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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多久,那些商人就邀请舒殿合几日之后去赴宴,舒殿合顺理成章答应下,暗中做好了另外的准备。

    这日午后,扩建到城外的营地门口,突然来了一队带着货物的行商。

    舒殿合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第一眼就看到吴又轲站在一个留着山羊胡,消瘦的商人面前,两人手相执着,正激动地说着什么。

    那两人也同时看到了她,登时分开。那商人一看到舒殿合的官袍,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与吴又轲一同行礼道:“参见驸马。”

    舒殿合让他们起身之后,吴又轲迫不及待地向舒殿合介绍道:“驸马,这位是草民的旧友,名唤窦从云,是一位药商,他专门给咱们送急需的药材来了!”

    他口中的窦从云一握拳,肃容道:“鄙人听闻滇州大灾,猜想到会缺医少药,便与其他几位药商聚集家财,购进了一批药材,一路奔波送来滇州,希望能为大豫略尽绵薄之力。”

    舒殿合随着他的指引,见过了与他同来的几位药商,还有他们所带来的药材,百感交集道:“诸位义士,来的刚刚正好,可解滇州的燃眉之急。”

    正想把他们请入营房内详谈,她忽然听到一道驴叫声,随声望去,只见一个穿棕色衣袍的少年,骑着一匹黑驴颠颠走来。

    再近一点,一张熟悉的俏脸,就这样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舒殿合愣在当场。

    窦从云笑着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鄙人路上遇到的小兄弟,说也要来滇州,便同…”

    宣城从驴上翻身而下,一言不发,径直扑进了舒殿合的怀里。舒殿合脚下虚浮,差点被她撞倒,将将稳住。

    舒殿合浮现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人是真的一般,手上轻轻放在宣城的肩上,让两人贴的更近一些,用着仅两人可以听到的低声,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宣城喉咙被什么堵着似得,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她这一路来一直在酝酿自己见到他时要说的台词,要责怪对方,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结果没想到见到她的第一面,那些准备好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消失了。

    千言万语都化做了一句,外人听上去会觉得她很不乐意,实际非常贴合她心情的话:“夫唱妇随,本宫凭什么不能来?”自己很想她的隐言,矜持地藏在了语气中。

    舒殿合半是被她呛到了,半是风寒发作了,咳了两声。

    宣城听见了,急忙忙从舒殿合的怀里出来,忧心忡忡问:“你又病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舒殿合面色蜡黄,疑有病态,心里一咯噔,想到了最差的情况:“难道在这里染上了瘟疫?”

    边上的人见两人如此亲密,纷纷变了眼神,更别谈一个是驸马,一个也穿着男装。舒殿合察见他们怪异的目光,嘴边挂上苦笑,要是之后不澄清,她怕是会被人传做断袖。

    她有心作怪,眯着眼睛道:“或许是呢,那公主该离臣远点。”故意扬声说出公主两个字。

    众人顿悟,再次看向宣城的目光变得敬重起来,原来这位就是久闻中的宣城公主。窦从云背上冷汗直流,始料未及被他认作小弟的人,竟然会是当今公主。

    “不要。”宣城拒绝,说着又要抱上舒殿合。

    舒殿合又咳了一声,附在宣城的耳边道:“公主,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再这样亲密下去不太好。”

    宣城后知后觉两人还在营地前,余光往边上撇了撇,旋即与舒殿合拉开了距离。舒殿合明察秋毫的发现她耳尖悄悄布上红云,掩住笑意。

    众人见机会合适了,一齐与宣城行礼。

    宣城让他们平身之后,不顾众人如何想,拉着舒殿合进入营地。

    舒殿合抢着空,让吴又轲替她招待远道而来的药商,还没有说完,就被宣城拉去了注意力,众人皆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宣城又在路过病患的惊讶目光中,把舒殿合拉进属于她的营帐内。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舒殿合做点什么,她一阵忙乱,对舒殿合又是掀衣服,又是看袖子。

    舒殿合不知所措,暗里防着她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确认舒殿合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宣城到底不通医术,只能皱着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她还在记挂自己生病的事,舒殿合恍然笑道:“臣只是有些劳累过度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并没有染瘟疫,公主勿要心忧。”

    宣城将信将疑,直视着舒殿合,怕她哄骗自己:“真的?”

