    崔循眸色愈深,言简意赅道:“无稽之谈。”

    “可我却?觉着有几分?道理,”萧窈指责道,“若不然,你为何总想着这些……”

    崔循有些无奈,叹道:“纵使要说以色事人?,难道不是我以色事你?”

    毕竟萧窈曾明明白白说过,初见之时,就看中了他这张脸。

    萧窈笑了起来:“这话也有道理。”

    夕阳余晖洒下,远处的秦淮河浮光跃金。她多看了崔循两眼,施施然起身:“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六安在外等候,她并没?要崔循相送,提着衣摆轻巧地下了楼。

    脚步声回响在琴阁中,不过须臾便已远去,仿佛全?无留恋不舍之意。

    崔循碾过指尖沾染的浅淡唇脂,无声地叹了口气。

    -

    萧窈惦记着谢家之事,待屈黎回来,亲自问了他。

    屈黎如实道:“谢公子的病已是回天乏术,小人?能?做的,也不过是用药吊着,多撑些时日罢了。”

    屈黎告知谢家时,话说得要委婉许多,但惯于往来交际的士族中人?又岂会听不出背后的深意?

    谢夫人?几近昏厥。

    谢公叹息不已,却?还没?忘了叫人?谢屈黎,叫他多多费心。

    与之相对?应的是谢昭能?分?给学?宫的精力越来越少,再也无法如初时那般几乎整日住在学?宫,倒是与崔循越来越像。

    好?在诸事走上正轨,近来要忙的,唯有即将到来的雅集罢了。

    萧窈向重?光帝许诺的是年后再回宫备嫁,年前依旧留在栖霞行宫,她清闲无事,见自家师父一把?年纪还得这般费心,便主动替他分?担了些。

    这本是她最不耐烦的庶务。

    焦头烂额、磕磕绊绊,竟也逐渐理出一套自己的章程,从中学?到不少。

    但依旧谈不上热衷,常常是听完仆役回禀,就同青禾念叨:“等忙完此?事,姑母、阿棠她们兴许也快到建邺了,我要清清静静玩上几日才行。”

    及至雅集这日,落了场薄雪。

    学?宫如琉璃世界,白雪映着红梅,又添三分?雅致。

    萧窈算着时辰,知重?光帝御驾未至,便并没?急着去宴厅凑热闹,拢着大氅在湖边的亭中赏雪。

    听到脚步声,原以为是翠微取了手炉回来,漫不经心回头看去,却?见着个全?然意料之外的人?。

    萧窈与桓维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很好?。

    那时她和王旖争执不下,闹得几乎难以收场,是桓维出面?止住了这场闹剧。知王旖不占理,便没?胡搅蛮缠护短,而是代表桓氏低头让步。

    无论?他心中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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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至少明面?上对?皇室算得上恭谨。

    萧窈便没?轻慢待他,起身笑道:“长公子若是要去宴厅,得向北边。”

    “初来乍到,想看看学?宫景致,”桓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歉疚道,“冒昧叨扰公主,烦请见谅。”

    萧窈脸上笑意未减,心中却?奇怪,总觉着对?面?这位看起来仿佛有些怅然。

    难不成是桓家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今日前来赴宴都牵挂着,难以放下。

    萧窈与桓氏实在不熟,便没?多言,只道:“无妨。”

    说话间,翠微去而复返。

    她与桓维打了个照面?后,脸色微变,萧窈解释道:“不必惊慌。这是桓氏的长公子。”

    翠微行事谨慎,在礼数上几乎从不出错,屈膝行了一礼。

    桓维颔首,随后离开。

    萧窈抱着手炉坐回原位,看着桓维的背影,同翠微随口感?慨:“桓氏这位长公子,比我早前预想中的平易近人?许多,与王旖的性情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真不像是夫妻。”

    “世家姻亲,原也不看性情,只看门户……”翠微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生硬,又描补道,“如崔少卿这般有魄力、有能?耐的人?,凤毛麟角。”

    萧窈失笑道:“他若不给你些好?处,都对?不住你这样夸他。”

    翠微替她紧了紧大氅,柔声道:“少卿只需对?公主好?就足够了。”

    第072章

    第

    72

    章

    此次雅集名?义?上是为考教?学子,

    不仅遍邀京都士族,就连重光帝都会御驾亲临,以彰显重视。

    寻常女眷未得至。

    但班漪素有令名?,

    兼之又是尧祭酒的弟子,

    萧窈便?做主递了请帖过去,

    邀她来此赏景。

    “劳你记挂,”班漪随引路的仆役来了亭中,

    一见她便?笑道,

    “前些时日遣人送来的那套紫砂茶具,

    我亦十分喜欢,

    正琢磨着得空该正经谢你一回才是。”

    萧窈起身?相迎:“茶具是从?姑母那里得的,

    当日一见,

    便?想着师姐你应当喜欢。”

    “倒像是长?高些许,

    出落得愈发标致了。”班漪握着她指尖,

    上下打量片刻,感慨道,

    “昔日圣上延请我入宫教?你礼仪,仿佛一转眼的功夫,你便?当真要嫁人了。”

    萧窈回神?想了想,却只觉恍如隔世。

    她拂过衣领上落的碎雪,见晶莹的雪花须臾融化在掌心,

    笑道:“那时实是劳您费心了。”

    两人闲话叙旧,

    穿过梅林,便?是早就设好的宴厅。

    既有各家受邀前来的宾客,

    也?有身?着青衣的学子,

    列坐其中,相谈甚欢。

    萧窈轻车熟路地引着班漪去往西配厅,

    相较而言是冷清了些,但不必应酬。临窗而坐,既能听到正厅的动?静,也?能赏玩苍茫一片的湖景。

    少倾,御驾亲临。

    原本热闹的正厅安静下来,直至重光帝发话,才又有笑语声传来。

    宾客们倒是自在如常,只是学子们没了闲情逸致。

    学宫考教?自此开始。由?尧祭酒做主,效仿前朝射策之举,拟定五道题目,令学子当堂抽选后,移步东配厅以笔墨作答。

    早些年,太学考教?从?来都只是走?个过场,那时的学子随意?写上半页纸交上去糊弄的都有。职官们或是浑不在意?,或是不敢就此置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了。

    从?未如今日这?般正式过。

    便?是再怎么混不吝的子弟,这?种?情形之下,都不由?得为之紧张。

    也?不知是哪位,出门时竟还绊了下,惹得仆役们连忙上前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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