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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她也是舍不得的。

    “小牧野?”景郁轻声喊。

    牧野却没有回应,睡得心满意足地。

    这时,雪冥将酒杯轻轻放下,眉眼微垂,睫毛挡住眼眸中的汹涌。

    “本尊带他去休息。”

    景郁嗯了一声,看着雪冥横抱起牧野。

    南陨城淡淡出声,“摄政王府的房间,还备着。”

    先前牧野和雪冥在摄政王府住过,房间一直留着。

    雪冥刚转身,背对着两人,声音轻飘飘地,“多谢。”

    雪冥抱着牧野离开了皇宫,从侧门离开,避开了所有人。

    吵嚷热闹地声音渐渐被抛在身后,像极了人生落幕。

    周围归于宁静,只能听到青石板上有规律地脚步声。

    向来身姿轻盈,不爱落脚的雪主,此刻像个凡夫俗子,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才觉一切真实。

    牧野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别让他一个人在北雪……”

    雪冥垂眸,视线落于少年清秀地脸庞,叹息,“年纪不大,操心不少。本尊孤寂数载,一个人又能如何?”

    牧野已是醉糊涂了,根本听不见雪冥在说什么。

    而雪冥抱着他,从皇宫走到城门,出了城门,一路沿着东营而去。

    一路上避开了人,只有月亮洒下的清辉步步跟随,照亮着雪冥脚下的路。

    也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融为一处,像是一个人一般。

    他当然知道牧野体内有两条虫,除蛊王的方法已找到。这几日医书不离手,是抱着一丝希望,试图能从这些珍贵医书中,找到平衡另一条虫的方法。

    确实找到了一些相似的情况,只是还需再仔细些。

    这人,只有一个。

    命,也只一条。

    他冒不起这个险。

    回到东营,牧野死死抱着雪冥不撒手,分明已睡沉,手上劲一点不小。

    无奈,雪冥只得任他抱着,然后把谢思从石头上踢起来,让他送些热水。

    谢思看着雪冥就发怵,星星都不看了,去烧热水。

    手指向来只染鲜血的雪主,用热水湿了帕子,仔细擦拭牧野的手掌脸颊。

    若是牧野不舒服地躲开,他便任着他躲,等其停下,又再次伸过去擦拭。

    谢思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时,雪冥忽而侧头看他,“天机阁阁主,本尊有一事相求。”

    谢思:“……”

    他的身份就这么不隐秘吗?

    第321章

    谁是谁的执念

    谢思在一旁等着。

    等着雪冥仔仔细细地给牧野清理干净,又轻轻哄拍其睡得更沉。

    而后,在未及反应过来时,被雪冥拎起来,飞出了营帐。

    就两步路,轻功好了不起啊!

    谢思暗暗吐槽。

    吐槽完又觉不对,雪主该不会是害怕他的脚步声吵到小野子吧?

    不至于吧?又不是姑娘家,这么娇气!

    谢思正在心里编故事,主角自然是雪冥和牧野。

    这时,雪冥的声音沉沉传来,“听闻天机阁阁主擅观星象,推演之事,十有九准。”

    谢思嘴角抽了抽,“传闻过誉了,夜观星象得观天下局势,也不止我会。推演之事,也没那么夸张,最多是蒙对了几次而已。”

    他犹豫地看向雪冥,“雪主说有事相求,难不成是要我推演什么?”

    他皱着眉,很为难,推演未来之事,是要折寿的。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雪冥便道:“世事无常,本尊不需推演。”

    他转过身,道:“听闻天机阁有一物,可不损人身体,而抹去人的部分记忆,本尊想知,可有此事?”

    谢思:“雪主是说半灵草?有啊。”

    半灵草为天机阁独有,辅以内力化为汁液进入人体,可淡化心底执念。

    不至遗忘,却如同路人一般,淡化于茫茫记忆中。

    随着时间流逝,才会渐渐遗忘,于人无害。

    谢思识趣地掏出一个小瓶子,“此为半灵草粉末,化水服用亦有效果。”

    雪冥接过,“多谢,自今日起,本尊会放天机阁入北雪范围。”

    天机阁以情报为生,自是要去各国探寻。

    而九州之中,东禹和北雪最难突破。

    谢思干笑两声,很想说现在的天机阁与他没什么关系。

    转念一想,以雪主之能,自是不会欠他人情,也就没有说话。

    眼见着雪冥要离开,谢思忍不住说了句,“雪主,半灵草又名忘情草,自三代以前的天机阁阁主传下,便说此物只用于忘却心底执念之人。”

    重点,是人。

    忘人,便是忘情,无论是什么情。

    若是执念是经历,是事。他就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本来身上带着这药粉,是打算偷偷给姬冰倩吃的,只是姬冰倩心底的执念是流月国万千百姓之死。

    他不确定半灵草是否有用。

    当然,也是怕姬冰倩打他。

    该提醒的提醒过了,谢思见雪冥垂眸沉思,便识趣地自行离开了。

    雪冥在原地站了许久,月光撒在他身上,狐裘愈加雪白,像极了北雪雪山上的茫茫雪地。

    他回了营帐。

    牧野睡得四仰八叉,怀里抱着他脱下来的狐裘。

    雪冥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软了眉眼,低喃出声,“何以……成了执念?”

    少年心性,有执念不是好事。

    他将半灵草粉末收起,再次拾起医书。

    ……

    皇宫。

    牧野和雪冥不在,景郁便与南陨城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

    正在两人谁也不让谁时,景郁余光瞥到林风慌乱的身影。

    她恍然想起,她之前让林风和赤镜去追踪舒厌。

    难道出事了?

