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生气的生气,嫌恶的嫌恶,窃喜的窃喜。只有景郁,一脸懵逼。
信被离诗诗给撕成了碎片,她是看不到了。
南陨城怒火滔天地样子,她也是不敢惹。
谁能告诉她,她就眯了一会,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舒厌,小声问他,“你刚刚听懂那诗了吗?”
舒厌弱弱地躲闪目光,时不时又偷看她一眼,犹豫着点头。
“是什么意思?”景郁问。
舒厌太瘦,衬得眼睛格外地大,他望着景郁,正犹豫着。
忽然南陨城冰冷地视线投过来,景郁本能看过去,他也跟着看过去。
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躲到景郁的椅子后面,小腿颤抖。
景郁:“……”
她想了想,问:“你就说是不是骂我?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舒厌犹豫着点头,刚点完头。
景郁啪得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又把他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看向景郁。
景郁板着脸,看南陨城那么生气,她也有点生气。
“这西榆皇帝就是个没种的,要打要杀来就是,写信骂人,就他有手?就他会用词儿?”
景郁站起身,冷着脸扫过百官,“本王与他有血海深仇,上回看在他是西榆唯一继承人,不愿给东禹带来争端,才揍了他一顿把他扔出了东禹。
留他一命,他不识好歹,还写信骂本王!本王忍不了!本王要与西榆开战,谁拦谁死!”
景郁毕竟是王爷,有任性的资本。
再加上,一向在朝堂上不发一言只听南陨城说话的景熠,这时也道:“朕也同意开战,西榆新帝恩将仇报,公然辱我皇叔,于东禹朝堂便如此,可有将我东禹放在眼里?!”
景熠稚嫩地脸此刻像极了南陨城面无表情地样子,“云灵公主,你为西榆新帝义姐。若开战,云灵必不可免,这质子你还是带回去罢!”
本就是借着发怒想让南陨城别那么生气的景郁,眉头都快挑上天了。
今天怎么回事?
小景熠居然也发飙了。
舒芯一下慌了,“皇上,这……我……舒芯只是传信,并不知七王爷与西榆皇帝之间的纠葛,这……”
离诗诗的炮火立刻对准舒芯,“什么纠葛?!舒芯你会不会说话?!云灵没有夫子教你学业吗?!你没听七王爷说,是你那恶心的义弟恩将仇报,在此辱人,有什么纠葛?!就是他在故意挑衅东禹!”
离诗诗这话一出,吓得乔仞不顾百官视线,偷偷拽了下她。
她无论如何是北渊公主,这话有挑拨之嫌。若是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又免不得一番风雨。
离诗诗也知道自已说多了,恨恨地住了嘴。
景郁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离诗诗怎么也这么生气,不就是骂她吗?
她抗骂啊。
她偷偷看向南陨城,下一个发飙的该不会是他吧?
对于景郁和景熠说要开战的话,百官也只是一听,毕竟若真要开战,还要南陨城发话。
只是,景郁此举,说出自已与乐榆有旧仇,倒是让一部分人相信了,这就是乐榆在故意侮辱。
吴启元在钟逸闻的示意下,开口道:“圣上、七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兴许西榆帝不过是一时玩笑。命御史以折遣之,再行……”
“不必从长计议。”南陨城沉声开口。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百官跟前,众人莫不低头沉寂,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殿中一下安静得只能听到南陨城的脚步声。
“来人。”
南陨城回眸看了眼景郁,那是示意她安心的眼神。
“西榆新帝登基,本王也准备了一份贺礼,便由云灵公主替之收下。”
不可抗拒地威势,舒芯没有拒绝地余地。
不一会,浓浓地血腥味从殿外传来,一具又一具血淋淋地尸体被赤羽卫抬进来,一共差不多有二十多具尸体。
血一下染红了地面,有的尸体伤口新鲜,有的已经腐烂,臭味腥味混在一起。
百官分立两侧,厌恶地捂住口鼻,却不敢有任何微词。
最后缓步上前的是赤渊,“启禀摄政王,西榆在东禹的暗探、暗商,均已在此。”
暗商,是偷偷在东禹黑市做生意的西榆人,与暗探相差无几,不过是专查贸易情报。
赤渊又道:“另,已查到西榆新帝亲手弑母之证,正送往其父兄之手。”
乐榆亲手杀了自已的母亲,栽赃给自已的皇兄,以此得到他母亲的全部势力支持,成为新帝。
若是真相暴露,他的皇位便岌岌可危。
南陨城满是威压地视线一一扫过百官,“弑母弑兄,失纲常,丧伦.理。这般人出言辱我东禹七王爷,你们认为是玩笑?!”
“便是玩笑,也无人辱得!”
