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册子,如饥似渴地读着,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激动点头,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看兵书。
七王爷和摄政王均在窗边,一坐一站。
七王爷坐在椅子中,撑着脸看窗外,脸色很严肃。摄政王站在他身侧,同样严肃地看着窗外。
两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高齐平觉得,一定是在讨论兵法,他有些懊恼,摄政王和七王爷这般天才人物在身旁,他不知请教,竟只知一味死读书。
想到这,高齐平轻手轻脚地走近窗边,隐隐听到景郁和南陨城的交谈声。
景郁:“……要改变啊。”
南陨城:“嗯。”
景郁:“不然一定很难看。”
南陨城:“嗯。”
高齐平心下大骇,七王爷和摄政王该不会是在讨论国家大事吧?
这时,景郁忽然回头看到他,调侃道:“高将军看完啦?”
此刻,景郁的笑容在高齐平的眼中无异于催命符。他偷听到了机密,他一定会死的!
高齐平扑通一声跪下,“七王爷、摄政王饶命,卑职不是故意偷听的。”
景郁奇道:“你怎么了?”
高齐平苦着脸道:“方才卑职听到王爷您与摄政王,在讨论国家大事,卑职不是故意偷听的。”
景郁皱眉,“谁讨论国家大事了?”
她加起来两辈子也没怎么关心过国家大事。
高齐平战战兢兢道:“卑职听到王爷您说一定很难看什么……”
景郁脸色古怪,“是很难看啊。”
她指着窗外光秃秃地树枝和地面,“这院子还不够难看的啊?”
在高齐平傻眼的时候,她又道:“方才与摄政王讨论在院子里种什么树,高将军有没有什么意见啊?我说种桃树好,可以吃,还可以酿酒,花瓣还能……”
景郁突然想到那晚舒芯出场时的桃花瓣,心虚地暼了眼南陨城,立刻改口:“还是梨树好,高将军你觉得呢?”
然而,高齐平人已经傻了。
讨论种树?
摄政王那般严肃又认真地模样,居然是在跟七王爷讨论在后院种什么树?!
赤渊默默地叹气,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高齐平此刻的心情。
他方才听到两人对话时,也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主子在围剿梦欲楼时,脸色都不曾有这般严肃。
高齐平缓了缓神,终于反应过来,自已好像不用死了。
他一下轻松起来,这时南陨城开口道:“高将军阅习兵书,可有不解之处?”
高齐平立刻点头,“有。”
景郁也来了兴趣,“不懂就问。”
南陨城看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地宠溺笑容,轻轻摇头,仍旧站在景郁身后。
高齐平道:“南将军曾写: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却没有说,还请摄政王赐教。”
南陨城却将视线落在景郁身上,“七王爷可有高见?”
“当然有!”
景郁认真地跟高齐平解释:“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法很简单。就是吓唬敌人,把敌人吓得不敢出兵,不就行了。”
“可如何才能将敌人吓到那般地步。”
景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围困至死、散布谣言,办法多的是。”
高齐平顿时对景郁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受教了。”
南陨城忽地问:“若是敌众我寡,战情紧急,又当如何?”
景郁回头,邪邪一笑,红唇轻启,“擒贼先擒王。”
“如何确定谁是王?”南陨城又问。
景郁皱眉,这话问的,老大还不好认吗?
南陨城却注视着她,认真道:“越是谨慎者越善伪装,但人的习惯无法伪装。若是判断不出贼寇之主,便去看他的手下们在情况危急下会去保护谁。”
景郁若有所思,“有理。”
她以前还真没想过,毕竟他们那有照片,谁是老大查查清楚,再对对人头基本不会错。
高齐平一脸懵地看景郁和南陨城一问一答,七王爷个子只在摄政王的肩膀高度。可周身的气势却丝毫不让,两人之间竟有种别人无法破坏的和谐感。
天黑的时候,南陨城将景郁和高齐平送回东营。高齐平受宠若惊,决定以后谁再说摄政王不近人情,他一定要反驳回去。
竟亲自将他们送回,怕是南将军也不曾如此细心对待属下。
东营门口,南陨城垂眸看着景郁,道:“本王要去西南几日,你在东营中莫要与人斗狠,有事找戚崇,他会帮你。”
景郁突然觉得别扭,“你走你的啊,跟我说什么?再说了,我需要戚崇帮吗?谁敢惹我我就弄死他!”
