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7章

    以便交换利益;为

    弋?

    族中亲眷,

    包括已经嫁人的?姑母,

    收拾些?烂摊子。

    于崔循而言,

    这些?事务其实算不上负担。

    他并无什?么喜好,不做这些?,

    仿佛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想做。

    萧窈曾数次提过他是个无趣的?人,并没说错。

    他自少时?便无闲情逸致。

    谢昭雅好琴棋、书画,王旸之流则沉溺酒色、斗鸡走?狗,但无论哪一种,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乐趣。

    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怨尤。

    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窈,

    感受着下唇传来的?些?微痛楚,

    崔循又想,兴许也是有的?。

    年前,

    崔翁曾特意将他召来别院谈及婚事。

    那时?提及萧窈,

    是一派温和的?长辈气度。因崔韶寻了几册孤本送来讨好,看出崔韶心中喜欢,

    便有意成全,为其聘公?主为妻。

    可?在觉察到他行事有异后,却这般大费周折,既给萧窈难堪,也为规训他。

    他向来对?祖父言听计从,可?这回,那句“是”答得并没那么顺遂。

    虚拢在萧窈腰肢上的?手收紧了些?,崔循侧过脸,避开她簪星曳月般的?眼眸,低声道:“今日事,是我之过错,他日自当赔礼。公?主纵是心有积怨,也不该如此轻慢自身。”

    寻常男女至此地?步,已该谈婚论嫁。

    可?萧窈显然并不爱他。

    崔循查过,她曾在阳羡长公?主处住过许久,兴许受其影响,并不在意什?么名节、男女大防。

    喜欢他的?容色,又记恨他带来的?麻烦,所以才会这般。

    亲不似亲,咬不似咬。

    肌肤之亲所带来的?快|感,并不足以抵过所有,他稍稍用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萧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索然无味,在车厢另一侧随意坐了,取帕子慢慢擦拭花了的?唇脂。

    瞥了眼崔循唇角的?伤,又有些?想笑。

    她很好奇,若当真有人问?起这伤因何而来,他要如何解释。

    崔循端坐着,神?色淡漠,犹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玉雕佛像,只是唇上的?艳色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萧窈看出他心绪不佳,没再出言刺激,只是多看了几眼。

    在马车停下之际,她自顾自起身,随手将那帕子留下,轻飘飘提醒:“你这里,沾了我的?唇脂。”

    崔循喉结微动,欲言又止。

    萧窈已拎着衣摆,轻快地?下了马车。

    -

    被崔翁摆了一道后,萧窈兴致不佳,原想着过两日再出宫寻晏游,却被告知他已离开。

    重光帝令人传话给她,“晏游须得回荆州,将事务交付妥当,再来建邺。”

    萧窈乍听有些?担忧,想明白其中关节后,又松了口气。

    若是没有把握说服桓屿放人,重光帝应当不会放心令他回去。这么看来,反倒是件好事。

    等交付清楚,晏游就再无约束。

    届时?总会搬来建邺,并不急在一时?半刻。

    令萧窈较为惋惜的?是,班漪虽有意再来宫中教她琴,却因事务繁忙而脱不开身。

    “家母卧病在床,小妹婚期将近,许多庶务须得我来照拂。”班漪难得半日空闲,递了牌子入宫,亲自同她解释,“若非如此,我是极乐意教授公?主的?。”

    “自然正事要紧。”萧窈问?过班老夫人的?病情,又颇有自知之明道,“我那点三脚猫的?琴艺,便是内司的?乐工来教,也绰绰有余了。”

    班漪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终归还是有所不同。”

    沉吟片刻,又道:“我听谢潮生?提及,过些?时?日师父将来建邺。公?主若是有意学琴,不若届时?拜会他老人家,看看是否有师徒之缘。”

    萧窈怔了怔,咬着的?糕点掉了块酥皮,才回过神?:“夫人所说的?,是‘松月居士’吗?”

