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可大殿之上,却没有一人?回应。夭枝一路被拉到锁仙塔,几番提起力气想逃,皆被捆仙索绑得严严实实,那绳索越发?紧,直到最后叫她动弹不得。
“不必挣扎了,在这处待上一日,明日一早便会投你入泯灭道?。”
泯灭道?,乃是诛仙之道?,只要是仙者到了那处,皆是仙根净失,仙根消散便不是神仙,而是凡人?。
可泯灭道?上的戾气凡人?又怎么抵得住,转眼便会消散得干干净净,终究是留不住性命的。
夭枝面色瞬间苍白,她从地上爬起来,“我是冤枉的,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容我时日想想……让我见见师父,给我几日便好!”
此处看守淡道?,“殿下诸事繁忙,已回殿中处理政事。
你便不用多想了,既入了锁仙塔,便是结果已定,不必再挣扎,殿下也不缺你这一个弟子?,九重天多得是要当殿下弟子?的人?。”
夭枝瞬间瘫倒在地,是啊,她在他身旁修行?的时日,对于神仙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他做到如此,已经仁至义尽,天帝今日有多不悦,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如今再不愿又如何,比起无极大道?,众仙之主,她何其渺小,又怎会在意她?
夭枝心中无尽绝望油然而生,终于体会到当初他听到自己要杀他,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她寄托于所有希望的人?却定了她死,原来是这般荒凉无助。
第109章
第25章
“让我进去?,
我有?话要与殿下说。”滁皆山被人拦着,好说歹说却怎么也?进不去?。
他找了?夭枝数日,得到消息赶来已经晚了?。
他在外大声喧哗,
终究是引来了?人,
一温润男子而来看见?他,吩咐下来放开他。
滁皆山当即进来。
男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司命殿的?滁皆山罢?”
滁皆山当即行礼,当即认出了?人,“小仙见?过殿下。”
男子微微摆手?,
“不必多礼,
我知道你?此行来意,只是此事已是定局,
听檐不会变主意,
也?不能变主意。”
滁皆山心下一顿,
“为何?”
“他是储君,
是未来的?天帝,陛下早已打算退位,
此事已经提上日程,
待听檐受雷劫之后,
便要登天帝之位,此乃六界大事,不容半分?闪失,更?何况仙子犯下的?是杀孽,
神仙犯下杀孽必死无疑。”
滁皆山当即开口,“殿下,
此事必是冤枉,我师妹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容我进去?,请殿下念在往日凡间历劫的?情面,查明真相!”
男子叹息,“查明真相还一个?小神仙的?公道,谁会在意?
所有?人只会在意未来储君有?失偏颇,自?己弟子仙根有?偏,是明摆着的?事,走火入魔杀人这是大家都要的?结果,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悬而不决。
你?在司命殿做得很?不错,万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了?自?己的?仙途,殿下自?幼修行便是天帝亲自?带着,所行皆照着天地共主来培养,日夜苦修才得了?储君之名,如此多的?日夜,比之你?所谓的?凡间历劫不知要苦上多少倍,凡间不过是一场纸上戏,戏幕终究是假的?,自?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影响了?这般大事。”
滁皆山听到这话一时泄了?气?,难掩失望复杂,“你?们这些天上的?神仙都没有?感情的?吗?”
男子却没有?任何偏颇的?意思,“你?也?是神仙,只是时日还未长久,等长久了?你?就会知晓这天上没有?情分?可言,储君修太上无情道,座下弟子犯了?这等大错,是绝不可能纵容一丝一毫的?,便是他要纵容,陛下也?绝不可能容许。”
滁皆山无力后退了?一步,他知晓确实就只能是这样一个?结果。
也?知晓天帝之位是何等大的?事,在天地共主这个?位置上,任何事情比之它都是小事,更?何况是一个?凡间小神仙的?命。
便是如他,摆在这般局面里也?是没得选,他也?拿不准自?己可以放弃天地共主的?位子,去?救一个?不过是在自?己身边修行短短时日的?弟子,哪怕凡间交情甚好,回到天上身份不同,自?也?是不同。
天地共主的?位子终究只有?一个?,而弟子可以有?无数。
人微言轻于神仙之中也?是一样,有?什么差别?
他慢慢笑起?,话里嘲讽,“对你?们这些天上的?人来说是一件小事,她从一截小草高,长成盆栽大小,每日总觉得自?己长不大,又怕叶子掉光,辛辛苦苦才修成仙,你?们自?然是不会心疼,终究也?只是我的?师妹,你?们这些神仙做师父的?,自?不会有?半分?怜悯,亦没有?半分?感情。”
他眼里泛起?泪光,满是无能为力的?愤恨,“殿下在凡间没得到帝位,在天界总归是能坐上天帝之位的?!”他说完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冲了?出去?,便是背影也?满是愤恨。
男子转头看向仙侍,“他如何了??”
