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牧野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玩脱了一次，哪里还敢再第二次，闷闷道：“没有，我没有心上人。”雪冥心口一滞，却很快调整好，走到牧野身前，跟之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不必难过，总有你喜欢的。只是你若继续如此不要名声，便是哪家的好女子，都被你吓跑了。”
牧野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抬眼看雪冥，“我不管那个，我只问你。要是有一天谁都嫌弃我，说我不好，谁都不要我，你要吗？”
雪冥手顿了顿，缓缓握成拳头，收回身后，声音轻轻地，“自然是要的。”
语气随意，态度自然。唯身后那只手，手背青筋凸起，指节微微泛白，好久都没恢复。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握了下，倏地一松开，酸胀发麻，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牧野笑了，“那行，那我就放心了。”
仍旧是天真无邪的笑容，酒窝可可爱爱，让人很想戳一戳。
雪冥手指微动，别开视线，“不生我气了。”
“不生了。”牧野笑得甜甜地。
雪冥终于松了口气，才觉浑身疲累。
最近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谁知刚放松一夜，第二天刚清醒，就听到雪卫来报，藏花阁门口围满了人。
藏花阁阁主牧野少爷花心成瘾的坏名声传遍九州后，他竟然再不理会女子，竟然召了一群男人，与自已同桌而饮。
喝醉了酒，还胡乱说着要把那些个男人都带回自已府上，还说男子比女子更让他满意。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男女不忌的浪荡子！
之前爱慕过他的女子，都纷纷嫌弃不已，再不愿意提起自已曾经为了见他一面豪掷千金，都觉得晦气丢脸。
雪冥眉头紧皱，杀意四起，冷声吩咐道：“去散布谣言，就说那些人是藏花阁为了讨好本尊而安排的，牧野少爷只是亲自挑选。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醉酒之语，作不得真。”
雪卫惊了一下，而后立刻领命离开。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说雪主嗜好奇特，加之他之前狠辣手段，只怕整个九州都会议论于他。
虽只是饭后谈资，也无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是终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人都会知道，雪主不仅人狠心狠，嗜好还奇特。
景郁窝在摄政王府听了这些传闻，人都笑傻了，“小牧野和大雪球玩什么呢？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我扮男装去藏花阁跟他们抢男人，那可就太热闹了。人人都忙着八卦，就不会有心思讨论南陨城的治国之策是否合理了。这倒是个方法诶。”
景郁越想越觉得合适。
但是离诗诗无情的打破她的幻想，“得了吧七王爷。你这肚子都有凸起了，到时候扮男装跟雪主伤男人都是小事，男人怀了孩子才是真正人人议论呢。估计百姓们的世界都得崩塌了。”
景郁叹气，没意思，她也想浪。
要是给她机会，她能比小牧野还浪。
——
打我可以，不许打脸。我的私心，我就想看他们吵架，吵得越凶越好，嘿嘿嘿…
第647章
他，也是可以保护雪冥的
藏花阁，牧野仍旧是跟往常一样，大咧咧地坐在最中间的主位上，周围一圈全部都是模样周正的男子。
嗯，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在场的男子还都是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
牧野手上颠着两锭金子，大爷一般的姿态挨个巡视过去，一一点评，“太矮。”
“太黑。”
“头发太短。”
“脖子太短。”
“耳朵太大。”
“眼睛太小。”
“太胖。”
……
每个人他都能说出一点自已不满意的地方，身体壮实一些的嫌弃人家胖，可那瘦的又嫌弃人家个子不够高。
若是有高高瘦瘦的，又要嫌弃人家不够白净。
总之是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被如此挑刺，一众男人也有些不甘，问道：“少爷究竟想要个什么模样的，不妨直接将要求说出来，省得我们一个个白白期待一场。”
倒不是期待牧野，而是期待他手上那两锭金子。
牧野坐回主位，撑着脸想了想，道：“比我高一头，清瘦，皮肤白净，手指修长，腰细，力气大，嗯……要是武功高强些就最好啦。”
说话间，雪冥迈步而进，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有人小声嘀咕，“这人不就符合牧野少爷说的全部要求吗？长的真不错。”
旁边有人猛得怼了他一下，“瞎说什么，那是雪主，还不跪下！”
在场的人认识雪冥的纷纷叩拜，不认识的也不敢怠慢，毕竟这一身卓越风骨，即便不认识，也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普通人。
“拜见雪主。”
整个藏花阁针落可闻，只余雪冥缓慢行进的脚步声。
