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高齐平深深埋着头,他不敢在摄政王面前撒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高齐平说肚子疼,景郁直接把他拉起来,“那个,高将军肚子疼,我带他先回去,你们先吃,我一会回来。”
高齐平小心翼翼地看了南陨城一眼,吓得三魂七魄没了七八,摄政王的眼神好吓人啊。
他更加不敢撒谎,小声道:“我……我不疼。”
景郁眼睛一瞪,“不,你疼!”
随即,她在高齐平胳膊上狠狠一揪,在他喊出声的一瞬间捂住他的嘴,对南陨城道:“看给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先带他去休息,一会回来啊,一会回来。”
说完,也不管南陨城的视线压力,拖着高齐平离开了高台,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怂。
高台上,只剩下南陨城和舒芯两人。
舒芯心里高兴,正要开口,抬眼却对上南陨城阴森冷漠的眼神,她手上一抖,酒壶应声落地。
“师兄……”
粉色花瓣还在飘着,可高台之上却全然没了方才的温馨气氛。
南陨城端起酒杯浅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舒芯却害怕得一下跪在地上,“师兄,舒芯以后不敢了!”
来东禹之前,师父曾说过,师兄收留她只是因为师门情谊,千叮万嘱她不可越矩。
一开始她也的确不敢,即便心中爱慕师兄,可也只敢教训一些试图接近师兄的女子,大部分时候,她都见不到师兄的面。
可自从那次七王爷给她出主意,她胆子便大了许多,甚至敢装作小厮试图偷看师兄洗澡。虽然没有成功,可是师兄却只是罚了她禁闭,并没有赶她走。
所以她总觉得师兄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吓人。
可是现在,舒芯不这么想了。
师父是对的。
在师兄眼中,只有责任,没有感情。如果她继续胡闹,他很可能会杀了她。
“说吧,怎么回事。”南陨城放下酒杯,语气冷漠。
舒芯一五一十地把景郁帮她策划的事告诉了南陨城,她只觉得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良久,南陨城才开口:“舒芯,本王让你在摄政王府是应师父所求,亦是为九州安稳,助你隐瞒亡国公主的身份。你王室旧部步步为营,布局已过半,很快你就会恢复你的公主身份。但本王的摄政王府,不留多事之人。”
舒芯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害怕得声音发抖,“对不起师兄,是舒芯贪玩,求师兄不要撵我走,我要是离开摄政王府,一定会死的!”
即便是日日关她禁闭,只要她还在师兄府里,外头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就拿她没办法。
南陨城声音发沉,“下不为例。”
“是!”舒芯强忍住眼泪,知道师兄不愿意再看见她,转身就要走。
这时,南陨城突然道:“去将景郁叫来,就说本王要跟他谈谈人生。”
舒芯连忙点头,即便这般情况下,也忍不住觉得奇怪。怎得感觉师兄说最后几个字时,有点咬牙切齿地。
——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她是个野孩子
舒芯退下高台,突然又听到南陨城开口:“七王爷与你胡闹,是他年纪小不懂事,他不知内情,自以为做了好事,你莫要怪他。”
舒芯一愣,旋即道:“舒芯明白。”
她狐疑地离开,师兄怎么会知道?
她方才确实有一瞬间心中埋怨,要不是七王爷一个劲的怂恿她,她怎会失去理智,触怒师兄。
舒芯抿了抿唇,师兄对七王爷可真好。
明明她比七王爷还要小一岁。
可是在师兄口中,七王爷是年纪小不懂事。她却要心惊胆战地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被撵出府。
另一边,景郁正在训高齐平,“你怎么回事?见到南陨城就腿软,他又不会吃人!”
高齐平弱弱地缩着脖子,不敢看景郁,“七王爷,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您敢对摄政王如此大呼小叫。”
即便是与摄政王针锋相对地大臣,也不敢如此不敬。
“我又没让你对他怎么样,撒谎都不会。”
“末将一看到摄政王的眼神,就说不出谎话。”
景郁被气笑,“怎么的?还人形测谎仪啊?”