    舒殿合肯定的点点头,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话锋一转,怜惜的摸上宣城明显变尖了的下巴,问道:“倒是公主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消瘦了不少。”

    宣城气鼓鼓道:“还不是你?”不想旧事重提,摇摇头,全当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将舒殿合强压到屏风后面的床榻,命令道:“你既然这么累,马上给本宫躺下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别管。”

    舒殿合的笑容有那么一刻是僵的,还有太多事等她去处理,她哪有时间休息啊。

    了解宣城的固执,并在对方呲牙咧嘴的恐吓下,她只能屈服于对方的意志躺到床榻上。

    一开始仅打算做做样子,等差不多了,就起来做事,但她的确太累了,一合上眼皮,真的昏睡过去了。

    帐外传来宣城质问舒殿合属下的声音:“驸马身体不适几天了,你们难道都不知道?”

    属下不知道回了什么,女声更加气愤,咬牙切齿道:“为何没有药?为何不去寻药?你们是打算眼睁睁看着他死?”

    ……

    “驸马要是有损一根毫毛,本宫唯你们试问!”

    铠甲上金属片随拥有者身子的低落,相互撞击发出清泠的声音。

    往常一向警醒,即便是在睡觉时,稍察觉动静就会立马睁开眼睛的人,这次全然听不见外界的声响。

    宣城质问过舒殿合的随从之后,扭头想回到帐篷里,余光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在那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一副想走过来,又不敢走过来的模样。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路上照拂着她的窦从云大叔。她和窦大叔是在一同来滇州的路上在客栈相识的,窦大叔听说她也要来滇州,正好他有车队,便热情的邀请宣城搭乘他们的车一起来滇州,省去了宣城的诸多麻烦。

    “窦大叔?”宣城扬起微笑,朝他走了过去。

    窦从云被发现了踪迹,不好再躲藏起来。他挠着自己后脑勺,束手束脚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宣城作势要跪下行礼,道:“草民参见公主…”

    “哎,窦大叔我们俩谁和谁?不用讲究这套虚礼。”宣城快走上前,把他扶住。

    即便宣城这样说了,窦从云还是不敢在宣城面前放肆,站直了身体,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掌,道:“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对公主多有冒犯,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内心庆幸着自己这一路上没有做出什么犯上之举。

    “窦大哥是说…”宣城眼睛一转,故意将他的话语曲解了,以用来缓和他的不安:“想把闺女嫁给我的事?”这是两人在行路途中无聊时开的玩笑话。

    说起这个,窦从云饱经风霜的脸上突然一个爆红,虽然之前的确是开玩笑,但是后来他看宣城品貌端正,性格和善,他心底还真考虑过要把女儿嫁给宣城。哪里会想到面前的俊俏后生,竟然会是个女孩子,还是身份高贵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外遇计划失败

    第82章

    擦身

    他语塞了半响,

    才勉强找到合适的言辞回答宣城的话:“都是玩笑,都是玩笑,哈哈哈……”

    宣城随着他笑了起来,

    随后花了些功夫,

    才打消了窦从云对自己的害怕,使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融洽。

    到了晚饭的时间,

    舒殿合还没有醒,属下来请公主、驸马去用饭。宣城像护犊子的母鸡一样,谁来了都被她轰走,

    不许他们来吵舒殿合。

    有事也不行,

    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上能比舒殿合更重要的事情,

    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因为舒殿合营帐所处的位置特殊,

    吴又轲过来隐晦地表达公主要爱惜自己的贵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宣城闻之不为所动,

    之前舒殿合也提醒过她,但舒殿合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能做到?

    更何况,要是她真的出事了,她的驸马定会救她。

    营地燃起篝火,冬季的冷风一阵胜过一阵,吹的外头火光在帐篷的白布上摇摆。夜色催寝,

    宣城小心翼翼爬到床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下,生怕吵醒熟睡的人。

    第二天早上,

    她半梦半醒间摸到身边人滚烫的手臂,猛然惊醒起身。

    掀开遮挡视线的被子,舒殿合犹闭着眼睛,脸颊呈现着不健康苍白,额头虚汗直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粗喘着气。