    南陨城察觉到她的视线,出声问:“怎么了?”

    景郁正要跟他说舒厌的事,余光忽然瞥见钟逸闻靠了过来,便住了嘴。

    “摄政王,七王爷。”钟逸闻客客气气地行礼。

    而后,又道:“请恕老臣无礼,本此佳节理应不谈国事。只是老臣方才得知一重大消息,不敢怠慢,斗胆耽误摄政王一些时辰。”

    南陨城微微蹙眉,“丞相定要此时禀告?”

    钟逸闻面露惭愧,“非是老臣煞风景,只是事情紧急,需求得摄政王意见,且此事危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意思很明显,要私聊。

    景郁毫不在意地喝酒,当她稀罕知道似的。

    钟逸闻好歹也是丞相,统管皇城大小事务,南陨城沉吟半晌,便低低对景郁道:“本王去去便回。”

    景郁嗯了一声。

    钟逸闻低眉顺眼,不动声色地观察南陨城与景郁之间的互动,眼底闪过阴鸷。

    南陨城跟钟逸闻走了。

    景郁也趁着没人注意,带着林风去了隐蔽处。

    “找到舒厌了吗?”景郁问。

    林风:“找到了,王爷。你要不去看看,那孩子快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快死了。”

    景郁赶到的时候,赤镜刚给舒厌大致止了血。

    “七王爷,是匕首伤,与您的匕首大小相似。身中数刀,流血极多,活不长了。”

    景郁沉着脸看地上瘦小的身体。

    舒厌半睁着眼,还清醒着,身上景熠给他做的新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

    景熠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看向赤镜,“叫太医过来治伤,别让他死了。”

    赤镜犹豫地看了眼舒厌,道:“他已生死志,方才若不是我点了他的穴道,他已生生扒开伤口,失血而亡。”

    就算太医来,舒厌不配合,仍旧是死。

    更何况,他们如今在这里已是危险。

    舒厌刚被云灵送来当质子,就在东禹皇宫重伤,云灵定要讨说法的。

    景郁皱眉,半蹲下身,问舒厌,“为什么想死?”

    舒厌看着她,回答得认真,“本该一死。”

    他强撑着眼皮,道:“七……皇叔,将我尸体扔出皇宫,她……她便无计可施了。”

    这个她,只可能是舒芯。

    这时,赤镜禀告道:“找到他时,有一人正拖着他往后宫的方向去,方才查了痕迹。应是他往皇宫外跑,没跑多远就被追上,而后重伤被拖至后宫外,被我二人救下。”

    他们现在,就在后宫与办中秋宴的大殿之间的小花园角落。

    “追杀他的人呢?”

    “杀了。”

    景郁吩咐道:“找太医来给他治伤。”

    林风领命而去。

    景郁怕舒厌听不清,弯身靠近他,“告诉我,舒芯要做什么?”

    舒厌仰面躺在地上,一字一句说得费力,“北……北渊……公主。”

    景郁瞳孔微缩,舒芯要用舒厌的命陷害离诗诗?

    难怪了,难怪会把舒厌拖到后宫外。

    离诗诗在后宫换舞衣,如果舒厌死在后宫外,才算合理。

    可是,舒厌好歹也是云灵储君,舒芯就为了出气,用他的命害离诗诗。

    未免太过了。

    这时,舒厌低低出声,“无……储君,立女……帝!”

    第322章

    一石三鸟

    太医是被赤镜给偷偷拎过的。

    年过花甲地老太医吓得脸都白了。

    把脉检伤,太医留下几瓶药,“虽身中数刀,却无致命伤。加之止血及时,敷上这些药,修养几月应是无碍。只是此子身体底子太虚,能不能熬过去要看个人造化。”

    赤镜又拎着太医从小路将人送回太医署。

    而舒厌,很明显,仍旧不配合敷药。

    他一心求死。

    景郁一向最是瞧不起能活不愿活的人,可舒厌,她却是能理解的。

    舒厌已是强弩以末,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一直重复,“终有一死,终有一死,不可害景,不可……”

    声音断断续续,景郁却听明白了。

    舒芯想要自成女帝,而云灵国的那些肱骨大臣,很明显是坚持拥护舒厌这个唯一的储君。

    舒厌是舒芯为帝的障碍。

    她一定会杀他。

    而舒厌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死不能直接由舒芯动手,也注定了,他的死,会被舒芯大做文章。

    舒厌这一生,没过过好日子,却因为身份原因,各方都在对他权衡算计。

    即便是死,也要考虑怎么死,在哪里死。

    舒厌应是很喜欢景熠的,他早就知道自已会死在东禹皇宫。

    可是他不愿意自已的死给景熠带来麻烦。

    所以他宁愿自已的死,是用来构陷离诗诗。

    只要不是景熠,不是景熠在乎的七皇叔,他就觉得心安。

    其他的,他决定不了,也顾不上。

    所以他要景郁把他的尸体扔出皇宫,这样舒芯就没办法陷害东禹皇室的人。

    只一点点好,这孩子就记在了心里,心心念念着想回报。

    一心求死,是怕此时不死,以后再死,会伤到景熠。

    景郁看着舒厌两眼逐渐涣散,忽然抓住他的手,“别死!我可以帮你,帮你逃离舒芯,她不会再拿你的性命做文章。舒厌,你死了,景熠会难过的,你是他第一个朋友。”

    听到景熠的名字,舒厌瞳孔逐渐聚焦。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只需要几日,就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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