高齐平:“什么……怡?”
这时,舒芯突然出现,喊了声,“七王爷。”
“咦?舒芯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景郁疑惑道。
她现在不是应该跟南陨城亲亲我我吗?
舒芯垂着眸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师兄请七王爷过去,舒芯话已带到,告退。”
景郁呆呆地望着舒芯离开的背影,“什么情况?”
高齐平在她身后,小心翼翼道:“七王爷,白日末将就想说了,摄政王不会喜欢舒芯小姐这般的女子。”
“为什么?”
“舒芯小姐美则美矣,可东禹美人诸多,听闻摄政王从不心动。其实东营兄弟们私下还猜测,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摄政王。”
“什么样的啊?”景郁问。
高齐平:“该是南夫人那般温婉静美地女子。”
景郁表示赞同,舒芯这丫头确实不是个温柔的。
她摆摆手,转身朝着偏院走去。
高齐平疑惑道:“七王爷不去见摄政王吗?刚刚舒芯小姐说……”
景郁不等他说完,回头瞪他,“说什么说?我回去见南陨城,等他弄死我啊?”
这天杀的肯定早就看出来是她在背后策划,这是要秋后算账啊,必须躲一躲。
越想越害怕,她决定回去装死。
这时,高齐平突然喊了一声,“拜见摄政王。”
景郁后脖子瞬间嗖嗖发凉,僵硬地扭头,入眼便是南陨城投在地上的身影,只那影子,就让她头皮发麻。
她决定假装没看到,训高齐平,“哪里有摄政王,你中邪了吧?我不管你,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她拔腿就跑。
刚跑了两步,身后风声速至,衣领被人揪住,不管她怎么捣腾腿,都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景郁恼羞成怒,“南陨城你撒开!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居然跟抓小鸡一样拎着她,太过分了!
正挣扎间,头顶传来暗哑的声音,“玩够了?”
景郁一瞬间老实,开始跟南陨城讲道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看你每天孤孤单单地,作为好兄弟,不得替你考虑这些事嘛。”
“本王何时说过孤单?”
景郁一脸的理直气壮,“我觉得你孤单。”
南陨城黑眸沉沉,右手从景郁衣领处滑直她腰间,随后微微用力,带着人飞上摄政王府正堂的屋檐。
那是摄政王府最高的位置,抬眼看去,能看到东禹皇城的万家灯火,还有护城河上人们放的花灯。
景郁大惊,“南陨城,你……你该不会想把我扔下去摔死吧?太狠毒了!”
南陨城面色一黑,开口语气带着怒气,“七王爷想要成人之美,可曾问过本王想要什么?”
景郁撇嘴,找了个稳当地位置坐下,“问你,你说吗?”
南陨城仍旧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你问,本王便说。”
景郁清了清嗓子,“那我问了啊。”
“……”
“你家金库在哪?”
“……”
夜风凉凉,两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景郁无奈地叹气,“哎,你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嘛,下次找个你喜欢的。”
南陨城眸色微沉,“还有下次?”
“那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吧?”
迟早都要娶,不如让这件事跟她沾点关系,她可以保命啊。
南陨城眺望着远方,淡淡道:“本王说过,我命中无妻。”
说完,不再给景郁插科打诨地机会,他便直接道:“七王爷,自认为对的事强加于人,并不是真正的为他人着想。若是本王思你王府冷清,一定要给你安排十个八个侍妾,你可愿意?”
景郁毫不在意道:“行啊,不过最好要做饭好吃的,我养身体呢。”
“景!郁!”
南陨城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这两个字。
景郁也知道自已这事好像办得有点坑,决定不再气南陨城了,小声道:“好了,我知道了。”
南陨城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道:“你于王府孤寂数年,爱玩爱闹本王都由着你,但不可再有今晚之举。即便你不替本王考虑,也该替舒芯想想,她身为女子,又心高气傲。你贸然教她行事,若是成了也罢,如今晚这般她败了,怪罪于你,将怨气撒在你身上,你又当如何?”