仙侍俯身回道,“大殿下放心,殿下并未受影响。”
男子闻言颔首,迈入殿中,却见?宋听檐静坐于殿中,并没有?处理朝政,而只是安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男子走到他对面坐下,“你?高祖父要我来看看你?,明日你?便不必去?了?,我替你?去?泯灭道看一眼,送送你?这个?弟子。”
宋听檐收回视线,落在折子上,“无妨,这等小事也?不该劳烦祖t?父。”
垅弈见?他这般,便知晓他应当是没放在心上,便道,“你?这弟子也?是可惜,短短时日修为精进如此之快,却不想?修偏了?。
修仙之人修的?是心,有?些东西看得太重,总归是为难自?己。”
宋听檐闻言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到那玉雕,沉默然几许,“是孙儿太过纵容,当初就不该让她留着,修仙之人就应该摒弃所有?东西。”
“怎修成这般?”垅弈叹息,听他这般说便也?放了?心,“如此,祖父便不打扰你?修行,你?过些时日还要渡雷劫,需得多多准备。”
宋听檐闻言微微颔首,起?身相送。
垅弈走到门口,转身看向他,“你?自?来稳重,此事万要谨慎,陛下今日也是有意用这小仙测试你?,今日这一过,天帝之位非你?莫属,你?从小便端正,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万不能出差池。”
宋听檐闻言面容平静,“孙儿明白,祖父不必多虑。”
垅弈点了?点头,闲云野鹤惯了?,开口亦是直言,“你?最是有?分?寸,也?把控得了?所有?局面,陛下对你?也?最是满意,我倒不担心你?,只是往日天界也?有?前车之鉴,叫人扼腕,我总归是有?提醒你?一二,不知明日……?”
“孙儿不去。”宋听檐话中冷静,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一个?弟子,犯了?错自?然要罚,孙儿如今修行突破为重,不会影响我丝毫。”
“如此便好。”垅弈彻底放了?心,摆手?示意他不必再送,闲散着往外走去?。
-
锁仙塔名为塔,实则是一个?通天牢笼,里面永远黑夜,没有?白日。
夭枝闭着眼睛,回想?当日发生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外头传来细微动静,她抬头看去?是滁皆山往这处而来,站定在无形囚笼前一脸凝重看着她。
她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进来看她,毕竟似她这般,应当不许探望的?。
她起?身上前,“师兄。”
滁皆山显然并没有?很?多时间,他一来便开口,“你?可有?什么线索,我去?查。”
夭枝自?然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处真的?没有?一丝别人来过的?痕迹,她当初查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如今连她自?己都要以为她可能真的?走火入魔杀了?人。
只是现下说这些都已无用,无论有?没有?线索她都得死……
她上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囚笼挡住,“师兄,不必辛苦了?,没用的?。”
滁皆山沉默下来,一言不发,眼眶不由红了?。
良久的?静默之后,她不由开口,“师兄,可否替我去?凡间看一眼我的?夫君,他若是回来了?,替我与他说一声保重……”
滁皆山闻言微微低下头,面上有?几分?凝重,“我早便去?看过了?,他如今早已不在了?……”
夭枝微微一顿,似有?些没反应过来。
滁皆山继续开口道,“凡人寿数短,他也?算寿终正寝去?下一世了?。”
夭枝沉默下来,心有?一块慢慢空了?。
便是夫妻姻缘也?这般短。
或许当真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神仙亦是如此。
外头有?人提醒滁皆山时间到了?,他只能开口,“我去?想?办法,还有?时间。”
夭枝自?然也?希望真相大白,可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不过一个?小仙,便是冤死了?又能怎么样?
都说凡间高低贵贱分?明,其实仙界更?甚,他们从凡间修行而上的?,本就不值什么。
夭枝想?得明白,也?看得清楚,也?不忍心说穿,只开口道,“劳烦师兄了?,若是无法,师兄也?不必担忧,本来我这条命便是捡回来的?。”
滁皆山见?她这般说,只觉难受,难不成是因为那凡人夫君死了?,她也?心如死灰了?不成,竟连求生的?欲望都没了??
他一时心中更?加生急。
他记得他当时按照人户簿里的?僮村巷寻了?去?,还险些走错了?路,去?了?别处同名巷子。
那男子似乎经常外去?,他还在那院子里呆了?几日,才等到他。
那宋生说,他很?少回来,往日都在茶山里采茶,晒茶,久不见?人,如今年?岁大了?,便也?跑动得少了?。
滁皆山寻人心切,随意提起?夭枝的?名字,却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并没有?要等什么人的?执念一般。
想?来是夭枝和他也?不过就几日夫妻罢了?,他自?然也?不会记在心中了?。
滁皆山便也?不再提,凡人凉薄既忘了?人,他也?不好再提起?往事。
他自?然也?不解,这凡人明明平平无奇,虽然他见?他时已年?华老去?,可也?能想?象出他年?轻时的?模样,应当是四方脸,满脸愁苦的?落魄书生。
她往日还说,因为喜欢他的?长相才嫁了?他,他这师妹再是如何,也?断不可能将这平平无奇的?长相说成是好看罢?
