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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倒是周全了,取药一事立了功,皇上太后?不可能不赏,若能分得厚赏在京都扬了名,比这名不正言不顺地结识夫家要好得多。

    只是他有些疑惑,夭枝要先进宫,那怎么也?得先进殿下府邸,虽然世家之中不敢妄论殿下,但殿下玉人之姿也?不可能不被关注。

    这身旁平白无故跟了个女子,且殿下正值青年?,好像也?会引来诸多流言罢?

    一路马车到了贺浮府邸,将军府邸自然气派,马车外头已站了许多下人迎着,贺浮终究没机会问出口?,一谢再谢殿下,才下了马车。

    宋听檐不是声张的性子,也?没有下马车进府一叙的想法,否则这偌大的将军府也?得齐齐出来拜送。

    贺浮乐得自在,心中越发?偏向宋听檐一些,即便他如今太子另有其人。

    他爱结交朋友,却?从来不敢结交天家子弟,如今因为陛下的旨意与殿下一道同?行同?往,既没有站队的风险,也?不会引起太子不满,他何?乐而不为?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宋听檐的府邸离将军府并没有多远,所有世家都在天子脚下,自然也?就近了。

    夭枝从来没见过这般热闹的街市,便是她那处也?没有这般广阔繁荣的长街,一时?间马车走了一路,她便看了一路。

    可惜离府邸越近,这热闹便越发?少了,街上慢慢连行人都没有几个,越发?肃静。

    果然片刻功夫,马车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常坻拉起车帘,“殿下,到了。”

    宋听檐看向她,伸手有礼道,“夭姑娘先请。”

    “多谢。”夭枝起身出了马车,便见眼前?庄重肃穆的府门,门匾上金字在阳光下颇为耀眼,仿佛要跃匾而出。

    夭枝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转头看向从马凳而下的宋听檐,“我也?要进宫见你祖母吗?”

    “取药并非我一人之力,姑娘亦有功,自然要请赏。”

    夭枝非常欢喜,宋听檐果然不止长得好看,办事也?颇有章法。

    她对皇宫也?颇有些兴趣,这皇宫可是话本子里常常出现的吃人之地,她已然向往许久。

    往日?师兄总问她若是修成人形想要去?何?处游玩,她总会答皇宫,因为那里美人多,却?宫中人吃人,总红颜薄命。

    她没见过,抱着想要收藏珍品的想法瞧一瞧。

    她自来就喜欢收藏些美好的玩意儿,比如后?山那些茶树精拔下来的嫩‘头发?’,还有池塘那些荷花精自己挖出来的莲子心,以及那些没事折了自己枝干,只为了往上长高些的树精们……

    如今碰到一些短命的美貌凡人,想要收藏他们的皮囊,留作纪念应当也?没什?么。

    况且凡人不都是拿那些虎啊熊啊的尸首做成标本观赏,她拿凡人做标本又要什?么问题?

    师兄听闻此言,弹簧一般跳起,怒斥她心理变态至极。

    她不知道她一个收藏家哪处变态了,问师兄却?总是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他总说要她积点德,莫拿别人的痛苦当乐子瞧,这样?心理着实太扭曲。

    夭枝不明白师兄为何?这样?看待她,她并不是个将别人的痛苦当乐子看的盆栽。

    毕竟她听说师兄要学狗,吃狗爱吃的那热乎玩意儿时?,也?是很痛苦的。

    她呕了整整三?日?,几乎感同?身受。

    可她满心体贴问师兄味道如何?时?,他面容扭曲到了极点,硬要把她劈成一百段当烧柴,好在师兄弟们拦着了。

    她那日?可受了些惊吓,依她看来,师兄也?挺变态的,因为只有变态才懂变态是怎么想的。

    她跟着宋听檐走了几步,却?听他似有疑惑,“夭姑娘似乎并不惊讶我出生皇家。”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不提寻常百姓,便是修行之人对皇家也?必然有敬畏之心,不可能不惊讶害怕。

    夭枝太过平常,自然惹人生疑,她不是凡人,自然想不到这出。

    她反应过来,自己知道的太早,自表现不出来意外,她当即开口?,“掌门早就猜到殿下并非寻常人家的公子,特地嘱咐过我,况且公子一举一动皆是天家做派,我再不济也?应该想到一二,如今与我往日?猜得并无出入。”

    宋听檐闻言微微笑起,话间温和,“不想姑娘这般观察入微,我以为你只专心致志钻研不举之症。”

    夭枝噎了一噎,倒也?没有专心致志去?钻研……

    且她总觉得这话哪处不对,这似乎是夸奖她认真专注,但好像又不是……

    她只能一笑,谦虚之,“殿下真是了解我。”

    场面莫名静了一静。

    宋听檐闻言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抬手拢了拢微敞的衣领。

    …

    夭枝进府便由侍女领着去?了厢房梳妆洗漱。

    府中人送来的衣裳竟是与她身上的样?式一般无二,布料却?名贵许多,做工无一处不精雅,虽和她身上的衣裳样?子差不离,但又完全不同?。

    她洗漱过后?换上衣裳,为首的嬷嬷上前?恭敬替她梳发?,其间多一句话都没有。

    这偌大的屋中,这么多人做事,却?安静地像是无人一般。

    她见她们这般规矩,“我进宫可有什?么礼节需要注意?”

