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面中，贺清绥跪在悬崖边呼唤我的名字，如果不是有人拉住，他好像跳下去。
贺清绥哭的语无伦次，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让我下去，小念怕冷，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
?她会害怕的……?
海风将他的绝望的话语吹的断断续续，
秦安安也想去拉他，但贺清绥一把把她推在地上。
他眼里满是愤怒，青筋爬满他的脖颈：
?我说过不准闹到她面前，你是不是找死！?
秦安安还没见过这样的贺清绥，在她眼里，
他一直都是儒雅清俊，
就算她当着我的面搞点小动作，贺清绥也只会轻飘飘地揭过。
唯一一次见他生气，还是因为她偷偷带了那条红宝石手链。
那时贺清绥掐着她的脖子，语气低沉：
别再越界，不然后果很严重。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吓得瑟瑟发抖，
可下一秒贺清绥又和滚在一起，她就没放在心上。
海风吹散秦安安的头发，她惊恐地意识到贺清绥不要自己了，
因为她触犯了他的底线——那个叫林念的女生。
电视画面戛然而止。
我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座伤心之城。
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回来了。
8
?妈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进我怀里。
我笑着理理她散落的头发：
?新学校怎么样?同学好相处吗??
?特别好，有个小朋友给我吃糖，还有还有……?
雪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四周熟悉的叫卖声，
让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五年的光阴眨眼而过，早已物是人非。
?就是他！给我吃糖的男生！?
雪儿像小喜鹊，飞奔到正打算坐进迈巴赫的小男孩身边。
我赶紧追上去：?不好意思，小孩子太激动了……?
我的话突然卡壳，因为小男孩的家长是贺清绥。
五年不见，他整个人阴郁地像潮湿的青苔，
眼睛无光，唇色惨白。
?小念……?
贺清绥颤抖着伸出手，喃喃出声，下一秒喜极而泣地将我拉入怀中。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他抱得很紧，好似怕我下一秒再消失。
?妈妈??雪儿看着贺清绥癫狂的举动，有些害怕地捏住我的衣角。
贺清绥听到声音，赶紧蹲下，抱住雪儿：
?我是爸爸！?
雪儿拼命扑腾：?我有爸爸，你不是！?
我赶紧推开贺清绥，将雪儿抱起：
?她不是你女儿，我们孩子早就死于你的背叛。?
这话一说，贺清绥楞在原地，眼眶通红。
我找准时机开车带吓坏的雪儿离开。
小男孩害怕地开口：
?舅……舅舅，林雪儿她们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回家吧。?
贺清绥卸力般坐回车里，又哭又笑，
他以为我还在生气，只要把我哄好，
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的。
8
越不想遇见贺清绥，他就越容易出现。
学校，公司，咖啡厅，
他就像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我无奈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清绥眨巴眨巴眼，像被抛弃的狗狗。
?你和雪儿回家吧，不要再使小性子了。?
?五年的时间，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是谁道歉都可以得到原谅的。?
见我要走，贺清绥赶紧拉住我：
?我和秦安安早就没有往来了。?
?而且雪儿还小，你总不能让他没有爸爸吧。?
贺清绥笃定雪儿是他的孩子，
我拿出雪儿的身份证，?雪儿才三岁，而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
?还有，我已经结婚了。?我直接拿出红彤彤的结婚证。
一道惊雷仿佛劈中贺清绥，他嘴唇微微抖着。
此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肩线流畅的男人。
他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周围的人纷纷拍照：?太帅太萌了。?
小女孩看见我，眼睛一亮：?妈妈！?
女孩就是雪儿，她抱着男人的大腿说：
?爸爸，就是这个男人欺负妈妈，快教训他！?
封庭揽过我的肩膀，让我一下贴近他，这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
?有事吗??
?封庭，这他妈是我老婆！?
贺清绥不敢相信好兄弟撬了自己老婆，简直破如防。
他还记得在兄弟聚会时，他说林念有点粘人，
一心只有工作的封庭突然来一句：
?那就和她分了吧。?
