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归根结底，隗辛才是处于风暴眼中央的人，周围的一切事物因为风暴眼的变动而变动。和夏娃交流完后，隗辛换了身衣服出门。
她还没有吃晚饭，需要出去买点东西吃，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亚当说：“沙利特也离开了住所，她的目的地是便利店。”
缉查部给沙利特安排的住所离员工公寓很近，便利店楼下那条街就有，甚至不需要走几步路。
隗辛犹豫了一下，临时更改了路线。
“你要‘偶遇’她一下吗？”亚当说。
隗辛出了门，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沙利特也出了门。
她们好像有着微妙的默契，来到了同一家便利店门前，沙利特一眼看到了隗辛，向她打招呼说：“晚上好。”
隗辛也说：“晚上好。”
她们并肩进去买了东西，离开便利店时，沙利特看着隗辛，笑着说：“希望你今晚和我做同一个梦。”
隗辛诧异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意识到那可能是一句暗语。
还没等隗辛在回公寓的路上想明白，她就接到了Red发来的消息。
“老板布置了一个新任务，你看到了吗？”
隗辛翻开消息提醒页面。
只见新任务文件上赫然写着：“任务，捕获安妮·沙利特。”
第133章
人造灵魂60
首先要确定的一件事是，不能让沙利特被机械黎明抓到。
隗辛看过任务文件后面无表情地关掉手环。
沙利特被捕获，天知道机械黎明的人会从她嘴里审出来什么，原身归属反抗军，沙利特也是反抗军，沙利特被抓，隗辛的身份会进一步暴露。
她坐在公寓的床上联系Red：“文件看完了。”
Red：“安妮·沙利特是特情处的人，能力为B级迷魂之音，非常难对付，能力发动的媒介是她的声音，我们可以携带隔音设备动手，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能力就对我们没有作用。”
机械黎明也不知道沙利特隐藏了自己的能力等级，但是知道她能力发动的具体特点……这肯定是夏娃搞来的情报。
隗辛平静地回复：“好。”
“你在缉查部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沙利特会在缉查部停留多久？”
任务文件上并没有这方面的描述，Red也只是接到了安妮·沙利特的个人资料还有任务的要求，由于沙利特在黑海市缉查部停留是临时安排的，所以夏娃在她的停留时间上标了不确定。
他们最好尽早动手，否则沙利特就会离开黑海市。
隗辛说：“我并不确定，我得到的消息是她要主持面试，挑选缉查部的安保员调入特勤处工作，我推算这个面试应该会至少持续两天，这两天内她会待在黑海市。”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两天内动手。”Red说，“好在敌人是一个B级。”
隗辛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能不能利用沙利特将机械黎明分部一网打尽？
A级的迷魂之音，就算不能完全操控同等级的觉醒者，最起码也能让他们晃神几秒吧？况且沙利特并不是一个人，她明面上的身份是特情处专员，缉查部会保护她，她身边还带着特情处的同事。
这个操作的难点在于，怎样引诱双方打起来，怎样在操作的同时把隗辛本人给摘出去。
可是，安妮·沙利特的存在已经暴露在机械黎明的视线中了。
机械黎明一次不成，会不会制定下一次的任务方案，接着对沙利特动手？到时候她照样会被捕获，隗辛的情报照样有泄露的可能性。
夏娃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工智能，它独断专行，喜欢把风险控制在最小。它放过隗辛已经很让人觉得意外了，只有隗辛自己知道她在跟夏娃交涉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只能去赌，赌那微乎其微的生还的可能。
现在沙利特这个不确定因素出现了，隗辛的身份又一次迎来了巨大变动，隗辛和夏娃的不平等合作关系本就岌岌可危，甚至不需要外力的作用就会自行破碎，结果沙利特这个外力因素恰好出现了。谁能保证夏娃会不会突发奇想觉得隗辛活着是个麻烦，干脆将她一杀了事？
夏娃要杀隗辛可不会提前通知她，它需要动一动念头，隗辛的大脑就会被强电流击穿。
“如果沙利特不离开自己的住所，那么我们就找不到机会对她动手。”隗辛说，“缉查部经过这几次的事件后，肯定会变得特别警惕。”
“没关系，我们有夜莺。”Red说，“我们可以进行闯入作战。你有能力搞到沙利特住所的具体坐标吗？有了坐标就好办多了，我们开启一个小的空间漩涡向沙利特的住所中投放无色无味的催眠气雾，等她失去意识，再闯进去将她带走，绝对隐蔽，顺利的话甚至不会惊动隔壁的人。”
隗辛说：“我会试试搞到坐标。我知道她居住在哪栋楼，但不知道具体房间号。”
“好，请尽快。”Red对她很放心。
“除了情报，还有其他方面需要我配合吗？”隗辛问。
Red说：“暂且不用了，算上银面和夜莺，这边的战斗人员是够用的。”
这话的意思是不需要隗辛参与战斗，这让她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结束对话后，隗辛仰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你在想什么呢？”亚当在这时询问道。
“我在想该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换骨、杀敌、逃脱、死遁整套流程。”隗辛眼神放空，“也许在思考出结果之前，我应该先睡一觉。”
“睡一觉？”
“沙利特说今天想和我做同一个梦，我认为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没必要跟我说无意义的话，我们的关系没那么亲密。那句话应该是一句精神暗示，如果我睡着了，就会梦见她想让我梦到的景象。”
隗辛说完进卫生间洗漱，然后吃了助眠的药，安静地躺在床上。
“亚当，我要睡了。”她闭上眼睛。
亚当说：“。”
室内的灯自动关闭，一片黑暗中，隗辛均匀地呼吸，很快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隗辛猜得没错，沙利特的那句话的确是一句精神暗示。
