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抬眼看来,眼里似有星辰映显,“那日我问你许不许,你点了头?。”
夭枝瞬间顿住,
她那时?恍惚,
早已将他当作宋听檐,自然是什?么都答应,
即便她未必听见他什?么。
宋淮之见她这般,
微微垂下眼去,
眼中的光也渐渐黯淡下来,
难掩失落,“原是骗我的?”
夭枝见他这般,
像极了往日他得不到皇位的样子,
心中一闷,
根本不忍心见他失望,“我没有。”
他闻言看来。
夭枝握着手中的玉,连忙站起身,“成亲一事?一时?半会儿也筹备不好,
待我先去处理完琐事?,如?何?”
“何事??”
夭枝默了一默,
自是随口一,“一些私事?,
我办好回?来了便答应你。”
宋淮之闻言眉眼染笑,似没听出她的抗拒,温和有礼道,“好,我等你回?来。”
夭枝闻言微微一怔,有些愧疚,不过能拖一时?是一时?。
避开这些时?日,不准回?来了,他便想通改变主意,或许换了喜欢的人。
毕竟,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五面?。
她将玉趁他不注意悄悄放下,摸了下自己的唇瓣,告辞快步离开。
宋淮之笑看着她离开,下一刻,似再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猛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看着地上的血,默然几?许。
…
夭枝窝在山门前?,看着前?头?一直在问她,‘你谁呀?你谁呀’的小草精怪们,一脸呆愣。
不得不,这些小玩意儿确实有几?分洗脑功力,到如?今她满脑子都是,‘你谁呀?’这三个字,已然分不清楚自己在这干嘛。
等到滁皆山回?来,她才想起来是为了逃婚。
这就是作为鱼修仙的不好之处,她的记性不太好,但比别的鱼要好上许多,别的小鱼精怪记忆只有t?七秒。
滁皆山走到水缸前?,看着在里头?穿着小衣裳游着的她,“你在九重天惹祸了?”
夭枝整条鱼顿住,当即跃出鱼缸,变回?人形,“怎可能,我安分守己得很。”
“那怎么都传陛下要殿下将你许给蓬莱。”
夭枝疑惑,自然是不知晓这事?,可想到宋听檐和她的话,她微微一默,“他如?何的?”
滁皆山不解,“殿下自然是同意了,是等你办完差事?回?去,便替你们筹备婚事?。”
夭枝呼吸一滞,竟觉得心中难受至极,顿时?茫然无措,“……他同意了?”
滁皆山见她这般,便知道她没有放下,“你可莫要犯傻,这是九重天上的殿下,可不是还在凡间。
只怕便是你这般才叫九重天上全是风言风语,叫陛下听在耳里,觉出殿下收你这女弟子不妥当来着。”他着,担心往日之事?又显,话间自也是重了些,“你可别忘了殿下是要娶妻的,这未来天后人选都是陛下万里挑一的,岂容你肖想,别没得又惹了祸事?去。”
他着,一语中的,“更何况,殿下同意将你许出去,自也是对你无意……”
夭枝沉默不语,心里酸涩难言,想起他的话,又想起了当初被他训责的云侍颜。
她当时?便感觉她会有这一遭。
果然,她亦是如?此狼狈不堪……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声音都低沉几?许,“他自然是要与?我划清界限的。”就如?他的永远都是师父和弟子一样。
凡间的太子难做,天宫的太子又如?何能好做?
更何况天帝不是凡间的人皇,神仙修行年岁之长远,天帝深不可测,自更不可有任何行差就错。
宋听檐虽是储君人选,可不代?表天帝只培养了一位,往日共同竞争的还有数十位,位子还未坐稳之前?都有变数。
如?今早已没有命簿干扰,她又如?何能再妨碍他的前?程?
滁皆山没想到她竟这般想,“那你是愿意嫁去蓬莱,天帝陛下既然已经有如?此想法,自然是不会允许你不嫁的,免得败坏储君名声。”
夭枝垂眼,微微咬唇,“我的婚事?自不会让别人安排。”
滁皆山闻言不解,“那你要嫁谁去?”
夭枝看向山门前的大水缸,心中难言苦涩,她垂下眼,片刻后开口道,“师兄,若是凡人一生?没有姻缘,注定无妻无子,那神仙与他在一起也不算扰乱命数罢?”
滁皆山听到这话,怔了一瞬,“这神仙莫不是指你?”