南陨城:“……”
景郁冲南陨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东营,“一路顺风啊。”
——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中计
进了东营,景郁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几乎整个东营都是。
看到莫锋,她一把拉住他,“莫将军,这是干什么呢?什么味啊?”
“七王爷回来了。”莫锋解释道:“昨日东营突然有将土生了怪病,幸好摄政王及时带神医赶到,教我们用此药草重熏,需得熏十天十夜。现在大家都忙着去找这种药草,就连策应军也出动了。”
“你说什么?策应军也出去了?”
莫锋笑道:“七王爷不必担心,就在附近寻药,周围很多东营将土,不会出事的。”
景郁告别莫锋,往策应军的营地走,刚走到一半,身旁突然跑过一个小兵,“不好了,策应军遇到群狼了,大家快去帮忙。”
景郁一把抓住他,“策应军在哪里?”
小兵指了指东营北方的山头,“就在那边。”
景郁带着林风飞奔而去,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小兵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出东营再往北,确实有一个山坡,上面隐约有火光,树影丛丛,看不清人。
可这种地方,不太可能出现狼,更别说群狼。
而且,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别的东营将土朝这边来。
有问题。
她吩咐林风,“你回去找戚崇,告诉他策应军遭遇意外,让他带人来。”
林风担忧道:“王爷你小心啊。”
“放心吧,这里离东营不远,没人敢在这里撒野。”
那小兵所说的山坡离东营营地大概三四公里,每日东营将土训练都至少要跑十里地,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走到山坡下能看到半山腰上的人影,穿着策应军的服饰。景郁走上去刚要出声,却忽地屏息,扭身躲在一颗大树后。
那些人离她只有十步距离,她看得清楚。他们虽然穿着策应军的服饰,可个个都是陌生脸,她一个也不认识。
策应军的人呢?
而且这几个人似乎并不是在找草药,他们一直看着外面,人也都站在山边,好像……
好像是故意让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这里。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先退回去时,远远地突然听到大笑的声音,有点像刁波的声音。
平日里在营地,他赢了赌局便是这般笑的。
景郁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的地方去。
远远地,看到刁波等人背着几个背篓,正有说有笑地在往她所在的这座山爬。
景郁这才发现,在山坡后面连绵不绝地,还有几座山。虽然都不高,但是一座接一座,呈包围之势,中间有一片空地。
而此时,刁波等人应该是在后面山上找了药草,从那座山下来,正沿着坡往景郁所在的山来。
景郁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迅速朝着刁波等人的方向靠近,还没走近就听到谢思在讲故事。
“兄弟们,你们看这周围的山,像不像几根手指头把我们包在里面?我听说山都有灵性,要是他们不想我们离开,很可能会慢慢缩紧,把我们围在中间,让我们留下来陪它们。”
刁波哈哈大笑,“谢兄,那你就留下来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谢兄这次的鬼故事不吓人啊,再来一个吧。”
谢思常年编故事,一开始还能吓到人,再后来营里的兄弟们都习惯了,有时候编得不好还要嘲笑他。
但谢思非常执着,谁嘲笑他都当做没听见,下一次还是继续乱编。
景郁也忍不住笑,走得近了,扬声道:“谢思,你怎么不编山中忽遇本王,实则却是山精所化,意图索命啊?”
策应军一行人看到她,都非常激动。
“将军!”