    班漪颔首:“自然。”

    萧窈从未见?过这位隐士,却早就听过不知多少回。

    早前兴许还会有所怀疑,他是否会是那种沽名钓誉、有名无实的?人,但在见?过班漪、谢昭后,已然疑虑尽消。

    能?教出这样弟子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她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士极为好奇,听得眼都亮了,却又有些?迟疑:“他老人家,能?看得上我这种顽劣的弟子吗?”

    “无需妄自菲薄,”班漪认真道,“公?主很好。”

    萧窈却又忽而想起一事,疑惑道:“我记得父皇下令修整学宫之时?,曾有意请居士担任太学祭酒,坐镇学宫。谢昭代为传达,但居士那时?并没应下,只肯为学宫题了匾额。”

    “如今是改了主意吗?”

    班漪微微一笑:“学宫肯为寒门子弟留一条门路,师父乐见?其成,愿为其添砖加瓦。”

    萧窈大为惊讶。

    她曾在祈年殿内殿听重光帝向崔循、谢昭提及这一想法,那时?觉察出两人态度不同,也知道自那以后,朝中争议颇多。

    为反对?此事而递到重光帝这里奏疏摞在一起,怕是比她的?身量都要高些?。

    萧窈原以为此事还有得拖,怎么也没想到,竟忽而就成了。

    如今她已经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惊讶之后便是欣喜:“真是再好不过。”

    “我初闻圣上此举时?,还曾唏嘘,只怕步履维艰,不意当真能?成。师父必定万分欣慰。”班漪亦十分感慨,“听谢潮生?的?意思,仿佛是崔少卿松口,帮了他一把……”

    萧窈托腮想了会儿?,心中隐约浮现个揣测,转念却又觉自己怕是自作多情。

    如果这是崔循所说的?“赔礼”,未免有些?太大方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重的?分量。

    只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崔循,纵使是见?了,他心中究竟如何想,恐怕也问?不出来只字片语。

    萧窈想了想,便作罢了。

    她从班漪这里得知松月居士将至的?消息后,便开始勤勤恳恳练琴,免得将来真去见?他老人家时?,弹得不堪入耳。

    转眼冬去春来,二月垂柳抽芽,添了新绿。

    松月居士尧庄至建邺,士庶为之哗然。

    重光帝效仿昔年宣帝,礼贤下士,亲下御阶相迎,请其入祈年殿长谈。

    士族各家皆递了请帖,他却没应任何一姓的?邀约,见?过重光帝后,便入栖霞学宫编纂修书,并不见?客。

    学宫未开,而今与他往来的?唯有崔、谢二人。

    班漪自家事务繁忙,无暇脱身,便亲写了问?候的?拜帖着人送去,又将萧窈之事托付给谢昭。

    重光帝自是乐见?其成。

    毕竟以松月居士的?名望,若能?拜在他门下,纵使只挂名,于世?人已是求之不得事情。

    为此,重光帝还专程令人洒扫栖霞山上荒废许久的?行宫,以备萧窈居住,以免将来学琴时?来回奔波。

    萧窈随着谢昭踏入学宫,听他提及此事后面露窘色,哭笑不得道:“若居士压根没看上,并不打算收我为徒,岂不是……”

    谢昭放慢脚步待她跟上,温声道:“公?主不必多虑。”

    萧窈看了眼谢昭怀中抱的?那张观山海,好奇道:“传闻居士学生?众多,遍布天南海北,那他收徒是看重什?么呢?”

    “眼缘。”

    若非谢昭一脸认真,萧窈已经要觉着他同自己开玩笑了,怔了怔,又追问?道:“那你当年是如何得了居士的?眼缘呢?”