他一步步走到牧野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圆桌。
“都出去。”雪冥声音发冷，话是对所有人说的，眼神却一直盯着面前的人。
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原本乖巧听话的少年，怎的突然就变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风流公子。
藏花阁的客人纷纷识趣离开，也不知是谁，离开时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外面的太阳就这样被隔绝在门外，整个藏花阁一下变得阴暗冰冷。
两个人在里面，只能隐约看到彼此的轮廓。
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勉强看清彼此的脸。
“又在闹什么？”雪冥轻叹一口气，“怎么，真要被所有人厌弃才肯罢休？就不怕你景兄知道。”
“哼，我景兄才不会像世人那样肤浅，她才不会在意。”牧野撇了撇嘴。
方才风流倜傥，心思极坏，把所有人挑了个一无是处的小公子。
此刻在另一个人面前，露出了少年天真本性。
雪冥在他对面坐下，认真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可知现在整个九州都说你不务正业，家家都以你做坏榜样。”
牧野咧嘴一笑，“这样不好吗？反正你说了，我就算名声扫地，你也不会不管我的。”
“为何？”雪冥追问，“虽说本尊向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是也不必故意任人非议。”
牧野露出坏笑，“你担心我啊？”
雪冥手指轻动，低低的嗯了一声。
牧野脸颊的酒窝更深，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大雪球，我问你。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别人都说他很懂事，很听话。
但是有一天，他死活也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诶，这个比喻不好。有一天他突然不再听话懂事了，他放弃了自已寒窗苦读换来的官职，非要去当农夫，说不定连父母都养不活。
那所有人都会指责这个人，说他不孝不义，恐怕一辈子都要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个痛快。
可要是换一个人，他从小就不懂事也不听话，到处打架惹是生非，好几次差点把人给打死了。长大了也不务正业，总是要从家里父母那里偷钱。
但是有一天，他忽然不再惹事，在家里帮助父母务农，那人人都会夸他浪子回头，是个好榜样。”
牧野对上雪冥疑惑的视线，“可人呢，好事忘记得很快，坏事却记得很久。其实结果都一样，但是我相信后一个人的后半辈子，一定要平静得多，没有那么多的指点议论。”
雪冥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无意识的轻点，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真的长大了。
竟然，在给他讲道理。
虽然，他并未明白这道理跟这人有什么关系。
牧野起身，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边走边倒酒，说道：“换到我身上，现在所有人都说我离经叛道，等我有一天做出更加离经叛道的事来，他们也不会惊讶，反而还会觉得我不祸害其他人就已经很好了。
到时候，别人都会觉得我是坏人，就不会议论我身边的人了。”
雪冥蹙了蹙眉，他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可是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他想不清楚。
此时，唇边出现一杯酒，抬眼便是少年清亮的眸光，冲他挑起一边眉毛。
雪冥伸手去接，却被牧野一下躲过，等雪冥收回手，他又把酒杯递到嘴边。
雪冥眼眸倏地暗沉，盯着那轻轻摇晃的酒面，低头碰到酒杯，就着牧野的手饮尽，喉结滚动吞咽，烈酒辣喉。
牧野收回手，给自已倒了杯酒，喝下。
他转过身，后腰轻轻靠在雪冥坐的椅子背上，眼神悠远深长。
雪冥保护了他这么久，也该轮到他保护他了。
雪山上多冷啊，南疆也不热闹，大雪球一辈子的心愿不就是入主东禹，他们还是住在东禹好了。
牧野手指轻点酒杯，兀自思索。他想过了，等他臭名远扬，没有哪家女子远远嫁他，他就能继续下一步。
到时候就算有心人知道，也会说是他强迫的雪冥，毕竟他可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他，也是可以保护雪冥的。
这人不敢，那就他来，他不怕。
那么在乎他的名声，他就彻底毁掉，那不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现在，他是大人了，有的事，需得他做主。
“大雪球，你以后要温柔一点，能留活口就留活口，给你塑造一个菩萨形象。”
牧野这一月流里流气惯了，竟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直直地盯着椅子上的人，邪笑，“反正你长了个菩萨样，稍微做点好事，大家都会供着你的。”
说话还不够，还伸手越过雪冥的脸去撩他肩头的白发，笑得无比欠揍。
雪冥盯着他，忽然后背僵.硬。