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这厮这么早就开始惦记林念了。
贺清绥的眼睛死死钉在封庭搭我肩膀的那条手上，咬牙切齿：
?小念，跟我走。?
贺清绥打算去拉我，
以前我最听他的话，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以至他觉得我特别好控制，所以才肆无忌惮出了轨。
但我后退一步，站在封庭身后。
贺清绥目赤欲裂，想强行拉走我，
还没碰上我的手，就被黑衣保镖压在地上。
封庭淡淡开口：?她现在不是你老婆。?
?她是我的。?
粗石磨砺着贺清绥的脸，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上了别人的车，
却无能为力，心痛得好像要死掉。
9
将雪儿哄睡着，我看着安静喝茶的封庭说：
?雪儿昨天问我说我们为什么不睡一起，要不要告诉她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水汽氤氲了封庭棱角分明的脸，他说：
?孩子还小，说了她会接受不了的。?
我叹了口气。
不仅封庭不是我的丈夫，雪儿也不是我的孩子。
当初她刚生下来就被抛弃，
腊月寒天，她瘦得像虚弱的小猫，
一下子让我想到自己还没成型的孩子。
我想领养她，但工作人员说必须是有稳定婚姻的人才有资格
在我毫无办法地时候，封庭说他可以帮我。
于是我和他协议结婚，
每次当我和他谈论解除协议的事宜时，他总是能恰好地绕开话题。
如果他不是有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在三楼最里面，有个上锁的房间。
老管家说那里装的都是封庭心爱女人的东西。
9
爸妈从贺清绥那知道我并没死，气的在电话里骂我好久。
最后妈妈说：有时间来看看我们，别搞得我们好像养了个白眼狼。
爸妈老了，开始需要儿女的关怀了。
可我小时候他们没有给我爱，我也反哺不了他们需要的。
一顿饭，我们吃的像最亲密的客人。
结束后，爸爸才说出今天的真实目的：
你和小贺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能因为人家犯了一点小错误就弄得这么绝。
我抬起眼，看着凯凯而谈，讲述大道理的爸爸，说：
爸，我不是我妈，这是原则性错误，我忍不了。
爸爸将瓷碗砸到我脚边，破口大骂。
我如愿以偿地滚蛋。
只不过在家门口，我看见了贺清绥。
他殷勤地想接过我的包，被我躲开。
小念，孩子还会再有的。
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以前只要他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回头。
但这次，我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贺清绥，我们放过彼此吧。
我不！贺清绥红了眼眶。
我只不过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为什么非揪着不放。
离开喜爱的滤镜，我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不知悔改且嘴硬。
我长叹一口气：
贺清绥，别让我恨你。
他不可置信我会如此绝情，生生后退半步。
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前方的路口没有灯光，
黑暗中，我也能自己摸索出一条路来。
10
雪儿的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
封庭推了很多会议才凑出一天时间。
我原本不想麻烦他，封庭掀起薄薄的眼皮说：
?雪儿也是我女儿。?
好吧，我妥协。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幼儿园碰见熟人。
秦安安居然在这当幼师。
区别于其他老师宽松的穿搭，秦安安穿着超小一号的衣服，
微微抬手还会露出一截细腰。
?你居然没死??
秦安安露出一副扫兴的表情，
?你都没死，我肯定不能死。?
?你！?秦安安被噎了一下，突然，她眼睛一亮。
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封庭穿着运动服，人高腿长，容貌俊朗。
在一种啤酒肚爸爸中，他格外显眼。
秦安安撩了撩头发，扭着腰走到他面前。
招牌式笑容还没摆好，封庭直接绕过她，走到我面前。
?好久没穿这么休闲了。?
我笑道：?一如既往地帅气啊，封大校草。?