    谢昭道:“公?主不妨猜一猜。”

    萧窈想了想谢昭少时?的?处境:“是如传闻中那般吗?你那时?贫寒,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却依旧节衣缩食念书,因此打动了居士……”

    谢昭轻声笑道:“并非如此。”

    萧窈毫无头绪,只得道:“你总该给我些?提示。”

    “等将来若有合适的?机会,再讲与公?主听。”谢昭说着,停住脚步。

    两人身处一片桃林,只是这时?节桃花尚未绽开,干瘦的?枝干上点缀着细微的?花苞,依旧透着几分冬日的?萧条。

    萧窈透过稀疏的?枝叶,见?到了凉亭中对?弈的?人。

    一侧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布衣木簪,神?色闲适,一派仙风道骨气质;另一侧,则是有段时?日未曾见?过的?崔循。

    他今日未着官服,身上穿的?是件雨过天青色的?宽袍,整个人看起来如温润的?碧玉,赏

    依誮

    心悦目。

    修长的?手指拈着粒墨玉棋子,凝神?看着棋局。

    因心无旁骛,神?色中透着冷淡,如山巅皑皑白雪。

    萧窈并未出声打扰,随着谢昭在旁等候。

    还是老人注意到她与谢昭的?到来,开口道:“这局棋,还是暂且封存吧。”

    崔循回神?,目光从他二人身上扫过,并未多做停留,覆子道:“是我输了。”

    言毕起身:“居士既有别事,我便不叨扰了。”

    尧庄捋过长须,笑道:“那就改日再叙。”

    崔循应下,颔首问?候谢昭与她后,干净利落地?离去。

    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依旧透着些?许凉意。

    萧窈捏了捏袖口,忽而觉着,自己出门时?还是应当听翠微劝,穿的?厚些?才是。

    第033章

    第

    33

    章

    萧窈很少会有紧张的时候。

    哪怕是?早前出席世家筵席,

    被那么多双眼看着、审视着,她?也始终镇定自若,我行?我素。

    因她?未曾想过得到对方的认可,

    更没想过讨好,

    自然不?会在意。

    而?今对着这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居士,

    萧窈难得有些拘谨。

    尧庄并非出身王、谢这样的煊赫世家,而?是?早已败落的末流门第,

    虽非庶人?,

    实则也未曾好到哪里。

    可他博闻广识,

    通晓经?史子集。

    早年与人?清谈,

    多有惊人?语,

    声名渐起;而?今门下弟子遍布南北,

    时人?皆言其有圣人?遗风。

    帝王折节,

    世家亦以礼待之,

    未敢轻慢。

    萧窈将局势看得越清楚,也就?愈发能理解这其中的艰难,

    心生钦佩。

    她?这些时日一直勤勤恳恳练琴,有生以来少有这般勤奋的时候,来学宫时还?特地带了?常用的琴。

    可尧庄并未有考较之意,请她?与谢昭落座,不?疾不?徐道:“公主为何学琴?”

    萧窈犹豫了?一瞬。想着兴许应当答得高雅些,

    讲些“高山流水”、“心向往之”之类的说辞。

    但从谢昭手中接过一盏热茶后?,

    还?是?如实道:“居士兴许不?知,我自小不?学无术,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来了?建邺后?,

    父皇为我延请班大家指点礼数,她?见我在音律上还?算有几分天赋,

    便教我学琴。”

    谢昭在侧旁听,笑而?不?语。

    尧庄问:“那公主自己?可喜欢?”

    萧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时常少耐性,喜动不?喜静,这是?为数不?多令我坐得住的事情?。”

    “汀音信上言及公主乃至纯至性之人?,诚不?欺我。”尧庄拈须又问,“公主此刻心中所想,是?何事?”

    萧窈稍显窘迫,硬着头皮答:“您提及班大家,我便想,若您肯收我为徒,我与班大家的辈分该如何算呢……”

    尧庄微愣,随后?朗声笑了?起来。

    萧窈满是?茫然地看了?看笑得胡须发颤的老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谢昭,只见他微笑着冲自己?眨了?眨眼。

    于是?就?这么着,松月居士未曾听她?的琴,也未曾考问乐理,只问了?三句,便决定破例收下她?这个徒弟。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