    宣城手掌往她的额头上一摸,心上骤然揪紧。

    吴又轲从床上被人硬铲起,听说驸马发热至今不醒,浑身一激灵,睡意消散而尽,手忙脚乱给衣结打上死扣,拿上药箱,直奔舒殿合的帐中。

    手指甫一搭在舒殿合的脉搏上,他就察觉到了异常,像是不相信一般的睁开眼睛,确认是面前人无误。

    暂按下心里的疑惑,他又阖上眼皮,耐心诊脉。

    宣城坐床头用干净的湿毛巾,吸取舒殿合额头散发出来的热度,心里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既担心又生气。

    昨日她已经从侍卫那边得知,舒殿合自从来了滇州之后,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常常忙到废寝忘食而不自知,病了之后也不愿意让人知道,更别说服药,所以就导致了今日的发烧晕倒。

    她目光驻在舒殿合从未如此苍白过的脸上,心疼地红了眼眶,忍不住埋冤这人半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难道没了他,就没有其他的官员可以做这些事了吗?

    “公主,驸马他…”吴又轲结束诊察,不知该不该打扰此时的公主。

    宣城勉强从自己的情绪里抽身出来,胡乱抹去涌出来的泪水,仍然盯着舒殿合的脸,镇定地问:“怎么样了?”

    吴又轲神色凝重,问:“草民想请教公主,驸马这是睡了多久了?何时起发烧的?”

    “昨天驸马约略申时睡下,中间没有醒过,今晨本宫才发现他发起高烧。”前者她是知道的,而后者宣城不大确定。

    “那公主睡下时,驸马有无异常?”

    宣城仔细回想着,摇摇头:“当时本宫并无察觉到驸马有何不妥。”暗中牙关绷紧,要是她当时再多看他一眼,说不定他就不会发烧的这么严重。

    吴又轲闻言松了一口气,道:“驸马这是积劳成疾,又一直拖着不治疗,一时突然松懈下来,病情才显现的如此凶猛。幸好公主发现的及时,待老夫给驸马开几贴散风祛邪的药方,驸马饮下后,应该很快就会痊愈…”还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因还不确定,故慎言慎行。

    宣城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吴又轲提笔就能写字。

    “那他几时能退烧,几时能醒过来?”宣城握紧舒殿合露在外面的手,指尖所触到的同她的心一般冰凉。

    吴又轲沉吟片刻,道:“这段时间内,驸马需得细心照料,不能让他着凉。等服过药,烧退之后,再补足精力,驸马自然会醒。”

    宣城闻言将舒殿合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掖好被角,不让一丝一毫的风侵入进去。

    吴又轲开好药方之后,要拿出去抓药。

    “吴大夫请慢走。”宣城唤住了要走出去的他,表情严肃,语气微妙道:“本宫听侍卫说,驸马不肯治病的原因,是出在你们这段时间以来,没有足够的药材可用?为何如此?吴大夫可知一二?”

    吴又轲回身,犹犹豫豫,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驸马,不知该不该说。

    “吴大夫请对本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驸马醒来,要是怪罪你,本宫替你担着。”宣城涵容以待道。

    她周身散发的威严,让吴又轲不敢再隐瞒,将药材稀缺的缘由始末和驸马与自己说过猜测,一尽倾囊而出。

    宣城越听越动怒,这些卑鄙的药商,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趁火打劫,枉顾人命!

    隐约要发作起来,忽然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她眉宇间的戾气,如墨水点落在清水中,瞬时化去。

    吴又轲从营帐内出来前的最后一眼,看到本该驾临于万人之上,高贵不容侵犯的帝女,却为了自己的夫婿细微虚弱的喘息,作了不合身份的事情,倾身去亲自察看夫婿的情况。

    这些事情本该都是由侍女或下人代劳的,而不是公主之尊所能沾染。

    心灵撼动,是他孤陋寡闻了,最是无情的帝王家竟也能出现抛弃身份,遗忘尊卑的夫妻真情。

    困扰着舒殿合的梦魇中,满目全是淋漓的鲜血,兵甲铁器寒光泠泠,耳边充斥着刀刃破开□□骨骼和尖叫嚎哭声。

    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所见所闻的景象忽然一变,鲜血滴落在白雪上,绽开艳梅,自己被裹挟上了高处,寒风刺骨,前途渺渺。