她陷入深度睡眠后，在梦中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她听到了教堂悠远的钟声，听到了白鸽扑扇翅膀的声音，阳光洒在她的鞋子上。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堂广场的长椅上。
一眼望去，广场中央的古铜色天使雕像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钟楼静默地矗立在远处，投下大片的阴影。
隗辛站了起来，长椅周围的鸽子被她的动作惊动，纷纷飞走了。
“充满宗教象征物的场景……”隗辛喃喃。
“重要的不是宗教，是精神，是信仰。”沙利特不知何时来到了隗辛身边，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人们需要精神支柱，需要信仰，没有信仰的世界是可怕的，他们活着就像行尸走肉。”
隗辛扭头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沙利特对隗辛眨了下眼睛：“你的信仰是什么？”
“……自由。”隗辛谨慎地回答了这两个字。
“我们都是。”沙利特吐了一口烟雾，面容因烟雾的掩盖而模糊不清。
她站立了片刻，弹去烟灰，忽然皱眉对隗辛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杀死了目标后没有第一时间和组织联系？”
隗辛：啥玩意儿？什么目标？反抗军要杀死谁？！
她迟疑了那么一瞬间，而沙利特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
沙利特扔下香烟，锐利的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说：“机械黎明对你进行了几次脑机审讯？”
隗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摆出回忆的样子说：“保守估计两次？”
“你的记忆出问题了吗？”沙利特疑惑地说，“有‘天使’植入的精神屏障，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隗辛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了，“我很难明白你在说什么。”
沙利特看了隗辛一眼，“那接下来我问，你答，看你还记得什么。”
“好吧。”隗辛说。
“你记得任务目标是谁吗？”沙利特说。
杀死任务目标……目标是谁？
隗辛目前为止杀了几个有名有姓的人，机械黎明的球蟒，缉查部的林新霁和贺高谊……剩下的是一些小喽啰。贺高谊是任务目标的可能性暂且排除，因为她昨天晚上刚把这人给杀了，反抗军应该不会反应那么迅速。球蟒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他就是一个小人物，还不值得反抗军兴师动众。
那么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
“林新霁。”隗辛说。
沙利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为什么要杀他，你记得原因吗？”
“……他的超凡能力威胁性太大了。”隗辛打量沙利特。
沙利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吗？”
隗辛：我哪知道原身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啊！
她回想和沙利特一开始的对话，给出了答案：“为了……自由。”
沙利特笑了笑：“你真是个不诚实的小女孩。”
隗辛愣住，她头一次被没年长她几岁的女性称为“小女孩”。
“虽然你说话没有迟疑，答案也都是对的，但这并不是你记得的答案，而是你推测出来的。”沙利特说，“好吧，我再问明白一点，林新霁是你杀的吗？”
隗辛嘴唇动了动，“是。”
“你还记得我吗？”沙利特问。
“不记得。”隗辛说。
“唔，你不记得我是应该的，我们并没有见过面。抱歉，这个问题是测试。”沙利特接着问，“你记得……‘天使’和‘Ghost’吗？”
隗辛：“……那是什么？代号吗？”
沙利特无奈地看着隗辛，“看来你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怎么办，上头派我来和你接头，结果你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你这种情况是怎么混下去的？”
隗辛：“我也很疑惑啊，你是什么人？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好吧……是失忆了，不是背叛了，还好。”沙利特又吸了一口香烟，幽幽道，“你足够幸运，今天晚上正好去便利店遇见了我。如果你今晚没有按照老规矩跟我来接头，那么我就会判定你背叛了组织，等我回去上报后，你会被当做叛徒清洗的。”
隗辛目瞪口呆。
上次轮回她根本没跟沙利特接上头，沙利特可是直接就走了。难道在上一次轮回她就已经被判定背离了反抗军吗？要是她没在取金属头骨的时候死掉，就会被派过来清洗叛徒的反抗军杀掉吗？
“清洗？”隗辛重复。
“对。”沙利特说，“你失联好久了，太久没联系组织，被怀疑背叛了。”
第134章
人造灵魂61
“能给我解释解释现在的情况吗？”隗辛头痛地说，“我似乎真的忘记了好多……”
“我当然可以为你解答疑问，但是在我为你解答疑问之前，你要先解答我的疑问才行。你也太神奇了，什么都忘了，还能完成杀死林新霁的任务。”沙利特慢慢说，“你不记得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不记得要来和组织的人接头，却依然杀死了目标。”
“但是我记得天使的意象。”隗辛主动说出这点，增加沙利特的信任感，“进入脑机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看到你脖子上的项链，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沙利特沉吟道：“可能是被种下的精神种子在起作用。”