封庭不自在地默默鼻子，耳尖微红。
我和封庭是一个高中，得益于贺清绥的关系，我认识了他。
但关系也止步于认识。
唯一一次有联系还是篮球赛我打算给贺清绥送水，
可惜他身边女生太多，我没挤进去。
就随手将水送给了身旁的封庭。
那时的封庭好像是个傻子，
我送他的水一直没喝，一直拿在手中把玩。
……
秦安安知道封庭是我的老公，气得脸都要歪了。
她暗暗发誓，能从我身边抢走一个男人，就能抢走第二个。
10
晚上，封庭突然敲响我的房门。
他好像刚洗完澡，水珠顺着发丝慢慢滑下，再落入不为人知的角落。
?秦安安不知道从哪搞到我的联系方式。?
他将聊天页面递给我看。
秦安安发给他自己的睡衣照，
【私密马赛，手滑发错了。】
但十分钟过去也没见她撤回，
还一直拿雪儿当幌子，扯东扯西。
我抬起眼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看?其他男人这时不应该偷着乐吗??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封庭似乎有些生气：?而且我不是贺清绥，来者不拒。?
气氛有些凝固，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
封庭的眼眶好像有些红。
?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睡吗??
雪儿揉着小眼睛出来，她一手牵着封庭，一手牵着我。
?你们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那雪儿陪你们吧。?
于是，一张大床上，
雪儿睡在中间，我和封庭面面相觑。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有些交缠。
一瞬间，我的心跳好像有些不正常。
突然，有个画面在我脑中闪过。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早就认识封庭了，在很小的时候。
脑子这么想，嘴巴也说了出来。
封庭沉默了一瞬，才说：?笨蛋小念，现在才想起我。?
小时候封庭因为身体不好，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他是我那时唯一的玩伴，还对他开玩笑说：
?豆芽，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一直能在一起。?
小豆芽封庭吸着鼻子，脆生生说：?好。?
可惜，只过了一个暑假，他就去国外了。
之后发生的事太多，我被接到贺家，有了贺清绥
我就将他给忘了。
黑暗中，封庭握着我的手：
?这次别再将我弄丢了，我的白月光。?
我脸蹭的烧起来，
难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我?
次日清晨，封庭带我去了那个上锁的房间，
里面全是的画像，画技从稚嫩到成熟。
他好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爱了许久许久，
可我还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么情感，
11
贺清绥这段时间一直锲而不舍地给我打电话，
忍不可忍，我接通后骂回去：
?我们都不是傻子，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因为我嫌你脏。?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贺清绥的声线好像被磨砂纸磨过，哑得吓人：
?小念，我会洗干净的，别不要我……?
我有些愣住，这还是他第一次低三下气地求人。
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我走错过的路，不会再走一遍。
我选择挂断电话，不给彼此留一点余地。
三天后，我就收到贺清绥出车祸的消息。
新闻报道说：【贺清绥是有了死志，大货车撞来时，他完全可以躲开。】
【如今人在ICU，生死不明。】
我有些恍惚。
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不会忘。
但他对我的恩情，我不能不还。
12
我准备去看贺清绥时，封庭抱着雪儿站在门口。
?还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有些眼热。
我在雪儿脸上亲了一口后，转头在封庭脸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
封庭像是一块僵硬的石头，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显然已经被这个吻弄懵了。
……
等我赶到医院时，贺清绥已经醒了。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神情宁静且绝望。
我敲了敲门，在转头看我时，
他眼里迸发剧烈的惊喜，甚至还想坐起身。
只不过他一动，输液的血管就回流。
?你快坐下。?
贺清绥听话地躺回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小念，我真的好痛，快要死掉了。?
他冲着我撒娇，想要我的一点怜惜。
但我表情始终冷淡，他身后无形的尾巴也一点点塌了下去。
?小念，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太过分，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以后，我们就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我摇摇头，说：
?不行，我不想模糊界限。?
?而且封庭他会没有安全感。?
贺清绥手慢慢握成拳：
?这个渣滓，心机深沉地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微微蹙眉：?如果不是你犯了错，他能把我抢走??
?出了事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听不得别人说封庭不好，
可能我已经将他划为自己人的范畴了吧。
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秦安安穿着低胸装走进来，甜腻腻说：
?清绥哥哥，我来看你了。?
