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眠的夜
陆扬去洗澡了。厕所门关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时夏忽然觉得有点热，可能是空调的温度高了，她摸摸自己通红的脸，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翻了一遍，冰箱里没有啤酒。
但她把自己脑袋在里面埋了一会儿，总算降了些温。
其实没必要紧张，没必要激动，大不了……他们六年前又不是没做过。
但时夏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陆扬摆在床头柜的书的时候，视线控制不住地扫向旁边存在感强烈的灰色棉被。
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当初在她身下的少年楚楚可怜又倔强的脸，和薄薄的腹肌上淋漓的密汗。
她长叹一声，丢开书，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水声停了。
时夏顿时竖起耳朵。
厕所的门开了，脚步响了又停，在客厅磨蹭了好一会儿，在她算着时间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陆扬突然开门进了卧室。
时夏心脏差点被吓得蹦出来，坐起身猛地对上了陆扬的视线。
陆扬穿着藏蓝色的棉质格子睡衣，纽扣系到最上面的一颗，包裹得严严实实。
“要睡了吗？”陆扬转身去拉窗帘，视线像被灼痛般，飞快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和陡峭瘦削的锁骨上掠过。
大冷的天，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她竟然穿了一身轻薄的真丝吊带。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时夏将自己重新缩进被子里，片刻床的另一侧微微凹陷。
陆扬俯身朝她靠过来。
时夏僵直着身子，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新鲜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咔哒。
眼前黑了。
陆扬越过时夏抻长手关了灯，不紧不慢地缩回手。黑暗里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刻意放轻了，他沉默几秒，开口说：“。”
时夏瞪着头顶黑乎乎的天花板。
窗外时不时响起汽车飞驰而过的响声，而隔壁不知哪个房间在玩游戏，断断续续地传来“救我救我、保我保我”的破音喊声，又是哪个房间的人睡得正酣打着呼噜。
“你能睡得着吗？”
陆扬没有回答。
时夏翻个身面向他，看他背对着自己，沉默的背影像是一堵封锁的坚固外墙。
她很快就要走了。
都睡一张床了。
顶着女朋友的名号。
时夏的手悄咪咪地从被子里伸出来，从隔壁被子的空隙爬了进去。
“时夏！”陆扬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烫得惊人。
压低了喊她名字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怒气。重逢以来，时夏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火：“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睡。”
她想缩回手，手被陆扬禁锢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致于她动了几下没有挣脱。她攥着拳头使了点劲，忽然手背撞上什么东西。
陆扬闷哼一声，抓着她的手押送出被窝。
“闭上眼就能睡着。”回的她上一个问题。
时夏冷冷一笑，猝不及防地翻身坐到他的身上。陆扬顿时僵住，转过身双手钳住她的手，长袖宽松的袖口往下滑，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警告道：“睡觉。”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被子，她浓密的长发垂下来，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侧脸。
时夏笑嘻嘻的：“睡呀。”
陆扬黑沉沉的眼眸瞪向她。
“你看你总是板着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以为你变化很大呢。”时夏话一顿，垂眼意味深长地划向他的身下，“现在看来，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陆扬脸色更加难看：“时夏，别招惹我。”
时夏才不搭理，弯腰凑近他。她的脑袋停在离他不足一尺的距离，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呼吸交缠，分不清谁的喘息重了几分。
“你以前也这样，明明喜欢，非要表现得不情不愿……”
“啊！”话没说完，时夏猛然惊讶地睁大眼睛。
陆扬忽然掀翻她的身体，转眼间形势逆转，他成了处于上方的。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神色，但正因为在黑暗中，他的目光才能肆无忌惮地逡巡过她的脸、她的身子，再往上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
“陆扬？”她一边的肩带滑下胳膊，懵圈地看向上方庞大的身影。
他压了下来，唇轻轻地蹭过她的下巴，低声说：“这里隔音不好，小声点。”
“陆扬……”
她不喜欢落于下风，有种一切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她心慌地去抓他的手，下一刻他的脸放大，他凑近她的唇。
“咳咳！”
“咳咳咳……”
时夏的咳嗽直接喷上他的脸。
陆扬动作一顿，沉默地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你先睡吧。”
时夏眨眨眼，看他下床穿了拖鞋。
不一会儿，厕所传来水声。
可能真要感冒了，时夏捂紧被子，在水声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陆扬已经不在，她翻滚进另一个被窝，里面余热尚存，又睡了一觉。
……
午休时，陆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开手机里今天下载的监控软件。
监控里空无一人。他拧紧眉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穿着针织长裙的身影从桌前飘了过去。她看起来刚起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抬手勾了勾笔记本电脑，然后抱着电脑好一会儿没有动。
陆扬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她的脑袋。
到了下班的点，他又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包。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了，方奇抓住陆扬：“一起走？”
蔡婷婷立刻跑到陆扬另一边：“我也回去了。”
陆扬不着痕迹地往方奇的方向凑了凑。
“你这两天怎么跑这么快？”方奇半开玩笑半好奇地问，“金屋藏娇了？”
陆扬还没回答，蔡婷婷的脸先挂了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我是关心同事啊。”
方奇冲着蔡婷婷吐舌头，又看向陆扬，“我发给你的摄像头买了吗？让我看看你家宠物可不可爱。”
陆扬摇头笑笑，立刻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喂，别那么小气嘛！”
半个小时后，陆扬从公交车下来。天色渐黑，他琢磨着天天吃面不大好，一边走一边划拉手机搜附近干净卫生的美食店。
南门口，他看到了昨晚送时夏回来的那辆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