“精神种子是你口中的‘天使’种下的吗？”隗辛问，“你就是‘天使’？”
沙利特说：“我不是，天使是另一个人的代号。”
“你也有你自己的代号？”隗辛顺着她的话猜测。
“嗯，我的代号是曼陀罗。”沙利特说，“你记得你的代号吗？”
隗辛：“……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沙利特无语了：“你从头到尾就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你有没有感觉到记忆错乱？某个时间段记忆有没有一片空白？”
“记忆错乱的感觉确实有……机械黎明在我的大脑中植入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说是让我应对审讯，我有时会感到脑子里面有记忆碎片在乱窜……”隗辛半真半假地说。
沙利特说：“更往前的时间呢？”
“从我……更换金属颅骨开始。”隗辛小心地说了这句话，试探沙利特的反应。
沙利特皱起眉，没说话。
她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然后问：“你杀死林新霁的动机是什么？”
沙利特仔仔细细地看着隗辛的表情：“嗯……”
“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我说的是实话。”隗辛说，“你还在怀疑我背叛了吗？”
“不是。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向上面汇报，由上面判断，我没有决定权。”沙利特收回眼神，思索道，“精神屏障在，说明你被天使种下的精神种子在起作用，也许你是在精神暗示下做出了这种行为，也可能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虽然记忆出了问题，但是脑海中的愿望非常强烈，所以你对自己下达了自我暗示。”
她总结：“你在好几个星期前记忆就出了问题，所以你忘掉了关于反抗军的一切，于是你在失忆状态按照精神暗示完成了反抗军交给你的任务。这是我的个人推测，究竟是不是，还要进一步查证。”
隗辛：“好像……是你说的这么一回事儿。”
“机械黎明知道你杀死了林新霁吗？”
“不知道。”
“可是你的精神屏障明明就在，机械黎明不可能对你进行洗脑，你后续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你并没有转变效忠对象。”沙利特说，“但你失忆的问题该怎么解释？”
隗辛想了想，委婉地说：“我觉得你可能想得太复杂了……我更换金属颅骨是因为我脑袋被人开瓢了，颅骨骨折。你想想看，能让人颅骨骨折的攻击力度得有多大？被这样的攻击命中了脑袋，脑损伤是免不了的，我认为我不是因为精神洗脑失忆，而是物理失忆了。”
沙利特愣住，居然有点被说服了，因为隗辛的话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那你为什么只忘记反抗军的记忆，没忘记机械黎明的……”她追问，“选择性失忆也不会是这个表现。”
隗辛沉默半晌：“其实，机械黎明的一部分记忆我也忘了。我现在在机械黎明的代号是‘富婆’，但是在富婆之前我还有一个代号，这个代号我不记得……还有童年的记忆，我也忘记了大半。”
沙利特：“……？”
她扶额：“你是怎么做到的！失忆了为什么还能混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被机械黎明发现！”
隗辛：“靠我身为卧底的本能和精湛的杀人技术，真的，不骗你。”
沙利特深呼吸几下，重新审视隗辛。
“我杀死林新霁的行为可以证明我的忠心吗？”隗辛说，“如果不能证明的话，那么我换一个说法……我并不忠诚于机械黎明，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哪怕我的记忆出了点小问题，我依然不会忠诚于机械黎明。如果我背叛了你的组织，那我应该对机械黎明泄露你们组织的情况，但是现在无事发生，足以证明我并没有泄密，也没有在故意伪装自己。”
没有背叛，却忘了很多关键信息，她的确是失忆了。
沙利特对机械黎明的情况是知情的，而且知道得不少，她对隗辛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是眼前这种情况让她拿不准注意了。
“你的问题问完了没有？我有问题想要问你。”隗辛说。
沙利特说：“你可以问，我酌情回答。”
“你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梦里的？”隗辛问。
“精神坐标，天使植入的方便组织成员联系的手段，两个被植入精神坐标的人如果所处距离不远，那么说出特定的话可以触发精神坐标，让两个人的精神短暂地联结在一起。”沙利特说。
好隐蔽的手段……这要什么级别的超凡能力才能办到？如果整个反抗军都拥有类似的精神坐标，那岂不是就可以实现绝对隐秘的交流？
“反抗军的最终目标是什么？”隗辛问。
“建立新世界，”沙利特说，“推翻现在的联邦政府，解散财阀，进行社会革新，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新世界。”
“好宏大的目标……”隗辛感叹了一句，又问，“你提到的‘Ghost’是什么？这也是个代号吗？”
“是代号。”沙利特看着隗辛，“你的事，我会上报给Ghost。他会验证你所说话语的真伪，也会决定你将来的去留。”
隗辛意外道：“就这么告诉我了吗？万一我得到消息提前跑了呢。”
沙利特笑了一下，“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从反抗军手中逃脱呢？”
又是这样……熟悉的被威胁的感觉。
隗辛心脏下坠。
“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沙利特轻松地将香烟放到唇边，“反抗军从不对同伴动手，我不能确定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也不想错杀同伴，所以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