南陨城脸色阴沉,冷声开口:“景熠,拟旨。”
景熠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南陨城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让他亲自拟旨。
他立时端坐在桌案让,亲自研磨铺纸,激动地望着南陨城的背影。
“西榆小儿,辱我东禹,七王言明,誓要开战。今南家摄政,听之号令。南家之军,七日入榆,取其山河,方不堕南家威名。此战不为国土,不掠百姓。重入沙场,只为一人,九州应知。”
南陨城是以自已的口吻拟旨,景熠亲笔,是要告诉所有人。
这一次,东禹一致对外,就是要西榆皇帝自食其果。
而原因也说得很清楚。
只为一人。
第304章
摄政王好威风
“拟好了。”景熠扬声道。
激动之下,代替了宦官的活,亲自跑到南陨城跟前,将圣旨递于他过目。
南陨城微微颔首,“不错。”
百官个个心有戚戚,不住地看景郁。
一向以为七王爷与摄政王水火不容,这一次,摄政王竟如此相护。
南家军多年不曾上战场,东禹也多年不曾打仗。
竟是为了一封信,几句诗,就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众人百般猜测。
有认为是南陨城故意以景郁为由开战,也有人认为是将景郁推到风口浪尖,还有人认为断袖传言为真,摄政王爱慕于七王爷。
而钟逸闻却一直低着头,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殿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愈发的浓。
都是文臣,血淋淋地尸体已然让他们不适,更何况还有味道。
可南陨城沉默着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
一时间,竟就这样陷入沉寂。
景郁站在南陨城侧后方,看着他的背影。
似乎是第一次见南陨城这么生气的样子。
他拟旨用词不算严厉,平淡得都看不出来是宣战,更像是平和地国家外.交辞令。
可她却能感受到,他那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怒火,叫嚣着要将一切都毁灭。
有一种人,越是沉怒,越是冷静,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舒芯裙摆太长,大殿中又堆满了尸体,已经有血流到了她的裙摆上。
可她却一动不敢动。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一封信,南陨城居然要跟西榆开战。
就因为那几句侮辱景郁的诗?
那算什么?
她想不通。
“云灵公主。”南陨城忽然开口。
舒芯心口一跳,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她咽了咽口水,“在。”
“这礼,你可看清楚了?”
舒芯惶恐地低头,“看清楚了。”
南陨城眸底一片暗沉,“此为本王还于西榆的礼,既是你带来了西榆的礼,就该细细地看清楚。”
“赤渊。”
“在!”
“将本王的礼送上云灵公主的马车,与其一同回驿站,云灵公主在东禹多久,这礼便看多久。”
“是!”
舒芯脸色惨白,望向南陨城,却只看到他的背影,“师兄……”
为何要这样对她?
南陨城恍若未闻,回身面对着景郁,低声道:“这里味道不好,去侧殿等我。”
景郁脑袋越过南陨城的肩膀,见百官均低着头,没人看他们。
她悄悄地握了握南陨城的手,声音微不可闻,“你别生气啦。”
她虽然不知乐榆具体骂她什么,可她从前被骂的次数可不少,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甚至还有说她千人.上万人.骑的,更恶心的也有,她都听过,哪里会在意这个。
南陨城冷硬地唇角软和一分,“嗯,去吧。”
景郁去了侧殿。
她一走,南陨城压抑着的狂怒便席卷了整个大殿,像是恶龙被释放,盘旋在众人头顶,咆哮嘶吼。
南陨城走到刚刚景郁的位置坐下,手指轻抚过她刚刚喝过的茶杯边缘。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心底杀人的冲动。
大殿中气氛压抑得像是世界末日,就连钟逸闻也不敢率先打破寂静。
“本王要与西榆开战,你们有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壮着胆子回应:“西榆欺人太甚,摄政王此举高德大义,臣等不敢有异议。”
许是太紧张,那官都不知自已用了什么词。
南陨城的开战理由,可跟高德大义没什么关系。
一人出声,见南陨城没有反应,其他人也心中恐惧,生怕不说话惹恼南陨城,忙附和道:“理应开战,理应开战,不敢异议。”
百官纷纷附和,南陨城把玩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在茶碗上。
附和声过,无话可说后,只能听到茶盖一下下砸茶碗的声音。
就连离诗诗和乔仞都觉得害怕起来。
舒芯更是不敢说话。
南陨城抬眸,声音很轻,却带着森森地杀意,“既无异议,本王宣旨,一不跪拜,二不支持。怎么?让你们来上朝,是来当木头人杵在这里碍眼的?既无思无言,这朝,不上也罢!”
话音落下,百官顾不得周围还有尸体,挤在一处齐齐跪地叩拜。
“摄政王……”
刚呼喊出声,巨大地威压便朝着众人袭来,迫得众人无法出声。
便听到南陨城的声音传遍大殿,“本王不需你们叩拜。”
他端起景郁未喝完的茶轻抿,说完这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沉沉地气压几乎要让人发狂,大殿中人和尸体挤在一起,百官都已顾不上萦绕不去地腐臭血腥味。
个个满脑袋地汗,不知道南陨城是什么意思。
大殿中再次归于沉寂,这一次的沉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熬。
可南陨城不发一言,谁也不敢问。
这一次的早朝比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外头日头正好,已是午时。
过了许久,钟逸闻咬了咬牙,大声道:“西榆皇帝辱我东禹七王爷,今与其开战乃为护七王。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钟逸闻的声音在大殿中格外空旷,说完之后还传来回声。
百官此时也是没了主意,见南陨城并未阻止,忙跟着附和大喊:“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陨城微微勾唇,手指在桌面轻点,终于抬眸扫过跪了一地的百官。
百官见状,喊得更为卖力,“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声震破天际,整个皇宫都能听到。
景郁正在侧殿练字,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躲在屏风后往仁德殿里看,百官跪了满地,舒芯咬唇流泪。
离诗诗也是跪着,却是兴奋得要命,时不时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形,乔仞拉了两下都没拉住。
而百官之上,南陨城坐在她的位置上。
陌生的南陨城,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南陨城。
冷酷、漠然、六亲不认。
她听见他冷漠着开口:“既无异议,若再有人出言不逊,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他起身,负手而立,玄色衣摆无风自动。
“云灵质子留东禹皇宫,西榆之战势在必行,刑部吏部各司其职。”
他甩袖转身,“退朝。”
“恭送摄政王!”
景郁眨巴着眼睛,看着南陨城朝自已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