贺清绥惊慌地看向我：
?我和她早就断干净了，是她一直缠着……?
我打断他说话：
?我不是你的谁，不用给我解释。?
剩下的话我没说，
如果你不给一个女人释放信号，她怎么会一直缠你呢?
你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渣罢了。
13
我回到家，发现封庭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清冷的白炽灯让他银边眼镜折射出冷峻的光，看起来很高智。
等我洗完澡出来，发现他看的还是那一页。
我轻轻咳了两声，封庭咻得抬起头。
我说：?夜深了，要去睡觉了。?
接收到我的信号，封庭手脚都僵硬了。
他同手同脚地和我进入卧室，坐在床边耳朵红透了。
?我不是随便的人，如果没有确认关系，我是不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吻住了他。
封庭愣了两秒，随后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
成年人的爱情不需要说太多，做就对了。
和他甜甜蜜蜜两个月，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了。
14
封庭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手脚僵硬。
因为医生说我流过一个孩子，这一胎要极为小心。
封庭买了许多护理孕妇的书，还将办公室搬到家里，
员工都纳闷这个工作狂人怎么改性了。
我妻子怀孕了，我要照看她。
员工们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惊涛骇浪。
有人拔出我的信息，刚好将消息传到和清绥耳朵里。
他彻底疯了。
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医院无可奈何找到我。
于是在封庭的陪伴下，我去看了贺清绥。
才短短三个月没见，他瘦的简直像皮包骨，
和之前天之骄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贺清绥看见封庭，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说：
把小念还给我，还给我……
封庭撇开他的手，神情严肃：
林念不是谁的所属品，她是个人，就算没有我，也会是别人。
我之前也很羡慕你，拥有林念，不久后还会有你们的孩子。
是你自己贪欲太大，搞砸了一切。
贺清绥无措地蹲在地上，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15
这次怀孕孩子没有闹我，
在封庭的照顾下，我还胖了几斤。
雪儿一回家就趴着我的肚子说话：
弟弟，你好呀。
我笑着问：还没伸出来，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雪儿充满稚气地说：
弟弟在梦里告诉我哒。
我和封庭互看一眼，噗呲笑出声。
在我怀孕这期间还发生一件大事，
秦安安勾搭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被原配发现了。
原配家人直接在幼儿园门口举起红副。
【感谢幼儿园开始秦安安伺候我老公。】
秦安安名声彻底臭了，幼儿园也将她辞退。
听说原配的哥哥姐姐还将她脱光衣服暴打一顿。
脸也整毁容了。
以色伺人终将被色毁掉。
16
我生产那日，医生说可能会难产。
封庭一米九的大个子差点吓腿软。
还好一切顺利，孩子迫不及待地出来见我。
生了一个男孩，身体健康地不得了。
可封庭一直不愿意抱他，他说：
一抱起他，我就会想到你生孩子那天，太痛苦了。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我想笑又想哭。
在儿子百岁宴那天，贺清绥托人送来一把长命锁和一封信。
【原谅我不能出席，因为我实在无法笑着祝福。】
【午夜梦回，我时常在想要是克制住秦安安的诱惑，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我们的孩子应该会跑会跳，上小学了，而你也会乖乖躺在我身边。每次做这样的梦我都会笑醒。】
【可惜这样的机会很少，我梦得最多得是你的哭颜。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这样的日子实在难熬，所以我选择了结。】
之后的第二天他投了江。
贺家在整理贺清绥遗物时，发现他的日记。
日记里记载得是大多关于我。
贺家决定将日记转交给我。
人有时候真的很复杂。
可以深爱一个人直至付出生命，
爱情有深度，却没有宽度，
所以贺清绥能背着出轨，但深爱的人还是我。
可这样的爱情让人作呕。
他的死并不能让他的罪恶减轻，反而让我觉得他是个懦夫。
我将他的日记烧个干净，
此后，我的人生是坦荡荡的。
?贺清绥，我嫌你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