“……”
“舒芯并不是个良善的人,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
景郁低着头,手指在屋檐的瓦片上画圈圈,眼眶微微发热。
她向来是最厌恶别人对她说教,又没有经历过她曾经经历的生死崩溃瞬间,有什么资格教她。
可南陨城不同,他经历过的绝望和死亡不比她少。他说这些,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心里热热的。
她是个野孩子,懂事起面临的就是生死。她要活下来,根本就没时间去看自已的内心。
她做事全凭心情,老怪物们教她的都是求生手段。在生命面前,可以卑鄙,可以不择手段,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没人教她什么道理,一切都是她自已摸索出来的。
为了不受欺负,她霸道、不讲理,做事全凭本心,一意孤行。
那些人都说她是天生的杀星,可只有她知道,自已一直是迷茫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南陨城教训她,让她有种恍如隔世地感觉。
老怪物们说,他们没资格教她道理,因为他们自已都没活明白。
他们说,以她的脾气,要是以后遇到一个会教育她,敢教育她。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她着想的,一定要牢牢抓住。
一旁,南陨城微微蹙眉,盯着景郁一动不动的背影,反思自已刚刚是不是话说太重了。
良久,他叹气,“罢了,你若喜欢便由着性子胡闹吧。但若是惹了麻烦,不可与人搏命,来摄政王府找本王。”
话音刚落,景郁突然抬头看他,“南陨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月色下,景郁的眸子带着一丝水光,望着他时潋滟动人,眸光盈盈。
南陨城喉结动了动,嗓子竟有一瞬间的干哑,“因为……”
不等南陨城回答,她便自顾自道:“你也觉得我这个人做兄弟的话特别够意思对不对?不如我们结拜吧?你当大哥。
诶?你又在气什么?别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好不好?这个世界能让我愿意做小弟的可不多。”
她一般都是要做老大的。
南陨城脸黑了又黑,闭了闭眼,脚尖用力,身影转瞬离开了屋檐。
景郁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别走啊,结拜啊!我做大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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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迟早要把南陨城变成自己人
景郁很郁闷,南陨城明明对她挺好的,可是又不愿意跟她结拜。
已经一整天都没理她了。
“哎!”她望着在院中练拳的高齐平,再次重重叹气。
“王爷,你都叹一上午的气了。”林风蹲在她旁边,“有什么烦心事,您跟属下说,属下帮你去办!”
景郁瞅他,“你还能使唤动南陨城?”
“那不行。”
“一边待着去。”
算了,顺其自然吧。
景郁捧着脸,反正她迟早要把南陨城变成自已人。
一整天,南陨城都没有出现过。
舒芯又被关了禁闭,景郁除了为她掬一把同情泪,也不敢再做别的了。
一直第三天,到了学习兵书的时候,南陨城才出现在偏院。
景郁露出狗腿子一般的笑容,“摄政王来了,快请坐。”
南陨城黑眸中带着一丝血丝,形容疲惫。紧锁地眉头在看到景郁笑容的一瞬间,不自觉地松开,嗓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暗哑,“在等本王?”
景郁发现南陨城的脸色,疑惑道:“你生病了?”
身后的赤渊不由得在心中道,他们主子从小体质就好,从来没有生过病。
虽然为了能在今天赶回来陪七王爷研习兵书,主子一天一夜都不曾休息,但是也不可能生病。
然而,下一秒。南陨城望着景郁眼中的担忧,低低地嗯了一声。
赤渊:“???”
景郁皱了皱眉,“生病了你还来干什么?回去休息啊。”
南陨城淡淡道:“今日研习父亲生前留下的兵书,本王须在。”
赤渊默默地把头低得更低,往年的玄甲赛第一,主子可是见都不见。
“多大点事啊,我领他去。”景郁道。
南陨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无妨。”
随后,他领着景郁和高齐平来到南将军生前的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兵书和手札,墙上还有一张九州地图。
能看出来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书房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不过桌面和书册都打扫得很干净。
高齐平满脸虔诚地望着书房里的手札,“这就是南将军亲笔记下的战时兵术,得之可得天下。”