夭枝睫毛微颤,唇瓣微动,恍惚开口,“这位相公着实生得让我极为喜欢,我看过人户簿,他命中并无命定妻子,我做了他娘子,凡人寿短,待他转世,我再回九重天说我已嫁了人,众人皆知我已有嫁过,自也不会再有这些风言风语。”
滁皆山迟疑片刻,见她心思已放在了别人身上,心也瞬间放下,毕竟总比将心挂在九重天上,那位身上的好。
况且她能找到比九重天上那位还要好看的,得她喜欢的,也着实是登天难事?。
珠玉在前?,只怕凡人里是绝不会有。
他有些疑惑,那怎么就得她喜欢了?
难不成她被屎糊了眼?
滁皆山想到此,倒也没有反驳,何必叫醒她,反正也不过是短短光景,既并不会扰乱命数,上头?也不会有人什?么,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想着便开口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凡人,与?我们神仙相比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且他日后转世,便不会再记得你,也不再是原来的他。”
夭枝自然知道,但如?今又何必想这些……
她垂下眼点了点头?,无端落寞。
滁皆山叹息,“你既要如?此,倒也可行,只可惜蓬莱……”他着未语,他觉得酆惕挺合适的。
殿下也不至于乱点鸳鸯谱,选的这个夫婿已是万里挑一。
只是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
滁皆山有差事?在身,不过待了两日便走了,夭枝目送他离开,准备再在山门呆上几?日。
她在山门呆了几?日,闲人一个不免作威作福,不是拍那些小蘑菇精脑袋,就是摘茶叶精发梢数数玩,惹得山间哭嚎连连。
酆惕提着一壶酒上来,见她失魂落魄,微微抬起酒,冲她晃了晃,“夭卿。”
夭枝瞧见了他,有些惊讶,当即往台阶而下接过他手中递来的酒壶。“酆卿怎么来了?”
酆惕随着她一道往山门里走,想起天帝陛下欲要赐婚,本是想问她心意,却?见她并不知晓。
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我瞧着你这月余都未曾来蓬莱仙岛,便去九重天上打听,才知道你又重新做了司命仙官,如?今下凡来办差,我便寻来这里,看看能不能碰见你,不曾想还真叫我碰见了。”
夭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以来都在他那处做观赏鱼兼职。
宋听檐阳春白雪,又是九重天上的储君,根本不经手这些,她自也不好伸手要。
夭枝想着便抱歉开口,“对不住,酆卿,待我将这间差事?办完了,便去你那处,只要你那处还缺观赏鱼,我便一直去做工。”
酆惕有些疑惑,“你如?今这差事?难道也要时?时?盯着。”
夭枝想了想,苦笑着开口,“我要成亲了。”
酆惕脚下一顿。停在了原地,“成亲?”
夭枝抱着手里的酒壶,点了点头?,“我在凡间寻了个凡人相公,我查过他,往后并没有姻缘,亦无妻无子,我与?他在一起也欢喜,便准备与?他成婚。”
酆惕停在原地,似乎没来得及消化这几?句话带来的冲击,他静默许久,“夭卿,因何要嫁这凡人?”
夭枝默了一默,直白开口,“他生?得好看,我见了欢喜,他他年岁大了,想要娶我为妻,我想着他既无妻无子,娶我倒也无妨。”
酆惕听完她这话,微微一顿,开口问道,“这么来,夭卿是因为这凡人生?得好看,才喜欢他?
可天下人生?得好看的何其之多,夭卿为何偏偏喜欢他?他必定是还有什?么过人之处罢?”
夭枝想了片刻,她自然是没有看到不同之处,因为他言行举止都像他。
她也不知,他有何处是和宋听檐不一样的过人之处。
她摇了摇头?,“我与?他并未相处多久,你问的这些我自也不知晓。”
酆惕闻言不解,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这么来,你是只看中他的皮囊了,这……如?何使得?”
夭枝有些疑惑,“为何使不得?”
酆惕不由开口解释,“你只喜欢他的皮囊,并不是喜欢他这个人,又谈何是真心喜欢?
那凡人又是否知晓你只喜欢他的皮囊,并非喜欢他这个人?”
夭枝摸了摸手中光滑的酒壶,竟觉得他的有几?分道理,她这般是不是耽误了人?
她沉默下来,许是气?氛太过沉重,酆惕又开口道,“不知你喜欢的这位凡人究竟生?得什?么样子,竟让你一见倾心,想要嫁给他?”
夭枝沉默几?许,终是开口道,“他长得像簿辞。”
周围瞬间一静。
酆惕听到这话亦是一顿,他许久没有再开口话。
夭枝当即解释道,“我已去地府查过,绝对没有丝毫关系,他只是单纯长得像,且性情处事?皆一样。”
“那你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将他当成个替代?品?”
