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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地方

    营帐内诸人皆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还是赵铁石上前一步,再抱拳道:“好教将军知晓,除蒙指挥使外,仅御临卫原副使,和原掌教习事、参将事的一位佥事已种脉,只是两位修者均于昨日战死,现下已种脉者,大约只有张都监和将军您了!”

    陈泽不禁偏了偏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张光友,有心想问什么,但到底只是张了张嘴,没问出口。

    张光友却适时开口道:“上十二亲军卫一般不离君上左右,御临卫被派出来清路,也是因为朝中青黄不接,而蒙将军修为高深,已近化气,寻常杂兵绝非他敌手,仓促间只得使他领兵做事罢了。先前与他所战的宋兴,并不如他,只是其手中有个宝锤,就是宗师对上也得让一分,这才使蒙将军吃了亏。”

    这一番话,在其他人耳朵里都是废话,入陈泽耳朵里,却是解了他好大的困惑——

    合着这支军队先前是纯靠着蒙昂的个人武力拉着走的!难怪当初蒙昂压根儿不看张光友这个都监的脸色,想做甚做甚!

    众人碍于张光友的面子,皆点头称是,不管心中如何想,好些人脸上还揣了一副惋惜蒙昂的样子。

    张光友又道:“因幽州有长孙昭驻守,故梁帝在位时,未及派兵去幽州,我等或可投奔长孙氏,或可前往上谷。”

    张光友话音才落,就有人点头道:“幽州是个好去处,这些年上面打来打去的,雍京这边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倒是幽州那边,全指望着长孙将军守城,反倒哪个皇帝上位都没动过他!”

    也有人忧心忡忡:“可若是去投奔长孙将军的话,不也得和钦察人打?俺,俺不是怕死,主要是……主要是钦察人这两年没断下打谷草,咱们这千数来人过去,怕是只能去当马前卒的!”

    “那总也比这雍京一带安稳!这几年里不是钦察人下来,就是他们那些个梁、魏打来打去,咱们都死了多少弟兄了!”

    “那俺倒要问问你,去了幽州,俺们家里老小咋办?还能带着上路不成?”

    “要留你留!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

    “抛家弃子,你还有卵蛋吗!?”

    三言两语间,不少人就争执了起来,赵铁石几个稳重的跟着劝架,帐内一时间七嘴八舌,乱糟糟的。

    唯有陈泽一直盯着身旁立着的两份舆图,沉默不语。

    其实陈泽也看不大懂这两份舆图,只能大略看出来一份乃北地整体的地图,一份大约是目前御临卫所在的某个地方,上面的字有些像繁体字,但又有些笔画与他熟知的繁体字不一致。陈泽仔细辨认了一番,勉强认出潞安郡、雍京等字样,也不清楚具体是不是这些字。

    当然,更让他神色复杂的是,这些舆图所展示出来的地形,绝不是他熟悉的地理——北边没有大毛,只有碎裂的海岸线,东边更没有朝鲜半岛!

    张光友一直盯着陈泽的动作,忽地问:“陈将军作何想?”

    张光友一说话,其他人顿时不自觉收了声,众人又转向陈泽,十来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陈泽颇觉尴尬,不动声色地微微换了一下支撑身体重心的脚,解放自己有些发麻的另一条腿,转而问张光友道:“张都监,不知除了幽州,可还有什么安稳的地方?”

    “凉州、胶州,”张光友答:“凉州地荒,不好就食,胶州有房氏把控,以我等上十二亲军卫出身,去了只怕讨不了好。”

    “那南下呢?”

    这次,问话的不是陈泽了,而是另一个“熟人”,昨天和赵铁石一同和陈泽打过照面的刘大。

    “南人奸诈,敌视我等,去了就是为奴为婢,如何能去得?”

    回话的也不是张光友,而是先前最赞同投奔长孙昭的一个百户。

    陈泽沉吟片刻,又问:“这长孙昭是个什么人?”

    “先大魏分南北时,长孙昭就为燕郡太守,驻什辟关,使诸胡不敢进。前梁谋国后,长孙昭虽未上贺表,却也不曾立旗反梁。至后魏复国,仍不曾过问雍京政事。后雍京几番改弦,他都只驻于燕郡一带。”

    张光友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后魏复国时,曾将玉田郡并入燕郡,复又割为上谷、造阳、渔水三郡,升长孙昭为刺史,总领幽州,但重新设置了三郡郡守。造阳、渔水二郡还未及任命,上谷郡守才到任上,魏国就被灭了,那郡守也被当地拥护齐国的地方县令给杀了,以至时至今日,上谷郡仍无太守。”

    陈泽试探问道:“如此说来,上谷郡一带的地方乡老、县令,恐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张光友答:“若是百八十人就任,或力有不逮,但御临卫一卫军,自是无需多虑。”

    陈泽再问:“上谷郡具体在何处?”

    “好教将军知晓,”赵铁石身后就是舆图,于是他后退了两步,侧身用手虚点着舆图,接话道:“此地为幽州,这舆图乃是前朝之物,是以郡县皆以旧称划分,这几个县,就是如今的上谷郡了。”

    陈泽顺着赵铁石所指,发现上谷郡乃舆图中东北一块狭长的地域,北有造阳,东南有胶州,西南有雍州,看起来简直四面楚歌,让他实想不通为何张光友会青睐于这里。

    不过,让陈泽有点意动的是,这块地方有一小块临海——不多,充其量只有一个县城,但用来制盐,或许能成!

    如果他没记错,晒盐法虽然唐宋就已经出现,但直到清末,才真正铺开,并将传统煎盐法淘汰。虽然他也不清楚晒盐法具体的细节,但得益于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各种短视频和公众号,印象里,陈泽还是看过几次相关的科普片和纪录片的,大致的步骤也有记忆,大不了多试一试,反正他知道原理。

    更重要的是,这块地方的地理位置,和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上,曾经亚洲最大的晒盐场的地理位置十分相似!

    纵然不是,看起来地势地形和水文条件也差不太多!

    想到这些,陈泽难免有些跃跃欲试,他盯着那处县城,分辨着上面的名字。

    孤竹?

    陈泽上前几步,指着孤竹县问道:“此处为何地?”

    张光友答:“孤竹县,太圣皇帝朝时所设。”

    陈泽问:“临海?”

    张光友答:“临海。”

    陈泽又问:“地势可平?”

    张光友答:“东部皆平。”

    陈泽笑了笑,这回不再问了,用笃定的语气说道:“那看来可以晒盐了。”

    张光友眉头微皱,问:“晒盐?”

    陈泽点头:“屯田、晒盐,前者解决军中粮草困难,后者解决治理地方的银钱困难,张都监挑的上谷郡,可确实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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