    从未在现实中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场景,眼皮却像是被枷锁锁住了一般。

    宣城见她紧闭着眼睛,神色焦急,一阵茫然无措,不该如何应对之后,学着小时候自己做噩梦时,楚嬷嬷总是那样安慰自己的模样,握住了舒殿合的手:

    “公主别怕,嬷嬷保护你。”

    “驸马别怕,本宫保护你。”

    在她不断的安抚下,舒殿合渐渐平静了下来,鬓角似经水打过一般潮湿,脸色依然苍白,冰冷如霜的手,却经过宣城的呵护温暖起来。

    舒殿合翕动干燥皲裂的嘴唇,若有若无地嘟囔着什么。

    声音实在太小,宣城倾耳静听了几次,才听明白她在说:“宣城…对不起…”

    以为他在道自己上青楼的歉,感觉脸上有东西流下,宣城袖子擦了一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溢出来的眼泪。

    即便知道梦里的人听不到,她也全然不顾的哽言哄道:“没关系,没关系,无论驸马你做什么,本宫都会原谅你。”

    沉浸在梦境里的人,耳鸣中意外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以为是天外来音,或是自己幻想出来,用来欺骗自己的声音。

    不着细想,就彻底否定了这句话,

    她能被原谅吗?不,她不能。

    药熬好之后,宣城不容他人插手,亲自给舒殿合喂药。昏迷不醒的人,又仿佛有意识,很乖的配合着宣城喂药的动作,喉咙滚动,把药喝了下去。

    整整一天一宿,宣城都不听劝阻地守在舒殿合的身边,日旰不食,焚膏继晷,脚步动都不曾动过。

    蜡炬燃尽熄了火苗,蜡油干涸成块,营帐外渐有人声。

    精力不济以至于趴在床边睡着的宣城,悠悠苏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去摸舒殿合的额头,万幸之至,不见烫了,果然如吴又轲所说的那样。

    只是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宣城唤来吴又轲又诊了回脉,得到驸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准确口信,才心安下来。

    宣城见舒殿合脸上都是汗水,询问过吴又轲,得到许可之后,令人打来热水,给舒殿合擦干净脸。

    吴又轲去忙疫民的事,营帐内又恢复公主和驸马两人独处。

    宣城的手掌拿着毛巾,不经意间擦过舒殿合的衣领,发现她出汗出的连衣服都湿透了。

    他这样会不会着凉?宣城手下一顿,起了给他擦身,再换一件衣服的心思。

    但两人还未圆房,宣城从来见过男人的身体。要真这么干,会看到什么,宣城自然知道。纵然是脸皮厚如铜墙铁壁,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忍不住让滚烫的羞赧,从心底蔓延到双颊。

    自己的驸马,又不想假于别人之手。她手指在舒殿合的衣领前来来去去始终犹豫不决。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左右一想,反正现在不看,以后也会看到,胆子大了起来,从舒殿合的衣箱里翻出干净的亵衣,然后回到床边。

    双脸捂颊,深吸一口气,擦亮眸子,准备全盘接受对方赤条条的身体。

    半掀开盖在舒殿合身上的被子,手底下去扯她外衫的衣结,毫无阻力掀开了裹在舒殿合身上的第一层织物。

    随着宣城的动作,从舒殿合的衣袖中,意外滚出宣城给她织到一半的那个香囊。

    虽然惊讶于对方会随身携带着,但宣城并不想看到这个香囊,一见到就会想起她们之前不愉快的事,信手塞回它原本的位置,权作没有看见。

    第二层,第三层也同样顺利。

    她一边无视寒冷的天气,吐槽对方怎么穿的这么多,一边越战越勇,摩拳擦掌,打算一鼓作气彻底敞开对方用来遮羞的华服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舒殿合:“要是没有表现出点动静来,臣都凉透了,公主都不会发现。”

    宣城:“胡说!本宫那明明是怕吵醒你!”

    作者打开了糖罐

    第83章

    乘人之危

    就在她羞意达到顶峰,

    胸膛内擂鼓阵阵,

    正欲解开舒殿合的亵衣时,手腕猝然被人握住。

    宣城下意识抬头,

    正对上一双犹带着病气,

    却已恢复五分神采,漆黑如墨的眸子。

    “公主,

    要对臣做什么?”舒殿合沙哑着嗓子问,惊讶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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