夭枝被问得一顿,心中一滞,连半分情绪都没了。
酆惕见她这般,一时?也有些不忍,“并非是我故意这些话,让你不欢喜。
只是你早该走出来了,倘若再嫁一个与?他相似的人,你又如?何才能分清今夕何夕,又如?何才能走出来?
当日你拜殿下为师,我就觉得极为不妥,你看如?今,你到现下都还没走出来……
夭卿,你可究竟分清了没有,往日那些早已过去了,如?今殿下是你的师父。
再者,你是藏得好便也罢了,若是藏不好,这让殿下知道了,你又该如?何解释在凡间找了一个与?他这般相似的人成婚。
殿下如?此严苛,怎会同意?”
夭枝沉默许久,竟是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瞬间失了所有力气?。
是啊,她这般岂不是自欺欺人?
且那凡人性情与?他太过相似,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也会闹将起来。
-
夭枝呆在山门做了好几?日许愿鱼,这日子像是回?到了从前?那般悠闲,可心境却?全然不同。
她总是出神发呆,不知今夕何夕。
她自然也没了下山回?去的打算,她是有些怕那凡人的。
他心思亦是缜密,且性子真是太像了,还一样的聪明,她这般彻底逃了,若是被他碰着,只怕不好收场。
她特地给宋淮之写了封信,派了灵鸽去送信。
特地在信中交代?了他,恐t?怕归期不定,让他另寻佳人做夫人。
虽他地府人户簿上无妻,但总归话要带到。
山间风光极好,天光缓缓透亮,偶尔一阵风吹来,带过丝缕清甜花香。
山门师兄弟们也开始忙活起来,山门有不少?香客上来,总是格外热闹。
夭枝每日看着他们忙碌来去,才觉出浮生?半日闲的滋味,她将修剪盆栽的剪子放下,看着山间被风吹过的花瓣翩翩落下,像一场花雨,美不胜收。
偶有一阵风吹过,她隐约感觉有人至山下台阶,步步往上而来。
今日这般早便有香客来了?往日早间是极少?人的,更何况如?今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夭枝看向雨丝细密,才发现雨落在身上带来些许凉意,低头?一看衣裳都有些湿了,还有湿透的花瓣沾染。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有油纸伞递到了她头?上,挡去山间纷纷飘落的雨丝。
夭枝抬眼看见前?头?大半截油纸伞,疑惑转身看去,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着白衫,披着白色披风,披风上一圈绒毛显得他面?若冠玉,眉目如?画,与?往日在凡间的衣着别无二致。
她心口一跳,竟是愣住,“你……你怎么会在这?”
宋淮之眉目温和,眼中有一个眼眸圆睁小小的她,“我等不到你,便来寻你。”
她思绪都是错乱,“可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
这凡间大到人如?同一粒小小尘埃,怎么可能这般容易就找到?
更何况他从未没来过这个地方。
夭枝思绪渐乱,心中瞬间生?疑,难道他是……
宋淮之唇角微弯,温声道,“我问了子即兄。”
原是如?此。
她确实交代?过张子即,若有难处,便来这处寻她,毕竟她观察过,张子即的命簿是一丝不动的,皆是按照命簿来,没有任何偏差。
他接下来几?年也再无危险,只需读书准备科考,这倒完全省了她费心。
夭枝思绪骤停,只觉自己方才想多了,他既了永远不会在一块儿,又如?何会来此亲近自己?
她沉默一瞬,“难为你费心了?”
宋淮之慢慢开口,“本是不打算问,可你匆匆离开,我担心你,却?不想……”
他停顿下来,言外之意让夭枝有些心虚。
因为他的猜测是对的,她确实逃了。
夭枝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连忙拉着他的衣袖往山下走去,她不敢让他在山门前?站着,唯恐被瞧见了多生?事?端。
实在是……他们生?得真是一模一样,难免会有误会。
宋淮之倒没有疑问,随她一路往山下走去。
夭枝一路下了山,这处已然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她随意选了一处正在唱戏的园子进去,坐下后,看向他,“这园子的戏唱得极好,你头?一次来,我带你来听听。”
“好。”宋淮之收起伞,在她身旁椅子坐下,似乎早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台下热热闹闹,他们坐在后头?,这喧闹声听在耳里格外热闹。
她在心中思索着要怎么开口。
宋淮之却?先开了口,“怎么不回?来?”
夭枝委婉开口,“我想……婚事?还是有些仓促,我们不过才见了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