短短几日自?没有?感情,若论相貌,也?不至于如此,也?不知她为何感伤?
只是此事自?然没有?夭枝的?性命要紧,他出来之后便下了?凡去?,径直往山门奔去?。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助掌门,掌门虽说做事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他总能救人性命。
“掌门!”他一边往山门里跑,一边疾声喊。
周围的?师兄弟从来没见?自?家大师兄这般着急,一时皆是呆愣原地。
他进了?院子便见?自?家掌门半眯半醒躺在摇椅之上,慢悠悠晃荡。
他连忙上前,急切摇着躺椅唤醒他,“掌门火烧眉毛了?,快醒醒!”
掌门一把老骨头了?,被他这般猛然摇着摇椅,一时间整个?人都晃荡起?来跟拨浪鼓似的?,他连忙开口,连声音都带着震荡,“住手?!住手?!!混账东西,莫不是想?把老夫送走?”
滁皆山这才停下手?来,“掌门,九重天要诛夭枝,你?知道的?,她是断然不可能杀这么多人的?!
她往日虽说混账了?些,但最多也?是招猫逗狗,无伤大雅,怎可能平白无故杀这么多人?”
掌门摸了?摸长须,闻言未语,显然早已知道这件事。
他慢悠悠开口,“何须慌张,生死有?命,若注定是死局,又何必强求?
若注定不死,又何必强求?”
滁皆山听不懂,他往日就听不懂,如今更?没有?心思听懂,他当即跪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掌门,若是往日,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便也?罢了?,可树杈子这事要命啊,你?现在念叨这些有?的?没的?,又哪能救得了?她的?命啊,要她死的?是九重天啊!”
掌门的?外衫被越拽越歪,撕破了?一道大口子,他低头看过去?,“我已经说了?,生死都是注定的?,神仙亦如此。”
“什么神仙亦如此,夭枝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滁皆山气?极,转身便冲出院子。
掌门看着他离去?,摇头叹息,太急躁了?,如今是越来越像狗,半点沉不住气?。
滁皆山出来,便遇上赶来的?酆惕。
酆惕见?他这般出来,自?也?知道这处也?没办法了?。
因为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寻来这里。
滁皆山站在原地,神情凝重。
酆惕往他这处走来,“此事恐怕无法了?,往日九重天也?曾出过这样的?事,也?是凡间修行上来之人,犯下大错。
我当初就觉得蹊跷,如今看来,如出一辙,夭枝作?为储君弟子,非上古遗族出身,能力出众,风头太盛,必遭折之。”
“你?是说那个?凡人仙?”
酆惕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是不是一回事,但九重天界限分?明是真,凡间而上的?仙皆是蝼蚁,难有?公平可言。
我当时年?岁不大,当年?的?事情亦是不清不楚,而如今这般只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滁皆山闻言再没了?力气?,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瞬间想?到什么,酆惕亦是想?到,他面露沉重,“我如今并非在凡间,仙力何其微薄弱。
且此事重大,这么多仙人来观刑,救她难如登天……”
滁皆山面色瞬间苍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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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云稀,黑夜缀满星星,偶有?一丝如烟沙般的?云雾飘荡空中,被风吹散毫无痕迹。
宋听檐站在玉石台前,看着漫天星辰。
耳旁响起?周知御说的?话,周身一片流云也?无。
他思绪繁杂,耳旁的?声音多到层层叠叠,隐约间只听到一句话,‘怎修成这般?’
他眼睫微微一动,安静站着,再转眼t?竟已是天光渐亮。
他站了?一夜。
天际慢慢亮起?,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彩照射出来,无边天空带着无尽寒意。
他转身往殿外走去?,才迈出一步,便被外头的?仙官挡住了?去?路。
他面容平静开口问,“这是何意?”
仙官当即俯身恭敬开口,“殿下,陛下吩咐了?三日之后便过雷劫,陛下希望殿下能呆在殿中好好准备,免得出了?岔子。”
这话虽是这般说,可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仙官又劝道,“殿下还是听陛下吩咐罢,雷劫至关紧要,不容有?失啊。”
宋听檐站在原地并未开口言说,也?并非非要出去?,他平静听完,没有?任何表现,亦如往常一般回了?殿中。
…
泯灭道上生意尽绝,九重天上有?漫天星辰,唯独这处既无星辰也?无云彩,六界生息皆是绝迹。
这次事牵扯太多,又这般严重,且还是储君弟子,除了?死去?女君少君的?那些上古遗族,前来观看的?仙者也?极多。
夭枝被人押上泯灭台,捆仙索越发紧,连动弹都不得,她走路难得狼狈,被人推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