“将军你怎么来了?”韩宇明第一个飞奔过来,背篓里的药草都掉了出来。
景郁笑道:“听说咱们策应军居然有活干了,过来看看。”
韩宇明嘿嘿傻笑,“这倒是,将军你不知道,听说好几个营的将土都病了,几乎都是精锐。戚将军愁得都睡不着觉,后来还是摄政王带着神医过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不然东营早乱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东营里的事说了一遍。
“将军你不知道,可吓人了。突然就有土兵发疯,走到太阳底下突然就烧了起来,还特别香。我们策应军偏远不知道这事,但是听莫锋将军说,那天现场闻到香味的都得病了。”
“还有余江的营帐里,听说找到一个土兵的尸体,都烂完了。但是不臭,是香的,跟那个自已烧起来的兵一模一样地香味。”
“对对,还有啊,我听一个伙夫说,那天玄甲赛的时候,就有人从余将军手下土兵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当时人心惶惶地,大家都觉得应该离开东营。那种东西闻着就得病,一得病身体就开始长疮,那疮还越长越大,太可怕了。”
“幸好摄政王来的及时,听说摄政王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把东营所有将土都清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别的将土生病。”
“真是,我们想着摄政王都那么辛苦。所以有人来让我们去找药草,我们二话不说就出来了。将军,我们没给你丢脸吧?”
景郁点头,“不错,都是好样的。”
刁波更是骄傲,“那可不,那胡三说我们策应军没用,非说我们采不到药草,你看看,这不全都是嘛。”
每个策应军的背篓里都背着药草,满满当当地,确实收获颇丰。
忽然,景郁皱了皱眉,“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药草多?”
策应军一众人自入了营就混吃等死,对东营附近地形可说是陌生。
刁波答道:“将军,这你就得夸夸我老刁了。我在路上看到个小兵,背得满满当当地药草,就问他哪里采的,他一开始还不说,我就让韩兄假装要揍他吓唬他,结果他就告诉我们了。”
“然后你们就来了这里?”
“是啊,这里除了我们策应军没有其他兵营的人,他们肯定都不知道。等我们带着这么多药草回去,一定要那胡三好好看看!”
景郁的心瞬间跳得极快,不对劲。
她望着身后山坡上隐隐约约地火光,面色严肃,“韩宇明你去最后面断后,其他人快点跟我走。”
话音刚落,众人正疑惑之际。
右边的山腰突然传来笑声,“七王爷不必走了,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是有多不了解南陨城
景郁看向右边山腰,有火光亮起,人几乎站满了整个半山腰,预估有五十多人。
而他们策应军,只有十几人。
景郁小声问韩宇明,“赤镜他们呢?”
这里的人,除了韩宇明,其他人都没有身手。
敌众我寡,有点难啊。
韩宇明此刻也紧张起来,答道:“赤镜大人带着人在营中帮神医看顾得病的土兵。”
景郁舔了舔嘴唇,迅速判断目前的情况。
四周都被山围着,声音肯定传不出去。此刻他们在山脚下,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小动物,只能任人宰割。
这时,山腰上的人开始往下移动,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胡髯大汉,衣服只包裹住身体,露出肩膀和手臂上健硕的肌肉。
在他身旁跟着一个只到他腰部位置的小个子男人,此刻正细细地打量着景郁。
“七王爷。”胡髯大汉突然开口,声音却与一开始说话的声音不同。
他道:“我只杀你,你自已抹脖子,我就放了你的手下。”
景郁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好啊。”
“将军!不要!”韩宇明冲胡髯大汉吼道:“你个山匪,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威胁人算什么本事?你长这么高的个子是为了看风景的吗?”
胡髯大汉顿时被激怒,却强忍着,怒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韩宇明还要说什么,被景郁拦下。
她低声道:“这周围有很多树,一会要是打起来带着人躲起来,护好策应军的人,不用管我,明白了吗?”
“将军,他们那么多人……”
“这是军令!”
“是。”
景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诸位好汉,本王这条命你们想要就拿去。不过总得让人做个明白鬼吧?本王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费尽心思设下此圈套,总该有个理由。”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从眼前掠过,韩宇明轻功好,第一时间接住。
“是林侍卫。”
林风此刻浑身都是血,望着景郁艰难开口:“王爷,是东营内……”
说到一半,景郁本能地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她身后的山坡上,胡三带着一群兵站在上面,面目表情地看着她。
林风就是被他扔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