牧野收回手掌时，掌心蹭过唇边，只轻轻一下，却仿佛天外惊雷，把雪冥镇在了原处。
第648章
弱如扶柳小牧野
少年像是没发觉一样，仰面倒在圆桌上，双腿悬空，晃荡晃荡的。
“大雪球，你以后别这样行吗？不管怎么样，你别躲着我，我都有点想你了。”
牧野望着藏花阁的房顶，他早就知道一旦他在藏花阁的消息传开，雪冥一定会来。
他喜欢这种笃定成真的感觉。
两条腿就在雪冥身侧，明明光线昏暗得也看不清什么，可偏偏就是晃得他眼晕。
手一伸，准确无误的握住牧野的小腿，“别动。”
牧野听话的不动了，低头看雪冥，随后把酒壶和酒杯推过去，“给爷倒杯酒。”
这天底下，敢这么跟雪主说话的，也就是这么一位了。
换个人，即便是景郁，也只有等着雪冥甩手走人的份。
雪冥倒了杯酒，却没给他，自已喝下，随后又倒了一杯，又喝下。
一杯杯下肚，一次没给牧野。
牧野发现了，坐起身，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冥独自饮酒，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了许久。
忽然，手上被塞了一杯酒，雪冥眼眸盛着酒意，看着他，“最后一杯，以后不许大清早的饮酒作乐。”
牧野接过酒杯，嘴角的笑容刚刚灿烂，就一下僵住，耳边传来雪冥的声音，“否则本尊三日就能让藏花阁从东禹消失。”
牧野：“……”
他愤愤地一口吞下酒，咬牙威胁，“你让藏花阁消失，我就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你敢！”雪冥拍桌而起，罕见的动了真怒，“别逼本尊派人盯着你。”
牧野皱眉，“你怎么这么暴躁？”
他才不想再跟雪冥吵架，可刚刚那话，似乎不知为何触怒了雪冥。
牧野眼珠子一转，猛得捂住胸口，栽楞着身子往雪冥身上倒，“好疼，啊，好疼。”
雪冥脸色一变，把人扶住，“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
牧野难受地皱着眉，指着胸口，“这疼。小流子说酒喝多了，心口就会时不时的疼，我大概……大概要死了。”
“不许胡说。”
雪冥一手揽住牧野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体不倒，一手把脉，眉心紧皱，“看不出什么问题，兴许就是酒喝多了，先去休息。”
牧野弱如扶柳，路都走不稳了，雪冥只得半扶半抱，拖着人往后院走去。
“你房间在哪？”雪冥问，
牧野手指本能地指向一个方向，忽而又收了回来，柔弱万分，“我……我离开太久了，藏花阁的生意有越来越好，秋姐和紫影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我的房间被占了。”
“那你这一月都住在什么地方？”雪冥的声音明显带了怒气。
牧野悠悠叹息，捂着胸口，“就在刚才那，喝酒喝多了，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反正……也没有住的地方，在哪睡都一样。”
“怎会？你的两个姐姐，她们……”
牧野打断雪冥的话，“先前秋姐跟我说了我的房间被占一事，那时你说你买了个院子，要与我同住，我便跟秋姐说不用准备我的房间。
秋姐最近忙着生意，也不知我的事，她恐怕以为我住你那里的，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就，无家可归了。”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配上那双只要不笑就透着一股委屈无辜的眸子。
别说雪冥，就是心硬如景郁，只怕也是要心疼的。
雪冥心跳得飞快，暗自自责，他竟是忘记这一茬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住，紧得发疼，“是我的错，最近太忙了些，好些了吗？”
牧野善解人意地点头，“好一点了。你要是有事忙，就去忙吧，我没事的。”
“本尊无事。”雪冥板着脸，是又气又心疼，都顾不上细想牧野话里的漏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买的院子不远，你可还能……”
“能。”牧野答得飞快，反应过来才解释，“我的意思是，藏花阁吵闹，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好，我们走。”
为了不让牧野难受太久，雪冥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在屋顶施展轻功，以求更快到达。
热闹的皇城大街，两侧屋瓦房顶上，两道身影几乎融为一道，黑发与白发随风飘扬，细密交织。
雪冥抱着牧野的腰，侧脸线条紧紧绷着。
很快，他就带着人落在一处闹市中的宅院，过一条街就是热闹的集市，可此处却少有人来，很安静。
两人站在门口，雪冥把钥匙递给牧野，“我，也一月不曾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可有哪里需要添置了，我去买。”
牧野欢天喜地的去开门，刚跑两步，脚步收敛了些，他还是病人。
推开门，满院的桂花香扑鼻而来，两侧全部都是移栽过来的桂花树，现在正是开放的季节。
地面还是空荡荡地，雪冥在身后说：“你说以前老是养蛊虫，很想看看正常的虫子。这一片地让人重新翻新施过肥，你可以用来种些菜，定然会长虫。”
牧野背对着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他随口一说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