    那嬷嬷一看就是规矩森严之人,替她梳着发?,听她问才开口?,“殿下说了,姑娘世外之人不必拘于?礼节,随性自在便好,至于?旁的,有殿下在,自不会出差错。”

    夭枝倒是不知道,宋听檐连这些都交代了。

    她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玉簪,和她头上簪着的木头簪子一模一样?,显然是照着一道雕出来。

    用?料如此,自然名贵雅致,一看便有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意境。

    这心好是细致,一模一样?的样?式,既不会让人穿不惯、别扭不自在,也?不至于?太过简单,进宫见驾失了礼数。

    夭枝心中微微有些沉,这衣裳做工精细,短时?间完成不了,只怕是进乌古族前?就已然吩咐人做下,那时?她可还没有答应要与他们一同?回?京都,更没有要进宫见太后?,他便早早就安排了……

    这样?的心思,叫她如何?能安心?

    她拿起玉簪若有所思,“你们殿下好生周全。”

    嬷嬷闻言依旧安静替她簪发?,手上手艺显然是替宫里娘娘做惯的,极为稳当庄重,“贤王殿下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养得温和慈悲,从未行差就错,周全于?殿下来说,不过万中之一的优点。”

    夭枝看着镜中嬷嬷替她簪好的发?,竟有一瞬间恍惚,这般梳洗打扮之后?,竟有山间玉石之姿,比她在天上做神?仙时?还要像神?仙。

    “殿下对姑娘看重,这些物件都是提前?备下,就等姑娘来。”

    夭枝听着越发?沉默下来,收拾妥帖后?起身往外走去?。

    这处园子很大,一步一景皆是雅致,步出垂花门步下台阶,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夭枝看见宋听檐愣了一瞬,他在外头一切从简,便是那样?简单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都不减清贵,如今这般金尊玉贵竟有几分叫人不敢直视。

    他走近前?,端详她几许,“很适合姑娘。”

    夭枝对上他看来的视线,一时?心口?快了几分,当即收敛了心神?,“多谢殿下,这般熟悉的打扮倒叫我自在了。”

    他清隽眉眼间皆是温和之意,“姑娘客气了。”

    夭枝有些恍惚,终于?意识到那些同?僚为何?说他们所管的凡人,若是挑到个相貌平平的便是运气极好的事了。

    毕竟面皮此物确实是会迷惑人眼的。

    这样?事物不收藏太可惜了,她可以制作标本,永远保存他的美貌。

    她想到此,看向他郑重其事开口?,“宋公子,若是你往后?对这具身子没有了管辖权,可愿意留给我?”

    宋听檐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没太明白,又似乎听太明白了。

    他疑惑开口?,“姑娘是指我死了之后?,你想t?要我的身子?”

    真聪明,太上道了,一说就明白!

    聪明人就是这般好沟通,这么容易就明白她的意图。

    夭枝连连点头,满心期盼,只觉他是树生难得的知己,“你甚了解我!你这样?好看,活着倒也?罢了,若是死了还不能属于?我,岂不可惜?”她满眼认真望着他,若不是这世外高人的名头顶着,只怕当场就把她当变态擒拿了。

    宋听檐闻言眼微微一眯,眉间轻敛,片刻后?又重敛,似从来没有这般艰难地委婉道,“我不了解你,也?不太愿意。”

    这算是婉拒了?

    好可惜啊,这么好看的面皮……

    夭枝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看着他颇有些求而不得的悲愤。

    宋听檐:“……”

    第020章

    第20章

    皇宫宫门高?,

    宫墙深,层层叠叠往外看去只能看到一处天,比九重天压抑多了,

    怪道那些话本子?里都喜爱写皇宫。

    毕竟只有痛苦才能常写常新,

    长久的压抑就会有数不清的念头,难怪那些学?文习书的,

    癫了也常常有之。

    掌门常常,天才和疯子?在一念之间,但天才难免孤独,

    疯子?难免悲凉,

    所以最好微微癫,时?癫时?不癫来回跳转,

    就是最完美?的状态。

    夭枝表示疑惑,

    其时?癫时?不癫地跳来跳去,

    就已经很癫了,

    真的有正常可言吗?

    她到如今都想不明白,不知宋听檐可否解答,

    他的脑子?看起来特?别好用。

    深宫之中,

    步步台阶而上,

    庄重气?派,步入太后殿内古朴素雅,香火气?却极重,比她往日在庙前闻得都要浓重许多。

    里头的嬷嬷当即迎出来,

    瞧着就十分不好相与,其上前行礼后轻声开口,

    “殿下稍后,太后娘娘午间才刚歇下,

    容奴才去唤。”

    “不必,等皇祖母睡醒便?是。”宋听檐拒道,开口询问,言辞关切,“皇祖母近日身子?可好?”

    嬷嬷闻言便?没有进去的打算,“太后娘娘如今养着,倒已好了许多,今日听到殿下平安回来,便?更是欢喜,今日饭都多用了些。”

    宋听檐笑起来,他的笑依旧收敛,和他的性子?一样皆是克制,连欢喜也一样,“那便?好,等皇祖母服了乌古族的药便?会好起来,我已将药递到太医院,让他们查验,没有问题便?可送来。”

    老嬷嬷连连应是,很是喜悦,对宋听檐自是极好,却依旧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

    夭枝站在宋听檐身后,安静听着。

    这?天家的祖孙和寻常祖孙可真是不一样,若是寻常人家的孙儿来看祖母,恐怕祖母早早就已经起身盼着了,哪还?有心思午觉,且还?这?般多的规矩……

    宋听檐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他安静等着。

    半柱香功夫过去,夭枝都有些等累了,才见殿里有了动静。

    嬷嬷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慢慢走出来,太后头发掺白,墨底金线绣祥云纹常服,腕上挂着佛珠,满面慈祥,后头宫女们亦趋亦步伺候着。

    “簿辞回来啦。”太后看见他,伸手过来。

    宋听檐上前扶住太后的手,将她搀扶到位子?上坐下,“孙儿打扰皇祖母休息了。”

    “怎会?”太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颇为慈爱,转头便?看向嬷嬷,责备道,“怎让他在外面等了好些时?候,不是了,簿辞一来便?要叫醒我吗?”

    “二殿下离开之后,您就没睡好,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怎好去叫?”老嬷嬷一脸为难,忙解释道。

    宋听檐笑着开口,“皇祖母莫怪,是我不让嬷嬷叫你。”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你啊就是性子?太温和了,可有等累着了?”

    “孙儿等祖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会累?”

    太后闻言笑起来,开口关切道,“在乌古族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是遇到些小麻烦,幸有高?人相助。”宋听檐自然报喜不报忧,着笑看向夭枝。

    夭枝:“?”

    谁,高?人谁?

    不会是她罢?

    太后抬眼看过来,“这?位是?”

    夭枝上前照着他们的样式行了个礼,“民女夭枝见过太后。”

    太后看着她竟不疑惑是个年少女子?,只颇为慈祥和蔼道,“这?便?是听你父皇所言,去无相门请来的高?人罢?”

    宋听檐颔首,“孙儿此去先拜访了无相门,这?位姑娘乃是门中师姐,乌古族取药我们险些没能出来,全是这?位夭枝姑娘帮了我们。”

    太后闻言连连点头,“原来是修行之人,如此年少便?能成为大师姐,且还?是女子?,想来必有真本事?,才能护着簿辞从乌古族出来罢。”

    夭枝不知什么,便?照着往日看过的高?情商对话如出一辙照搬,“太后谬赞,殿下过誉了,民女也不过是在旁跟着,是太后教导的殿下出色,我们才会屡次化险为夷。”

    太后闻言笑起来,面上满是慈祥,“当真是个巧嘴儿,这?修行之人与我想的倒有些不同。”她笑看向宋听檐,“应该让太子?见见她,他自幼便?喜欢这?些修行之人,往日还?想去山间修行一回,好在被他母后拦回来。”

    夭枝闻言抬眼看向宋听檐。

    宋听檐闻言笑起,“皇祖母的是。”

    “不如让她住到太子那处罢,若有个不舒服的地方,也请能人看看。”

    夭枝微微一顿,若是去了太子?那,必定要与太子相处,太子?之位何其贵重,牵连太多命数,她可不敢同吃同住。

    她当即俯身行礼,“太后娘娘,民女在山野之中放肆惯了,去了太子?那处恐怕多有叨扰,我与殿下已然相熟,便?暂时?住在殿下府中,太子?殿下若有任何事?,我过去也绝不耽误时?候。”

    太后闻言眼中笑意?顿消,不过倒也没有勉强,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抓住眼前富贵的。

    太后本就疲乏,一时?没了兴致,摆了摆手,温和道,“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退下罢。”

    宋听檐闻言站起身,温声行礼告退,“皇祖母好生休息,孙儿明日再来看祖母。”

    “好。”太后笑应了,眼睛将闭不闭,颇有些疲乏的样子?。

    夭枝跟着宋听檐出来,步下台阶,太后宫中的人相送而出。

    她想了想开口道,“殿下,我可有错话?”

    宋听檐转头看来,“夭姑娘何出此言?”

    她看向他,试探道,“我拒了太后前往太子?府一事?,她老人家似乎便?不想再多话。”

    宋听檐不疑有他,“祖母年事?已高?,自然会有疲惫。”

    当真是孝敬他祖母,他这?祖母话里话外可都是为太子?打点,她不信他这?般聪明却听不出来。

    不过天家这?事?与她没什么干系,她便?也不再多言。

    她默默跟着他往宫门外走,忽而想起什么,“听殿下这?次千里迢迢去苗疆,其实还?要找一位老先生?”

    宋听檐缓步往前,话中似有遗憾,“是要找一位精通策论的老先生,只是可惜并未寻到。”

    夭枝也着急,这?老头不知藏在何处,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可还?有什么线索,不准我能问问我们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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